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思落

    “花开月圆日，相逢会有时。”

    随着一声醒木拍桌，相思草的故事就此落幕。

    众人如梦初醒，好似意犹未尽，片刻后才掌声雷动，郑言缓缓从戏台上走下，接下来的曲目歌舞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钟瑶抱着一杯水等待许久，看到郑言便连忙递上。

    郑言接过，有点拘谨的道了声谢，“钟姑娘，我们去白鱼那边休息吧。”

    台下，村里的人看了场大戏，或有感慨，白鱼陈宽溪月三人坐于边角，溪月正撑着下巴痴痴的想着，陈宽在先吃哪件甜食的问题上纠结。

    白鱼看到郑言和钟瑶走来，将一旁的椅子拉来。

    “先生辛苦。”

    郑言微露笑意，问道，“怎么样？”

    “自然是好看极了。”

    郑言落座后，溪月才缓过神，连连问道，“郑先生，故事的后续是什么呀！他们在一起了吗！”

    陈宽左手捏着桂花糕，右手捧着碗糯米饭，嘴里是还在冒着热气的南瓜饼，却不忘附和道，“对啊先生，人家说书先生最后都有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你这故事咋没下文哩。”

    郑言抬手就是一击头栗，“我又不是真的说书先生！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白鱼也有些好奇，“先生，真的没有后续了吗？”

    郑言摇头，“自然是有后续的。无非就是姑娘回去嫁给公子，少年继续呆在乡野，两人再无交集。但却不符合此时圆满之意，就最后一聚收尾最好，还能余留一点想象的空间嘛。”

    白鱼点头，溪月嘟着嘴巴，“先生，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他们在一起嘛，青梅竹马，多好呀！”

    “你可以自己想象嘛。”郑言举着半杯茶欲饮，听到溪月的话后一笑，道，“你们看这月亮，最圆满的时候也只有今日，其他时候皆不如此时。”

    抿下一口茶水后，“一年不过一回月圆，此为聚少离多，世事也多如此，能得圆满的寥寥无几。”

    白鱼若有所思，“因为难得，所以更要珍惜，这也是为什么先生举办这次中秋宴的原因。”

    “但还是很难让人放下呀，陈宽，你说满田野的海棠是什么样子呀！…….陈宽！陈宽！”溪月一转头，才发现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他人呢？”

    白鱼指着远处的摊铺，无奈道，“对他来说，最放不下的可能只有筷子了。”

    溪月刚说再也不理陈宽了，陈宽就拿着两盘桂花糕走了回来，还体贴的往溪月面前放了一碟，用着此生最温柔的语气，“吃不完的话，让我来哩。”

    溪月气的离座，陈宽一头雾水，但还是追了上去。

    郑言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向月亮，“月亮盈满了就要走向亏缺，亏缺了就又会逐渐圆满。”

    回头时，只看见了正在思索的钟瑶。

    白鱼忽地想起了什么，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看到了桌上未动的两碟桂花糕。

    村子西边，几缕曲子错落迭起，人们的头顶上，悬着一轮晶莹玉亮的圆月。

    海岸边的小屋子里，亮着一盏灯，窗户映着屋里的光景，母子二人身影对坐，中间的木桌上不是大碗小碗，而是置着两盘桂花糕。

    街道上商贩收了摊，空无一人的路上，一个圆润的胖子追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轻笑着往前跑，时不时回头瞥一眼气喘吁吁的胖子，放慢了步伐。

    戏台下，中年书生和一女子并肩而坐，两人之间不过一拳之隔，却都目视着戏台上的表演。女子用余光看着书生，书生双手放于膝盖上，莫名的紧张，咽着喉咙，把袍子握出一道道痕。

    茶摊，竹竿上的茶字布巾随风飘扬，棚前的帘子虚掩，桌上两杯茶，一柄黑剑，一位白鬓老人独坐，面前的茶杯举起又放下，一杯又一杯灌肚，对面的茶水未动，冒着热气，似不曾凉去分毫。

    浪水漫上礁石，带走了想回海底的贝壳，沙土上停着几只早已被拉上岸的渔船，村庄亮着盏盏灯烛，星星微微闪烁，环绕着更亮的圆月，远处的山上秋意已浓，几片黄叶倦了树上的日子，趁着下一阵晚风落去了树根。

    月已圆，秋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