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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天风姤,殷商初见(3)

    商王亡陟的消息如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营次。

    联兵趁着天光拔营启程,在芮伯的安排下,备好了船只,渡过大河,到了蒲坂,传说是大舜王古都所在。再向东行至虞国,稍作休整,便继续赶路。北行大夏的古城安邑,再东折进入中条山,来到亘(gen)国。

    亘国居于三山一水之间,北临太行山,南临大河,西依中条山,东跨王屋山,是大商重要的炼铜之地,也是王畿西侧的一道重要关隘,在大商眼中乃必争之地,自然是被子姓的亘伯治统着。

    在亘国,戎胥牟倒是听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愚公移山’。其中愚公不畏艰难的坚持与恒心,还有搬山的大力神人夸娥氏都令人记忆深刻。

    然而也是这里,众人再度遇到那红眼诡异刺客的行刺,自山壁飞落,突袭大王子。时机把握虽好,却再度失手。

    子羡在兄弟中并不以巫武见长,这一点倒是与托王相似,但也勉强进入了铜骨境,一鼎之力。再加上生了警惕,又有戎胥甸、黄甸、子甫等高手明处暗处的保护,刺客唯有败走,只是刺客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却怎么也杀不死,这才是最让众人畏惧之处,可谓诡谲难测。

    之后联兵小心翼翼地越过王屋山,终于进入了王畿的边鄙之邑。

    王畿作为商王族直统的中原之地,其中仍有众多封国封田,这些内服的公、侯、伯、甸,多是血缘亲近的子姓同宗,近代王族的姻亲之族,或历代商王的亲信忠臣之族。

    之后,师行又途径两家子姓封国,召国、邘国,前往同样子姓的雍国。

    一路上车马颠簸,但戎胥牟却精神奕奕,全不见往昔那般体弱的模样,让骊戎氏一干亲人啧啧称奇,更是欢喜不已。反倒是骊戎氏有着身孕,本不适合长途跋涉,好在她因巫武体魄也胜过平民男子。

    然而戎胥牟却暗自忧虑。因他的耳力骤然敏锐了许多,竟让他无意间听到阿娘与阿爷的一段对话。

    “爹,不管牟儿的魂煞与血煞是甚么,单说心煞,果真就应在了他这心疾上,当初那人也不说清楚,只提个心、魂、血三道命煞,甚么凶劫缠身的,甚么绝难活过十一二的。过去儿媳也只是将信将疑,可您看他这一连串的苦难,还不都是我带他来求医造成的,会不会真有凶劫伴身,那如何是好?虽说牟儿的虚症大有好转,可心煞到底算不算化解了。没能寻得岐山巫医,儿媳这心中总也不踏实!您说要不要到了殷都,寻帝神教祭一祭?”

    “老夫怎会坐看孙儿早夭,我戎胥的巫武当能对他大有补益,‘伏兽桩’所用的兽血秘法,或许就能根治了心疾,只是过去的牟儿虚不受补,甚至不能稍事劳累,老夫不敢让他修炼罢了……”

    戎胥牟听后,暗自心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恐怖的命数,难怪草庐醒来后内心一直隐隐有种莫名的危机之感,思来想去,源头会不会即在于此?

    又想少女霄妘的‘心疾略缓,三年无碍’,只是略缓,而不是根治。

    三年后会怎样?旧疾复发?

    自家的巫武修炼能不能如阿爷所说,彻底解去心疾?又是谁给自己断的命?魂、血两煞又是甚么?

    他不免生起自怜自伤,然而当阿娘、阿爷、大哥、四伯、淳师、止叔、姒姨、周老伯、霄妘那一张张面容闪过心房,命数捉弄的委屈化成强烈的不甘。

    自己的命,有那么多人在意,有那么多人用心血性命呵护,若是草草死去,怎对得起他们的真心厚爱。

    逝者也好、生亲也罢,为自己,更为他们而活!

    联兵一到雍国,大王子,还有随他入殷的召伯、邘侯便被直接请入了雍侯宫,剩下戎胥甸带领众将驻扎在城外。

    雍国的西南是大夏时的孟涂国旧地,早在战乱中尽毁,如今只剩下大河北岸的渡口,叫孟津。一日前,也有一队师行,渡河而来,自此登岸,北上雍国。这早到一日的,正是二王子子干一行。

    子羡听闻二弟先到,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前往。

    当看到床榻上二弟的凄惨模样,顿时惊呆,一腔怒火全数熄灭,关于‘崇国援兵’的质问也就此偃旗息鼓。

    只见子干身体如削,形容枯槁,皮肤褶皱得如枯木老枝,头发灰白衰比耄耋,哪里还有曾经英挺俊朗、意气风发的样貌。要知道他可是年纪轻轻便铜骨大成,被誉为王族百年难遇的巫武天资之才,武丁王再世。

    “二弟,你这是发生了甚么?”他的眼神急剧变换,从震惊,到一丝轻松,继而惋惜,最终化为担忧。

    子干半睁开眼,喉咙枯竭得无法言语。

    “二弟他究竟怎么了?”

    一旁的雍侯长叹不语,倒有一黑衣壮汉躬身回禀。

    “回大王子,我等出使崇国,南渡大河后,在底柱山,遭遇了大批刺客埋伏,二王子避到了山上,却为救有莘姑娘,被刺客中的顶尖高手重伤打落了山崖……刺客退去后,我等遍寻了一月有余,直到前些日山中地龙翻身,才有一处隐蔽的山谷显现,发现二王子被困其中,一身血肉衰败,筋骨俱折,腑脏更是重伤,能保得性命已是万幸,只落得如今的模样。哎!昨日我已做了些祭祀……”

    回话的是雨师祀巫隹(zhui),巫氏高手。

    “身为帝神教七祀,你也带了众多好手,就是这么保护我二弟的吗?若我二弟有个好歹,就算巫咸保你,我也不会轻饶!”子羡陡然想起父王陟亡,自己遇刺,二弟重伤濒死,心头阴云密布,只觉被一股看不见的危险萦绕,胸口一时透不过气来。

    巫隹暗暗叫苦,只好唯唯诺诺一番,日后照料更上心些。按说这样的伤势若非铜骨大成,根本活不下来,就算日后有所好转,怕也是一辈子的废人了!倒是大王子的承祀当是天命所归了!

    子羡又看了看虚弱的二弟,回想当初离殷出使,两兄弟是何等的意气,如今重逢,一个丧妻,心神郁郁,一个损身,孱弱近死,虽仅三月不见,却恍如隔世,令人唏嘘。

    三位子姓侯伯也跟着叹息一阵,心中莫名大定,再看大王子时,却是别样情绪了。

    不提二王子这里,单说戎胥牟随着阿娘与大哥娘仨妇孺,被请入了从宫。路遇雍侯的两妇、三妾,五位雍伯妃嫔出迎。巫士卜辞中,王侯的妻妃便是以‘妇’字记述。而一同护送的还有大王子妃的棺椁。

    其间,两妇妃自然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介绍雍国风土人情,而三名妾嫔,却不言不语随侍在一旁。

    大商的婚俗,平民自是一夫一妻,而贵族则可一夫多妻,甚至还有妾侍。大夏时,妻妾本不分,到了商时,妾渐渐分出,成为了女奴、罪女、巫女等卑贱之女的代称。两字之形,一样都是女子跪侍,头戴配饰。但如今妻跪坐时,妾只能随立一旁。

    对商王与侯伯们来说,自己的女人一旦册封,即为妇妃,同氏族之妻一样,死后可入宗庙,受后人祭祀。但妇妃往往只册封两三女,像武丁王册封过八位妇妃的,历代也很少见。因为妇妃的儿子即嫡子,能承祀一国,嫡子多了也是麻烦,大商五百年,兄弟争位屡见不鲜。

    相对的,未被册封的被称为妾嫔,也如氏族之妾一般,不仅不能入宗庙,甚至会在夫君死后殉葬,地位云泥有别。而生的儿子,也为无承祀权的介庶子。介庶子大多会沦为平民,象戎胥轩当年能开宗立族的,简直凤毛麟角。

    两妇妃边走边述说着二王子的遭遇,忽见一少女远远跑来,推开侍卫,径直扑向大王子妃的棺椁,掩面嚎啕。

    “哭的这位叫有莘晴姒,乃有莘伯的嫡女。再有两祀便是十五及笄(ji)之龄,不出这意外,很可能成为二王子的……”一妇妃话说了一半。

    “原来她是娀(song)姒姐的嫡亲侄女,难怪如此悲痛!”骊戎氏又被她勾动伤心,跟着抹起眼泪,“看来她就是二王子所救的少女,真是可怜的丫头!”

    戎胥牟坐在车驾上,望着少女容色似玉晶莹,秀颌尖尖轻颤,从远处跑近,又从车旁掠过。

    直如十五,牡丹开,雨打零乱,香散来。

    流盼慧眸,涌清泉,清泪细鼻,漫红腮。

    绮罗孤影,也好看,哭颦嗟啜,惹人怜。

    羲和本是,天上女,纤娆谪凡,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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