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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山林中的红衣

    夜雨,晦暗中的山林有什么在哭泣。

    它窸窸窣窣,婉转愁断。

    冰冷的雨浸润肌肤,寒心彻骨,冷的娇小的生灵躲在了暗处,冷的脆弱的心灵再次受到了创伤。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小小的生灵已然忘记了自己存在的目的。岩石底下,它低低地吟唱着什么,没人听到,也没有人在意。或许只有山间的精灵知道,那晚从她脸上划过的雨水,略带了点咸味。

    ——

    春日高阳,崇山峻岭,飞鸟在山谷中发出翠鸣。

    在天尚且湛蓝的时候,云木站在悬崖的绿树边缘,目光越过底部翠绿的山林,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件红衣。

    视线聚集,它在树顶飘飞,风鼓袍动。

    云木凝了凝眸。

    两日后,风从海上来。

    风从门缝间钻入,风从衣间的褶皱中钻入,风从学员们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入。

    寒冷,在第五周的周一,彻底笼罩了整座湖泽——地海温暖了一月有余,料峭倒春寒却陡然袭来。

    当阳光明媚时,高傲的伊丽莎白不顾杨燕的劝阻,没和女孩们一起去市内购置更厚的被子。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现在阳光充足,料想今后不会有任何问题,却不料在春寒侵袭的当晚落荒而逃,敲门让铃开门而钻入了她的被窝。

    “大竹子别动,现在冷!”伊丽莎白满意地雀占鸠巢,贪婪地紧搂铃丰满的身板以汲取温暖。她手脚冰凉地触碰到铃的脚踝,大腿,肚子,胸脯,脖领,而让铃发抖了好一阵子。

    铃只能心里哭唧:T﹏

    就在前夜,她还叫嚣着自己能制造冰雪,来点寒冷也不足为惧,定能斩其马下。可是这些夜晚侵袭而来的寒冷,仿佛是来自幽冥的湿寒。

    它们无孔不入,它们幽寒刺骨。即使在北境的地海,这些寒冷却并未沉淀为干燥的冰碴。它们与灵松北上的暖空气久久地交缠,却最终化作更为澈骨凌厉的寒意,浸入此刻地海疏忽于阳光已久的怠惰,带来比凛冬季更加糟糕的冬日体验。

    幸运的是,最近两天正是“镇鬼节”。

    湖泽停摆,人们上山祭拜精灵,以驱走恶鬼。而一切热闹的活动将暂时禁止,也包括上课与训练。这也意味着突受寒冷压迫的槐刺学子第二天不用冒着严寒起来上课,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宿舍“冬眠”。

    “我们来讲鬼故事吧!讲鬼故事!”天微微亮起,朱筱川一大早就生龙活虎。她睡在客厅,床紧靠窗边,却仿佛没受到寒冷的丝毫影响。

    “爸爸经常在这时候给我讲鬼故事!我也讲给你们听!讲给你们听!”她笑脸嘻嘻,看上去丝毫不像打算讲恐怖故事的模样。

    “哼,小朱女,你的小脑瓜能讲出什么鬼故事?”炉火映照出伊丽莎白半边的脸庞,她裹着厚实的被子,在火炉前叽叽歪歪,“肯定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凭本小姐的阅历与胆识,我肯定都不害怕。”伊丽莎白砸吧砸吧嘴,吃下一颗小红果,当做早餐。

    金莎倒无所谓,反而有些感兴趣,“你说说看,筱川,地海流传的一些传说倒是引起了东叶一些猎人的恐惧。”金莎瞥了一眼不慌不忙的傻白一眼,继续说,“传闻的无面女,长手人,人首鸟……”她低了低眉,“呵,这些东西我一只也没见过,但是,也不能排除恶灵附身的可能。”

    “没错!没错!我要讲的是一只恶灵附身的故事!!一只恶灵附身的故事!”朱筱川举手欢呼。

    金莎扫了伊丽莎白一眼,发现傻白吃小红果的手微微颤抖。

    果然怕鬼吗?金莎暗自嗤笑。

    “所以,我要讲了!”朱筱川笑着喊,“那是一个发生在森林中,有着大雾的故事!”伊丽莎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铃也有些瑟瑟发抖,就在朱筱川打着暗光的讲述中,故事慢慢展开了……

    “森林里,天还没亮,雾气也好大!这时候就从雾里钻出来一个人影!呀!”筱川故意一惊一乍。

    早晨的崇山林间雾气弥漫,天半暗未明,在隐隐约约中,从山谷的涧道中冒出来一个人影。

    “是谁呢?是谁呢?原来是来打猎的老猎人,他正在找今天的午餐和晚餐呢!”

    云木背着背篓,从雾气中显现了出来。他望了望此刻云雾缭绕,林立的暗山山顶,决定趁这两天的休息日前往最近标记的药草聚集点探索。

    “咦?地上有什么呢?老猎人发现了古怪的东西,你们猜,是什么呀?”

    “是、是什么……”铃战战兢兢地询问。

    “铛铛铛!是痕迹!”

    云木发现了这条崎岖的山路不同以往,碎叶覆盖的路上仿佛多了一些奇怪的痕迹。因为最近阴雨,这些痕迹留在泥泞的路上更加明显。

    “哼,痕迹有什么好可怕的,自己吓自己……”伊丽莎白强撑道。

    “是拖拽死人的痕迹!”

    “呀!”伊丽莎白被筱川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

    云木矮身查看,这些痕迹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扫”过去,落叶并不平整,像是拖拽,又像是“飘掠”,像有两种不同的动作同时进行,只是“扫”的动作无法掩盖拖拽的行动。

    云木捻起一把土,又有了新的发现。

    足迹。

    “老猎人呀,拿着火铳谨慎地跟着这条长长的痕迹,这些痕迹的尽头到底通向哪里呢!通向哪里!?”朱筱川兴奋地大喊,“通向森林的深处里!他想是不会有危险的!因为他是老猎人!没准还能打到一头狼呢!”

    云木矮身从靴间的刀鞘抽出短刀,谨慎地沿着这条痕迹向前走去。

    天阴未明之时,周边黑林氤氲,这条不寻常的痕迹没入森林的深处。虽然接临地海的“镇鬼日”,但是地海的居民一般不会深入崇山深处——深处野兽毒物繁多,隐藏着数不清的危险。

    “好黑呀!周围好黑呀!什么都看不见呀!呼啦啦!起风啦!”

    阴冷的黑风从林间涌起,一时间树叶飒飒,云木持匕在前,谨慎地探知周围。根据刚刚搜集到的信息初步判断,造成这些痕迹的有可能是野狼,也有可能是巨蟒。云木本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他在之此前发现了那些足迹——那当中有着人的足迹。

    “老猎人说,这好奇怪呀!好奇怪呀!为什么痕迹到这里就没有了呢?难道是‘对方’飞起来了?”

    一只飞鸟从林间腾起,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动物,一时间林间啸动,树干摇动吱呀仿佛生出快要倾倒的错觉。

    云木的眼神愈加谨慎,他快速扫视了周围一圈又一圈。

    有风吹鼓袍的声音。

    “哈哈哈,猎人要倒霉啦!他大祸临头啦!他死定了啦!”朱筱川叉腰哈哈大笑,好像对于别人的受灾十分开心。

    铃颤抖,伊丽莎白颤抖,金莎面无表情。

    “发、发生了什么……”

    “一个红衣女站在了他后面!!”

    云木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红色!

    “呀!!”伊丽莎白又被朱筱川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

    “她的脸好白好白!头发也好长好长!她就站在林子后面!隐藏在树木后!”朱筱川张牙舞爪,好像她自己就化作了那个红衣女,“老猎人呀!一转身——”朱筱川做了一个夸张的猫儿抓脸,“呼啦!!她就不见了!”

    底下的铃和伊丽莎白抱作一团,瑟瑟发抖,金莎十分鄙夷。

    “然、然后呢……”铃战战兢兢。

    “老猎人又一转脑袋!她就又出现了!”朱筱川嘻嘻哈哈,面不改色,“你们猜她出现在哪儿啦?”

    “出、出现在哪里了……”铃又接口道。

    “就在他面前呀!!”

    朱筱川作势朝铃和伊丽莎白扑了上来!

    “咿!”伊丽莎白直接跳进了铃的怀里!

    朱筱川止住动作,嘻嘻哈哈地叉腰,“红衣女呀,就像我这么可爱!之后她对老猎人说了几句话!”

    “哦?”伊丽莎白听到红衣女像筱川这么可爱,就松了一口气,“呼……就这……”

    “她、她说了什么……”即使害怕,铃还像个好奇宝宝,一直问。

    “她说,她想要染料,能把自己衣服染的更红的染料!”朱筱川伸手大摆庆祝。

    伊丽莎白抹了抹汗,又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染坊女,没什么好怕的……”咦?但是前面说的死人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说,去把你家里的染料带过来吧!只要新鲜的!不要陈旧的!超过二十年的不要!”

    伊丽莎白见是个“童话故事”,就恢复了高傲,她抱着手,微微抬首,“哼,脑瓜小小的小朱女,我就知道你的故事吓不倒我……”

    “所以!老猎人回家把自己的小女儿带过来了!他拖着挣扎的小女儿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之后他把她捣碎了!做成了新鲜的红色染料!!”朱筱川举手大喊。

    窗外一阵惊雷。

    伊丽莎白石化了,铃石化了。

    “救命呀!”伊丽莎白像头乌龟一样瞬间蜷缩在了被子里,拼命往铃身边靠!“笨蛋!白痴!这哪是鬼故事呀!分明就是一个杀人犯!变态!”伊丽莎白瑟瑟发抖,在被子发出沉重的抗议!

    “我的衣服也褪色了!所以!”外面渐渐下雨了,不时打雷的光透过窗将朱筱川的影子印在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

    “也帮我的衣服染色吧!!”她高兴地大喊!

    “天!”“咿!”两个女孩同时发出惊叫!抱作一团!

    “筱川,别吓唬她们。”却一声打断,金莎上来敲了敲筱川的脑袋,“这不是什么鬼故事,不过是一个猎奇怪谈,和恶灵没有丝毫联系。”像打了棒子又给糖似的,金莎摸了摸筱川的脑袋,“筱川,不要用这种故事造成队伍间的隔隙,她们都是你未来值得信任的伙伴,不要造成猜疑与不信任。”

    “是是!金莎姐!”朱筱川立马端正站好,满口保证,但还是笑脸嘻嘻的。

    不过……金莎在内心暗疑道:筱川的父亲竟然会给她讲这种故事,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铃心里咯噔了一下,伊丽莎白在被里轻轻发出了一声悸叫,朱筱川仍在傻笑。

    金莎皱了皱眉。

    是谁?平时不会有人来“串门”的,何况雨天的现在。

    看着吓得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铃,金莎却改了自己去开门的主意——她轻轻哼笑了一下。

    呵,这或许是个机会,看看铃的真面目——那个冷漠,强大的女人。

    “铃,去看看谁来了。”金莎下巴点点,面无表情地催促铃。

    “我、我?”铃神情瑟瑟地指着自己,她转头看了看周围,似乎不可置信。

    “嗯,就你了,你离门最近。”此时铃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左侧,而金莎坐在她前面的独座上——的确,铃离门最近。

    “哒哒哒。”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铃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快去,或许别人已经等的已经不耐烦了。”金莎又催促道。

    铃战战兢兢地起身,一挪一个步子,像只蜗牛。

    “快点。”金莎环着手“嗒”的一声把腿摆在桌上,眼神冷冷地“威胁”。

    “咿!”被金莎冷漠的眼光刺了一下,铃觉得欲哭无泪。

    朱筱川则笑着欢呼,“相亲相爱!相亲相爱!”

    终于挪动到门前,铃做足了心理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开就开吧!自己不看就行了!

    “哗!”门被铃拉开了!

    云木:?

    看着眉头紧促跳动,闭着眼睛的铃,云木的脑袋就冒出几个问号。

    她这是怎么了?

    铃见没有回答,就慢慢地睁开眼睛……

    首先是一片蓝。

    “轰隆!”

    随后而来的阳台外一声巨大的惊雷!令人心悸颤乱!令人害怕缩首!而彼时已闪过一大片暗蓝将云木的模样淹没!只留下断片闪烁的黑暗阴影!

    “你……”“黑影”缓缓开口。

    “唔呃……”看着眼前这暗黑凛冽的黑影,铃晃了晃脑袋,腿一软眼睛翻白就向后倒去!

    还好云木及时反应,将铃搂住了。

    “额……”看着靠在胸膛前晕晕恹恹的铃,云木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你来做什么。”坐在沙发上的金莎冷冷地看过来。

    伊丽莎白听见声音颤颤巍巍也从被子探出脑袋,“谁,谁来了……”活像条蚕宝宝,“咦?你不是我们对面的那个……”看清楚的伊丽莎白想了想,“那个谁吗?”看起来想不起来。

    而刚刚被雷电磁导炸毛的朱筱川则兴奋地大喊“木头木头!”

    云木也好脾气,他刚刚为了空出手将手中的布包裹夹在肘间,此时他移了移,将它取在手中,“我是来给你们送衣服的。”

    “衣服?”伊丽莎白疑了疑眉,“是什么衣服?”伊丽莎白又探出了些脑袋。

    “前两天我在崇山里发现了这几件衣物,我根据路上的足迹判断,应该是你们队伍里朱筱川的东西。”云木补充道,“它们可能随着这几天的大风被吹到山里了。”

    于是云木松了松,一件红袍子陡然从包裹间漏了出来!

    鲜血红衣!在此刻暗色的场景下在风中摇动!

    惊雷又起。

    伊丽莎白霎时石化!仿佛灵魂从她嘴里飞出来似的,伊丽莎白张着嘴,脑袋晃了晃随着被子也一起倒在了沙发后面。

    “衣服衣服!我的我的!”朱筱川没心没肺地蹦上前将包裹捧在手里,高兴地转起了圈。

    云木看了看筱川的样子也笑了笑,“看起来的确是你的。”

    金莎此刻在独座上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金莎移了移目光在高兴的朱筱川身上,不禁内心哼笑:哼,看起来这个故事只是筱川根据自身经历随性编的,根本不是她父亲告诉她的……

    “你们能帮忙让铃躺好么?她看起来不太舒服。”云木摇了摇她,没醒,反而晃动地更厉害了。

    金莎冷漠地起身,踱到云木面前,“嗯,把她给我。”金莎一把将有些知觉不清的铃揽在怀里,碰撞地弹了弹,“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金莎对云木没好脸色,好像对他抱有敌意。

    “再见。”云木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了。

    门在他身后阖起。

    金莎俯首看了看怀里的铃,仍是皱了皱眉。

    夜晚,仍然是寒风凌冽,在宿舍百无聊赖的待了一天后,金莎,伊丽莎白和朱筱川打算一起去缘溪阁泡澡,而铃说还是有点不舒服,要在卧室里休息。

    三人在客厅收拾衣物香皂,朱筱川就穿起了今天云木送过来的红袍子。

    “呜呼——好大!好舒服!”朱筱川披着华丽的袍子转圈,袍子看上去已经洗过,干净且散发清香。

    “呀!”伊丽莎白瞬间被这旋转的红袍吓到,躲在了沙发后面,“你、你怎么穿着这么可怕的衣服!我今天见着红袍还以为我在做梦呢!”伊丽莎白指着筱川瑟瑟不满道,原来她今天一直靠“做梦”来麻痹自己。

    “呵,”金莎抬首接茬道,“那是她前几天丢失的衣服,对面那小子说他在崇山里捡到了。”

    “捡、捡到的?”伊丽莎白还是有些不信,犹疑地看着朱筱川。

    “锵锵锵锵!还有内衣!”朱筱川像是耍流氓似的,在金莎面前张开了袍子,笑嘻嘻地露出了里面紫色的贴身衣物。

    金莎看着一声嗤笑:哼,镂空的蚕丝,看起来那小子连内衣都帮忙洗了吗……

    伊丽莎白就慢慢从沙发后挪了出来,“我、我姑且相信你们……”她嗫嚅道。

    可是抬头,却看到金莎一脸阴沉的表情。

    “不对,”金莎疑了疑眉看向伊丽莎白,“这些衣服,全都不合筱川的尺寸。”她转首地向筱川喝道,“筱川,这些衣服,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我胡说八道的!”筱川高兴地跳了起来。

    “啥、啥?!”

    伊丽莎白的脸从犹疑,到震惊,再到惊恐,内心逐渐害怕!

    “天啊!!!”伊丽莎白又捂起脑袋缩在了沙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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