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释语
马车在第二天傍晚到达览鹊村。
村前有个告示栏，贴着最新的时事消息。看落款日期，就在昨日傍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传的竟要比魏良等人来的还要快。
上面表述着，关于前些日子遍布于王城上空那片黑云的释语，终于由大卜师传与京兆尹，再经由三清书院训诂注解，以张贴告示的形式告知了京都民众，由于这条消息具有极大的火爆性，已经以尽可能的速度传递到了建仁大陆各地。
——原来不是黑色的云，而是一种叫翼鸟的鸟兽。
其实早有过关于翼鸟的传说，翼鸟是远古时期住在太阳里的神鸟，有三只足，黑羽，象征祥瑞，而且据悉这次群聚是为了响应王室召唤。
原来它们真实存在，而且现今存活的数量依然很多，那几日不散黑云的磅礴气势就是证明。
不过告示上说这些翼鸟现在又分散去了建仁大陆各地，它们不惧严寒与酷热，还有很大一部分常年翱翔在九天之上，甚至是天空之外的世界里，当然不管这些话是大卜师亲自说的还是官府所加，都没有人再怀疑这个解释。
翼鸟虽散，随着释语传播的越来越广，有关翼鸟的种种传说又被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笑间扒了出来，并且拆字解谜改造发扬光大，再一次成了时下最新鲜的话题。
……
一名小男孩从村口竹寮走了出来，用稚嫩的口气问道：“二位是想进去？”
“正是。”
魏良抬起头看见来人，回答的很简单。此时他的脸上浮肿部位好了很多，棱角分明毅然，只是皮肤里面还浮着血丝没有化干净。
男孩面容白嫩，脸颊上挂着不知道是擦了脂粉还是自然的淡淡红晕，身穿黄衫，扎着可爱的鬏髻，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不语带笑，露出两个吹弹可破的小酒窝。
黄老板将裤脚捋直掸了几下，散发出来的灰尘就像一蓬涌出水面的浪花。
黄衫男孩快速眨了眨眼，缓缓退后几步，在鼻子前扇了扇风，歪着脑袋笑着说道：“没有预帖的话，一日三十两。”
“仅仅是入门费？”黄老板抬起头惊讶问道。
“正是。”
黄衫男孩对这两个字也答的很简单，心里觉得奇怪，像这样甘愿疲惫奔波赶到这里的寒酸人，得多久没见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
……
……
遥远的西南方向，一队马车正路经亭碗原野，向京都驶来。
在路不记时日，这队马车大部分人不知道具体走了多少天，约摸是一个多月的样子。
马车都是极好的设备，不如意的是此处官道大面积平铺着碎石，再好的马车也阻止不了车厢有些颠簸摇晃。
这条路叫做蜀道，夹在亭碗原野与蜀山之间。
一辆马车渐渐放缓速度，最终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拔腿便跑，刚到草地里便勾起身子狂吐不止，一边吐一边怪叫着：“怎么这么晕……妈……妈妈……妈拉个巴子！阿嚏！”
这时第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走下一个穿着干净，颇有点儒生文风的中年男人。
他看着草地里的那人，高兴笑道：“张大族长，平时怎么不知道你晕车啊？”
“林老儿，你别笑我，这时候我憋着一肚子火呢！”
这名被叫做张族长的中年男人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又开始了呕吐，身边已经去了一位贵妇帮他拍背喂水，安慰了几句。
贵妇不忘转身对林姓男子致歉，又对身边男人笑着啐骂道：“人家是城主，笑你两句怎么了，那是你的福气，你憋着火又怎么了？”
“他妈的，我现在觉得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
“我看你是晕糊涂了，看谁还管你！”
贵妇转身便走，其余马车上陆续有人下来，在风景秀丽的亭碗原野边缘透透气的闲暇时间里还能目睹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们觉得这里的风景还算秀丽，是因为没有亲自深入进去。
“和你爹说话的那位是城主林维常林大人，现在有你大妈在，等觅了机会娘带你去拜拜，如果你自己遇着了，别忘了好好说话。”
在其中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对不合群的母子，正依偎在一起轻声说着话，小男孩顺着母亲的指引看向那名城主大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名贵妇从草地里走回来的时候，女子礼貌的叫了一声姐姐，小男孩则跟着乖巧地叫了一声主母。
贵妇点点头，心里一边猜测为什么老爷这次远行也要带着她们，一边很自然的融入人群里和其他人开始谈笑说话。
许多牧民们看到山下官道上的马车队伍，纷纷驻足观望，心中生出许多情感。
三年前孙成变法，大量收缴贵族田产，百姓皆可凭价购买，贵族三年不得大量购回，牧民们看到了机会，哪怕是在普通乡村里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便可以将后辈一点点的搬迁出来，告别艰苦的原野部落生活。
族中长老们去衙门申请户籍，却被拒绝，说是牧民没有户籍，属于例外。
从那之后，有许多不想放弃这个机会的人便日夜守在蜀道边上，等待入京车队，可走这条路的车队几乎是没有，有回遇到一行运粮的，听到他们说入京请命直接留了半袋碎米吓跑了，一等便是三年，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真正等到愿意带他们进京的车队。
这一幕很熟悉，当初也是有个少年下车呕吐……
族里那么多人去了京都，现在一点消息也没办法知道。
牧民们虽然感慨，看得久了便只觉得他们的言谈举止有些难以理解，和衙门里见到那些人很像，大部分牧民虽然没见过城里人，听着长辈们的形容，此时再对比起来，果然是那么一股子味道——无趣。
当然，有些年轻的少年少女则会觉得他们很可爱，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恨不得此时大喊出声，让他们不管去哪都要带上自己。
许多在这片地域成长起来的人，心里都有一个离开的梦想，那些孩子眼中的炽热便是最好的证明。
周围山野间忽然响起许多人喊马嘶声，车队众人望去，才发现高低不一的山野之间早就有着许多骑着马的亭碗牧民，不知道注视了多久站在这边官道上的他们，现在忽然向着远方驰骋离开，身后扬起的尘沙，在烈日下仿佛是地面受到炙烤散发而出滚滚浓烟。
亭碗原野是建仁大陆两大原野之一，外围一圈几乎是山林，而向内八百里所到的腹地，是一片广袤荒原，为了更充分的利用外围土地，核心部落大多留在那些荒原里，不熟悉地况的寻常人根本进不去，也不愿进去。
亭碗腹地只有野草能生，很少有地方可供农作物成活，是建仁大陆里的一件怪事，生活在那些地方的人，也被许多人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怪人、蛮人。
这些人因为原野上农田少有，大多只能靠畜牧为生，加上没有户籍不能进入城乡居住，一直过着落后的部落生活。
另外一个原野叫作列格克斯，也是类似的存在，不同的是那里外围是一片荒原，越往里走反倒越有生机；两个原野之间隔了一座蜀山，因此蜀道其实有两条，有人曾看见两边连亲的队伍互相往来过。（此仅为本故事里的设定，后话中会详说。）
王族从来不征收原野牧民及其部落的赋税、徭役，也一直没有下达过任何抚恤，等于是任尤其自生自灭，甚至也有些罪犯会被流放至此，不许出去。久而久之，这种现象被越来越多的人理解为抛弃。
第一次看见亭碗牧民的人发出惊叹，在他们这些远离原野生活的常人认知里，原野牧民们就等同酒肆闲谈中偶尔说起的化外蛮夷，见到一个都属实稀奇。也有人看着那些尘土飞扬里的奇装异服或者袒胸露背的人，边呼哨边扬鞭的姿态，眼中生出不屑与鄙夷之色。
夏末时节，太阳依旧酷热，蜀道上难得有风吹走一些热量，却无法制造更多凉意出来。
几处奇迹般存活的树木荫翳在还有很远距离的山野里，路边除了野草野花这些植被短暂的盛开着，哪有那前人栽种的大树可供乘凉。
这条蜀道不受当地官府重视，本身走的人就非常少，幸亏现今世道平稳，自从红巢湾改治乃至新法颁布以后，天下几乎不再有匪徒出没。当初众人也是参看地图，考虑到能节省几十里路程做的选择，为此还多准备了补给，用几匹西南马拉就的板车载着，就是担心蜀道难行。
看着群骑绝尘而去，过了一会儿后有人说道：“下车吹吹风虽好，但也不能老是在烈日中暴晒。”
早已感到宛如身在天地炉中炙烤的众人表示同意，纷纷攀爬上车，张族长忽然苦恼起来，眼神里都是极不乐意的意思，最后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只是这次他换了马车，和那对母子坐在了一起。
那名贵妇坐在闷热的车厢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迟迟不见张氏族长归来，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就像那些看似可以跑遍满山的牧民，其实并没有一个真正稳当的着落。
车骑发轫，驭手们翻身上马再次提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喝了一声怎么也不比先前牧民们那般嘹亮高亢的声嗓，几声马的嘶鸣与车轮碾压碎石地面时发出的“咯…咯…”声几乎同时响起，队伍又重新在道路上轻快地前进起来。
对这些来自遥远郡县的人来说，入京本身，便是一场蜀道难行的全部过程。
村前有个告示栏，贴着最新的时事消息。看落款日期，就在昨日傍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传的竟要比魏良等人来的还要快。
上面表述着，关于前些日子遍布于王城上空那片黑云的释语，终于由大卜师传与京兆尹，再经由三清书院训诂注解，以张贴告示的形式告知了京都民众，由于这条消息具有极大的火爆性，已经以尽可能的速度传递到了建仁大陆各地。
——原来不是黑色的云，而是一种叫翼鸟的鸟兽。
其实早有过关于翼鸟的传说，翼鸟是远古时期住在太阳里的神鸟，有三只足，黑羽，象征祥瑞，而且据悉这次群聚是为了响应王室召唤。
原来它们真实存在，而且现今存活的数量依然很多，那几日不散黑云的磅礴气势就是证明。
不过告示上说这些翼鸟现在又分散去了建仁大陆各地，它们不惧严寒与酷热，还有很大一部分常年翱翔在九天之上，甚至是天空之外的世界里，当然不管这些话是大卜师亲自说的还是官府所加，都没有人再怀疑这个解释。
翼鸟虽散，随着释语传播的越来越广，有关翼鸟的种种传说又被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笑间扒了出来，并且拆字解谜改造发扬光大，再一次成了时下最新鲜的话题。
……
一名小男孩从村口竹寮走了出来，用稚嫩的口气问道：“二位是想进去？”
“正是。”
魏良抬起头看见来人，回答的很简单。此时他的脸上浮肿部位好了很多，棱角分明毅然，只是皮肤里面还浮着血丝没有化干净。
男孩面容白嫩，脸颊上挂着不知道是擦了脂粉还是自然的淡淡红晕，身穿黄衫，扎着可爱的鬏髻，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不语带笑，露出两个吹弹可破的小酒窝。
黄老板将裤脚捋直掸了几下，散发出来的灰尘就像一蓬涌出水面的浪花。
黄衫男孩快速眨了眨眼，缓缓退后几步，在鼻子前扇了扇风，歪着脑袋笑着说道：“没有预帖的话，一日三十两。”
“仅仅是入门费？”黄老板抬起头惊讶问道。
“正是。”
黄衫男孩对这两个字也答的很简单，心里觉得奇怪，像这样甘愿疲惫奔波赶到这里的寒酸人，得多久没见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
……
……
遥远的西南方向，一队马车正路经亭碗原野，向京都驶来。
在路不记时日，这队马车大部分人不知道具体走了多少天，约摸是一个多月的样子。
马车都是极好的设备，不如意的是此处官道大面积平铺着碎石，再好的马车也阻止不了车厢有些颠簸摇晃。
这条路叫做蜀道，夹在亭碗原野与蜀山之间。
一辆马车渐渐放缓速度，最终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拔腿便跑，刚到草地里便勾起身子狂吐不止，一边吐一边怪叫着：“怎么这么晕……妈……妈妈……妈拉个巴子！阿嚏！”
这时第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走下一个穿着干净，颇有点儒生文风的中年男人。
他看着草地里的那人，高兴笑道：“张大族长，平时怎么不知道你晕车啊？”
“林老儿，你别笑我，这时候我憋着一肚子火呢！”
这名被叫做张族长的中年男人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又开始了呕吐，身边已经去了一位贵妇帮他拍背喂水，安慰了几句。
贵妇不忘转身对林姓男子致歉，又对身边男人笑着啐骂道：“人家是城主，笑你两句怎么了，那是你的福气，你憋着火又怎么了？”
“他妈的，我现在觉得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
“我看你是晕糊涂了，看谁还管你！”
贵妇转身便走，其余马车上陆续有人下来，在风景秀丽的亭碗原野边缘透透气的闲暇时间里还能目睹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们觉得这里的风景还算秀丽，是因为没有亲自深入进去。
“和你爹说话的那位是城主林维常林大人，现在有你大妈在，等觅了机会娘带你去拜拜，如果你自己遇着了，别忘了好好说话。”
在其中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对不合群的母子，正依偎在一起轻声说着话，小男孩顺着母亲的指引看向那名城主大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名贵妇从草地里走回来的时候，女子礼貌的叫了一声姐姐，小男孩则跟着乖巧地叫了一声主母。
贵妇点点头，心里一边猜测为什么老爷这次远行也要带着她们，一边很自然的融入人群里和其他人开始谈笑说话。
许多牧民们看到山下官道上的马车队伍，纷纷驻足观望，心中生出许多情感。
三年前孙成变法，大量收缴贵族田产，百姓皆可凭价购买，贵族三年不得大量购回，牧民们看到了机会，哪怕是在普通乡村里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便可以将后辈一点点的搬迁出来，告别艰苦的原野部落生活。
族中长老们去衙门申请户籍，却被拒绝，说是牧民没有户籍，属于例外。
从那之后，有许多不想放弃这个机会的人便日夜守在蜀道边上，等待入京车队，可走这条路的车队几乎是没有，有回遇到一行运粮的，听到他们说入京请命直接留了半袋碎米吓跑了，一等便是三年，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真正等到愿意带他们进京的车队。
这一幕很熟悉，当初也是有个少年下车呕吐……
族里那么多人去了京都，现在一点消息也没办法知道。
牧民们虽然感慨，看得久了便只觉得他们的言谈举止有些难以理解，和衙门里见到那些人很像，大部分牧民虽然没见过城里人，听着长辈们的形容，此时再对比起来，果然是那么一股子味道——无趣。
当然，有些年轻的少年少女则会觉得他们很可爱，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恨不得此时大喊出声，让他们不管去哪都要带上自己。
许多在这片地域成长起来的人，心里都有一个离开的梦想，那些孩子眼中的炽热便是最好的证明。
周围山野间忽然响起许多人喊马嘶声，车队众人望去，才发现高低不一的山野之间早就有着许多骑着马的亭碗牧民，不知道注视了多久站在这边官道上的他们，现在忽然向着远方驰骋离开，身后扬起的尘沙，在烈日下仿佛是地面受到炙烤散发而出滚滚浓烟。
亭碗原野是建仁大陆两大原野之一，外围一圈几乎是山林，而向内八百里所到的腹地，是一片广袤荒原，为了更充分的利用外围土地，核心部落大多留在那些荒原里，不熟悉地况的寻常人根本进不去，也不愿进去。
亭碗腹地只有野草能生，很少有地方可供农作物成活，是建仁大陆里的一件怪事，生活在那些地方的人，也被许多人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怪人、蛮人。
这些人因为原野上农田少有，大多只能靠畜牧为生，加上没有户籍不能进入城乡居住，一直过着落后的部落生活。
另外一个原野叫作列格克斯，也是类似的存在，不同的是那里外围是一片荒原，越往里走反倒越有生机；两个原野之间隔了一座蜀山，因此蜀道其实有两条，有人曾看见两边连亲的队伍互相往来过。（此仅为本故事里的设定，后话中会详说。）
王族从来不征收原野牧民及其部落的赋税、徭役，也一直没有下达过任何抚恤，等于是任尤其自生自灭，甚至也有些罪犯会被流放至此，不许出去。久而久之，这种现象被越来越多的人理解为抛弃。
第一次看见亭碗牧民的人发出惊叹，在他们这些远离原野生活的常人认知里，原野牧民们就等同酒肆闲谈中偶尔说起的化外蛮夷，见到一个都属实稀奇。也有人看着那些尘土飞扬里的奇装异服或者袒胸露背的人，边呼哨边扬鞭的姿态，眼中生出不屑与鄙夷之色。
夏末时节，太阳依旧酷热，蜀道上难得有风吹走一些热量，却无法制造更多凉意出来。
几处奇迹般存活的树木荫翳在还有很远距离的山野里，路边除了野草野花这些植被短暂的盛开着，哪有那前人栽种的大树可供乘凉。
这条蜀道不受当地官府重视，本身走的人就非常少，幸亏现今世道平稳，自从红巢湾改治乃至新法颁布以后，天下几乎不再有匪徒出没。当初众人也是参看地图，考虑到能节省几十里路程做的选择，为此还多准备了补给，用几匹西南马拉就的板车载着，就是担心蜀道难行。
看着群骑绝尘而去，过了一会儿后有人说道：“下车吹吹风虽好，但也不能老是在烈日中暴晒。”
早已感到宛如身在天地炉中炙烤的众人表示同意，纷纷攀爬上车，张族长忽然苦恼起来，眼神里都是极不乐意的意思，最后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只是这次他换了马车，和那对母子坐在了一起。
那名贵妇坐在闷热的车厢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迟迟不见张氏族长归来，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就像那些看似可以跑遍满山的牧民，其实并没有一个真正稳当的着落。
车骑发轫，驭手们翻身上马再次提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喝了一声怎么也不比先前牧民们那般嘹亮高亢的声嗓，几声马的嘶鸣与车轮碾压碎石地面时发出的“咯…咯…”声几乎同时响起，队伍又重新在道路上轻快地前进起来。
对这些来自遥远郡县的人来说，入京本身，便是一场蜀道难行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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