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尘封情缘

    “本宫凤体有恙,不便召见外臣,让徐大人先回吧。”

    殿内传出刘皇后的声音,除了七分不喜,根本听不出丝毫有恙之病态。

    “皇后娘娘本就无恙,不过是婉言推辞罢了,看来徐大人应该是失宠了。”

    张内侍出宫办事前,没有听说刘皇后有何不适,此刻之恙来得蹊跷,其中之意并不难猜。

    “奴婢这便去传懿旨。”

    见母后连见徐温一面都不想,太子暗自庆幸。

    他也怕徐温将母后说服,反对自己即刻施行计划。

    而刘皇后的拒见,是因她无心阻止儿子的行动。

    见徐温除了听些逆耳之言,又能说什么呢?

    “徐将军,皇后娘娘凤体违和,不便召见外臣,请令兄先回府吧。”

    徐长功并未离去,故张内侍出了宣训宫宫门便与其相见,传达了刘皇后的懿旨。

    “有劳张内侍,标下告辞。”

    徐长功拜领懿旨,而后转身返回朱华门,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此时徐温不见刘皇后,便不会将矛盾激化。

    忧的是,刘皇后的拒见,代表着徐温已经失宠了。

    “族兄这又是何苦呢,平白触怒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与断送锦绣前程何异?”

    边走边思,徐长功想不明白徐温是怎么想的,替他感到惋惜,也感叹自己失一强援。

    很快朱华门便出现在眼前,徐长功跨门而出。

    等候多时的徐温,急忙上前问道:

    “如何?”

    “皇后娘娘凤体有恙,请族兄先行回府。”

    闻言,满脸期盼的徐温,呆立当场。

    强项如他,亦是黯然垂首,双眸之中已是一片死灰,对太子失望已极。

    刘皇后的拒见,也只能令他感慨:“慈母多败儿!”

    他明白,今日不见,便代表永不相见,自己已被排除“新君”潜邸旧臣之列。

    而此“新君”能否如期登基,会否横生枝节,便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了。

    “出京也好,从此远离中枢,造福一方百姓,纵情一方山水。

    罢、罢、罢!”

    良久之后,重新抬起头的徐温,其宏大的政治理想荡然无存。

    更令他万念俱灰的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收复故乡齐鲁旧土的夙愿,也许今生无望。

    他当初之所以投靠谢宣怀,进而借其势入主詹事府,正是缘于看破谢宣怀无意北伐中原。

    自十年前的战和之争,也称范谢之争。

    以范隆之为首的主战派,或失势,或蛰伏,朝野上下再无北伐之声。

    一力主和的谢宣怀,则是权倾朝野,风光无二。

    徐温不同于其他的主战派官员。

    他忍辱负重,深藏抱负,投靠政敌门下,只为日后能影响南梁新主,今日的太子。

    他不想太子因受谢宣怀的影响,心生偏安之念。

    他要为主战派北伐中原,收复故土的理想,留下一颗希望的火种。

    然而他的一切努力,随着太子今日的鼠目寸光,君臣割袍,北伐无望。

    “族兄慢走,小弟职责在身,不能远送。”

    看着转身离去的落寞身影,徐长功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徐温的心伤只能自疗自愈。

    出了梁宫,徐温只在府中稍作停留,叮嘱家中子弟不得牵涉东宫事宜,便出京劳军而去。

    而在他离开之后,詹事府诸官再无人敢悖逆太子之意。

    即使看出太子所行时机并不成熟,过于草率、急切,也无人再犯颜直谏,没人愿做第二个徐温。

    太子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比之前更过火,更露骨的是: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是发动御史检举,而是直接勒令刑部限期结案。

    一时间,本以乌烟瘴气、山雨欲来的梁都建康,乱上加乱,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刑部尚书厉维钧秉持梁帝秘授之意,坚持秉公查办,坚决不肯草草定罪。

    恼羞成怒的太子,干脆动用监国之权,罢了厉维钧刑部尚书之职。

    并敕令大理寺卿王继贤,跳过取证、分辨、审讯环节,架空刑部,直接进入处罚环节。

    虽于南梁司法程序不合,然以太子之跋扈,在京诸王诸臣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刚峰兄,难道你就任由太子殿下妄为么?”

    罢官居家的厉维钧,造访御史台御史中丞周刚峰,当面诉苦。

    御史台乃是南梁的中央监察机关,负有纠察、弹劾、肃正纲纪之责。

    纠察太子乱命,弹劾王继贤越权,正在其职责之内。

    “维钧兄,这是今年新到的钟离藤茶,陛下出京前赏下来的,你先吃上一盏。”

    周刚峰理解厉维钧心中的憋屈,也认可他的见解,对太子的反常举动心有警惕。

    然梁帝秘授于他的,却是按兵不动。

    既不约束属下御史,任其大兴检举,便有放纵之意,如今又何尝不能放纵太子?

    联系眼前的钟离藤茶,其味甘甜而性凉,可清热解毒,亦可疏淤散火。

    “也许陛下早已料到今日之局,暗示我静观时局,不可生火躁动。”

    毕竟他手中的职权,不同于厉维钧。

    他与苏霖之一明一暗,是梁帝监控诸王百官的雌雄双剑,有左右乾坤、以小制大之效,却不可轻易出鞘。

    周刚峰的稍安勿躁之意,厉维钧心领神会,但他满心忧虑,哪里静得下来。

    匆匆啜了一口,他急道:

    “前方战事吃紧,京中可是万万乱不得的!刚峰兄,你还在犹豫什么?”

    不过数日,经王继贤之手,罢黜京官已有数十人之多。

    若是任其发展下去,牵连之广,势必动摇朝局,祸及前方战事。

    京营六军,皆是由勋贵、士族、官员子弟组成。

    与由流民、奴隶、犯官男丁等组成的州郡驻军相比,战力自然远在其上。

    一旦六军将士族中有人获罪的消息传至军前,势必动摇军心,无心恋战。

    届时身处军前的梁帝,势必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若是御驾遭遇不测,南梁的大好江山,将面临天塌地陷的末日之危。

    厉维钧不能容忍这种至险发生,他是一定要竭力稳住朝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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