第六十回：竟终之决，悲日饮血

    辽阔的比武台，周围的是血红如二月之花的枯叶飘舞，人群端庄而座间，别有一番景象。

    此时再无前些日子的人群疏散，平时难得的闲时在此刻竟是要停止。至少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将是极其关键的。

    一些老弟子想起了不知几年前的那次会武，似乎还沉浸在那场战斗之中，而此时对不比之前弱的战斗又无比期待。哪怕是苏离与慕洁，他们却都已换上了理事阁的服饰，仿佛他们两人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理事阁弟子。安静地坐在人群的末尾处，他们会见识到多么宏伟的几场战斗。

    此时分散开来的四个巨大平台再次汇聚靠拢变成了一个，颇有一番庄严的气势。在所有人的屏息敛声中，最终两个人缓缓地走上了台。

    苏离其实早已大致认识了门内修为高深的弟子，台上的两人他是认得的。今日的四阁决胜之日，所要面临战斗的是武道阁代表弟子吴文秀、百草阁第一女修士冉晰、理事阁崔渊以及边守阁戚演。而现在正站在上面要比试的正是崔渊与戚演。

    两个人是门内的巅峰级人物，他们代表着每一阁而战，两人都是同等的结丹境巅峰修为，战力不分上下。曾经理事阁的崔渊力压边守阁巅峰弟子，然而在近日，这个名为戚演的人展露出了他真正的才华，日行千里，进步神速，当初与曾经的巅峰弟子大战一场，全然不落下风。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或许边守阁多年来的压迫要凭着他来打破。

    两人走至了比武台的中央，此时地面一阵轻微摇晃间，一层厚重凝实无比的巨大光罩将两人覆盖，这是由七位长老一同布下的大阵。

    站在此处，他们双双抱拳行礼，即便他们注定是对头，但礼节却是不能少的。但是在之后，他们却没有立刻展开打斗。

    忽然间，整个一方天地似乎多了一抹道韵，四方灵气流转，吹起片片红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此时不同寻常的自然气息，仿佛这股威势力是天地与他们的共鸣。再看他们微闭双眼，身体笔直地站在那儿，身体虽未曾挪动半步，可是似乎已经开始了交手。

    “莫非这便是高人间的战斗？”苏离只能在心中感叹，这相隔这一层厚实的屏障都能够感受到两人波涛的气势。

    崔渊、戚演二人似是不约而同，两人的心神却又彼此沟通，在无法被人发现的地方展开最激烈的交手。这种情景是前所未有的，孤寂间却不荒凉，平淡间却处处书写这激烈。

    众人看不见，却似能够用心感觉得到，这两人的交手早已经蔓延到了腹地。时而激烈甚火，时而舒缓似水，千里波澜，仅在一念之间。

    没有人在乎这么多，现场的人几乎皆闭起了双眼，他们在用内心感受这场战斗。

    波涛狂卷开来，似乎在每个人的心底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影像，以一种极其奇异的方式将两个人的战斗展示得淋漓尽致。四周红叶飞舞，似已成了波流源源不断，变成了一点点的道韵回归到大地的怀抱之中。

    从二人的面部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或异样，没有人知晓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种无形之间的交手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形式，他们在自我的摸索间探出一条偏僻的小道。

    所有人的心里在颤抖，哪怕是吴文秀与冉晰都不禁心中一震，即使他们能够胜过二人，却也很难有这种境界。

    竟不知在何等的巧合之下促成了这一场雄浑特别的斗争，似什么都未发生，却已经战入了高潮。面对来自心灵上的震撼，在场之人无不感慨二人的天赋已经对法则的领悟。

    苏离猛然睁开了眼，凭他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似乎周围正发生着什么改变。他站起了身，但不论如何，却似乎都难以发现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朝着四周跑去，想要搜寻什么，但是无比的空洞却又让他停下了脚步。然而就在不久之后，他终于感知到了这种变化。

    周围的红叶变了，曾经毫无规律的乱舞忽然变得莫测起来；周围的气氛变了，似乎多了一层莫名的紧迫，却无法说出来，好似周围埋伏着无数的敌人。

    所有人都不再专注于内心，两个人的战斗已从内化于心转为了外化于行，他们二人的眼也睁开了。

    苏离手掌之上青光缭绕，从身边抓起了一片火红的枯叶，却似有一股如刀子的迅猛之力从指尖划过，下一刻一抹比红叶还要鲜艳的色彩浮现。他内心震惊，自己的这一点修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顷刻间便会粉碎。

    无数红色开始朝着中央汇集，竟直接无视了厚实的光罩，如流水直汇其中。

    每一片落叶，都夹杂着不可估测的道韵，似有破风之利。汇入中央，这是崔渊的招式，无数刀子般的落叶直逼戚演。

    波澜起伏间，红叶遮挡住了视线，不过所有人的心中也多了缕担忧。既然这些红叶能够毫不费力地进入光罩范围内，那也意味着可以直接涌出光罩。

    苏离可以感受得到，这些红叶已经不是先前的落叶了，转而化作了无数对天地的感悟，自然是能无视光罩的阻隔。而这些红叶也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使其不知其中的情况。

    风吹叶红千涛火，匆匆西来寂寥催。

    若友人能看到中央的景象，这才会真正地大吃一惊。纵然这一片片无人能够抵抗的红叶再锋锐又如何，在那人的面前，似皆为浮华。

    只见汇集成潮水的红叶在戚演的周围涌动，没欲当将其击败之时，却有莫名偏差，使之以至于全然无法伤及到他半毫。戚演安静地站在那儿，在外界看来似乎已经变成了无数的飞尘，被红叶斩得片甲不留。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壮观的场面依旧是假象。

    戚演的样子终于能被众人看到了，在无边的气势之下，常人或许早已化作飞灰，然而他自傲然挺立。他淡然的脸上没有丝毫情感，仿佛时间万物皆与己无关，他就是天上来的神仙，全然不染世间尘垢。

    在混乱的波涛之中，他缓然迈步，似是向前走去。在无边的红焰中，他全然不受其影响，自然而行，与崔渊距离渐进间，似是踏碎了时间的杂乱。

    脚步踏动间，似有天籁之音流转，远馨千里，缓步而行，水面微风方泛。他的修为运用到了一个极致而又十分精巧的境界，似天地都归其把握。

    不知何时，戚演已走至了崔渊的面前，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向了前方。

    “糟糕，崔师兄，千万小心啊！”台下一名理事阁弟子惊忙高喊，而后带起了一阵阵的声浪波潮。不过战场之上显然是无法听见的。

    戚演的右手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伸向了崔渊的身体，似蕴含着天地间最为精纯的能量，可以将一个人瞬间粉碎。

    他的手终于碰到了，而在所有人呆呆的目光下，崔渊的身体受到触碰之处竟寸寸碎裂，下一刻整个人便已经化成了飞灰消失不见。

    “戚演，门内会武点到为止，你今妄然杀我理事阁弟子，该当何罪？”在见到所有人心目中崔渊高大伟岸的形象破裂之后，他似已经死亡，而消失在了世界之上。此时已有人再无法压制住心头的愤怒，再而怒吼出声，直接向着戚演质问。

    “此时自有长老会调节，还无需你以小弟子瞑目而妄言，戚师兄岂是你辈能够责备？”而另又有边守阁弟子在为他们的师兄争辩着，台下吵成了一片。

    苏离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自然是希望理事阁能胜的，然而这事情似乎闹得有点大。

    然而，苏离似乎感受到此事并未消停，周围已经落地近乎要腐化的残叶仍蕴含着点点生机，在地上隐隐待发。他再次拾起了一片，然而这次并未将他的手划出血痕，仅是手上一晃，其就变成了点点飞末消失不见。

    “莫非这崔师兄真的要亡？”但苏离其实并不太相信，像此等修为高深的修士，照常理看来并不会如此轻易死去。

    当地上的一片红叶再次飞起时，他才恍然发觉过来。

    现场顿时肃静下来，先前因此事争执的人也放下了唇枪舌剑，他们才为这种人高超的法术而感到吃惊。

    无数的红叶再次汇聚了起来，颇又有了当初的那种气势。红叶在戚演的面前渐渐汇集着，变成了一个人形，再看却可以发现崔渊已然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

    “你的手段的确很厉害，以至于我也吃了一个大亏。”崔渊淡淡地说道，似是先前他根本就未施展出过所有的实力。

    戚演没有话语，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崔渊。

    崔渊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在戚演面前，场面顿时变得极其僵硬，以至于要凝固般。而崔渊的眼睛忽然犀利起来，似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要直插戚演的胸膛。

    千里无风，但所有人的内心都波涛汹涌，这方能称得上是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