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焚原秋火，叶叶生情

    虽说这春色万里的东山此刻已经化为了枯落，但那些珍奇的灵草药却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古籍上所记在的绝大部分草药的样子基本都烂熟于心，然而在对那无名书的领悟却一直停滞不前。

    只不过是把几十个字画在了脑海里，只不过是把那些甚至不知怎么念的符号般的文字当场了一张张人的面孔罢了。

    那日冉青纵火成丹之事给了苏离极大的印象，他也希望得到一个火种，自己来尝试一番这所谓的“炼丹”。然而在这东山，实现大抵都是不可能的。

    慕洁会成为冉青的弟子，那么自己和一众伙伴又该何去何从呢？他们决不能永远留在东山。即使他们只是复兴大业其中的一小点光彩，在南域稳固建立之后将会有一批有一批送往修行之人。

    作为实践领路人的他们却都年少，在这条道路的最前沿，他们的危险是最大的。可明珠这一切的他们不再迷茫，历史变故催着他们心智加快成熟。他们日后若是在修行之路上被有性命之忧，必将是冲锋裤在最前沿，即将载入史册的人物。

    站在两岸凄寒的巢河之边，竟与当初的囚天河有些相仿。苏离在那儿呆过数十日，在罗军逼迫下为其效力，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两岸随风俯下头来的枯草，在来年却能够再次焕发生机。

    猛然回想起当场自己坠河，然而却没有就这么死在里边，莫不成有人从中救下自己？当时的苏离不会思考那么多，能够从几个体型是自己数倍的士兵手中逃出，已然是天大的幸运了。

    十岁杀人，溅起鲜血的那把大刀躺在荒郊野岭中已然锈迹斑斑。尤其在与林楚习得那神通的洞察之术后，他杀过的人更加增长了一个数。

    这种历练让他愈发明白了生与死二者的关系，若是把他放在战场之上，定会毫不犹豫地斩落敌首。然而其余人所稀缺的就是这一股血腥，未曾夺走人命的他们甚至连血都会产生畏惧。

    苍云镇那被苏离残忍“杀害”的歹意之人如今尸骨无存，但是那时苏离除外无人会念想真正杀死这个人。在其看来，苏离的做法太过血腥暴力，他们把心中的不满死死地压在心底。但是终有一日，等待他们站在烽烟的沙场上，终会十分坚信地肯定苏离的做法。

    探春掌能是枯落焕发生机，然而这数月之前也才是寒冬大雪天，这一下子东山岂能变成这样。浓浓的生机没有了，苏离的修行自然也就会放缓些许，这是他些许沮丧的。

    但是苏离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个苍老的“女孩”，她想要再看一看人间四季的变迁。

    夜以继日单纯地修行，没有经过历练，这是在东山极大的缺陷。再一便是没有他们所能够修行的功法与法术，因此他们的攻击形式单一，相比于同修为的其他修士，或许会弱上许多。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如此大的胆子向二长老去索要一门法术。

    自从苏离经历过上次的变革之后，青色灵种其中的修为骤减，自此那种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全无。不解自己是遭遇到了什么，始终都只能停留在养气初期的修为的确令人痛苦。

    然而放眼蓝色灵种终日吸收灵气的缘故，呈现出持续稳固增长的局面，如今踏入养气中期已然很深。洪浪与之前的威势已经大不同，若以水来比作，便是涓涓细流与滔滔江河之间的差异。

    赏秋日芬红之间似与其融为一体的剑舞，慕洁衣着红裙，在平坦宽阔的地面之上仿若一片落入溪流的枫叶。一把寒光长剑似可以划破空间，然而却并不犀利，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在这浓浓秋景中更别有一番趣味。

    这时往往苏离一个人站在远方，眼中的视野似乎不断地拉近，那娇艳动人的女孩就真轻柔得如同一片落叶般。

    剑光流转，划过一道道弧线映入了苏离的眼眸之中。

    一身红衣与周围景物格外映衬，长辫随风摇动着，飘拂过了每一片沉落的秋叶。长剑越舞越快，而没有急促匆忙的感觉，反而有着些许不紧不慢。

    恍然间，慕洁手中的长剑停驻，似乎也意味着这场盛宴结束。然而此时只有苏离看到，慕洁知道，这锋锐的长剑之上一片鲜红的枫叶缓然停留，就仿佛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像一只蝴蝶般，它顺着慕洁的剑势流淌飞扬了许久，此刻落下，才让人明白这仅仅只是一片枫叶。

    苏离骤然回过神来，慕洁赋予了那片枫叶生命，这是多么感人的技艺。

    但是并未结束，长剑抚摸着那只“蝴蝶”，此时锋锐尽失，化成的是丝绸般的柔软。蝴蝶再次飞扬间，长剑归鞘，反倒纤纤玉手伸出，似乎跨越了流年，这只俏皮的蝴蝶也顺势落在了她的手中。

    而在下一刻，慕洁的手心轻轻握住，包裹向了那只蝴蝶。而后恍惚间迷人的红光闪过，淡淡赤红的火焰中枫叶更像是一只凤凰的浴火重生。

    落叶有了动力朝着清澈的天空飞去，但更加惊艳的却是周围一片片落下的红叶都如同有了生命般飞起，它们百鸟朝凤般追随着那片被托起的叶片。

    一夜东山红万里，几恍翩翩百鸟飞。

    与冉青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即使冉青身上充盈生机，然而她的魂魄已老；即使慕洁更属秋意，但她内心却饱含着希望。

    纵然慕洁先天并没有灵种，然而所展示出来的后天天赋却十足震惊了所有人，否则也不能破格被二长老收入弟子。惊世骇俗的修行速度并没有令她的根基不稳固，数月间便能有养气末期的修为近乎超凡。纵然王二愣与慕洁同是养气末期，冉青内心始终都知道，慕洁日后在这条道上所走的路程总不会比他近，就是因为她能拥有一颗始终沉静而火热的心。

    一潭秋波荡漾开来，书写着诗情画意，永远流淌在苏离的脑海之中。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无措以及慌乱感更是翻涌着，这股强烈而莫名其妙的感受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

    “如果有一天，是如果，要永远地离开是什么感受？”苏离很少地自言自语，而此时翻涌的炁海无法平定，与外界那生机的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六年了吗。”再次低声嘀喃着，往事历历在目，但过了许久，他方才坚固起了自己的决心。因为命运已然抉择了，等待那不就将到来的离别，格外珍惜着这些安详的日子。

    苍云门弟子一但踏入了结丹期便有一段下山历练是时机，苏离不知自己是否就在这个时间该离开，但是那种强烈的感受却不得不使他下定了决心。

    离开东山的日子很近了，他也方才区区入门半载，甚至手中连一块证明自己身份的象征都未曾拥有过。话说他不能算是一名十足的苍云门弟子，生居四阁之外，又不属于任何长老名下，甚至连一套属于自己的苍云门弟子服饰都没有。

    身上的衣装已然十分破旧了，在外经历了风风雨雨，他从未真正地享受过物质上的富足。

    两枚灵种隐隐都将突破，他乾坤袋中装着三枚凝气丸。

    想到即将要面对的安桓，苏离生不出惧意，哪怕是邓师兄也难以敌对的高深实力，命运会给他一个答案。他总将战死与北方的战场，而不是屈辱地死在这里。金戈铁甲，苏离曾经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将要得到这样的一个结局。

    默默看着远处翩然起舞的少女，印象格外深刻的是灯会上的那一根烛火。几次的相逢，这是莫名的缘分，在些些陌生与熟悉之间徘徊，他很知足了。

    大曦城下的烽火已是往事，南域荒地成了新的京师，作为一名漂泊的曦朝子民，他总该“回国”去看看。然而怨天竟落下安桓这一人，也不知其为何莫名会纠缠上自己，不过只是不愿俯首甘为他的马前卒罢了。

    心生为难，他也只能通过提升自己来应对外界的变化。既然自己能有两个灵种，那就应该发挥出两个灵种该有的优势。

    星辰大海不是浮云，当敌人真正面对月刃与洪浪之时才会明白。交织的两股力量能够爆发出极大的威能，也是他将自己献祭的生命最大化的节约。待到自己修为逐渐身后，想到那如同狂魔乱舞般的两股能量爆发的场面，他能直接杀死千军万马。

    不知外界春意正浓，秋风的东山本是这幅模样。他猛得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思绪过于繁琐。这次看慕洁的剑舞，仿若就是最后一次了，因此他格外珍惜。不觉脚底下出芽的枯草，只被着一片炽热的火红给吸引，这是他生命本该有的颜色。

    磅礴的生命力如同滔滔大河般流淌，那附着着隐隐电光的阴红的长剑永远插入在了大曦王朝每一个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