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城区拥有市中心所或缺的真实的烟火气，街边的小摊贩点亮了小小的明亮的灯，爷爷奶奶手牵着手慢慢的散步，刚下班的女人买了一篮子菜，骑着擦的闪亮的单车，背着一束美丽的花，她的目的地是有爱的家。
在这里，每个人都在热气腾腾的生活。
天将黑时，落下了一场小小的雨，它们你追我赶从天上来到人间，安安稳稳落入树叶绿色的怀抱，一点没给地上的人们添麻烦。
雨停了，丝丝缕缕的风跑过来，抱着树叶的胳膊使劲的摇起来，几滴调皮的雨滴就跌出绿色的怀抱，瞅准时机，亲亲热热落在人们脸上。
微凉的水滴落下，马鸣凡小小吃了一惊，她抬眼去看，轻轻感叹道：“雨停了？”
小文心事重重的跟在一旁，没听见这话。
“要不……我们去港口坐游轮？”马鸣凡先开了口，她不担心小文会拒绝这个提议。
“游轮？”小文闻言有些惊讶，随即来了兴致，“去啊，现在还能买票吗？”
马鸣凡：“我们去看看，能买票就买，买不了票我们在岸上看也可以。”
小文大大嘁了一句，“在岸上看有什么意思啊，大不了我划船带你。”
马鸣凡捧场道：“这么厉害，老板大气。”
两个人在大街旁若无人的胡说起来，在朋友面前，人总是会更轻松。
马鸣凡背起帆布包，加快速度往前跑了几步，风扬起她的短发，染上几点光影，昏昏暗暗的树影落在身上，别是一番恣意轻松。
穿过宽大的平台向下走，来到岸边的一处船屋式码头，这码头虽建在市中心，却是意外的简陋，要不是有游轮正停泊在岸边，马鸣凡都要以为是走错了路。
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售票处，马鸣凡跟着人流跑过去，只看到栏杆后面高高立着的告示牌，她双手撑在掉漆的栏杆上，努力踮着脚，眯着眼睛去看上面标示的运营时间。
小文追上她的脚步，虚扶了一把马鸣凡的肩膀，笑道：“还是我来看吧，怎么不戴眼镜？”
马鸣凡笑笑：“我不习惯戴呗。”
公告栏上显示的运营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
现在好巧不巧，刚刚好过了八点整。
小文抽动了下嘴角，拍掉手心沾上的栏杆碎皮，无奈道：“怎么办？要不问问那边的工作人员能不能通融？”
游轮还停靠在岸边，上甲板那还有几个黑黢黢的人影，迷迷糊糊的，看不明白是上船还是下船。
检票口处的工作人员，穿着严肃的黑色双襟口大衣，带着帽子口罩，端的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
瞧着架势，估计是没希望，马鸣凡犹犹豫豫的走到跟前，硬着头皮问，“请问……现在还能上船吗？”
工作人员视若无睹，鼻翼大力翕动了几下，缓缓喷出一个“嗯？”的鼻音。
马鸣凡没弄明白这人的意思，见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自己鼻音的打算，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工作人员像是才看见眼前有人，把呆滞目光沉重而缓慢的下移到了马鸣凡的身上，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
马鸣凡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腹诽道：难道这人冻傻了？
半晌，工作人员重新把目光抬起来，僵硬的咧开嘴，不带任何感情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这人跟个机器人一样。马鸣凡尴尬的转过身，面向小文，她正要开口，就被一阵刺耳的音乐打断，停泊的游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启动，闪着耀目的红蓝色光一路吵吵闹闹的离开。
小文走过来，一语中的的评价道：“这游轮开起来一下子就显得很非主流。”
马鸣凡早已捂住了耳朵，待吵闹的游轮远去，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我们没坐，放那么大音量干什么？好吵？”
小文不管不顾的踩上栏杆，半个身子都往外面探，她冲着游轮大喊，“嘿！你给我小点声！”
马鸣凡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不轻，慌忙用胳膊拦住小文的腰，“小心！快下来！”
小文咯咯笑着从栏杆上跌下来，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马鸣凡的胳膊笑弯了腰，笑了好久，直到笑出泪来，她说：“鸣凡，我要回家了！”
“回家？”马鸣凡没明白小文的意思，“回哪？”
小文推开马鸣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回家，我要离开这儿！”
在小文哭一阵儿笑一阵儿的讲述里，马鸣凡得以窥见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痛苦，从早忙到晚换来的微薄薪水，忙完后只能吃下的凉掉的饭菜，以及老板看不得人闲，恨不得游魂似的跟在员工身后催人干活的无耻。
小文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她说：“鸣凡，你比我厉害，你能扛得住。”
马鸣凡眼眶发红，强忍着不哭出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文无所谓的摆摆手，自嘲的笑笑，“没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扛。”
马鸣凡终于落下泪来，她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按耐不住自私自利的心情，脱口说出责怪小文的话，心里是真真实实的惶恐极了，小文走了，这么大的尚港市，真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在台阶上坐了半天，马鸣凡抹掉脸上的泪珠，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小文低着头，“明天下午两点的票。”
跟来的时候一样的时间。
马鸣凡点点头，“你行李多不多？用不用我送你？”
小文摇摇头，“没事，没用的东西我都丢了，你好好上班吧，不用麻烦了。”
“那你……”马鸣凡正想开口，就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来电显示是孟雪，不用想也知道是催快点回去的，但小文现在哭成这个样子，马鸣凡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待着。
铃声还在刺耳的响着。
马鸣凡接了电话，孟雪的大嗓门立马传了过来，“喂？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睡觉了哦。”
这语气虽然客气，不过话里话外都没给人选择的余地，就差明着说，太晚了，你不要吵到我们休息。
临时工梁瑶在上周已经离职了，现在1403房就剩她们三个，赵永鑫和孟雪不仅在同一个部门，还经常搭班，同出同进，自然而然就形成了稳定的关系，而后来者马鸣凡就自动成了局外人。
这感觉，谁过谁知道。马鸣凡时常觉得自己像非法入室的强盗，在房间里无时无刻都格格不入。
想到这儿，马鸣凡索性不回去了，她冲电话里说道：“好的，我今天在外面住，你们早点休息吧。”
这头得了想要的消息，孟雪才笑着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马鸣凡跟着客套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她俯下身子说：“今晚要不你别回宿舍了，我在我们酒店开间房间，我有员工价。”
小文抬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茫然的问，“为什么？”
马鸣凡好笑的抽出纸巾递过去，解释道：“我舍友她们要上早班，我现在回去会打扰到她们休息，不如住酒店里面，咱俩还能多说会儿话。”
小文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关注点清奇，“你有钱吗？”
马鸣凡把小文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人往前走，玩笑道：“没钱，把你抵给酒店擦地板。”
小文一听往回抽胳膊，“不行不行，没钱别住了，大不了你跟我会宿舍挤一晚上。”
马鸣凡又捉住她的胳膊，“走吧，有钱，我一晚上酒店还能开不起吗？”
小文还是不放心的嘟囔，“真的吗？”
马鸣凡拍拍她的脑袋，“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倒是真的。
小文眉开眼笑，恢复成一贯的没心没肺模样，“那走吧，马老板，今天可托您的福了！”
前台当班的正巧是谭溪，她眼一斜，习惯性的拿话讥讽马鸣凡，“呦，带女生开房呀凡凡姐姐？”
马鸣凡因着之前的事，多多少少觉得亏心，所以处处忍着谭溪，没想到谭溪倒真觉得自己怵她，当着别人面话也敢说这么难听。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马鸣凡似笑非笑收回身份证，反击道：“对呀，我好朋友，怎么了，您是没朋友吗？”
这话还真戳中了谭溪的痛点，虽然谭溪自诩不需要朋友，但没朋友，到底也不是什么可以骄傲的事，况且还是因为糟糕的性格才没有朋友。
不过被马鸣凡说中是一回事，认输又是一回事，谭溪不甘示弱道：“哇，几天不见，凡凡姐姐讲话这么难听呀？”
小文啼笑皆非的看着马鸣凡和谭溪你来我往打舌战，她不想多说废话，拿出手机威胁道：“别一口一个姐姐的，你谁啊？再多叭叭一句我举报你信不信？”
马鸣凡是员工，员工的举报或许没什么用，但小文不一样，她是实打实的客人，做服务业的事，大忌就是被客人投诉，罚款，通报批评，调职离岗，只要客人想闹，酒店都会满足。
举报一词一出，谭溪果然变了脸色，乖乖为她二人办好了入住，临了还得不情不愿说上一句：“祝您入住愉快。”
在这里，每个人都在热气腾腾的生活。
天将黑时，落下了一场小小的雨，它们你追我赶从天上来到人间，安安稳稳落入树叶绿色的怀抱，一点没给地上的人们添麻烦。
雨停了，丝丝缕缕的风跑过来，抱着树叶的胳膊使劲的摇起来，几滴调皮的雨滴就跌出绿色的怀抱，瞅准时机，亲亲热热落在人们脸上。
微凉的水滴落下，马鸣凡小小吃了一惊，她抬眼去看，轻轻感叹道：“雨停了？”
小文心事重重的跟在一旁，没听见这话。
“要不……我们去港口坐游轮？”马鸣凡先开了口，她不担心小文会拒绝这个提议。
“游轮？”小文闻言有些惊讶，随即来了兴致，“去啊，现在还能买票吗？”
马鸣凡：“我们去看看，能买票就买，买不了票我们在岸上看也可以。”
小文大大嘁了一句，“在岸上看有什么意思啊，大不了我划船带你。”
马鸣凡捧场道：“这么厉害，老板大气。”
两个人在大街旁若无人的胡说起来，在朋友面前，人总是会更轻松。
马鸣凡背起帆布包，加快速度往前跑了几步，风扬起她的短发，染上几点光影，昏昏暗暗的树影落在身上，别是一番恣意轻松。
穿过宽大的平台向下走，来到岸边的一处船屋式码头，这码头虽建在市中心，却是意外的简陋，要不是有游轮正停泊在岸边，马鸣凡都要以为是走错了路。
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售票处，马鸣凡跟着人流跑过去，只看到栏杆后面高高立着的告示牌，她双手撑在掉漆的栏杆上，努力踮着脚，眯着眼睛去看上面标示的运营时间。
小文追上她的脚步，虚扶了一把马鸣凡的肩膀，笑道：“还是我来看吧，怎么不戴眼镜？”
马鸣凡笑笑：“我不习惯戴呗。”
公告栏上显示的运营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
现在好巧不巧，刚刚好过了八点整。
小文抽动了下嘴角，拍掉手心沾上的栏杆碎皮，无奈道：“怎么办？要不问问那边的工作人员能不能通融？”
游轮还停靠在岸边，上甲板那还有几个黑黢黢的人影，迷迷糊糊的，看不明白是上船还是下船。
检票口处的工作人员，穿着严肃的黑色双襟口大衣，带着帽子口罩，端的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
瞧着架势，估计是没希望，马鸣凡犹犹豫豫的走到跟前，硬着头皮问，“请问……现在还能上船吗？”
工作人员视若无睹，鼻翼大力翕动了几下，缓缓喷出一个“嗯？”的鼻音。
马鸣凡没弄明白这人的意思，见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自己鼻音的打算，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工作人员像是才看见眼前有人，把呆滞目光沉重而缓慢的下移到了马鸣凡的身上，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
马鸣凡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腹诽道：难道这人冻傻了？
半晌，工作人员重新把目光抬起来，僵硬的咧开嘴，不带任何感情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这人跟个机器人一样。马鸣凡尴尬的转过身，面向小文，她正要开口，就被一阵刺耳的音乐打断，停泊的游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启动，闪着耀目的红蓝色光一路吵吵闹闹的离开。
小文走过来，一语中的的评价道：“这游轮开起来一下子就显得很非主流。”
马鸣凡早已捂住了耳朵，待吵闹的游轮远去，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我们没坐，放那么大音量干什么？好吵？”
小文不管不顾的踩上栏杆，半个身子都往外面探，她冲着游轮大喊，“嘿！你给我小点声！”
马鸣凡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不轻，慌忙用胳膊拦住小文的腰，“小心！快下来！”
小文咯咯笑着从栏杆上跌下来，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马鸣凡的胳膊笑弯了腰，笑了好久，直到笑出泪来，她说：“鸣凡，我要回家了！”
“回家？”马鸣凡没明白小文的意思，“回哪？”
小文推开马鸣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回家，我要离开这儿！”
在小文哭一阵儿笑一阵儿的讲述里，马鸣凡得以窥见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痛苦，从早忙到晚换来的微薄薪水，忙完后只能吃下的凉掉的饭菜，以及老板看不得人闲，恨不得游魂似的跟在员工身后催人干活的无耻。
小文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她说：“鸣凡，你比我厉害，你能扛得住。”
马鸣凡眼眶发红，强忍着不哭出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文无所谓的摆摆手，自嘲的笑笑，“没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扛。”
马鸣凡终于落下泪来，她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按耐不住自私自利的心情，脱口说出责怪小文的话，心里是真真实实的惶恐极了，小文走了，这么大的尚港市，真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在台阶上坐了半天，马鸣凡抹掉脸上的泪珠，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小文低着头，“明天下午两点的票。”
跟来的时候一样的时间。
马鸣凡点点头，“你行李多不多？用不用我送你？”
小文摇摇头，“没事，没用的东西我都丢了，你好好上班吧，不用麻烦了。”
“那你……”马鸣凡正想开口，就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来电显示是孟雪，不用想也知道是催快点回去的，但小文现在哭成这个样子，马鸣凡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待着。
铃声还在刺耳的响着。
马鸣凡接了电话，孟雪的大嗓门立马传了过来，“喂？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睡觉了哦。”
这语气虽然客气，不过话里话外都没给人选择的余地，就差明着说，太晚了，你不要吵到我们休息。
临时工梁瑶在上周已经离职了，现在1403房就剩她们三个，赵永鑫和孟雪不仅在同一个部门，还经常搭班，同出同进，自然而然就形成了稳定的关系，而后来者马鸣凡就自动成了局外人。
这感觉，谁过谁知道。马鸣凡时常觉得自己像非法入室的强盗，在房间里无时无刻都格格不入。
想到这儿，马鸣凡索性不回去了，她冲电话里说道：“好的，我今天在外面住，你们早点休息吧。”
这头得了想要的消息，孟雪才笑着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马鸣凡跟着客套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她俯下身子说：“今晚要不你别回宿舍了，我在我们酒店开间房间，我有员工价。”
小文抬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茫然的问，“为什么？”
马鸣凡好笑的抽出纸巾递过去，解释道：“我舍友她们要上早班，我现在回去会打扰到她们休息，不如住酒店里面，咱俩还能多说会儿话。”
小文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关注点清奇，“你有钱吗？”
马鸣凡把小文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人往前走，玩笑道：“没钱，把你抵给酒店擦地板。”
小文一听往回抽胳膊，“不行不行，没钱别住了，大不了你跟我会宿舍挤一晚上。”
马鸣凡又捉住她的胳膊，“走吧，有钱，我一晚上酒店还能开不起吗？”
小文还是不放心的嘟囔，“真的吗？”
马鸣凡拍拍她的脑袋，“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倒是真的。
小文眉开眼笑，恢复成一贯的没心没肺模样，“那走吧，马老板，今天可托您的福了！”
前台当班的正巧是谭溪，她眼一斜，习惯性的拿话讥讽马鸣凡，“呦，带女生开房呀凡凡姐姐？”
马鸣凡因着之前的事，多多少少觉得亏心，所以处处忍着谭溪，没想到谭溪倒真觉得自己怵她，当着别人面话也敢说这么难听。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马鸣凡似笑非笑收回身份证，反击道：“对呀，我好朋友，怎么了，您是没朋友吗？”
这话还真戳中了谭溪的痛点，虽然谭溪自诩不需要朋友，但没朋友，到底也不是什么可以骄傲的事，况且还是因为糟糕的性格才没有朋友。
不过被马鸣凡说中是一回事，认输又是一回事，谭溪不甘示弱道：“哇，几天不见，凡凡姐姐讲话这么难听呀？”
小文啼笑皆非的看着马鸣凡和谭溪你来我往打舌战，她不想多说废话，拿出手机威胁道：“别一口一个姐姐的，你谁啊？再多叭叭一句我举报你信不信？”
马鸣凡是员工，员工的举报或许没什么用，但小文不一样，她是实打实的客人，做服务业的事，大忌就是被客人投诉，罚款，通报批评，调职离岗，只要客人想闹，酒店都会满足。
举报一词一出，谭溪果然变了脸色，乖乖为她二人办好了入住，临了还得不情不愿说上一句：“祝您入住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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