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急过河刘辰遭陷害，四围攻黛微下殷州

    话说黛微众人与郭才三人送行完毕，三人启程出发了，黛微等人自沿路返回。刘辰问道：“王石的部下有多少归顺？”“基本都归顺了。”“这么顺利！那咱们一下多了三千人，怎么安置的他们？”“刚才让王石领走了一千，还有两千人在船坞附近待命。”刘辰点点头，又问道：“要分我什么任务？”乌瑞雪说道：“任务是早分好了，就怕你不敢接。”刘辰说道：“先生不要唬人，我就先接了再问具体。”乌瑞雪笑笑，凑到刘辰耳边悄声说了一席，刘辰一脸惊异，乌瑞雪问道：“如何，敢不敢？”刘辰看向黛微，握了握拳头，决心道：“有什么不敢！”黛微问道：“还回衙门吗？直接去船坞吧。”“嗯。”刘辰收拢了城中分散的将士，各处机构的守卫也都撤去，全部去船坞集合待命，百姓也悉数涌向了船坞，原本近万人的嘉州顿时成了一座空城，街巷荒凉，楼阁寂寞，一片狼藉。黛微说道：“还得去牢里一趟，想办法说服云涛。”刘辰自告道：“我去。”乌瑞雪说道：“你有要事在身，不可耽误。出发在即，船坞也缺不得老大坐镇，还是我去一趟。”黛微说道：“尽力就好，不要勉强。如若不成，尽快回来。顺便把监狱里的人都放了。”“是。”荣斋堂前，王豪妻子还在焦急等待，眼见得人群逐渐稀少，心中愈发苦闷。“王嫂子，还不走？”“月儿丢了，王豪去找还没回来！”“啊？月儿！什么时候丢的？”“就刚刚在菜市口，人多拥挤不知道跑哪去了！”“哎呦，这可怎么办！我帮你找！”“不用！你先走吧，别误了船！”“什么船不船，找人要紧！”

    黛微一行人赶到船坞，只见乌泱泱全是人，高兴等人接住，喜道：“老大你们可来了！”黛微问道：“有多少人上船了？”高兴说道：“逸笙姑娘和丁老二带队，已经领着五百巾帼军和五百百姓先出发了。”逸诗惊道：“啊，逸笙那么着急干嘛？”“逸笙姑娘说怕丁老二一个人管不住。还余下几百巾帼军请老大安排。”“好。”“现在又有几百人上船了，还有一百多艘船空着。”“粮食运得怎么样，焦巴呢？”“他还在城里，说还差一千石左右。”黛微点点头，随即来到士兵集结的地方，招刘辰过来说道：“刘辰，你这样这样……”刘辰喜道：“是！还是姐想得周到。”常大在旁听了大吃一惊，急忙掏出怀里的兽角递给刘辰，说道：“你拿着这个。”刘辰说道：“不用，你拿着。”黛微说道：“你拿着吧，我们没什么危险。”“好。”刘辰这才接过。黛微让高兴暂停百姓上船，先让刘辰找齐两千人过河。刘辰召集了一千士兵，外加余下的巾帼军，命他们都扮做百姓，嘱咐了一番，又去找高兴，说道：“我还要再挑几百真百姓，最好多些鳏寡孤儿。”高兴回道：“没问题，我帮你挑。”“也不能亏待了他们，老大说许他们每人二百斤粮食，还另赐银两。”“这么好，那肯定不愁招人。”“不过是事后，现在必须让他们先抛弃了所有财物，最多只带些衣褥上船，不然会影响计划。”“那也行，反正鳏寡孤儿嘛，本来也没什么财物。”“那伙人抓住没有？”高兴摇头道：“我已经派人仔细搜了，也不知道长相面目，实在难找。”“我也来找。”

    高兴发出招人告示，两人在人群中挑选了多时，刘辰却突然看见了那伙人，顿时喜出望外，立马冲上前抓住，喊道：“那姑娘在哪？”那伙人大吃一惊，问道：“什么姑娘？”“还装，你们药昏了一个姑娘，想裹进被子带上船去，我都知道！”“大人！你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们都是良家子弟，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刘辰也不争执，挨箱挨件便开始翻那群人的行李，高兴也赶过来，周围百姓也都聚过来看热闹。刘辰翻了一遍，没有找到，又翻了一遍，依旧无果。高兴又帮着翻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那伙人气道：“就是翻烂了也没有！”高兴问道：“是不是看错了？不是他们？”“绝对是！这几个人抬着那姑娘与我撞上，我怎么会认错！”那伙人说道：“大人说话要讲证据，那姑娘在哪！平白污人清白，你们就是这么与我们同舟共济的吗？大伙儿都来评评理，为我们做主啊！”高兴悄声提醒刘辰道：“不宜闹大了，老大还在那。”“要不找老大来？”“你找不着人，老大来有什么用，再扯到老大身上，你这不是给老大找麻烦？”“那怎么办？”“不要急，从长计议。”高兴说道：“许是我们看错了，因为刚才有人报了失踪案子，不免查得有些仔细，大伙都看好各自的行李，我们再去别处找。”说罢便哄散了人群，拉着刘辰匆匆离开。刘辰郁闷不已，高兴问道：“你确信是他们？”“绝对是！他们就与我直直撞上，怎么会错！”“他们有多少人？”“四个，加上他们大哥五个。”“刚才只有四个人。”“啊！”刘辰猛然惊觉，“少一个！”高兴说道：“我盯着这四个，你去找那一个，八成那姑娘就在那。”“好！”

    刘辰又在人群中穿梭寻找，贝沐迎过来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什么药昏了一个姑娘？”刘辰说道：“没事，误会。”“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去哪？”“过河。”“开什么玩笑。”“我没开玩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去了我还不放心呢，你这么多钱，多少人指望着你吃饭呢。”“为什么非给你安排这么难的任务，还就让你一个人去。”“你怎么知道的？”“我自有办法知道。”“知道也没用，你不要管了，你就好好跟着我姐，到了殷州你肯定会派上大用处。”“我去跟你姐说。”“你不要管了，我现在正忙，先走了！”“哎！”刘辰匆忙逃开，又找了许久，下属牛二土来报：“辰哥，人已经上船完毕，黛老大问何时出发？”刘辰无奈说道：“这就出发。”高兴看看刘辰，摇头道：“你先去吧，这事交给我。”

    刘辰来到船头，问道：“招了多少人？”牛二土回道：“五百二十一人，加上原本的士兵还有巾帼军，一共是一千九百九十七人，都已上船完毕。”“这么多人怎么挤下的？”“除了衣褥并不许带其他的上船，一船能装二十几人，还有空闲。”“好。你们上！”刘辰挥手指向一队士兵，几百名士兵鲜盔亮甲，执枪拿刀，气势汹汹地平分上了船。黛微众人都来与刘辰送行，黛微说道：“夺不了金唾也没关系，安全最重要，万事不可勉强。”常大说道：“要不我陪大哥一起去。”刘辰拒绝道：“现在姐身边正缺人，打殷州可比金唾难上数倍，你们要好好伺候姐姐，听从安排。”“是。”常大三兄弟一齐答应了。刘辰扮做一名百姓，牛二土领他上了头船。待刘辰走后，逸诗说道：“虽然知道这个计划很好，还是担心，为什么寒琼要派他去，还要他一个人？”黛微说道：“我之前也问了乌先生，他说他替刘辰算了一卦，大凶。”“大凶？那还让他去？怎么算的？”“嗯——说什么坤卦上六，阴阳猜忌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大致意思就是刘辰会被人猜忌陷害，还会有血战，十分凶险。”“那还让他去！”逸诗瞬间惊恐起来，黛微安慰道：“不过乌先生又说若得神物相救，阴阳相转，大凶可化为大吉，所获甚丰，必要一人独揽。”“神物？一人独揽？”“那个兽角。这事没人能帮他，必须他自己努力了。”逸诗这才领悟，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怎么连我也不知道。”“昨晚你们睡了，我不放心，又和乌先生商量了许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事不要声张。”“明白。”

    刘辰登上头船，下令道：“出发！”百十来船浩浩荡荡驶向对岸。刘辰在船上巡视一番，一船人都依次排坐，大部分空无一物，有的手里拿着几件破旧衣服，安安稳稳，毫无差池。刘辰遂放下心来，也找个空位正要坐下，牛二土说道：“辰哥，给您留了位置，在里面。”刘辰跟着牛二土过去，进到船舱里，牛二土笑道：“我让人给您收拾了这个船舱，把您的衣服被子都拿过来了，恐怕过了河夜里凉。”刘辰笑道：“我一个人哪用这么大地方，难得你有心，我还是去外面吧。”“哎！为啥，专门给您准备的。”“大家都挤在外面，我怎么好意思在这，况且过个河也要不了多久。”说着刘辰转身出去，牛二土急道：“那这些东西您拿着，都是您的衣服被子。”“你怎么拿了这么多，我也用不了，拿出去给大伙分了吧。”“行，那我给您留几件。”牛二土说着便去收拾那堆衣褥，“怎么这么沉，不对啊。”牛二土心生好奇，把被子都摊开查看，“妈耶，怎么有个人！”刘辰走过去问道：“什么人？”只见一个姑娘蜷缩在被子里，昏迷不醒，浑身汗流湿透。刘辰大惊道：“这不就是那个姑娘！”牛二土问道：“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你抱过来的？”“是我抱的，我抱过来的时候没这人啊！”刘辰抓住牛二土质问道：“这姑娘到底哪来的？”“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你抱过来的，你不知道？”“我抱过来的时候真没有！”外面人听到船舱里吵闹，都凑过来看，刘辰连忙关上门，说道：“你最好一五一十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是那个人，我知道了！”“快说！”“刚才人差不多快上齐的时候，有个人过来问我有没有给刘统领留位置，我说没有。他说这几天可能下雨，夜里天凉什么的，我说那就多拿些衣服。他又说不如把船舱收拾出来，放衣服还能临时休息用，省的跟这些人挤在一起。我觉得也有理，就把您的衣服被子都抱过来放在这。”“那个人是谁，在哪？”“我不知道啊，就是碰巧遇见的，说几句话就走了！”“先不要声张，快出去找！”“是！”牛二土仓皇出去，刘辰扶那姑娘坐起来，摇了半天，那姑娘缓缓睁开眼睛，刘辰喜道：“你醒啦！”“啊！”那姑娘下意识后退，瑟瑟发抖。“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这是哪？”“这是船上，我们正要过河，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船上。”“你要带我去哪？”“我不想带你去哪，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船上。”“放我出去。”“你还不能出去，有人把你藏在我被褥里，你出去了我就说不清了。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你稍等一会儿。”

    两人各立在船舱一角，那姑娘满心不安，刘辰也满心焦躁。直到牛二土回来，刘辰问道：“怎么样，找着没？”“没有，兴许没上船，兴许在别的船上。她怎么醒了？”那姑娘更加惶恐，刘辰安慰道：“你不要怕，这是我部下。我在城中见你被人药翻绑架，听他们说要把你裹进被子藏进船来，我刚才在船坞找了半天，找到了那伙人，可是没有找到你，谁承想你藏在我这里。”那姑娘说道：“我要出去。”“不行，你听我说，你现在出去咱俩都说不清楚。你先藏在这儿，不要露头，等我们过河了我就让人送你回去。”那姑娘只好作罢，乖乖呆在舱里。过了片刻，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刘辰让牛二土出去查看，牛二土出了舱，看见两个人正在争执，“你为什么偷我钱？”“谁偷你钱了，都不让带钱上船！”“我钱就缝在衣服里，怎么没了！”“我哪知道！”“就是你偷的！”两人话不投机瞬间动起手来，旁边士兵忙下场去拦，那人却大臂一摆，直接将那士兵推下了船！原本两人的互殴又升级为士兵与百姓间的争斗，眼看一船人都要打起来，牛二土连忙回去叫刘辰，刘辰急出来管束众人，喝道：“快捞人！谁让你们打架的，好大的胆子！”众人将那落水的士兵救起，刘辰喝散了人群，留下那两个闹事的人，问道：“为什么闹事？”“他非说我偷了他钱！”“就是你偷的，不然哪去了！”“我怎么知道，你带钱上船，丢了也活该！”“你！”两人又要争执起来，刘辰骂道：“混账，等事后有你们花不完的钱，再吵我就把你俩都扔下去喂鱼！你在这坐着不许动，你去那边！”

    谁承想与此同时，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此事时，一个人却偷偷溜进了船舱。那姑娘惊道：“你是谁？”“姑娘你终于醒了，快跑吧！”“什么意思？”“你可知道这人是谁，正是贼首弟弟刘辰，这人可不是好人，道貌岸然，就是他绑架的你，刚才还想非礼你，幸好你及时醒了他没得逞，等过了河他就要把你卖掉！”那姑娘大惊失色，那人继续说道：“我们也被他骗上了船，值钱的东西都留在船坞了，过了河咱们都凶多吉少！”“啊！那可怎么办？”“实不相瞒，现在外面的动静就是我故意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救你，你赶紧跑出去，站在显眼处，他便不敢对你做什么！”“多谢大哥！”“不要多说话激恼他，他要你做什么千万不要答应，跟着众人走。”“是！”“我先出去，你可不要供出我来。”“是，一定不会，多谢大哥！”那人又偷偷溜出船舱，混进人群里。过了片刻，那姑娘冲出船舱，满船人皆看见一个年轻姑娘从刘辰舱里出来，衣衫不整，云鬓松斜，汗流透体，双颊红通，人群大为惊奇。牛二土更是吃惊，喊道：“你怎么出来了！”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怎么有个女人在刘统领舱里？”“刚才我就听见动静，刘统领把门关上不让看。”“他们在仓里干啥？”“还能干啥，你看她满头大汗，衣服都没穿好。”刘辰正训斥刚才闹事的人，听见又有动静又扭过头去看，见那姑娘居然独自出来了，心里直叫苦。刘辰只得硬着头皮过去解释道：“她就是我之前找的那位失踪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船舱里，一会儿把她送回去。”刘辰想拉那姑娘再进舱，那姑娘却远远躲开不让刘辰近身，一船人都眼神异样地看着他二人，刘辰郁闷不已，悄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别出来！”那姑娘不理，自是一直躲着刘辰。刘辰劝道：“快到岸了，你先进去。”那姑娘始终不肯，也不说话。牛二土凑过去问道：“怎么办，辰哥？”刘辰愁道：“怎么办！都是你给我找事！”“属下该死！或许那人在别的船上，等下了船属下定找那人出来！”“稳住，继续按计划行事。”“是！”“我看这船上必有奸人，得想个办法揪出来，还要提防不测，这样这样……”“是！”

    一行人终于到得对岸，士兵粗暴蛮横地将刘辰等两千人赶下船去，那两千人骂声不绝，士兵不管自驾船返回，那姑娘也不顾刘辰劝阻跟随众人下船，两千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呆在河对岸不知所措。过了约半个时辰，船队早已走远不见踪影，一众人心生绝望，牛二土组织道：“事已至此，再往南走十几里便是金唾城，咱们只得去那里逃难。”众人也没有主意，便都跟着牛二土南下。行不过十里，只见一群官兵突然冒出，围住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牛二土慌道：“官人听禀，我们都是嘉州人，半个月前嘉州来了一伙贼寇，占了城，程大人来收复又被他们杀了，那伙人今天中午又当街斩了曲大人，说要带我们去殷州，结果抢了我们的行李，把我们扔在这对岸。我们没办法，只得沿河南下，想去金唾避难。”官兵便去通报宋淼，宋淼赶过来查看，牛二土央道：“求大人可怜可怜我们，救济救济！”宋淼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抛弃你们？”“他们说人太多了，船载不下，挑了我们这些没钱的穷人，说给我们另找个出路，就把我们送过来了。”宋淼先下令搜身，官兵仔细盘查了一遍，确定这二千人确实没有任何财物行李，所有只是些破被旧衣。副将问道：“要如何处置他们？”宋淼说道：“今日天晚了，先圈起来，不要叫跑了。”副将遂寻了一片空地，围上栅栏，将两千人安置在里面，命士兵严加看守。牛二土感激道：“谢大人收留，为报大人厚恩，小人有要事禀告。”宋淼问道：“何事？”“小人恨透了他们，知道他们有三千余人，三百多艘船只，一定下殷州去了，还请大人赶快通知殷州，切勿让他们得逞。”“知道了，你先下去。”这正是假身度水图金唾，千帆离城下殷州。不知宋淼会如何反应，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