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臭屁
一天之内，傅雪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从下午开始，傅雪陆续见到了几波访客。还有很多客人被医院挡在了门外，根本见不到傅雪本人。
到了晚上十点钟，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他躺在病床上，感觉比工作的时候还要累人。
窗外漆黑如墨，只有银色吊塔上的远程探照灯，不时划破夜空。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突兀的心跳声，它慢慢地靠近病房，最后停在门外，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这寂寥的世界里回响着。
这么晚还有人来探望我吗？傅雪腹诽道。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了。
傅雪淡然一笑，随后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模样，侧身躺在被窝里。
门扇被轻轻地推开，声响微不可闻。那轻盈的脚步，像是踏足在花瓣之上，柔软无痕。
她静静地停在傅雪的身后，海兰花的香气愈盛。
傅雪微微睁开眼，他很好奇，风郁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傅雪瞄见风郁缓缓俯下身，逼近他的面庞，她呼出的灼热气息，挠得他微微发痒。
紧接着，风郁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捏着嗓子，低吟道：“我是辛西娅钦定的神祇使者，今夜特来审问，黄口小儿假冒我的身份，到底是何居心？”
傅雪微微一笑，装着哭腔说道：“神祇大人，小人不敢呀，都是风娘娘从中挑拨离间，害得您冤枉了我。”
“好啊，竟然诽谤他人，罪加一等。”风郁满脸笑容，“我要罚你...陪那位风娘娘，夜游原指星。”
“夜游原指星？”傅雪嘟囔着风郁的话，他掰开风郁的手掌，坐起身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瞎逛吗？”
“十点钟嘛，不是很晚。我很熟悉原指星的，这里是我的故乡，闭上眼睛我都知道怎么走。”
“那我们怎么溜出去呢？医院也是有门禁的。”
“这有什么关系？医院管理很宽松的。穿云隧道我都能溜进去，小小的医院门禁，还不是和纸糊的一样。”风郁满不在乎。
傅雪有点头疼，他示意风郁坐下，好声好气地说道：“风郁，现在和平时不同，原指宇宙...处在特殊时期，犯罪活动经常发生，星阀政府没有精力管理，治安情况很差。实在不行，我们白天再去。”
“那也行，你不准食言哦。明天中午，我偷偷过来找你。”风郁笑着，坐在傅雪床头，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曲屏仪。
“这是最新款的曲屏仪吧。”风郁羡慕地说道，“我的被父母没收了，这几天憋死我了，你的借我玩玩。”
傅雪靠在床头，看着风郁点开曲屏仪，迫不及待地开始下载立体星球画作软件，没过多久，软件就下好了。
风郁立即登录上去，昏暗的房间里，立刻浮现出那颗生机勃勃的虚拟星球，它在静夜之中缓慢旋转，风郁点击，查看着星球上的每一处地方。
“哇，好长时间没有登录，我的星萤虫都快要饿死了，还有那些可怜巴巴地坛猴，都在吃土了。灯母也不动，全部沉在水底。”风郁哭丧着脸，点开了电子食物商店，显示出了琳琅满目的食物列表。
“傅雪，可以和你商量个事情吗？”风郁眼眸一转，笑着说道。
“啊？什么事情？”傅雪还没有反应过来。
风郁朝他勾勾手，“你把脸伸过来。”
她侧身一旁，扶住傅雪的脸，对上了曲屏仪的识别框。
“亲爱的用户，是否确认购买豪华食品大礼包？”曲屏仪响起提示音。
风郁快速按下确认键。
“用户已确认，现在开始眼膜识别。”曲屏仪扫描着傅雪的眼睛，傅雪眨巴着眼睛。
风郁按住傅雪的脑袋：“不要乱动！”
“支付成功，欢迎下次惠顾！”
傅雪笑道：“你这不是抢钱吗？”
“明天带你玩，我出钱，这样可以了吧？”风郁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
“那我要去高级餐厅，不然就是赔本生意了。”
“绝对高级。”风郁神秘一笑。
就在这是，一声响屁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傅雪轻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也闻不见，静静地躺了下来，用被子捂住脑袋。
风郁面色尴尬，笑骂道：“喂喂，要这么大的反应嘛？傍晚的时候，妈妈来看我，带了好多的补品，全给我塞了下去，吃的有点多...”
“屁乃腹中之气，岂有不放之理？”傅雪躲在被子里，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风郁气鼓鼓地抬起手，便要去捶傅雪的被子，突然之间，傅雪窜出被子，抓住了风郁的手腕，惊疑地说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不会是巡夜医师吧？”
“有可能。”傅雪掀开被子，“你先躲进来，估计就是推门看看，一会儿就走。你要是被发现了，还要唠叨我们！”
风郁点点头，她关上曲屏仪，跨过傅雪的身躯，躲进被子内侧。
傅雪也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凝听着门外的心跳声。
周围却有一缕淡淡的臭味，挥之不去。
转眼之间，那人便来到门外，驻足良久，迟迟没有进来。
傅雪有点纳闷，他站在门口干什么？
就在他想要下床一探究竟的时候，那人推门而入，随后反锁上了房门。
傅雪心头一紧，这人很古怪，不像是医师。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他的床前，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似乎在黑暗之中，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傅雪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他微微睁眼，希望看清来者的样貌。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气质柔和，目光深沉悲悯。
她半俯下身，轻柔地拍打着傅雪的肩膀，试图唤醒他，“傅科长，醒一醒...”
傅雪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揉了揉迷蒙的睡眼。他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老者，心中一惊，这位深夜来访的人，竟然是原指宇宙的教首--风幻！
傅雪连忙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尊敬地问道：“风教首，您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我们先把灯打开吧，病房里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你若是看不清，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风教首，一般人没有你这么好的视力。”风幻浅笑道。
风教首意味深长地看着傅雪，“傅科长不必开灯了，黑暗隐去面容，大家反而能够坦诚相对。”
此刻的风教首显得格外神秘。
“临走之前，你的父亲恳求我，一定代他来医院探望你。他实在放心不下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呀。”风幻叹道。
傅雪心里难受，沉默片刻后，他缓缓问道：“风教首，或许有些唐突，但是我想问您，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您是否知道内情?他犯了什么错误？受到的惩罚会不会很严重？”
“傅部长没有告诉你吗？”风幻有些吃惊，这孩子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傅雪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道：“他什么都没有说。”
“傅光还在自责吧，觉得问题都出在他身上。可是庞大的科研计划，无数人一起参与，现实总是充满变数，谁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风幻叹息道。
傅雪焦急地问道：“风教首，您能说清楚些吗？”
“好吧，我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很多星阀高层都知道，告诉傅雪也没有关系。
风幻望向漆黑的窗外，缓缓道来：“黑潮席卷而来，原指宇宙，镜壳宇宙，爱莲宇宙，全部处在黑潮的包围之中。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原指宇宙是第一个被黑潮侵蚀突破的吗？”
仔细想来，确实奇怪，三大宇宙处于相互临近的方位，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黑潮淹没包围。黑潮侵蚀边界的速度也是一样。
按理来说，三大宇宙应该同时被黑潮突破边界，可是现在，唯独原指宇宙危在旦夕，其他两大宇宙安然无恙。
傅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颤抖着问道：“风教首，原指宇宙边界，是不是遭到过人为破坏？”
“没错，按照我们的测算以及边界实验，宇宙边界外膜可以经受黑潮三年的侵蚀。但是这次的黑潮来势汹汹，根据预测，它会完全淹没五大宇宙，从此不再退去。真要等到三年之后，宇宙边界自然消融，万事皆休，那时候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于是傅教首召开了金枝会，决定首先在原指宇宙实施边界爆破计划，傅光部长负责这个计划，我们的框架部长从旁协助。计划实施的时候，出了很大的纰漏，边界爆破面积过大，黑潮侵蚀进度非常快，原指宇宙准备不足，撤退进程被打乱，损失惨重。各大宇宙纷纷驰援原指宇宙，才化解了这场危机。”风幻教首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傅雪喃喃自语，“那...父亲会受到什么刑罚？”
风幻不忍看向傅雪，“最多判处长期监禁，死刑...不太可能，傅光部长这些年奔波劳碌，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取了他的性命，岂不是寒了人心。”
“那就好。”傅雪长舒一口气，听见风教首这样说，他就放心多了，至少父亲不会死。
“傅雪呀，你的父亲被带回中门星受审，他的职位空缺了出来，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下一任冥灵宇宙的框架部长，非你莫属了。”风幻望向傅雪，眼神里充满了赞许之色。
“风教首过誉了，不过我会努力争取这个职位。”
“傅家一脉，后继有人。”风幻感叹道，“我们风家差远了，不久之前，原指教大祭祀也走了。
风幻悄然问道：“傅雪呀，七天之前，你是不是在小庵星上，见过大祭祀？”
傅雪心中有所警觉，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没错，我确实见过。”
“据说，那天你们被困在小庵星，没有机会逃生。最后大祭祀驾着庙宇飞舟，救出了你们，我说的不错吧？”
“是的，我还要感谢大祭祀的救命之恩。”傅雪三指并于胸前，向小庵星的方向致意。
“风教首，我不太理解，大祭祀贵为一教之尊，为什么想着自杀？”傅雪顾左右而言他，“还有那精致的庙宇飞舟，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那座庙宇飞舟是原指教特制的，算是一种宗教寄托。我们一直盼望，神祇可以重临人间，我们用那艘特制的庙宇飞舟，将她迎回我们的世界。”风幻叹息道，“我们没有等到那一天，原指宇宙就要毁灭了。大祭祀对此感到失望，他聆听了太久的天雨之泣，心绪困顿，难以自拔，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风幻深深地望向傅雪，“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却愿意去救你，还把最珍贵的雨泣裙袍交给了你。”
傅雪明白了风教首的来意，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猜疑，所以才会深夜来访。
大脑飞速运转，此刻傅雪还不想暴露身份，他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风幻教首，您难道忘了，那一天，风郁和我在一起。她是风姓之人，大祭祀认识她，救助一下家族晚辈，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就算这样，大祭祀断不会把裙袍交给风郁。”风幻目光矍铄，如同夜鹰一般锐利，“其实，我调阅过你的诊疗纪录，包括风耳星的住院情况，我全部了解过。”
风教首停顿片刻，庄重地问道：“傅雪，你是否在梦境里，见过神祇？”
“风教首，我不太明白，这些事情和我的梦境，有什么关系吗？”傅雪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
“傅雪，您如果在梦境之中见过她，她曾与您对话，那么我想...”风教首一直注视着傅雪的面庞，想从他的表情之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我应该尊称您一声--神使大人！”
傅雪移开目光，清清嗓子，淡然道：“抱歉，风教首，我没有在梦里见过神祇。您说的神祇大人，应该也不是我。”
风教首的眼神变得迷离，喃喃自语道：“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傅雪，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或者精神，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傅雪坐直身躯，他有点抵挡不住风教首的直视。
噗地一声闷响，嘣破了紧张的氛围。
傅雪眉头微皱，扇了扇周围的空气，“风教首，不好意思，晚上吃的有点多，让您见笑了。”
然而紧接着，几声连环噗噗，犹如鞭炮一般响了起来。傅雪面色一绿，手臂下移，偷偷掀开被子的一角。
风幻淡然一笑，“看来你吃了一些不好的食物。”
傅雪尴尬地笑了笑。
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咳，傅雪瞳孔一震，连忙咳嗽起来，“这原指星有些寒气，咳咳...夜里我经常咳嗽，咳咳...风教首可以理解吧。”
风幻惊诧地看向傅雪，目光随即移向被褥。
风家之人感官极为敏锐，她能够分辨出，咳嗽声根本就不是傅雪发出来的！
风幻疑惑地看向傅雪，随即快步而行，绕到病床内侧。
傅雪心里大喊不妙，暗中压住被褥的边角，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傅科长，被子里还有别人吗？”风教首的眼里，闪过肃杀的寒意，作为教首的威严不自觉地显露出来。
傅雪喉咙发紧，没有办法撒谎。
风教首猛地掀开被子，缩在傅雪身旁的风郁，连忙爬起来，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站在床边，声音发颤道：“风教首，您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幻面色一沉，严厉地问道。
“深夜无聊，我找傅科长解闷的...”风郁微微发抖。
风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风教首，风郁没有骗你。”傅雪求情道。
风幻将信将疑地看向风郁，严肃地问道：“你告诉我，我和傅科长的谈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风郁低着脑袋，默默点头。
风幻面色阴晴不定。顷刻之后，她忽然笑逐颜开，拉起风郁的手，端详着她的面容，“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都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风郁与傅雪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困惑，实在是风教首变脸太快，让他们猝不及防。
风幻抚摸着风郁的手掌，笑盈盈地说道：“乖孩子，不要怕。我知道你们喜欢着彼此，明眼人一看便知。”
风郁小心地点点头。
“孩子呀，为了心上人着想，今天的事情统统忘掉。有些事情，如果让旁人知晓，他的小命恐怕难保咯。”风教首的温和语调里，掺杂着血腥的杀意，像是在描述一个恐怖的童谣故事。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风郁摇摇头。
“真是好孩子，你和父亲一样优秀，他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如果他知道，傅雪就要成为他的女婿，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风幻笑道。
傅雪附和一笑。
“好了，今天实在太晚，我先回去了。风郁，跟我一起走吧。”风幻转身而行，风郁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到房门处，风教首低语道：“我还有几句话，留给傅科长，你...”
“我明白！”风郁迅捷地关上门，自觉地守在外面。
风幻转身望向傅雪，淡然道：“傅科长，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又或许，她...给了你某些指示。但是请你记住，原指宇宙对于神祇的忠诚，永远不会改变。”
傅雪三指并于胸口，虔诚地说道：“冥灵宇宙同样如此。”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风家愿为效劳。”
傅雪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的小请求。
风幻笑道：“这种小事，自然可以办到。”
“多谢风教首了！”傅雪在床上微微躬身。
风幻推门而出，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傅雪一人。他靠在病床上，思考着风教首是不是可信之人。
然而总有一股气味，久久挥之不去，打乱他思考的进程。傅雪缩回被子里，猛然一嗅，脑门一冲。
“啊，风郁，你今天吃了臭豆腐嘛！”
到了晚上十点钟，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他躺在病床上，感觉比工作的时候还要累人。
窗外漆黑如墨，只有银色吊塔上的远程探照灯，不时划破夜空。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突兀的心跳声，它慢慢地靠近病房，最后停在门外，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这寂寥的世界里回响着。
这么晚还有人来探望我吗？傅雪腹诽道。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了。
傅雪淡然一笑，随后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模样，侧身躺在被窝里。
门扇被轻轻地推开，声响微不可闻。那轻盈的脚步，像是踏足在花瓣之上，柔软无痕。
她静静地停在傅雪的身后，海兰花的香气愈盛。
傅雪微微睁开眼，他很好奇，风郁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傅雪瞄见风郁缓缓俯下身，逼近他的面庞，她呼出的灼热气息，挠得他微微发痒。
紧接着，风郁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捏着嗓子，低吟道：“我是辛西娅钦定的神祇使者，今夜特来审问，黄口小儿假冒我的身份，到底是何居心？”
傅雪微微一笑，装着哭腔说道：“神祇大人，小人不敢呀，都是风娘娘从中挑拨离间，害得您冤枉了我。”
“好啊，竟然诽谤他人，罪加一等。”风郁满脸笑容，“我要罚你...陪那位风娘娘，夜游原指星。”
“夜游原指星？”傅雪嘟囔着风郁的话，他掰开风郁的手掌，坐起身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瞎逛吗？”
“十点钟嘛，不是很晚。我很熟悉原指星的，这里是我的故乡，闭上眼睛我都知道怎么走。”
“那我们怎么溜出去呢？医院也是有门禁的。”
“这有什么关系？医院管理很宽松的。穿云隧道我都能溜进去，小小的医院门禁，还不是和纸糊的一样。”风郁满不在乎。
傅雪有点头疼，他示意风郁坐下，好声好气地说道：“风郁，现在和平时不同，原指宇宙...处在特殊时期，犯罪活动经常发生，星阀政府没有精力管理，治安情况很差。实在不行，我们白天再去。”
“那也行，你不准食言哦。明天中午，我偷偷过来找你。”风郁笑着，坐在傅雪床头，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曲屏仪。
“这是最新款的曲屏仪吧。”风郁羡慕地说道，“我的被父母没收了，这几天憋死我了，你的借我玩玩。”
傅雪靠在床头，看着风郁点开曲屏仪，迫不及待地开始下载立体星球画作软件，没过多久，软件就下好了。
风郁立即登录上去，昏暗的房间里，立刻浮现出那颗生机勃勃的虚拟星球，它在静夜之中缓慢旋转，风郁点击，查看着星球上的每一处地方。
“哇，好长时间没有登录，我的星萤虫都快要饿死了，还有那些可怜巴巴地坛猴，都在吃土了。灯母也不动，全部沉在水底。”风郁哭丧着脸，点开了电子食物商店，显示出了琳琅满目的食物列表。
“傅雪，可以和你商量个事情吗？”风郁眼眸一转，笑着说道。
“啊？什么事情？”傅雪还没有反应过来。
风郁朝他勾勾手，“你把脸伸过来。”
她侧身一旁，扶住傅雪的脸，对上了曲屏仪的识别框。
“亲爱的用户，是否确认购买豪华食品大礼包？”曲屏仪响起提示音。
风郁快速按下确认键。
“用户已确认，现在开始眼膜识别。”曲屏仪扫描着傅雪的眼睛，傅雪眨巴着眼睛。
风郁按住傅雪的脑袋：“不要乱动！”
“支付成功，欢迎下次惠顾！”
傅雪笑道：“你这不是抢钱吗？”
“明天带你玩，我出钱，这样可以了吧？”风郁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
“那我要去高级餐厅，不然就是赔本生意了。”
“绝对高级。”风郁神秘一笑。
就在这是，一声响屁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傅雪轻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也闻不见，静静地躺了下来，用被子捂住脑袋。
风郁面色尴尬，笑骂道：“喂喂，要这么大的反应嘛？傍晚的时候，妈妈来看我，带了好多的补品，全给我塞了下去，吃的有点多...”
“屁乃腹中之气，岂有不放之理？”傅雪躲在被子里，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风郁气鼓鼓地抬起手，便要去捶傅雪的被子，突然之间，傅雪窜出被子，抓住了风郁的手腕，惊疑地说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不会是巡夜医师吧？”
“有可能。”傅雪掀开被子，“你先躲进来，估计就是推门看看，一会儿就走。你要是被发现了，还要唠叨我们！”
风郁点点头，她关上曲屏仪，跨过傅雪的身躯，躲进被子内侧。
傅雪也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凝听着门外的心跳声。
周围却有一缕淡淡的臭味，挥之不去。
转眼之间，那人便来到门外，驻足良久，迟迟没有进来。
傅雪有点纳闷，他站在门口干什么？
就在他想要下床一探究竟的时候，那人推门而入，随后反锁上了房门。
傅雪心头一紧，这人很古怪，不像是医师。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他的床前，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似乎在黑暗之中，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傅雪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他微微睁眼，希望看清来者的样貌。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气质柔和，目光深沉悲悯。
她半俯下身，轻柔地拍打着傅雪的肩膀，试图唤醒他，“傅科长，醒一醒...”
傅雪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揉了揉迷蒙的睡眼。他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老者，心中一惊，这位深夜来访的人，竟然是原指宇宙的教首--风幻！
傅雪连忙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尊敬地问道：“风教首，您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我们先把灯打开吧，病房里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你若是看不清，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风教首，一般人没有你这么好的视力。”风幻浅笑道。
风教首意味深长地看着傅雪，“傅科长不必开灯了，黑暗隐去面容，大家反而能够坦诚相对。”
此刻的风教首显得格外神秘。
“临走之前，你的父亲恳求我，一定代他来医院探望你。他实在放心不下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呀。”风幻叹道。
傅雪心里难受，沉默片刻后，他缓缓问道：“风教首，或许有些唐突，但是我想问您，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您是否知道内情?他犯了什么错误？受到的惩罚会不会很严重？”
“傅部长没有告诉你吗？”风幻有些吃惊，这孩子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傅雪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道：“他什么都没有说。”
“傅光还在自责吧，觉得问题都出在他身上。可是庞大的科研计划，无数人一起参与，现实总是充满变数，谁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风幻叹息道。
傅雪焦急地问道：“风教首，您能说清楚些吗？”
“好吧，我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很多星阀高层都知道，告诉傅雪也没有关系。
风幻望向漆黑的窗外，缓缓道来：“黑潮席卷而来，原指宇宙，镜壳宇宙，爱莲宇宙，全部处在黑潮的包围之中。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原指宇宙是第一个被黑潮侵蚀突破的吗？”
仔细想来，确实奇怪，三大宇宙处于相互临近的方位，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黑潮淹没包围。黑潮侵蚀边界的速度也是一样。
按理来说，三大宇宙应该同时被黑潮突破边界，可是现在，唯独原指宇宙危在旦夕，其他两大宇宙安然无恙。
傅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颤抖着问道：“风教首，原指宇宙边界，是不是遭到过人为破坏？”
“没错，按照我们的测算以及边界实验，宇宙边界外膜可以经受黑潮三年的侵蚀。但是这次的黑潮来势汹汹，根据预测，它会完全淹没五大宇宙，从此不再退去。真要等到三年之后，宇宙边界自然消融，万事皆休，那时候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于是傅教首召开了金枝会，决定首先在原指宇宙实施边界爆破计划，傅光部长负责这个计划，我们的框架部长从旁协助。计划实施的时候，出了很大的纰漏，边界爆破面积过大，黑潮侵蚀进度非常快，原指宇宙准备不足，撤退进程被打乱，损失惨重。各大宇宙纷纷驰援原指宇宙，才化解了这场危机。”风幻教首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傅雪喃喃自语，“那...父亲会受到什么刑罚？”
风幻不忍看向傅雪，“最多判处长期监禁，死刑...不太可能，傅光部长这些年奔波劳碌，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取了他的性命，岂不是寒了人心。”
“那就好。”傅雪长舒一口气，听见风教首这样说，他就放心多了，至少父亲不会死。
“傅雪呀，你的父亲被带回中门星受审，他的职位空缺了出来，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下一任冥灵宇宙的框架部长，非你莫属了。”风幻望向傅雪，眼神里充满了赞许之色。
“风教首过誉了，不过我会努力争取这个职位。”
“傅家一脉，后继有人。”风幻感叹道，“我们风家差远了，不久之前，原指教大祭祀也走了。
风幻悄然问道：“傅雪呀，七天之前，你是不是在小庵星上，见过大祭祀？”
傅雪心中有所警觉，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没错，我确实见过。”
“据说，那天你们被困在小庵星，没有机会逃生。最后大祭祀驾着庙宇飞舟，救出了你们，我说的不错吧？”
“是的，我还要感谢大祭祀的救命之恩。”傅雪三指并于胸前，向小庵星的方向致意。
“风教首，我不太理解，大祭祀贵为一教之尊，为什么想着自杀？”傅雪顾左右而言他，“还有那精致的庙宇飞舟，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那座庙宇飞舟是原指教特制的，算是一种宗教寄托。我们一直盼望，神祇可以重临人间，我们用那艘特制的庙宇飞舟，将她迎回我们的世界。”风幻叹息道，“我们没有等到那一天，原指宇宙就要毁灭了。大祭祀对此感到失望，他聆听了太久的天雨之泣，心绪困顿，难以自拔，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风幻深深地望向傅雪，“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却愿意去救你，还把最珍贵的雨泣裙袍交给了你。”
傅雪明白了风教首的来意，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猜疑，所以才会深夜来访。
大脑飞速运转，此刻傅雪还不想暴露身份，他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风幻教首，您难道忘了，那一天，风郁和我在一起。她是风姓之人，大祭祀认识她，救助一下家族晚辈，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就算这样，大祭祀断不会把裙袍交给风郁。”风幻目光矍铄，如同夜鹰一般锐利，“其实，我调阅过你的诊疗纪录，包括风耳星的住院情况，我全部了解过。”
风教首停顿片刻，庄重地问道：“傅雪，你是否在梦境里，见过神祇？”
“风教首，我不太明白，这些事情和我的梦境，有什么关系吗？”傅雪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
“傅雪，您如果在梦境之中见过她，她曾与您对话，那么我想...”风教首一直注视着傅雪的面庞，想从他的表情之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我应该尊称您一声--神使大人！”
傅雪移开目光，清清嗓子，淡然道：“抱歉，风教首，我没有在梦里见过神祇。您说的神祇大人，应该也不是我。”
风教首的眼神变得迷离，喃喃自语道：“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傅雪，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或者精神，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傅雪坐直身躯，他有点抵挡不住风教首的直视。
噗地一声闷响，嘣破了紧张的氛围。
傅雪眉头微皱，扇了扇周围的空气，“风教首，不好意思，晚上吃的有点多，让您见笑了。”
然而紧接着，几声连环噗噗，犹如鞭炮一般响了起来。傅雪面色一绿，手臂下移，偷偷掀开被子的一角。
风幻淡然一笑，“看来你吃了一些不好的食物。”
傅雪尴尬地笑了笑。
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咳，傅雪瞳孔一震，连忙咳嗽起来，“这原指星有些寒气，咳咳...夜里我经常咳嗽，咳咳...风教首可以理解吧。”
风幻惊诧地看向傅雪，目光随即移向被褥。
风家之人感官极为敏锐，她能够分辨出，咳嗽声根本就不是傅雪发出来的！
风幻疑惑地看向傅雪，随即快步而行，绕到病床内侧。
傅雪心里大喊不妙，暗中压住被褥的边角，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傅科长，被子里还有别人吗？”风教首的眼里，闪过肃杀的寒意，作为教首的威严不自觉地显露出来。
傅雪喉咙发紧，没有办法撒谎。
风教首猛地掀开被子，缩在傅雪身旁的风郁，连忙爬起来，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站在床边，声音发颤道：“风教首，您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幻面色一沉，严厉地问道。
“深夜无聊，我找傅科长解闷的...”风郁微微发抖。
风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风教首，风郁没有骗你。”傅雪求情道。
风幻将信将疑地看向风郁，严肃地问道：“你告诉我，我和傅科长的谈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风郁低着脑袋，默默点头。
风幻面色阴晴不定。顷刻之后，她忽然笑逐颜开，拉起风郁的手，端详着她的面容，“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都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风郁与傅雪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困惑，实在是风教首变脸太快，让他们猝不及防。
风幻抚摸着风郁的手掌，笑盈盈地说道：“乖孩子，不要怕。我知道你们喜欢着彼此，明眼人一看便知。”
风郁小心地点点头。
“孩子呀，为了心上人着想，今天的事情统统忘掉。有些事情，如果让旁人知晓，他的小命恐怕难保咯。”风教首的温和语调里，掺杂着血腥的杀意，像是在描述一个恐怖的童谣故事。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风郁摇摇头。
“真是好孩子，你和父亲一样优秀，他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如果他知道，傅雪就要成为他的女婿，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风幻笑道。
傅雪附和一笑。
“好了，今天实在太晚，我先回去了。风郁，跟我一起走吧。”风幻转身而行，风郁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到房门处，风教首低语道：“我还有几句话，留给傅科长，你...”
“我明白！”风郁迅捷地关上门，自觉地守在外面。
风幻转身望向傅雪，淡然道：“傅科长，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又或许，她...给了你某些指示。但是请你记住，原指宇宙对于神祇的忠诚，永远不会改变。”
傅雪三指并于胸口，虔诚地说道：“冥灵宇宙同样如此。”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风家愿为效劳。”
傅雪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的小请求。
风幻笑道：“这种小事，自然可以办到。”
“多谢风教首了！”傅雪在床上微微躬身。
风幻推门而出，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傅雪一人。他靠在病床上，思考着风教首是不是可信之人。
然而总有一股气味，久久挥之不去，打乱他思考的进程。傅雪缩回被子里，猛然一嗅，脑门一冲。
“啊，风郁，你今天吃了臭豆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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