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年乔伊的罪与祷（中）
全身沾满鲜血的少年乔伊旁若无人地走向了附近教堂，并在圣歌声中走进告解室。
“神父，我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告诉我，他有必须要死的理由吗？”
“他是一个三流的人渣，但我杀死他只是因为迁怒。”
“那么为什么迁怒？”
“他将我的母亲当做货物卖掉了，但真正让我杀了他的原因是，我觉得我无法在他活着的时候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这是迁怒。”
“你到这儿来了，是说明你不喜欢现在的你。若你肯听我劝解，我便洗耳恭听。”
“那会是个残酷的故事。”
少年乔伊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杀人经过，还有自己的迷茫。
神父没有打断乔伊的叙述，即使其中的内容在普通人听来就像是精神病人的妄想。
“我想让你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如果上帝无所不能，为什么放任人们为所欲为？”
“因为祂给了我们自由的意志。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你今晚到这儿来，是想放下屠刀。”
“你真这么想？在杀掉了七十八个人以后，突然良心发现？要改过自新？”
“如果你视改变的可能而不见，那我们的谈话就毫无意义了。你来这儿，说不定就是神的意志。”
“你真以为几句话就能改变我？我变成这样是用了迄今为止一生的时间。”
“可总有那么一瞬间，总有那么一个决定性的一刻，你意识到自己该做出改变，不然你就不会来到这里。”
少年乔伊沉默了下来。
神父推开告解室中间的隔断，把双手搭在了乔伊的肩膀上。
“如果感到迷茫的话，来信仰神吧。信仰会让你得到救赎。”
“如果神真的存在，这世间就不应该这样，我也就不应该还能在这里和你交谈。”
“因为祂给了我们自由的意志。我们很容易将自己的行为归咎于全能的祂。
这可以减轻一些我们的负罪感。我们生命中的每一秒都面临着抉择，抉择后的所作所为就是我们的决定——并且只能由自己决定。
“祂给了我们自由的意志，所以我们可以为所欲为！？
但祂仍希望我们依照祂的法则生活。如果我们违背了祂，就应当在死前忏悔，以求得宽恕。这样说对吗？”
少年乔伊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干涩和情绪化，而是变得冷静而淡漠。
“忏悔必须是那些真心面对祂的人，所作出的真诚行为。
你不能仅仅为自己犯下的杀戮道歉，以期待宽恕。
你必需真诚以对，发自真心，发自灵魂。
你必需知道在祂眼中，你所犯的罪孽深重。
你必需以你的行为赎罪。”
“你希望我去自首吗？”
“不，在祂的旗帜下，你可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赎罪。在监狱里虚度光阴并不能拯救更多的人。
你应当以拯救他人的行为，而不是自我惩罚的行为来赎罪。”
身材高大的神父用力压住少年乔伊的肩膀，以强而有力的姿态俘获了少年乔伊那颗迷茫的心。
少年的乔伊为了寻求安心和摆脱迷茫选择了信仰，并试图献身于祂。
在圣约拿修道院里，乔伊按部就班地学习神学和接受驱魔猎人的训练。
丢弃了不祥之刃的乔伊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所期待的力量，仅仅是普通而全面的优秀。
作为魔法师的子嗣，乔伊非常早慧，同时深知自己与普通人在观念和思想上的不同。
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乔伊抛弃了父亲的姓氏，并学习周围同学的一言一行。
而名为沃伦的贵族子嗣便是乔伊主要的学习对象。
同时这份缘分也一直延续到他们进行驱魔猎人的工作。
如果一切不变，乔伊将会安稳地献身于信仰。
但是，在执行任务和周游的过程中，乔伊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合理。
面包工人一天产出足够供应数百人的面包却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明明只需要一个人的劳动就可以养活数百人。
可有的人却不曾进行任何形式的劳动，仅仅依靠土地便可以大额地收取钱财。
真是可笑，永恒的土地成了可以交易的财富，而持有这财富的却是只需要一颗子弹便能收割性命的脆弱人类。
永恒与短暂有多大差距，把土地视作财富的人类便有多可笑。
就像微尘蒙受了一点阳光，就说自己自古以来便占有了整个太阳一样。
神学无法回答乔伊对于信仰的迷茫，乔伊便转向哲学寻求答案。
遗憾的是，各派哲学里虽然不乏对神学的抨击，但却始终没有一派能够很好地回答乔伊的疑惑。
字里行间，乔伊只看出了“庶民缺乏天赋和努力”这个结论。
有些极端的理论更是认为无才能者不过是智者的陪衬，世界的发展仅由少数人推动。
乔伊讨厌价值论，就像他同样讨厌超于常人的魔法师。
或许是由于，乔伊自始至终都自卑地认为自己是个无才能者。
于是，【诅咒】再度降临了。
这份诅咒依附在沃伦送给乔伊的一把缀着青金石、珊瑚、珍珠的大马士革弯刀。
依旧是不祥之刃“复仇天使”。
这份熊熊燃烧的愤怒正是指向这个不合理的世界。
思维陷入迷障的乔伊突然有了一个疯狂且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的能力无法触及整个世界，那么就先从魔法师开始“剔除”。
“剔除”这个世界的烂肉。
就像是乔伊一直以来的工作一样，仅仅是稍微拓展了一点范围。
人类不需要超常者，人类应当保有不去追求真理的权利，人类应当有着拒绝智者引导的权利。
在【诅咒】下失去了理智的乔伊，只觉得自己此刻的思路从未有过的通畅。
原本在经年的训练和工作中沉寂下来的心脏，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只要能将魔法师全部杀掉。
只要能将上位者全部杀掉。
人类根据自己的先天禀赋和后天学习，自由地选择职业，组织生产。
共同劳作，共同领受成果。
不再有强权和压迫。
乔伊激动地沉浸在自己的空想当中。
强烈的愿望和情绪，甚至暂时压制住了诅咒所带来的愤怒。
乔伊克制地继续完成派发下来的任务，同时暗中调查那些不在讨伐范围内的魔法师的情报。
然后，不带一丝怜悯地通通杀掉，焚毁，断绝传承。
过程并不比当年杀掉那个男人要麻烦一星半毫。
陷入疯狂的乔伊已经不会再感到一丝迷茫。
而且。
“哪怕再怎么掩饰，赎罪，我早就已经上不了天堂了。”
在找了个借口支开沃伦，从此单人执行任务后，乔伊变本加厉地谋杀起魔法师和他们的家族。
直到乔伊遇到了第一个可以将出膛的子弹停在半空中的魔法师——时钟塔的校长安东尼·维勒。
“神父，我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告诉我，他有必须要死的理由吗？”
“他是一个三流的人渣，但我杀死他只是因为迁怒。”
“那么为什么迁怒？”
“他将我的母亲当做货物卖掉了，但真正让我杀了他的原因是，我觉得我无法在他活着的时候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这是迁怒。”
“你到这儿来了，是说明你不喜欢现在的你。若你肯听我劝解，我便洗耳恭听。”
“那会是个残酷的故事。”
少年乔伊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杀人经过，还有自己的迷茫。
神父没有打断乔伊的叙述，即使其中的内容在普通人听来就像是精神病人的妄想。
“我想让你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如果上帝无所不能，为什么放任人们为所欲为？”
“因为祂给了我们自由的意志。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你今晚到这儿来，是想放下屠刀。”
“你真这么想？在杀掉了七十八个人以后，突然良心发现？要改过自新？”
“如果你视改变的可能而不见，那我们的谈话就毫无意义了。你来这儿，说不定就是神的意志。”
“你真以为几句话就能改变我？我变成这样是用了迄今为止一生的时间。”
“可总有那么一瞬间，总有那么一个决定性的一刻，你意识到自己该做出改变，不然你就不会来到这里。”
少年乔伊沉默了下来。
神父推开告解室中间的隔断，把双手搭在了乔伊的肩膀上。
“如果感到迷茫的话，来信仰神吧。信仰会让你得到救赎。”
“如果神真的存在，这世间就不应该这样，我也就不应该还能在这里和你交谈。”
“因为祂给了我们自由的意志。我们很容易将自己的行为归咎于全能的祂。
这可以减轻一些我们的负罪感。我们生命中的每一秒都面临着抉择，抉择后的所作所为就是我们的决定——并且只能由自己决定。
“祂给了我们自由的意志，所以我们可以为所欲为！？
但祂仍希望我们依照祂的法则生活。如果我们违背了祂，就应当在死前忏悔，以求得宽恕。这样说对吗？”
少年乔伊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干涩和情绪化，而是变得冷静而淡漠。
“忏悔必须是那些真心面对祂的人，所作出的真诚行为。
你不能仅仅为自己犯下的杀戮道歉，以期待宽恕。
你必需真诚以对，发自真心，发自灵魂。
你必需知道在祂眼中，你所犯的罪孽深重。
你必需以你的行为赎罪。”
“你希望我去自首吗？”
“不，在祂的旗帜下，你可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赎罪。在监狱里虚度光阴并不能拯救更多的人。
你应当以拯救他人的行为，而不是自我惩罚的行为来赎罪。”
身材高大的神父用力压住少年乔伊的肩膀，以强而有力的姿态俘获了少年乔伊那颗迷茫的心。
少年的乔伊为了寻求安心和摆脱迷茫选择了信仰，并试图献身于祂。
在圣约拿修道院里，乔伊按部就班地学习神学和接受驱魔猎人的训练。
丢弃了不祥之刃的乔伊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所期待的力量，仅仅是普通而全面的优秀。
作为魔法师的子嗣，乔伊非常早慧，同时深知自己与普通人在观念和思想上的不同。
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乔伊抛弃了父亲的姓氏，并学习周围同学的一言一行。
而名为沃伦的贵族子嗣便是乔伊主要的学习对象。
同时这份缘分也一直延续到他们进行驱魔猎人的工作。
如果一切不变，乔伊将会安稳地献身于信仰。
但是，在执行任务和周游的过程中，乔伊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合理。
面包工人一天产出足够供应数百人的面包却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明明只需要一个人的劳动就可以养活数百人。
可有的人却不曾进行任何形式的劳动，仅仅依靠土地便可以大额地收取钱财。
真是可笑，永恒的土地成了可以交易的财富，而持有这财富的却是只需要一颗子弹便能收割性命的脆弱人类。
永恒与短暂有多大差距，把土地视作财富的人类便有多可笑。
就像微尘蒙受了一点阳光，就说自己自古以来便占有了整个太阳一样。
神学无法回答乔伊对于信仰的迷茫，乔伊便转向哲学寻求答案。
遗憾的是，各派哲学里虽然不乏对神学的抨击，但却始终没有一派能够很好地回答乔伊的疑惑。
字里行间，乔伊只看出了“庶民缺乏天赋和努力”这个结论。
有些极端的理论更是认为无才能者不过是智者的陪衬，世界的发展仅由少数人推动。
乔伊讨厌价值论，就像他同样讨厌超于常人的魔法师。
或许是由于，乔伊自始至终都自卑地认为自己是个无才能者。
于是，【诅咒】再度降临了。
这份诅咒依附在沃伦送给乔伊的一把缀着青金石、珊瑚、珍珠的大马士革弯刀。
依旧是不祥之刃“复仇天使”。
这份熊熊燃烧的愤怒正是指向这个不合理的世界。
思维陷入迷障的乔伊突然有了一个疯狂且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的能力无法触及整个世界，那么就先从魔法师开始“剔除”。
“剔除”这个世界的烂肉。
就像是乔伊一直以来的工作一样，仅仅是稍微拓展了一点范围。
人类不需要超常者，人类应当保有不去追求真理的权利，人类应当有着拒绝智者引导的权利。
在【诅咒】下失去了理智的乔伊，只觉得自己此刻的思路从未有过的通畅。
原本在经年的训练和工作中沉寂下来的心脏，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只要能将魔法师全部杀掉。
只要能将上位者全部杀掉。
人类根据自己的先天禀赋和后天学习，自由地选择职业，组织生产。
共同劳作，共同领受成果。
不再有强权和压迫。
乔伊激动地沉浸在自己的空想当中。
强烈的愿望和情绪，甚至暂时压制住了诅咒所带来的愤怒。
乔伊克制地继续完成派发下来的任务，同时暗中调查那些不在讨伐范围内的魔法师的情报。
然后，不带一丝怜悯地通通杀掉，焚毁，断绝传承。
过程并不比当年杀掉那个男人要麻烦一星半毫。
陷入疯狂的乔伊已经不会再感到一丝迷茫。
而且。
“哪怕再怎么掩饰，赎罪，我早就已经上不了天堂了。”
在找了个借口支开沃伦，从此单人执行任务后，乔伊变本加厉地谋杀起魔法师和他们的家族。
直到乔伊遇到了第一个可以将出膛的子弹停在半空中的魔法师——时钟塔的校长安东尼·维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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