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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天地不仁

    崆峒山门下,偌大一个牌坊立在道中。楚天野走近一看,只瞧见正中牌匾上写着“天地不仁”四个篆书大字。

    楚天野立时回过头,左手指着牌匾,朝沈青冥说道:“好个崆峒派,好个天地不仁呐!不过口是心非,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罢了!徒有虚名!”

    沈青冥淡淡道:“老子言‘天地不仁’,此乃道家,道生万物,万物自然之意。不仁,乃视天地万物如一也。但愿崆峒派各位前辈,亦能如斯,不偏不倚,莫冤枉错怪!”

    这时凤九霄说道:“沈兄弟,想来崆峒派不至于无人明辨是非,尽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与崆峒派还算交情匪浅,到时我定会为你执言辩理。”

    沈青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道:“咱们走吧!”

    沈青冥当先朝山上走去,余下几人不再多言,都跟在其身后往崆峒派而去。

    山下,一团白影,倏忽起伏,不住在山林间穿梭。时而在山坡小路,时而窜至树稍,恍如幻影,飘无踪迹。

    一顿饭功夫,那白影已掠至山顶庄外。忽地一闪,白影已从侧面院墙飞身而入,恰巧避开前面的值守弟子,跟着掠进一间空着的偏殿。

    正在此时,沈青冥等人也来到山门外。只见公孙望带着数名弟子匆忙迎出,秦昭然抢上前去,说道:“公孙师伯,我们都已来了。”公孙望点头示意,他一回头,陡然见到凤九霄,心中微微一愣,随即上前迎道:“凤庄主,掌门师兄惨遭横祸,贫道却未能将真凶捉拿归案,实在愧对师兄,愧对崆峒啊!”说着不住悲痛叹息,几欲落泪痛哭。

    凤九霄连忙握住他的双手,不住宽慰道:“公孙兄,我也是惊闻噩耗,方才知晓赵大哥遇害,我心中更是痛心不已啊!公孙兄放心,我东来山庄必与崆峒派一道,势必找出真凶,为赵大哥报仇!”

    跟着,凤九霄侧过一旁,指着沈青冥几人,一一对公孙道:“公孙兄,这位是沈青冥沈兄弟,这位是楚天野楚兄弟,这位是小女栖梧。”凤九霄见秦昭然一见面便上前与公孙望禀告,心知必有蹊跷,但却默不作声,自也不必向公孙望介绍秦昭然了。

    沈青冥一下便见到了上次前来寻他复仇的崔信,便上前向公孙望行礼道:“晚辈沈青冥,见过崆峒派前辈。”

    公孙望目光深锁,平静地说道:“阁下便是沈青冥,贫道早已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沈青冥随口说道:“前辈言重,晚辈不敢当。”接着他上前两步,对崔信道:“崔兄,沈青冥来了。”

    崔信道:“沈大侠武功盖世,今日却还带了几位高人一同前来,怎地,莫非是做贼心虚,害怕此行有去无回?”

    楚天野哈哈一笑,高声说道:“你们名门正派也是这般模样?事情真相未明,却先以污名相扣,沈兄弟堂堂正正,又岂会心虚!只不过,我却不甚信得过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若是你们不分黑白,歪曲事实,不容辩解,那我沈兄弟岂非要背负杀人之名到底。所以,我必要来你崆峒派,一看究竟,看看你们是不是只会冤枉好人的臭道士!”

    崔信正要出言辩驳,只见公孙望身后走出一个人来,站到崔信身前,一挥手道:“崔师弟,退下。”崔信正憋了一肚子火,想要发作,却见身前来的是大师兄季归未,只好听从大师兄所言,退了下去。

    季归未上前拱手道:“晚辈季归未见过凤庄主。”

    凤九霄温和道:“季师侄无需多礼。”

    季归未跟着侧过身,又道:“在下季归未,见过沈大侠,楚大侠。”

    沈青冥回道:“季兄言重了,‘大侠’二字,我等不敢当。”

    只见凤栖梧上前,指着沈青冥说道:“这位道兄,你若称他为‘大侠’,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大侠了!”

    沈青冥瞧也没瞧凤栖梧一眼,但楚天野闻言心中不快,却道:“凤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二人?”

    这时季归未说道:“想来这位就是东来山庄的大小姐,凤栖梧凤大小姐了。不知凤大小姐何出此言?”

    凤栖梧回道:“此人接连暗害武林各派门人,分明这些死者皆是死于‘逍遥六合掌’之下,而当今武林只他一人会这门武功,他却死不承认。实在是既卑鄙且无耻的小人,这样的人又岂能称之为‘大侠’,江湖中又岂会有这样的‘大侠’?”

    凤九霄听了凤栖梧一番话,心下动怒,却又不便立时发作,只是面色凝重,沉色道:“栖梧,你若再胡言乱语,我必以家法庄规加身,好好教训你不可!”

    沈青冥此时却说道:“凤庄主,不必计较。待会儿真相大白,自有分晓。再者,我沈青冥从未想过做什么大侠,配与不配,又如何?”

    季归未瞧了瞧几人,瞬道:“沈兄宽宏大度。凤庄主,凤大小姐许也是小姑娘率性直言,并无恶意。”

    楚天野开口道:“不错!我楚天野行走江湖,也并非是要做什么大侠。别人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又有什么打紧!”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所有人都不说话。见此情形,公孙望开口说道:“诸位,既已来到崆峒派,不如先进去再说,各位请!”

    崆峒派玉泉真人公孙望,既然如此说了,凤九霄便只好带领众人入内。

    公孙望领着众人徐徐步入正殿玉虚宫,刚走进大殿,沈青冥却已瞧见了坐在大殿正中左侧首席的华山派掌门夏长风,下首紧挨着姜离漫。而夏长风身后正是李希夷,身后还立着一众弟子,却唯独不见云霞,想来或是她并未前来。夏长风对面右侧首席坐着的,却是一位身着杏黄道袍的白须道长。只见秦昭然径直走向那白须道长,倒头便拜,道声“弟子参见师父”,跟着白须道长伸手示意他起身。沈青冥等人见状,方才知晓,原来这白须道长,便是黄林派掌门诸葛洵,道号云中子。

    可沈青冥心中却觉得不对劲,崆峒、华山、黄林三派聚集于此,且三派皆道我杀害了门下之人。看来今日,我是轻易走不掉的。只是如此一来,却也牵连了楚大哥与凤庄主父女。待会儿,我须得设法让他三人脱身。

    沈青冥此刻心中不住盘算,可楚天野与凤九霄心中也是一样的谋划着,如何让其他人脱身。至于自己,各自都未曾计较了。

    想来这三派早已谋划已久,先令秦昭然设法将他们引到崆峒山,再合三派一众高手之力,合力擒拿凶手沈青冥。因为谁也没有把握单凭一己之力,能擒得住沈青冥。莫说擒住,只怕谁也打败不了沈青冥,除了集合众人之力,却也别无他法了。

    可当公孙望带沈青冥、楚天野,见过华山、黄林两派掌门之后,安排了座次,侍奉茶水,便只说让众人稍等片刻,稍时会有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前来主持公道,明辨黑白,公正处置。

    于是,沈青冥、凤九霄等人同时猜测,这前来主持公道的,应是少林派高僧。只是他们感到奇怪,何以迟迟不见少林高僧。崆峒派邀请少林派主持公道,按理少林派应当早已到场,现下却未见少林派踪影,不知其中有何缘由。

    崆峒后山,一个黄林派的弟子引着一路人徐徐走向后山伏羲洞。

    这伏羲洞,传说乃是上古时,人皇伏羲氏悟道,参演易经八卦之地。崆峒山自古以来便是道教兴盛之处,素来被冠以道家的福地洞天。崆峒自立派以来,更是将这伏羲洞视为本门圣地,历代掌门皆在此处闭关,练功悟道。是以平常无人来此,却不知这名弟子将这些人带到这里作甚。

    只见那名弟子转过身来,却是个年轻女子,生得风姿绝尘,神情中却有种莫名的冷陌,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只见她向其中一个老僧躬身行礼,说道:“弟子黄林派林晚烟,拜见少林如幻大师。崆峒派公孙师叔,命弟子将各位大师接引至此,家师与公孙师叔,还有华山派夏掌门,稍后便会来此,与各位大师共同商讨,如何处置沈青冥杀人之案。”

    原来这大和尚,竟是少林派前达摩院首座如幻大师,其不仅武功高深莫测,一人更是身具七门少林七十二绝技,而其佛法更是超尘脱俗,法海无边。只是二十年前他便已卸任,潜心贯注钻研佛法,不再过问俗事。却不想,此番崆峒派竟能请得如幻大师前来。况且,如幻大师还带来了少林派四大高手,戒律院首座无尘,藏经阁首座无界,达摩院首座无厄,罗汉堂首座无色。如此一来,沈青冥更是深陷龙潭虎穴,难以脱身了。

    少林如幻大师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此番前来,乃是为各派门人被害一案。崆峒派玉泉子公孙望道长,言道我佛慈悲,敬我少林和尚除魔卫道,大道昭昭,公允无私。是以特来恳请方丈师兄出面,主持公道,辨明黑白,弄清真相!”

    林晚烟道:“沈青冥暗中杀害我三派门人,可他狂傲不逊,拒不认罪。因此特地邀请众位高僧前来,为我三派亡者还之公道!黄林、崆峒、华山三派,对少林感激不尽!”

    林晚烟说完又是深深一躬,如幻大师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身来,并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定数。只是老衲听闻,这沈青冥乃是当年灵木道人的传人。若真是如此,只怕他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

    这时,站在如幻身后的达摩院首座无厄,不屑说道:“若此人果真是凶手,我必定擒住此贼,诛魔除邪,以慰各派冤魂!”

    如幻闻言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道:“无厄,你入佛门多年,却仍是这般爆戾。出家人慈悲为怀,见心明性,入我佛门,既渡世人,亦是渡己。佛门弟子,当时常心怀善念,导人向善,普渡众生脱离苦海,不该煞气过重!”

    无厄辩解道:“师叔明鉴,面对妖邪,我佛亦作狮子吼,镇压邪魔。更何况这番接连杀人的恶贼,降妖除魔,不也是佛门中人应当所为的!”

    一旁的藏经阁首座无界大师说道:“无厄师弟,如幻师叔所言甚是,我等参禅念佛,自当以佛法渡人苦厄。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佛慈悲,渡人首在渡心,若是一味诛心灭身,岂不有违佛法本意。”

    无厄闻言后不再多言,双掌合十,向如幻道:“弟子谨遵师叔教诲!”

    林晚烟立在一旁,听了如幻几人所言,不假思索地说道:“启禀如幻大师,这沈青冥正是自负乃是灵木道人的传人,自恃武功盖世。不仅杀害各派门人,更是毫不将我几派放在眼里。他不仅罪孽深重,更是狂傲不已,目中无人!如若不能将之伏法,实在愧对各派亡魂!还请大师为我等各派主持公道!”

    如幻一众人,被林晚烟带到伏羲洞,已有多时。罗汉堂首座无色大师,一开始便发觉不对劲,崆峒派既邀请少林派前来,为何却不请至玉虚宫大殿,而是将他们带至此处,此刻又见到这黄林派的弟子言行有异,心下更是怀疑。

    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贫僧敢问姑娘,公孙道长、诸葛掌门、夏掌门,既然说前来商讨,为何迟迟未见?”

    林晚烟被问及此,便回道:“回大师,请稍等片刻,师父他们稍后就到。弟子先去为各位高僧准备茶水,请稍后。”说完林晚烟便出去了。

    待林晚烟离去,无色向如幻大师说道:“师叔,我瞧这黄林派弟子有些怪异,我们不如自行前往玉虚宫一探究竟。”

    无厄急冲冲地道:“不错!崆峒派说着邀请我们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却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我们已等了这许久,却还不见他们,是何道理!”

    一路上一言未发的戒律院首座无尘大师,此时开口道:“师叔,无色师兄所言不错,我们立时前往玉虚宫,便知究竟。”

    就在众人起身,准备离开伏羲洞,前往玉虚宫时,林晚烟此时却端着茶盘回来了。

    林晚烟见到如幻等人正要离去,缓缓放下手中茶盘,俯下身倒了几杯茶后,双手捧起一杯茶,径直朝如幻大师走去。她来到如幻大师面前,毕恭毕敬地躬身将茶杯举过头顶,并说道:“如幻大师,弟子让您久等了,请用过茶水,弟子立刻去催师父前来。”

    如幻大师见她恭敬如斯,不好拂了她情面,便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林晚烟见他喝了茶,心中暗喜,随即又向余下几人道:“各位大师,请用茶。”无色他们四人也未及多想,便随手拿起茶杯,都只喝了一小口,以示尊敬。她见众人都喝了茶,更是欣喜,可她并未形露于色,顺手也端了杯茶喝起来。

    可正当无色想要开口,叫林晚烟带他们前往玉虚宫时,所有人立时感到四肢无力,头晕眼花,几欲昏倒。转瞬间,六人皆瘫倒在地,使不出半分力气。

    如幻大师立刻便知茶水中有毒,连忙运功驱毒。同时吩咐众人道:“大家快坐下运功,此毒应是西域奇毒——天香散。此毒无色无味,中毒之后立时四肢瘫软,毫无力气。若非用毒高手,任凭你是绝顶高手,也是难以察觉。”

    无厄怒冲冲地吼道:“何方歹人?竟敢下毒暗算!和尚定不会放过他!”他虽然怒气填胸,仍是不紧不慢地运功驱毒。

    余下几人默不作声,无厄也闭口不语。此时大家都盘腿而坐,调息运功,以内力将毒排出体外。

    片刻之后,只见如幻大师头顶正中百会穴,缕缕白烟萦绕,正是真气流转,运功要紧之时。但见他两掌皆有数条黑气沿五指而来,慢慢凝于指端,墨黑之色越来越深。

    忽地,“嗖”地一声响过,但见一个黑袍人背对着众人立在洞口。

    只听这人开口道:“各位大师,昔年人皇伏羲氏在此悟道,今日几位圆寂于此,也不枉了!”

    无字辈四位大师,此时也已将黑气聚于掌中,而黄林派弟子林晚烟功力低微,仍不见黑气凝聚。他们六人此时仍是丝毫动弹不得,可这黑袍人却欲取他们性命。情势危急非常,而他们却并无办法,只有坐以待毙。

    如幻大师等六人,此刻运功正在十分紧要处,虽然性命危在旦夕,是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否则真气一泄,势必功亏一篑。

    黑袍人似是心存顾忌,哪怕如幻大师已然中毒,仍旧忌惮他的武功,不敢轻易上前。只见他缓缓地一步一步挪向如幻大师,全身真气聚于两掌,欲待发难。

    黑袍人缓缓走过林晚烟、无色大师身旁,渐渐来到如幻大师身前。只见他双掌忽地挥出,掌风带起衣袖鼓起,连如幻大师胸前的袈裟亦沙沙作响。眼见黑袍人这两掌贯注了十成内力,如幻大师若中此掌,必定当场气绝身亡。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身影闪进洞来。来人身法奇快无比,一手将如幻大师扯向一旁,跟着两足踏地,双掌齐出,正与黑袍人双掌相接。但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四掌相对,两人内力源源不断自丹田,有如波浪翻涌,由双掌喷涌而出。

    黑袍人骤遇强敌,不愿多做纠缠,再运真气,用力震开两人手掌,跟着足尖点地,也未转身,不住向后倒退,且顺势一把扯过林晚烟,掠出洞外。那人立刻追出,却只见远处的黑影一闪而过,消失于密林中。

    那人想起洞中几人,当下立即返回洞中。他轻轻走近如幻身边,恭敬一揖,道:“晚辈曲停云,见过诸位大师!见来各位前辈应是中了毒,晚辈于杏林之道略懂皮毛,不妨让晚辈为各位前辈察看察看。”

    如幻大师双手十指发乌,须臾,黑气尽散,只见两掌肤色如常,且面带红润之色,乃是气血调和之象。如幻大师竟在片刻之间,便以深厚内力将奇毒逼出,足以可见其内力至深,世间少有。而无厄四人仍在运功驱毒,只是他们较之如幻大师功力便差得多了,是以还只是将毒气聚于掌后,若要将毒排出,尚需大半个时辰。

    忽听如幻大师道:“老衲多谢施主好意!”只见他微微睁开双眼,面露祥和之色,这才瞧见一个身约八尺,身形硬朗,约莫三十五六上下的男子。只见这人面若宋玉,英气勃勃,腰背挺拔,气宇轩昂,直是个绝世佳公子。如幻大师接道:“施主内力深厚,原是个少年英雄,善哉善哉!老和尚此毒已解,还请施主相救老衲几位师侄。阿弥陀佛!”

    曲停云见如幻大师谦逊有礼,更是恭恭敬敬,道:“大师严重了!晚辈恰巧路过,却遇见恶人欲加害各位前辈,出手阻拦,理所应当。晚辈先去瞧瞧各位大师中毒情势如何!”

    如幻大师感激道:“有劳施主!”

    曲停云双掌合十,朝如幻大师一拜,便上前去察看其余四人情况。

    曲停云伸手在无色、无厄、无界、无尘四人两手寸口一搭,微一寻按,忽然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片刻之后,曲停云惊叹道:“不想世间真有此药!此药无色无味,入口时并无异样,一旦服下,不出半盏茶工夫,便立时发作,登时教人肢软身乏,动弹不得。若非用毒高手,见识过此毒,却是难以察觉分毫。”

    无厄大师不耐烦道:“这些师叔已经说过了,施主能解此毒否?”

    这时无尘大师言道:“无厄师弟,这位施主既一眼识得此毒,又对此毒知晓如此详细,想必或可解毒。”

    曲停云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大师所言极是,晚辈机缘下曾于西域得遇高人,赐得此毒解药之方。”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青瓷瓶,倒出四粒梧桐子大小的药丸,分别递给他们四人服下。

    无尘等四人服下解药,稍稍运功调息,不一会儿,便觉精神焕发,体力充沛,身体亦能活动自如了。如幻大师见此情形,亦是深感欣慰。

    无尘大师起身向曲停云双掌合十行了一礼,感激道:“贫僧代各位师兄弟,多谢施主援手相救!”跟着他转身向如幻大师道:“师叔,事不宜迟,既有人设计加害,我等应立刻前往玉虚宫大殿,一看究竟!”

    曲停云道:“想来各位大师,必是为崆峒派赵掌门被害一事而来。晚辈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大殿,再做计较。”

    如幻大师微微点头示意,众人立时展开轻身功夫,奔向玉虚宫正殿。

    崆峒后山,荒草覆盖且蜿蜒崎岖的林间小道上,有一个少年七倒八歪地正往山上走来。

    那人身材娇小,又不熟山路,一路蹒跚,跌跌撞撞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行至山腰。忽然,一个黑影自山上飞掠而过。那人惊觉一团黑影从头顶掠过,猛地一抬头,却什么也没瞧见。不禁晃了晃头,自言自语道:“也许是我大惊小怪了,大概是只鸟飞过去了吧!”他未作多想,继续埋头赶路,艰难的走在小路上。

    他又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颗大松树,此时日头斜挂东方,阳气始盛,使得林间雾气早散,阳光直射,他又走了这许久,实已觉得疲累不堪。他只觉又累又热,便加快脚步,朝大松树走去。当他行至大松树下,便一下坐在地上,倚在树干上后整个人就瘫软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正瘫坐地上斜靠大树歇息。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端端落在他的面前。他一惊之下,猛地醒来,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只见一个黑袍人正立在他面前。

    少年惊愕之下,倒退两步,身体不自觉往树上靠了靠,为了掩盖心中害怕,故作高声道:“你是什么人?在此作甚?”

    黑袍人并未理睬他,只是直直地盯着他。少年本就心中害怕,又被他这般直愣愣地盯着,更是多了几分惧意,可他心中越是害怕,却越是作出半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来。他直了直身子,上前两步,又对黑袍人道:“我在问你,你是谁?为何来此?”

    那黑袍人好似突然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也不答话。少年见他不说话,心中奇怪,就要近前瞧瞧那人是何模样。一瞬之间,忽见黑影一闪,那少年已被黑袍人从身后扼住咽喉。少年不住挣扎,黑袍人手臂微微上举,但见少年双脚缓缓离地,整个人悬在半空,一双腿不住乱弹,此时少年气憋如窒,方才还面红脖赤,转眼间已是面色苍白,几无血色。渐渐少年已无力再挣扎了,就在这时,黑袍人却忽然松开了手,少年咕咚一下倒在地上,不住呛咳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黑袍人未等少年喘匀气息,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门下?到崆峒山作甚么?”

    少年两手捂着胸口,喘息着说道:“我先问的你,怎的却反倒变成你问我了?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黑袍人转过身去,却说道:“我也不必问你,你自会告诉我。”

    少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人真傻,我就是不说,你又如何得知?”

    黑袍人淡然一笑,道:“你且站起身来,我便可立时让你告诉我。”

    少年决然不信,却也好奇他到底有什么法子令他不打自招,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已站起身来,正要瞧你有什么法子让我不说,却告诉你我师承门派。”

    黑袍人方才一念之间便已将少年扼住咽喉,此刻,他刻意放慢出招速度,有意试探少年武功,便轻轻一掌朝少年右肩挥去。少年陡然间见他一掌打来,不及思索,使一招“灵猿攀藤”抵挡,接着一招“丁山开弓”,左掌化拳侧身攻向黑袍人胸口。

    只此两招,黑袍人便已断定,这少年必是华山派门下。只是瞧他身形瘦小,招式灵动飘逸,却并无华山派武功凌厉刚猛之势。黑袍人心中起疑,见他一拳朝胸口打来,便想试试他的功力,却并不防守格挡,待少年拳至胸口,已知少年内力根浅,并顺势一把扯下淡黄色束发丝带。

    果不其然,那少年束发被扯下后,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忽地披散开来。原来,这少年却是个温婉动人的少女。而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偷跑下山,一路追寻沈青冥而来此处的云霞。

    黑袍人蓦地见到云霞女子模样,一眼之下,也觉得此女婉兮清扬,虽无明艳天资,亦无妩媚妖娆之色,却让人见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清澈淡然,仿若空灵之感。

    云霞被他一下扯掉束发露了陷,微一惊愣,略一侧身,不觉低下头去,面带羞涩。一瞬之后,她便又作少女之态,嗔怒道:“你作甚么扯掉我的束发?你这人好生无礼!却来欺负我一个女子!”

    黑袍人愣神之下,被她如此一说,不禁也有一丝愧色。他便轻轻一笑,道:“真是个伶牙利嘴的丫头!我也并非有意,何况,我已知晓你是何门派。”

    云霞心中略有不信,眼珠一转,却道:“哦,我知道了,你方才是在试探我的武功。你且说来听听,瞧你说的是否是真。”

    黑袍人说道:“你是华山派门下。”

    云霞被他一下说中,又见他一身黑袍,心中也已起疑,便有了防备,小心试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打扮,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在崆峒山意欲何为?”

    黑袍人见她已起敌意,淡淡说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我,是好是坏又如何?”他双眼微聚,目光凌厉,转瞬复又如常,接着道:“华山派的人此刻皆在崆峒玉虚宫大殿,你孤身一人在此处作甚么?”

    云霞被他问及心事,惊慌之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随意……走走,你管我作甚么!”

    夏长风临走时交代云霞待在华山,不得擅自离开。而她前夜恰巧撞见夏长风与姜离漫等人商议崆峒山之行时,偷听到他们要联合崆峒、黄林两派,并相邀少林派,一并擒拿沈青冥问罪。她自然知道此番沈青冥若是不来崆峒山便好,一旦来到崆峒山,大半是是有去无回。她心中担心沈青冥安危,便待华山派的人离去之后,再悄悄偷跑下山,赶往崆峒山。可她自然不能从前山而去,便绕至后山,询问山下农夫,得知后山此条小路,便匆忙赶往山上。

    黑袍人并不理睬他,自顾自地又说道:“今日少林、崆峒、华山、黄林四派齐聚于此,为的正是将沈青冥这个杀人恶徒杀之而后快。你身为华山弟子,还不快快前去,好为你华山派的陆商阳报仇。”

    云霞闻言心中一惊,却又听他说沈青冥是杀人恶徒,便怒道:“他才不是杀人凶手,更不是什么恶徒!”

    黑袍人心下起疑,但见云霞碧玉年华,又见她为沈青冥争辩,心中也已明了大半。少女怀春,心思难以捉摸,却只一条,那便是觉得意中人乃是世上最完美的人,只会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说他一星半点的不好。

    黑袍人自伏羲洞而出,与林晚烟分手后,便一人独自下山,恰好半路上碰见云霞,担心她或***生变,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结果了她。却不想她只不过是个武功粗浅的华山弟子,又见她与沈青冥关系匪浅,他心念一转,又生一计。

    黑袍人自知未能将少林如幻等人除掉,少林或会疑心沈青冥杀人凶手之嫌,若无少林高手相助,只怕崆峒、华山、黄林几派未必便能杀了沈青冥。那时,全盘计划只怕落空,若能让这女子前去一搅,到时华山派与沈青冥纠缠不清,余下两派自然不会轻易罢休。若能令华山与崆峒、黄林两派交恶,玉虚宫内自是一团乱麻,那时候各派自乱,相互攻伐,岂不坐收渔人之利。

    黑袍人盘算已定,不露声色道:“整个江湖谁人不知,沈青冥杀害各派门人,你如此维护他又有何用。不出今日,他必死无疑,今日之后他是不是恶徒又有谁去理会。”

    云霞闻听此言一怔,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黑袍人见状,道自己猜测不错,又道:“你若当真关心他,尚有一法子,或可救他。”

    云霞急忙问道:“什么法子?”

    黑袍人道:“稍时你到了玉虚宫,你便站出来坚称沈青冥不是凶手。你既为华山派弟子,同为名门正派,他们便不得不暂且放过沈青冥性命,待真相大白之后方可动手。”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却突然停了下来。

    云霞急道:“只不过什么?你快说!”

    黑袍人又接着道:“只不过,无论如何你务必坚持到底,咬定沈青冥不是凶手。否则你一旦松口,不但你救不了沈青冥,还会累及自身和华山派。”

    云霞一听之后,微一琢磨,虽觉得他所说办法有损于名节,可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便说道:“嗯,你说得不错,现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一试了。”

    黑袍人便道:“你还不快去,还在这里作甚么!”

    云霞闻言,转身便往山上走去。走了几步,又觉得哪里不对,转过头对黑袍人疑惑道:“你为什么帮我?”

    黑袍人未再答话,身形一闪,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声音自远处飘来,说道:“想要救人,速速前去!”

    云霞见他轻功极高,转眼间人已走远,心知先上山要紧,便未再多想,直奔山上玉虚宫而去。

    云霞加紧脚步,施展轻功,一炷香之后,便来到崆峒派后院。但见门外无人看守,想来必是全都前往大殿了,她便悄悄越过墙头,在杂院内寻了件崆峒派弟子的衣衫换了。云霞摇身一变,成了个崆峒派弟子,跟着便匆忙找寻出路,往玉虚宫而去。

    云霞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总算找到玉虚宫大殿,眼见无人注意,便悄悄摸到崆峒派众弟子身后,站在最后面,混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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