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痛失至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三年过去了。

    刘过守孝三年期已满。这三年间，白日里依旧给王财主家放牛，晚上就回到自己的一间茅草屋里睡觉。每每夜深人静，明月高照之时，对母亲的思念就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让这个少年痛苦不堪。每天早晨醒来，头下那一块被用来当做枕头的砖头都会被眼泪浸湿，无数个夜晚，刘过都会来到母亲的坟前，摸摸母亲的木碑，陪母亲说说话。

    这一夜，一轮明月低悬于树顶，大地被月光照的发白，好似银装素裹一般。刘过来到了母亲坟前，如往常一样绕着母亲的坟堆转圈，诉说着自己最近的趣事，声音虽是轻松愉悦，但是眼里依旧饱含热泪。走到了母亲的木碑前，抬手摸摸碑上的文字：过母之墓。当时刘过坚持不让将自己的姓氏刻在母亲的碑上，他觉得就是这个姓独孤的负心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不愿意在母亲的木碑之上出现这个姓氏。单留下一个过字，是因为小时候晚上躺在母亲的怀里问起，自己的名字为何叫一个过字。母亲总会温柔的回答到：“娘希望我的儿永远健康平安，无论什么样的沟沟坎坎，都能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世间的一切苦痛灾难，都不会加诸到我儿身上。”“那父亲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呀？”“你父亲父姓独孤，单名一个玄字。你的父亲不愿意让你跟他姓，所以你一生下来，就随着母亲姓刘。”刘过哦了一声我没在说话，就这样趴在母亲腿上睡着了，小小的年纪，并不知道这个复姓独孤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只是记住了，自己随母姓刘。

    有时候晚上也会躺在母亲的怀里问起，自己的父亲是谁，他在哪里，他为何不来看我们。这个时候母亲依旧会温柔的对他说：“你的父亲算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但是你的父亲是个好人。是他带我离开了那个让母亲生活的并不快乐的地方，是他让我拥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

    “那你不恨父亲离开我们吗？”刘过继续问道

    “不恨的，你父亲离开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母亲回答道

    刘过不明白为什么离开就意味着保护，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母亲和自己，但是幼小的心儿也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一天父亲会回来，回到这个有妻子有儿子的地方。刘过每天都在想象着父亲回来的日子，父亲回来开垦出一片属于自家的土地，种上一些粮食和蔬菜，母亲则在家养上几只鸡鸭，自己每天去给王财主家放牛。到了傍晚，自己还掉牛之后向家跑去，父亲这是也扛着锄头回家，路口相遇，接下来在父亲肩头的就不再是锄头，而是自己。到家以后母亲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虽只是些粗茶淡饭，但是一家人肯定会其乐融融开开心心的吃饭。这些画面在那个幼小的人儿心里不知道浮现了多少次。可是一切都发生的是那么的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和父母一起吃顿饭，母亲就里离开了人世，可是他并不知道杀害自己母亲的人是谁，所以他就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身上，他认为就是父亲惹到了厉害的人从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就算不是，那也是因为他不在家，导致母亲遇害。

    这一夜，刘过站在母亲的墓前，向母亲说出了自己由来已久的决定:“娘，我要出门了，我要离开这里离开您，我要去寻找那个负心的人，我要杀了他为你报仇。就算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我也要让带他到你的墓前来赔罪，我一定要找到他！”

    风吹过少年的脸颊，吹起了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睛。三年时间，少年已经脱胎换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稚嫩和懵懂。三年时间，在经历了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痛苦和煎熬之后，少年已经有了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身高也比三年前高出了很多，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小，手腕脚腕都漏出了大半截，清瘦但是挺拔，不孔武但是有力。一切都是由于每天放牛时要对付一头身高和体重都是成倍于自己的老黄牛，不光要放牛让牛吃饱，每天还要割下几十斤的青草背回去给牛晚上吃，秋冬来临之时，更是每天都要成倍的去做工。就这样，一个从小时候被黄牛拖着走，到现在已经变成了能轻松的抓住牛角跃上牛背的少年。

    少年跪下来向母亲磕下了最后的别离，站起身，毅然决然的向家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刻，少年的脸上，全是泪水。

    回到了家里，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破衣裳，用一块破旧的灰黑色布抱起来，放在了床边的木凳上。翻身仰躺在竹床上，枕着自己的左胳膊，右手从怀里掏出母亲临死之前交给自己的玉环，细细端详，温柔的抚摸着，仿佛是在抚摸母亲的手指一般。玉环温润，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晕，不经意间，摸到了玉环内壁上的划痕，少年心下一惊，猛的坐起来，抬起玉环对着月亮的方向望去，玉环内壁上若隐若现两个字，独孤。少年心里猛的泛起一股没来由的寒意，这一块玉环不知被自己抚摸过多少次了，每天晚上都是要抚摸成百上千次才会心安入睡，因为少年觉得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母亲不在的日子里，这一块玉环，就代表着母亲的存在。此时此刻，玉环上出现的两个的字，是那个害的自己没有了母亲的人的姓氏，是让自己无比仇恨的自己的姓氏。一时怒起，抬手将玉环向地上砸去，玉环撞击到地上的石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本以为会出现的四分五裂没有出现，玉坏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石板上，月光照耀下，依旧发出淡淡的光晕。少年心里泛起嘀咕，这玉环应该不简单，刚才自己的力道算是狠的了，少说也得断个三五截，完好无损是他没有想要的结果。捡起玉环，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混合着对玉环的不解和对母亲的思念，就这样的沉沉的睡去，眼角依然挂着对母亲的思念。

    清晨，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淡淡的烟云中，好似仙境一般，幽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声清脆的鸡鸣声划破寂静，霎时间村庄里迎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有孩童哭闹声，夫妻打骂声，牛羊讨吃声和狗吠鸡鸣声。刘过带着满眼的倦意醒来，一看就知道昨晚没有睡好。今天是牛过告别的日子，一大早便来到了王财主家，向王财主说明了来意，王财主一再挽留，并向牛过诉说外面世界有多么的可怕外面的人有多么险恶，都没能挽留住。王财主是长叹一声：“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在过多的挽留，反倒是让你觉得我贪你放牛放的好似得。”说罢便让管家取出几两银子和几件给下人做的衣服递给牛过。“银子有点少，衣服也不是很好，你也别嫌弃，你也知道我这情况，说是财主但也空有虚名。出去闯荡，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以后可得照看好自己，还有啊，有时候放下些仇恨，你会活的轻松一点，以后要是在外面过多不如意了，还回这里来，还来我家给我放牛，就算是我老了，我的儿子也会替我照看你一番的。”刘过已经是感恩涕零，这些年王财主对自己算不上百分心意的好，但也是没饿着冻着自己，还帮忙埋葬了自己的母亲，给自己搭建了一间容身处，已经做的非常的好了。刘过跪下来向王财主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王伯这么多年的照顾，您的大恩我永远铭记在心。”王财主搀扶起牛过：“好孩子，外面的路可不好走呀，说一千道一万的，保重好自己。”

    离开了王财主家，准备回家去拿自己的行李包袱，到门口看到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全都围拢了过来，拽着牛过的胳膊，拉着刘过的手，搂着牛过的脖子。

    “牛过呀，你为什么要离开呀？”

    “对呀对呀，你为什么要离开呀，是不是生气我偷你的弹弓玩了？”

    “是不是老财主家欺负你了，我刚看到你从老财主家出来。”

    “牛过，你别害怕，要是老财主欺负你了，我们一起去给你报仇，指定把老财主的几根希毛给拔了。”

    刘过噗嗤一笑：“没有的事，王伯伯对我很好，我是想着三年守孝也满了，我想去寻找杀我母亲的人。”

    二狗子说道：“我的天哪，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打得过还是能骂得过？”

    三驴子说道：“你快闭嘴吧二狗，仇人怎么能打骂啊，杀人偿命，得报官知道吗？学堂里的老师不是告诉过我们吗，遇到杀人越货的事得找官府来拿人判案，随便抓人杀人也是犯法的哦。”

    王猛把牛过从众人的枷锁里拽出来，王猛是老财主的小儿子，自幼便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长大，关系也都非常的要好。伸手搂住牛过的脖子，意味深长的说：“牛过，我告诉你，外面真的很危险，我听我爹说，外面的人都会武功，而且杀人不眨眼的，你就别出去了，就在我们这里生活着多好，你放牛他放驴，二狗放狗我吃鱼，你看，多美妙。”

    刘过被几个玩伴缠绕着回到了屋子里，心里五味杂陈，虽说平日里大家吵吵闹闹，有时候有矛盾了也是长时间的不理不睬，但是从小长到大的友谊，可不是说割舍便能割舍的了的。大家虽然都是穷苦日子，但也是你家有好吃的少不得我家的，我家有好喝的指定少不了你家的。一向和和睦睦，互帮互助，这种四邻街坊的感情，真的让牛过难以控制的落下泪来。

    “大家快看，牛过的眼睛尿尿了，牛过的眼睛尿尿了，哈哈哈哈”

    再难舍的感情也有割离的时候，刘过将王员外给的几件衣裳卷进包袱里，顺便把几两银子也塞进包袱了，转身背上，牵着几个小伙伴的手，走到门外站定。“就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我娘的坟墓和我这狗窝。要是我在外面活不下去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刘过拍了拍伙伴的肩膀说。

    “放心吧，我们会替你照看好的。”几个小伙伴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这样，刘过向大家伙挥了挥手，向着远方走去，走出村子口不久，回头看了看，小伙伴们纷纷朝着自己挥手，同时小伙伴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同样前来送别的大人们。顿觉眼泪又是止不住了，只能转身，大步向前走去，留给众人一个消瘦孤独的背影。

    “别了，叠翠庄的乡亲们，如果我还有命回来，我一定在这个村子里终老。”

    这个村子叫叠翠庄，是因为村子后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翠山，加上气候湿润，草长莺飞，常年的青山绿草原，翠色的山峰加上翠色的草原，便成了叠翠庄名字的由来。

    大步向前走着，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也罢，顺着大路走吧，有路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有人我就一定能够找到杀我母亲的人，也一定能找到抛下我们母子的那个大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