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访太夫人女眷聚会，欠赌债钱慕霄拿捏

    话说唐兼美出了院子，带着几个人径直出府去玩，把慕霄抛在屋里不管。过了一会儿，世子妃派随身丫鬟前来看望，丫鬟看见慕霄双眼红肿，面露憔悴，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慕霄沮丧道：“没事。”“二公子呢？”“不知道。”丫鬟一时尴尬，笑道：“世子妃给您送来见面礼。”慕霄强笑道：“谢谢。”石雅韵收了礼物，禾玲玲解释道：“茗嫣在宫里受了不少罪，身子还有些不适，过几天就好了。”丫鬟点头表示理解。池正怡笑道：“你先回去吧，代我们向世子妃问好，过两日茗嫣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去拜望。”丫鬟答应着离去。慕霄说道：“咱们也准备些礼物，挑些好的。”禾玲玲便开始翻箱倒柜，元红豆叹道：“想不到这个唐兼美这么混蛋，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石雅韵附和道：“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咱们的命怎么这么惨。”池正怡说道：“我想回家。”禾玲玲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会好起来的。”元红豆怼道：“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始终是寄人篱下。”慕霄说道：“一定要想办法治治这个唐兼美，不然以后日子真不好过了。”“怎么治？”“咱们六个人，还收拾不了他一个？总会有办法。”

    世子妃丫鬟回去告说了慕霄等人的情况，国夫人骂道：“是管不了他了，将来必要他栽个大跟头。”世子妃安慰道：“兼美还小，等成家了慢慢就好了。”“成什么家，成家了也是祸害人家姑娘。”“皇上要真派他去嘉州平叛，有正事做了他自然就懂事了。”“须得好好照顾这姑娘，不然还不得被那混账欺负死。”“是。”“月钱每月再多给她十两，从我这里扣。”世子妃说道：“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出，咱们对半，我也出五两。”“好。”

    唐兼美出了府，拐了几个弯来到庆云客栈，小二高喊道：“二公子来了！”逸诗和常大忙出来迎接，把唐兼美请进屋来。唐兼美气道：“唉，可惜了！”逸诗问道：“什么可惜了？”常大抢问道：“茗嫣姐怎么样了？”唐兼美叹道：“废了！”两人大惊，逸诗问道：“怎么废了？你不是今早刚接回来。”“茗嫣姐怎么了！”唐兼美说道：“看来是在宫里受了不少刑，脸已经破了。”“脸破了？”常大气道：“是谁干的！”“可别怨我，是淑妃，没想到她那么狠毒。”“淑妃，我记住了！”逸诗安慰道：“不就是脸破了，养几天不就好了，只要平安出来就行。”“好不了了，你们没见，脸上全是伤和肿泡，丑死了。好了也留疤，已经废了。”常大恨道：“才进宫几天，就被欺负成这样，一定要替她报仇！”“就这样皇上还让我娶她，故意恶心人。我不娶了。”逸诗问道：“不娶了，那你不是前功尽弃了？”常大问道：“皇上的旨意，你敢违抗？”唐兼美叹道：“算了，天命如此，我还有长乐郡主。对了，还有一个事，过两月皇上要派我去嘉州讨贼，你们跟我一起去吧。”“嘉州？讨什么贼？”“从去年开始那边就一直闹贼人，最近听说又占了殷州，皇上派我去帮董将军平叛。”逸诗问道：“我们能去吗？”“当然，到时候你俩当我护卫，我带着你们。你俩身手这么好，以后咱们一起建功立业，也让他们看看！”逸诗笑道：“好。”唐兼美瞬间喜笑颜开。

    三人又一同去赌场赌钱，唐兼美是这里的熟客，逸诗和常大本无兴趣，但为了哄他只得陪同。这一日唐兼美运气却出奇得差，一下连输多把，逸诗劝他走，唐兼美却上了头，不停下注，又多玩了几把，不但输光了钱，还赊了十几两银子，唐兼美气愤不已。逸诗劝道：“咱们走吧，上别处玩。”“上哪？”“整天见你不是赌钱喝酒，就是斗鸡跑马，没干过别的吗？”唐兼美问道：“你想干什么？”常大问道：“你们这样的贵家子弟，不都爱去青楼吗？怎么没见你去过。”唐兼美回道：“不去。”“为什么？”“我爹说敢去那种地方，打断我腿。”逸诗哈哈大笑，问道：“你不是不怕你爹？”“不怕，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没什么意思。”

    两人陪唐兼美玩了一天，直到三更半夜，三人酒足饭饱，唐兼美喝得晕晕乎乎，被侍从搀扶着回去。常大说道：“这人真是奇怪，不像是一般的纨绔子弟。”逸诗说道：“确实，居然不爱去青楼，黛微放他那也能安心了。”“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去嘉州？”“那我能怎么说，怎么拒绝？”“那到时候怎么办？”“管他呢，先接到黛微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跑。”

    翌日天明，早饭吃罢，国夫人问道：“兼美呢？一大早又上哪去了？”管家回道：“二公子还未起。”“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把他叫起来！”“昨晚三更多才回来。”“干嘛去了？”“应该是去喝酒了，一身酒气回来。”国夫人一脸怒气，骂道：“非要跟他爹说说，叫他爹打死他！”元红豆在旁听见了，心里忍不住窃喜。中午时分，唐水弘上朝回来，国夫人怪道：“你再不管儿子真要废了！”唐水弘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昨天刚把人姑娘接回来，就把人气哭，独自撂屋里，自个儿跑出去喝花酒！”唐水弘听了皱眉，国夫人又补充道，“昨晚三更才回来，直睡到晌午才起来！”唐水弘叹道：“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指望他了。”唐兼美正好打门外进来，听见了气愤不已。唐水弘问道：“你来干什么？”唐兼美回道：“我有事。”“什么事？”“我不娶她了，我要娶长乐郡主。”唐水弘气得抓起桌上杯子，一把摔得粉碎，骂道：“你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要跟我说，自己去找皇上！”“皇上肯定不同意。”“那你跟我说，我能同意？”“那我自己想办法。”“你还嫌丢人不够？我告诉你，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娶完你就赶紧分家滚蛋，唐家迟早败你手上！”唐兼美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唐水弘喊道：“回来！我告诉你，不要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成婚，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唐兼美妥协道：“那我还要娶长乐郡主。”“你爱娶谁娶谁，但必须先娶甄茗嫣。”“好。”唐兼美答应了离开，父子俩不欢而散。

    下午时分，国夫人又来到唐兼美房间，批评道：“你怎么能那么跟你爹说话，你也体谅体谅他。还说不娶，皇上赐的婚，你敢不娶？”“我知道，我故意说的，就想气气他。”“你气他干嘛？”“那他生气干嘛？反正他也不指望我了，我干什么他何必生气。”国夫人笑道：“你也二十多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去向你父亲赔个不是，这两天乖点。”“不去。”“快。”“你替我去，我还要练剑。”“练什么剑？”“最近我新找了个师父，教我引凤剑法，我得多练练，过两月去平贼用得上。”“你这孩子。那你好好练，这两天乖点，不要再出去瞎跑。”“是。”“有空去看看甄姑娘，你昨天干嘛把人气哭？”“我怎么知道，谁叫她那么爱哭。”“对人家好点，将来要过一辈子呢。”“知道啦。”国夫人无奈离去，唐兼美不屑道，“谁要跟她过一辈子。”

    过了两天，慕霄伤势渐好，勉强能摘下面纱见人，池正怡惊奇道：“为什么你好得这么快？”禾玲玲也说道：“真的哎，疤痕褪下去好多。”“我脸上还这么大的印子，真讨厌。”慕霄安慰道：“慢慢养，会好的。”慕霄先带着元红豆和石雅韵去拜访太夫人，国夫人和世子妃听说了都赶过去凑热闹。几人相见互相寒暄，世子妃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伤，还不肯见人，这也没什么嘛。”太夫人笑道：“长得俊，快赶上我年轻时候了。”国夫人笑道：“不敢和老太太比，我们就做第二三四美人就知足了。”众人哈哈大笑。太夫人说道：“听说你在宫里受了不少苦，可要保重身子。”“谢太夫人关心，我已经没事了。”“美儿有福啊。我这两个孙儿都有福。”“都是沾太夫人的福。”国夫人说道：“我跟你说，结婚了千万不要怕他，你越怕他，他越逞强，我们给你撑腰，你别怕。”太夫人不以为然道：“你这不对，美儿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你得说好话，哄着他走正道，他才肯听你的。”世子妃笑道：“你们这么快就开始给她传经，到底听谁的？”慕霄笑道：“都听，软硬结合。”“嗯，这样最好。”国夫人说道：“我就盼望着有个人能降住他，也让咱家少些事。”太夫人拆台道：“你俩当爹当娘的都管不住，还指望人家。”“还不是老太太从小把他惯坏了。”“你看你看，又埋怨起我来了。”慕霄说道：“二公子只是未得其时，皇上还是器重他的，不然也不会派他去平贼。”国夫人叹道：“他自小都没出过两京，瞎学几个招式就学人家当将军，皇上干嘛派他去。”“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慕霄问道：“我能一起去吗？”“你去干什么？”“路上也多个人照顾他。”“不用你，男人打仗哪有女人事。”

    国夫人岔开话题，问道：“这两天他有没有去看你？”慕霄回道：“没有。”太夫人说道：“看你问的，哪有没成亲就天天厮混一起的。”“这孩子脑袋木，说要练剑，就真的天天只练剑，什么也不管。”世子妃说道：“兼美从来都是直性子。”慕霄说道：“这样才好，总比宫里勾心斗角强，让人害怕。”太夫人说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哪有那么称心如意的地方。”“是。”当日，太夫人留慕霄用膳，国夫人和世子妃也留下，几人热闹相聚一次，有说有笑。

    又过了几天，慕霄与府中人都熟络起来，伤也完全痊愈，毫无痕迹。慕霄将平安福袋还给谢晓楠，池正怡抢过抱在怀里，恨道：“为什么茗嫣能痊愈，我的疤还这么难看！”众人到处寻医问药，也难去除干净。禾玲玲安慰道：“我脸上也有，看开点。”这一日，府中恰好发月钱，国夫人派丫鬟送来三十两，众人惊喜不已。谢晓楠问道：“这月钱是怎么定的，我之前听说不是二十两吗？”丫鬟回道：“国夫人和世子妃一人又给你们添了五两，所以是三十两。”“是吗，多谢夫人和世子妃。”

    话说这几日唐兼美因为没钱，在家憋了好多天，终于挨到发月钱的日子。唐兼美拿到钱又想出去玩，可转念一想，这二十两月钱连还债都不够，这之后一个月可怎么过。想来想去无法，唐兼美终于想起茗嫣来，反正她初来乍到，也没处使钱，她的钱不就是自己的钱，于是唐兼美便决定去向茗嫣要钱。来到茗嫣院中，自那日走了这么多天还没来过，唐兼美想起那日的情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腆着脸进去。慕霄见他进屋，把脸扭向一边不理，唐兼美诧异道：“你的脸好了！”元红豆问道：“你来做什么？”唐兼美说道：“我欠了点钱。”“你欠钱关我们何事？”“我自己的钱不够。”“你不够关我们何事？”“我错了还不行嘛！给我点！”“你是来借钱的还是抢钱的？这么凶！”“我都说我错了。”唐兼美不顾元红豆阻拦硬闯进去，坐到慕霄跟前，赔礼道：“我错了，我收回那日的话，咱们明天就成亲。你的脸怎么好了？”慕霄回道：“关你什么事，我们没钱，另寻他处吧。”“不要这样，咱俩可是一家人。”“你不是不想娶我吗？正好我也不想嫁你，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行，我错了，娘子，夫人，我再也不说那话了。”“你欠了多少钱？”“二十多两。”“你自己没钱吗，今天不是刚发的月钱？”元红豆说道：“自己有钱不舍得出，要我们帮你还债。”“我的钱不够。”“那你先还了，之后差的再来借。”

    唐兼美不愿意，一个劲的求慕霄，慕霄说道：“我可以帮你还，但我有个条件。”“什么条件？”“这钱我也不要你还了，就当我给你了，但今后再发月钱你都要给我，我替你保管。”“你想用一个月的钱换我以后的钱，太狠了吧？”“咱俩是一家人，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以后就合二为一，但必须由我保管。”“不行，我信不过你。”“那你请便。”唐兼美郁闷离去。

    又过了两天，眼看过了期限，赌场的人前来讨债，唐兼美怕事发，只得赶快还钱打发走他们。拿着所剩的几两，外面还有多家债主，唐兼美愁得不敢出门。府里人都知道他秉性，唐水弘也早有命令不许任何人借钱给他，包括城里的大户，钱庄等等，早已封死他的出路，唐兼美又气又无奈。“书仪、常二的房钱总要出，我替他俩出房钱，茗嫣怎么着也得补我，不如去告诉她去。”于是唐兼美又去找慕霄，问道：“你可认识书仪、常二？”慕霄疑惑道：“书仪？常二？”“你不记得他俩了？”“你怎么知道他俩？”“他俩就住在庆云客栈，房钱都是我出的。”“哦。”“哦？”“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我没钱了，这个月交不起房费，他俩就要被赶出去。”“你怎么认识他俩的？”“这你别管，我接济他们这么久，可都是为你，你总得表示表示吧。”“谢谢。”“光谢谢就完了？”“那你还想怎么样？”“拿钱。”“你同意了？”“同意什么？”“咱们去跟夫人说，以后你的钱都放我这保管。”“不行！”“那我没钱。”“你！”唐兼美再次被气走，引得池正怡她们哈哈大笑。

    慕霄派人去帮书仪他俩交了房钱，两人收到黛微的消息，欣喜万分。又过了两日，又有许多债主上门讨债，唐兼美心乱如麻，终于对那日冲动赌钱后悔不已。最后的几两还完仍欠好几两，唐兼美要再拖一月，那些人却不愿意，说道：“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这几两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我们一大家子一个月的生计，二公子就直接给了吧。”唐兼美又怕他们去向父亲告状，于是说道：“我去拿，等着。”回到屋内，翻箱倒柜只找出几文钱来，唐兼美又去找慕霄，慕霄问道：“同意了吗？”“我同意，但只能先给你一半，我还要留十两。”“也行。”

    两人去找国夫人，唐兼美说道：“娘，以后我的月钱给甄姑娘一半，我只要十两。”国夫人惊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我没病。我以前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决心改正，以后就让茗嫣监督我。”国夫人喜道：“以前你月月不够花，现在竟然主动节省了，茗嫣，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慕霄回道：“不是我，二公子说以后要撑起一个新家，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国夫人激动地泪流满面，欣慰道：“我儿终于懂事了。”

    从国夫人那里出来，唐兼美迫不及待要钱，慕霄问道：“还差多少？”“五两。”慕霄给了十两，说道：“花完了再来拿。”“你还给？”“这是咱们的钱，不是我一个人的。”唐兼美大为感动，拿着钱一溜烟跑得没影。

    当晚，唐兼美早早回来，买了各种糕点美食，拿到慕霄处一起分享，唐兼美越看慕霄越顺眼，问道：“你身上还有伤吗？”“都好了。”“这么快，一点疤都没留，真神奇。”“还要多谢你家照顾。”“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以后你能每天都早点回来吗？太晚了我睡了，就见不到你了。”“当然！不出去都行！”“不是不让你出去，听说你总喜欢在外面喝到半夜才回来，让人担心。”“你放心，以后绝不会那样了！”“你在外面都玩什么，能不能也带我去？”“这……”“你一个月花那么多钱，二十两都不够，玩的肯定很有意思。”“也不是……我玩的你不一定喜欢。”“比如？”“比如……各种应酬啊、陪皇上出城打猎什么的。”慕霄露出崇拜的表情，唐兼美暗自窃喜。这正是得意时话莫说尽，再张口受人拿捏。不知之后又会如何，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