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两个连的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二连长差点背过气去,二连差不点出大事。

    汽车装好了,开走了,我们又开始挖坑埋药扯导火索装雷管,一切准备完毕,两个连的司号员吹防空号,非点火人员撤离。

    吹号提醒,是因为当时没有比号声更响的物件了。

    冲锋号响起,开始点火,之后撤离,两个连队,点火的共二十人,号音落后两分钟内必须全部撤出。

    保险起见,导火索预留四分钟,随着点火人员的撤出,导火索吐出火蛇,工地上顿时硝烟四起。

    人们站在安全地带,向工地张望,期待着一百左右个炸点同时爆炸的壮观场面。

    “砰,砰,砰”炸点起爆,硝烟裹着碎石腾空而起,整个工地宛如炮火覆盖的战场。

    突然,人们的表情骤然紧张起来,大家发现爆点群里,有两个人在向外跑,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面,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看着两个人在危险之中,所有人都无能为力,那是何等的无奈与悲哀。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眼泪立即涌了出来,任两个人影在眼前游荡,唯一能做的只有为他们祈祷,祝愿他们平安无恙。

    好在炸药的量很少,两个人左右躲闪终于跑出危险区,还没等大家围过去,他们俩就都坐在地上了,显然他们吓坏了。

    二连长还没缓过神来,脸色煞白,毫无表情,战士们都跑向那两个人时,他都没动一下,可见他恐惧到了极点。

    大家跑过去,围着两个人查看是否受伤,他们自己也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居然没找到一处伤口,没受一点伤,这结果让人不可思议,大感意外。

    原来这两个人在汽车开走后,就躲在了一个大块石头后,准备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坐下就睡着了,爆炸声惊醒了他们,才上演了这惊险的一幕。

    有人跑去告诉二连长,二连长这才缓过神来,跑过去看个究竟,当他确认这两个人真没受伤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出声来,他没有批评这两个战士,他知道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这两个人真是祖上积德,命大福大造化大,逢凶化吉。

    二连和二连长躲过一劫。

    五个月过去了,半拉山终于被我们两个连给装上车拉走了。

    之后我们开始混凝土的浇筑任务。

    水泥标号很高,八小时凝固,只要开始就不能停下,人手不够,所以两班倒,一班十二小时。

    由于劳动强度大,时间长,有人坚持不住累倒了。

    三班班长叫王敏,他们班还有一个王敏,大家叫他小王敏。

    小王敏不但年龄小,个子也不高,很瘦,入伍时他才十五岁,属于部队干部苗子计划,特招。

    按理说他还是个孩子,干不了重活,可人手不够,任务又急,人们似乎忘记了他的年龄,可年龄并没有忘记他。

    一天他终于因为体力不支,累倒在跳板上,他晕了过去,因为是上坡,一推车的混凝土撒出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卫生员紧急护理,醒过来后,送去了卫生队。

    工地的条件十分艰苦,没有热水,洗澡免谈,洗脸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草原秋冬的风,稍着工地上的水泥粉尘,把人脸吹得像干旱的黄土地,崩瓷,一碰凉水针刺般的疼,所以没人敢洗脸,都是用湿毛巾轻轻蘸一蘸了事。

    一天中午吃饭,九班的一个兵,从跳板上往回走,没想到这是块探头跳板。

    探头跳板是跳板的一头没有搭到横梁上。

    他踩到探头的部位,跳板翘起,他随着跳板一起滑下去了。

    下滑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大家都没当回事,他那狼狈像,逗得大家直乐。

    工程是防原子弹的地堡,在地下,跳板在地平面上,基坑深4米,有梯子能上来。

    等了一段时间,没上来,我过去查看,见他呲牙咧嘴地呻吟着,看样疼得很厉害,才觉得不太对劲,赶紧喊人,大家下去把他背了上来。

    他不能坐,说腰不能动,大家又忙手忙脚地送卫生队,即使这样大家也没觉得是回事。

    第二天,卫生员去卫生队看他,才知道已经转到医院去了。

    据说火车人很多,只好从窗户弄到车里。

    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下肢瘫痪,柱双拐勉强能走路,人是废了,复员了。

    在地方,他那点补助根本无法生活,当地武装部也不管,实在没办法,又回部队来了,真是太可怜了。

    连长说,没人管我们管,让他住下了,一直到我复员他还住在我们连队。

    一个神滑,把自己滑进了痛苦的深渊。

    年末工程竣工,当时我想这几个东西在核战争中的作用,大概可以忽略不计,况且原子弹也不会扔到那里去的。

    果不其然,后来我们在露水河伐木时,碰到某师炮兵团的一个连,闲聊时我们问他们,真打过炮没有,他们说打过,在白城靶场不知道哪个部队修的地堡,被我们炸平了。我心里想,你们是过瘾了,那可是我们用血汗修起来的呀。

    工程结束,北方无战事,部队回防,长途拉练的绝好机会。

    正值隆冬季节,当年兵源扩充太多,营房根本就没准备好,回到柳河也没营房可住,所以部队走走停停,还算惬意。

    这时我已经不是通讯员了,到五班当班长。

    就这样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梅河口,离柳河已经不远了。

    一天早晨突然接到命令,强行军240里,要求第二天的早晨8点前,要占领一个没记住名字的高地。

    部队紧急出发,行军速度加快,除了吃饭没有休息时间,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队伍已经不成建制了。

    整个团在向前跑,只要在8点前,有人登上高地就算胜利。

    前进路上有山,爬上山后,下山就坐在雪里往下滑,尽管身上沾满了雪,可不会湿衣服,因为温度太低,雪不会化。

    夜里好,在公路上能把背包放在地上,枪也绑在背包上拉着走,路上是冰,轻松不少。

    过村庄时,把背包背起来,怕被老百姓看见。

    第二天早上8点前,终于有人占领高地,虽然不成建制,但人数还不少,其中有我一个。

    战友们也陆续到达,有人脚都磨破了,大头鞋里血迹斑斑。

    24小时240里,不知道是不是雷同飞奔泸定桥。

    炊事班没有上山,我们住的村子就在山脚下,我们下来时饭已经做好了,饭后的情形不用说大家一定猜到了,很多人没打开背包就睡了。都说这是一生中睡得最香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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