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约法三章
周处和周朝这两兄弟斗了一会儿嘴便停下了。
或许是店里还有客人吧，周处虽然叫嚣着要教训弟弟，但始终也没真的动手，周朝也不怕他，梗着脖子露出了一副你打啊，你打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阿娘，咱们去后堂吧。”
周处和吴氏走到后院，吴氏还没开口，周处就吹着口哨掏出了钱袋。
打开钱袋，金灿灿的元宝在阳光底下显得十分可爱。
“阿娘，你儿子有本事吧，这些都给你！”
周处显得十分得意，然而吴氏却皱起了眉头。
“跪下！”
吴氏一声大喝。
周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周处显得十分委屈。
“你这逆子！杀千刀的泼皮，又干了些什么好事！”
吴氏将钱袋扔在地上，看着滚落在地的金子不但没有开心，反而只觉得心底发寒。
“阿娘，我真的没干什么啊！”
周处有些慌了，这怎么说，告诉阿娘他和小乙带人杀了金吾卫右参军曹聪一家，一夜之间犯下了三十余条命案？
吴氏虽然知道他在长安厮混，却也只当他是个小小的游侠，痞子一般的小角色，至于“探丸郎”的事情，他和小乙都默契的从未开过口。
这会儿要告诉吴氏实情，那不得把吴氏给吓出个病来。
“好好！你不说是吧，这金子是你路上捡的是吧！”
吴氏越想越害怕，虽然之前周处时不时地也会拿些银子回来，但毕竟有过约法三章，再加上小乙这人心思缜密，有分寸，她也不怎么担心。
可现在，这几百两金子往她面前一放，她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慌了。
吴氏从边上随便抄起一根扫帚，劈头盖脸地抽向周处，周处不敢闪，也不必闪。
昨夜辽东贼匪三十多柄钢刀都砍不伤他，吴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怎能打伤他。话虽如此说，但此刻的周处却宁愿面对那三十柄钢刀。
“阿娘，这金子是东家给的报酬，不是儿子抢的！”周处慌了。
打了周处几下，吴氏也累了，心里却明显没有相信，甚至急的落下泪来。
“你还在骗我？什么东家能给伙计发这么多金子，咱们这茶铺一年都挣不到这些，你是帮皇帝做的事么！”
见吴氏落泪，周处连忙起身扶住阿娘。
“跪下！”
扑通！周处又跪下了。
吴氏抹了抹眼泪，指着周处，开口说道：
“我问你，你当时是怎么和娘约定的！你还记得么？”
周处老老实实跪着回答道：
“儿子还记得，当时儿子和阿娘你约法三章：
一，不得伤及无辜，恃强凌弱。
二，不得睚眦必报，结交小人。
三，不得出尔反尔，陷害他人。”
吴氏气消了一点。
“那你都做到了么？”
周处跪下磕了个头，说道：“这些儿子都做到了，一刻都不敢忘。”
“那我再问你，这财货是怎么来的？”
“儿子不敢说……”
吴氏松开手，扫帚掉落在地，她松了口气，但又无比失望。
“以后，要么你别再回这个家了，哪怕你以后真的惹出了祸事，也不要牵连我和你弟弟，你既然向往江湖，那从今往后就做一个无牵无挂的江湖中人吧……”
“阿娘！”周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吴氏。
这一刻，那个在长安江湖上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因为受到母亲责骂而慌慌张张的孩子。
“听我说！”吴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喝到。
周处低下头，红了眼眶。
“要么，你以后就老老实实，本分的待在店里，哪怕让我把茶铺全交给你也行，只是不要再出门厮混了……”
“我都说完了，你自己跪在这好好想想吧。”
吴氏失望地转头离去。
“这些钱，你也不用给我，我不敢拿……”
后院很快就只剩下了周处一个人。
墙外是喧嚣的人群，墙内的地上金子洒落，沾染了不少灰尘。
少年无力地跪倒在地，攥紧了拳头。
……
日头逐渐斜了，夕阳遮蔽了天空。
一道身影悄悄掀开了门帘，走到了后院，是燕小乙。
此刻的周处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醒醒……”小乙踢了踢睡得昏昏沉沉的周处。
“干娘让你跪在这反思，你倒好，睡得这么香。”
周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睡到了傍晚。
“挺好的，想通了我就睡着了……”
周处嘟囔了两句，随后双手一撑，大大咧咧地瘫坐在地上。
“脚麻了……”
小乙没理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金子放到钱袋里，然后扔给了周处。
“以前咱们干些小活，领的银子也不多，你吃喝玩乐花销一通，也就剩不下多少了，故而我干娘一直也没有怀疑过咱们……”
说着，小乙叹了口气：
“可今儿你把这么一袋金子扔在我干娘面前，她又怎会不怀疑咱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周处摆了摆手，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再纠结了。
“这会儿说这么多都没用了……”
“那你怎么想的？”
“嗯，小乙，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去‘桃花坞’了。”
夕阳下，两个少年对视着，周处的眼神清澈见底。
“想好了？”
“这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还能真能不认阿娘和弟弟？”
小乙也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好像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别想了，只是不做‘探丸郎’了而已，又不是不再见你们，想这么多干啥，睡了一觉我都饿得不行了。”
周处双手一撑，翻身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接着说道：
“待会不还是老地方么，咱们去的路上再买上两壶酒，这事儿，我也得和猫儿他们知会一声……”
话音未落，周朝便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看见周处和小乙两人，暗暗松了口气，哪怕他是周处的亲弟弟，但他心中却还是隐隐会有一丝担心。
担心一掀开门帘，周处就不见了。
“二郎，来了。”小乙笑着对周朝点了点头。
“小乙哥。”周朝对小乙打了个招呼后，又有些嫌弃的看向周处。
“大哥，子曰：父母在，不远游。你虽然没真的跑了，但你这回让阿娘生这么大气，甚至提前打烊了，难道这能算的上是有孝道么，大哥，不是我说你……”
周处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说重点！”
“哦，阿娘让我来看看，你要是还在，就叫你过来吃饭。”
……
饭桌上，其乐融融。
吴氏一个劲地给周朝和小乙夹菜，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
周处端着一个碗，孤零零地蹲在门口，吃着咸菜配米饭。
没错，吴氏连桌都没让他上，只给了他一碗饭就让他蹲门口去了，还讽刺他现在腰缠万贯，要吃什么长安那么多大酒楼他可以随意挑选，没必要待在他们这小小的茶铺。
换个人，可能周处已经把碗扣在他脸上了。
可面对吴氏，他也只能乖乖应一声，然后蹲到门口看门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按理东市应该已经歇了，可今夜不知道是皇上哪个妃子生日，全长安都解了宵禁，所以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甚至还有戏班子搭台儿唱戏。
切，周处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长安说是要宵禁要宵禁，可今儿是那个公主生日，与民同乐，明儿是又是哪个娘娘生日，要与民同乐，后天要是又碰上什么端午清明的，依旧要大开宵禁。
算起来，这长安夜里正儿八经宵禁的就没几天，可见新汉朝的这皇帝老儿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皇帝。
周处在心里把这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这也改变不了整个大街上人来人往，过往的见他蹲在门口吃饭都要瞅上两眼。
有认识他的游侠少年还要屁颠屁颠地跑来打个招呼，丝毫没注意到他那已经快杀人的眼神。
“大郎，咋蹲着吃饭呢？”
“关你甚事，小爷我觉得这样凉快！”
骂跑了骚扰他的人，周处仰头直接吞完了碗里的剩饭，闷闷不乐地将碗底重重的磕在门槛上，抬着眼看向门前的大街上。
可这一抬眼，却让他注意到了两个衣衫褴褛，拄着拐儿拎着破碗的乞丐。
“该死！”
周处顿时火冒三丈，一对虎目之中杀气凛然。
或许是店里还有客人吧，周处虽然叫嚣着要教训弟弟，但始终也没真的动手，周朝也不怕他，梗着脖子露出了一副你打啊，你打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阿娘，咱们去后堂吧。”
周处和吴氏走到后院，吴氏还没开口，周处就吹着口哨掏出了钱袋。
打开钱袋，金灿灿的元宝在阳光底下显得十分可爱。
“阿娘，你儿子有本事吧，这些都给你！”
周处显得十分得意，然而吴氏却皱起了眉头。
“跪下！”
吴氏一声大喝。
周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周处显得十分委屈。
“你这逆子！杀千刀的泼皮，又干了些什么好事！”
吴氏将钱袋扔在地上，看着滚落在地的金子不但没有开心，反而只觉得心底发寒。
“阿娘，我真的没干什么啊！”
周处有些慌了，这怎么说，告诉阿娘他和小乙带人杀了金吾卫右参军曹聪一家，一夜之间犯下了三十余条命案？
吴氏虽然知道他在长安厮混，却也只当他是个小小的游侠，痞子一般的小角色，至于“探丸郎”的事情，他和小乙都默契的从未开过口。
这会儿要告诉吴氏实情，那不得把吴氏给吓出个病来。
“好好！你不说是吧，这金子是你路上捡的是吧！”
吴氏越想越害怕，虽然之前周处时不时地也会拿些银子回来，但毕竟有过约法三章，再加上小乙这人心思缜密，有分寸，她也不怎么担心。
可现在，这几百两金子往她面前一放，她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慌了。
吴氏从边上随便抄起一根扫帚，劈头盖脸地抽向周处，周处不敢闪，也不必闪。
昨夜辽东贼匪三十多柄钢刀都砍不伤他，吴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怎能打伤他。话虽如此说，但此刻的周处却宁愿面对那三十柄钢刀。
“阿娘，这金子是东家给的报酬，不是儿子抢的！”周处慌了。
打了周处几下，吴氏也累了，心里却明显没有相信，甚至急的落下泪来。
“你还在骗我？什么东家能给伙计发这么多金子，咱们这茶铺一年都挣不到这些，你是帮皇帝做的事么！”
见吴氏落泪，周处连忙起身扶住阿娘。
“跪下！”
扑通！周处又跪下了。
吴氏抹了抹眼泪，指着周处，开口说道：
“我问你，你当时是怎么和娘约定的！你还记得么？”
周处老老实实跪着回答道：
“儿子还记得，当时儿子和阿娘你约法三章：
一，不得伤及无辜，恃强凌弱。
二，不得睚眦必报，结交小人。
三，不得出尔反尔，陷害他人。”
吴氏气消了一点。
“那你都做到了么？”
周处跪下磕了个头，说道：“这些儿子都做到了，一刻都不敢忘。”
“那我再问你，这财货是怎么来的？”
“儿子不敢说……”
吴氏松开手，扫帚掉落在地，她松了口气，但又无比失望。
“以后，要么你别再回这个家了，哪怕你以后真的惹出了祸事，也不要牵连我和你弟弟，你既然向往江湖，那从今往后就做一个无牵无挂的江湖中人吧……”
“阿娘！”周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吴氏。
这一刻，那个在长安江湖上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因为受到母亲责骂而慌慌张张的孩子。
“听我说！”吴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喝到。
周处低下头，红了眼眶。
“要么，你以后就老老实实，本分的待在店里，哪怕让我把茶铺全交给你也行，只是不要再出门厮混了……”
“我都说完了，你自己跪在这好好想想吧。”
吴氏失望地转头离去。
“这些钱，你也不用给我，我不敢拿……”
后院很快就只剩下了周处一个人。
墙外是喧嚣的人群，墙内的地上金子洒落，沾染了不少灰尘。
少年无力地跪倒在地，攥紧了拳头。
……
日头逐渐斜了，夕阳遮蔽了天空。
一道身影悄悄掀开了门帘，走到了后院，是燕小乙。
此刻的周处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醒醒……”小乙踢了踢睡得昏昏沉沉的周处。
“干娘让你跪在这反思，你倒好，睡得这么香。”
周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睡到了傍晚。
“挺好的，想通了我就睡着了……”
周处嘟囔了两句，随后双手一撑，大大咧咧地瘫坐在地上。
“脚麻了……”
小乙没理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金子放到钱袋里，然后扔给了周处。
“以前咱们干些小活，领的银子也不多，你吃喝玩乐花销一通，也就剩不下多少了，故而我干娘一直也没有怀疑过咱们……”
说着，小乙叹了口气：
“可今儿你把这么一袋金子扔在我干娘面前，她又怎会不怀疑咱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周处摆了摆手，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再纠结了。
“这会儿说这么多都没用了……”
“那你怎么想的？”
“嗯，小乙，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去‘桃花坞’了。”
夕阳下，两个少年对视着，周处的眼神清澈见底。
“想好了？”
“这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还能真能不认阿娘和弟弟？”
小乙也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好像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别想了，只是不做‘探丸郎’了而已，又不是不再见你们，想这么多干啥，睡了一觉我都饿得不行了。”
周处双手一撑，翻身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接着说道：
“待会不还是老地方么，咱们去的路上再买上两壶酒，这事儿，我也得和猫儿他们知会一声……”
话音未落，周朝便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看见周处和小乙两人，暗暗松了口气，哪怕他是周处的亲弟弟，但他心中却还是隐隐会有一丝担心。
担心一掀开门帘，周处就不见了。
“二郎，来了。”小乙笑着对周朝点了点头。
“小乙哥。”周朝对小乙打了个招呼后，又有些嫌弃的看向周处。
“大哥，子曰：父母在，不远游。你虽然没真的跑了，但你这回让阿娘生这么大气，甚至提前打烊了，难道这能算的上是有孝道么，大哥，不是我说你……”
周处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说重点！”
“哦，阿娘让我来看看，你要是还在，就叫你过来吃饭。”
……
饭桌上，其乐融融。
吴氏一个劲地给周朝和小乙夹菜，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
周处端着一个碗，孤零零地蹲在门口，吃着咸菜配米饭。
没错，吴氏连桌都没让他上，只给了他一碗饭就让他蹲门口去了，还讽刺他现在腰缠万贯，要吃什么长安那么多大酒楼他可以随意挑选，没必要待在他们这小小的茶铺。
换个人，可能周处已经把碗扣在他脸上了。
可面对吴氏，他也只能乖乖应一声，然后蹲到门口看门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按理东市应该已经歇了，可今夜不知道是皇上哪个妃子生日，全长安都解了宵禁，所以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甚至还有戏班子搭台儿唱戏。
切，周处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长安说是要宵禁要宵禁，可今儿是那个公主生日，与民同乐，明儿是又是哪个娘娘生日，要与民同乐，后天要是又碰上什么端午清明的，依旧要大开宵禁。
算起来，这长安夜里正儿八经宵禁的就没几天，可见新汉朝的这皇帝老儿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皇帝。
周处在心里把这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这也改变不了整个大街上人来人往，过往的见他蹲在门口吃饭都要瞅上两眼。
有认识他的游侠少年还要屁颠屁颠地跑来打个招呼，丝毫没注意到他那已经快杀人的眼神。
“大郎，咋蹲着吃饭呢？”
“关你甚事，小爷我觉得这样凉快！”
骂跑了骚扰他的人，周处仰头直接吞完了碗里的剩饭，闷闷不乐地将碗底重重的磕在门槛上，抬着眼看向门前的大街上。
可这一抬眼，却让他注意到了两个衣衫褴褛，拄着拐儿拎着破碗的乞丐。
“该死！”
周处顿时火冒三丈，一对虎目之中杀气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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