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山外南山，忆昔浩劫

    话说这黄言跟随着戚演一同修行仿若走火入魔，甚至不再理睬自己同生入死的异姓兄弟。然而这一位与吴文秀势均力敌的第一高手戚演是如何放下身段和看似平平无奇的黄言混在一起，这就是天知地知，但就这有两人才心知肚明的事了。

    但既然黄言已经铁了心不随几人离开，甚至连话都未曾多说几句，那就由不得他们分别了。但若戚演真正地在他身边能够保护好他，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安桓没有死，这是邓致远与熊元旸共同默认的，因为在当初交手之时安桓的气息是忽然间消失的，而不是如同死亡般慢慢溟灭。与此同时熊远旸已经下了浑水，往后的时日里他们还务必万分当心。

    而一直环绕在邓致远心头的，却一直都是二人的下落。方才听闻安桓的话语，他们二人似已离开了理事阁，以至于无所不能的安桓也无法得到下落。但这一切之中始终都还浮在水面但已然难以逃脱的无辜旁人王二愣却倒了血霉，他找到了自己的兄长诉说了这一切。

    入得此门，便生是苍云门的人，死是苍云门的鬼，既然得到了那块弟子所属的令牌，得到了门中的恩惠，便从此失去了自由。哪怕是世间那些站在高峰之巅的修行者时而也会回头感慨一二，走得远了就难以返回，其实当一辈子凡人安于性命也是一种极好的归宿，修行了千万载，得到了与天地日月同辉的寿命已经呼风唤雨洒豆成冰的高深法力修为，可最终却失去了生命的本性。

    但苍云门所挑选的人无不具有一个共同的品质，那就是永不反悔的道心，可以将自己选择的非凡道路走下去。至于那些与修行只差一个抉择之人，早早地便回到了凡俗。

    王家兄弟共同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们只想一直待在一起，分离便会失去这份安全感。哥哥强打起了气，弟弟在这个时候也不再畏惧。

    但从今往后，王二愣对邓致远是救命之恩，必然能够得到邓致远最大的援助，不论物质上的还是行动上的。这些天材地宝是王二愣本就迅速的修行锦上添花，但一个养气境的修士想要脱离这个境界，却不是仅仅这些就能解决的。

    至于黄言，甚至门内许多人根本不知有此人，他从未听过长老的讲座，却始终都围绕在戚演左右。他身上的功法与法术，千奇百怪的招式无不是从戚演的手中得来，对他来说，戚演就是他的师父，对其只有无比的崇拜。

    但他怎么才能忘得了那些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呢？但自己的一切行为似鬼迷心窍，但是又不敢再想下去。不知无人现在的处境，或许这将成为他心底里最大的伤悲。他的心中同时还记得，那个自己生长的土地，那个总是穿着粗布青衫的林楚，以及那一张张离自己而去的熟悉面孔，都将化为修行的动力，是自己飞一般地成长。

    看着自己如今飞一般提升的实力与底蕴，戚演所给予他修行的秘法实属神奇，且与自身十分融洽，或许这就是他能够看得上自己的原因。以这种速度下来，他必当在门内崛起，又能够获得愈加多的资源。

    遥望向南方远远的白色天地，逶迤连绵的山谷丘壑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当初曾是孩子时，黄言便站在家后方的小丘陵上，思索在山的另一边是什么。

    带着惊涛般的鸿芒一拳击出，打碎了眼前的一切虚幻，身前的那一块巨石上出现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再看它的位置都有些变动，脱出了一点点儿漆黑的印记。

    关于安桓的此事已然惊动了整个门派，以及波连到了其他三阁之中，几乎全门上下无不为此所惊叹。然而就连掌门本人也未尝不是气愤，他怎能有一个如此的后代？若不是其地位遵从，带领着苍云门一路攀升，旁人尽会职责其调教无方。

    他是明理的人，想到此次必然要好好惩戒自己这个曾孙，但是即便是法力无边如他，如今也不知安桓的下落。

    “安师兄，此子实属顽劣不改，绝非师兄调教无方。”旁边的大长老已然在安慰，但此话却有着丝许的愁然。而此时在一旁同有二长老冉青在内的其余九位地位资深长老，他们在一同思索商讨今后的对策。此事无疑是苍云门有史以来的一大变故，若不杀安桓，凭他的手段与头脑，指不定某日会再次兴风作浪，迟早能将天下搅乱；若杀了安桓，这苍云门上下千百年来的规矩可就破了，那本门今后可会否遭遇巨大的危机。

    今日不杀，明日作乱，安桓是有掺和天下之事的本事。掌门人能够感受到这些年间安桓身上的变化，也能感受到天下的变化，甚至自己也又是被这家伙搞得一头雾水。

    掌门人缓然合上眼，嘴唇只是微微地动弹，便吐出了些许字来：“容我再三思索，尔等且去寻桓的下落。”话罢，便已消失在了堂中。

    其余人也同样离开，他们也能明白掌门的苦衷，毕竟他不想要苍云门就败落在自己这一届手中。

    苍云门历届圣子，无不有一个特殊的标致，那就是天下为本门独有的万化灵种，安桓便是一位。这万化灵种奇异，方才显露之时不属五行不属阴阳，似为天地万物之本源，玄妙不可测。每一位圣子皆能有各自的领悟，自我修行自成一道。相传言，曾有一位圣子为护苍云门陨落，虽然苍云门再未受到外敌干扰，却是遭到了天罚。

    当初的场景，唯独只有后山的一位老者见过，但就在数年之前羽化而去。据其所述，那些日整个门派为黑云所盖，似已被掩埋，却始终都未见到过一滴雨水下落。年幼的他只听一些人说道：“有云无雨，是天罚也！”

    无边的恐惧笼罩了他，门内的大阵运转，天空中的雷霆骤降，大阵与之抗衡了三天三夜，最终尽数溃散。雷霆天罚将苍云门席卷，所有人首先保护的就是那些功法与珍贵的丹药，但却伤亡惨重，大半的弟子都死在了那一场浩劫之中。

    无边雷海席卷了这一片天，地表胜同黑夜，且并无消逝之势。当代掌门人见势头已然如此，不再愿意看着门内如此惨状，将自己的生命祭祀给了苍天。

    当年的那一尊宝鼎，正是如今新弟子入门所见到了那个，经历了千载的理事，看过了岁月的沧桑。这尊宝鼎中有着一代英杰年轻气胜却担负重任的一届掌门的灵魂，将永远在这尊宝鼎内安息。

    这一位掌门人便是所有弟子耳熟能详的被誉为“道圣”的年轻天才修士柳延龙。区区一百来年的修道时间在他的那个境界实为罕见，而此届掌门人安境生则年龄与之相仿，可自许修为为有其一半高深。

    面对天罚，人类的修士显得无端弱小，若是再逢此劫，苍云门必定会被搅得天翻地覆，这是所有弟子都所不知的后果，否则熊元旸与邓致远当初夜不敢下如此手段。

    安境生曲腿坐在冰凉的石台之上，此时并未寻到安桓其人，他们也再不会如此放任了。凭借这他们此时的实力，将安桓封禁在一处或是干脆废除他的修为还是能够做到的。但他拥有的却是万化灵种，修行资质绝非所表现得平平无奇，安境生自己已能感受到，若是等到自己的这个曾孙再修行个几十年，虽不能说不是其敌手，但若是真的再想要擒拿他就是一件难事了。

    木桌之上的一盏茶中凭空泛起了波澜，似乎整个地面都在颤抖。纱帘飞动间，茶杯中的水竟飞了起来，显然有什么法力在支持着。

    安境生的眼中迸发出了浓郁的金光，周围尽数被深厚古朴的气息所笼罩，但是却察觉不到这位掌门的修为深浅，因为若将它的修为比喻成一条江水，却流淌在一道深渊之中，流向的远方是天道之海。

    石台上亮起了光纹，周围陷入了无比的静止，而就在此时，它的身前飞出了一面古朴的铜镜。无人能看着镜子中的内容，因为那其中是一片虚空混沌。

    混沌铜镜上方似有些许在闪烁，可却又始终保持着静止。安境生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那一双变得犀利的眼眸中射出了极端雄厚的浑芒，仿佛能够将万物洞穿。

    天空中雷云涌动，令得苍云门中一众的弟子以及长老们心神难安，当年的传说仿佛就这么来到了自己的眼前。

    万里春意的东山之中，看着这仿若黑夜的墨云，五个人同样感受到了一致的难安。苏离周身月刃浮现之时，爆射向了黑云之中，它的光芒却无法穿透。

    猛然间，一团莹光暴出，回归到了苏离的身体中，他凝聚的月刃被这股可怕的气息碾碎了。

    “时缘未至，杀人者非我也……”安境生口中道韵横生，恍惚间似已天地崩碎，日月星辰陨落。而此次天地异象，眼看着过了三天三夜方才缓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