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章三 线索之一

    虽然两张照片上，五五的衣着和神态略有不同，但却的的确确是一模一样的脸。

    两年时间对于成年人来说都会留下时光催人的痕迹，更何况拔节生长，一天一样的孩子呢？可偏偏照片上的阿七和五五却和两年前的自己几乎分毫不差，身高、脸型、五官没有任何长大的迹象。郝叔与他们朝夕相处或许没有察觉，旁人少有见面所以不甚在意，但蓝予发现了这个棘手的事情，潜意识里的某个想法开始蠢蠢欲动，危险又可怖。

    见蓝予神色变化也不说话，郝叔想近身看看：“怎么了？”

    “啊…没什么，”蓝予觉得没必要让心力交瘁的郝叔知道这个疑点，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这是刚收留他们时候的样子吗？”

    郝叔见那张两年前的合照落寞地低下头，娓娓道来地说起那时候的事情。

    【两年前】

    无蹊的郊外有个废弃的化工厂，早些年发生了一次火灾后，那里就鲜有人至，郝叔却是那里的常客。他在某次溜达中发现了这家废弃的工厂，里头粉尘满天的办公室里，有许多家具和器材都还尚可使用。郝叔就偶尔会搬些桌子椅子回去，自己敲敲打打地稍微修一下，再刷上新漆或者套上桌布，就又成了旅店里的硬件。

    阿七和五五就是在这里被郝叔发现的。当时这两个小家伙非常胆小，躲在杂货间的窗户后悄悄地偷看，郝叔一来二去地还是发现了他们。一开始，郝叔还以为他们是附近村民的孩子，但后来发现他们好像日日夜夜都藏匿于此，更像是无家可归的乞儿。一向心善的郝叔就时常带些吃喝物品送给两个小家伙，渐渐地，阿七和五五也不再防备他，在他来时会欢快地出来迎接。

    “小家伙，你们真的没有亲人吗？”

    郝叔总是在他俩吃得正欢的时候抛出这个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两个长身体的孩子，总是流浪在外也不是个办法。他们大概是化工厂下岗工人的孩子，要不然在迁居时走散了，要不然····就是被抛弃了。郝叔越想越见俩孩子可怜。

    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郝叔，说：“叔叔，您愿意做我们的亲人吗？”

    小一点的那个孩子也跟着抬起头，他们的眼神清澈见底。当天，郝叔就决定带这两个孩子回自己的旅店，管他有什么亲人，凭什么让俩小娃娃受这苦。

    “后来啊，我也去过公安局，警察也找不到这俩孩子的身份信息。后来也发过寻人启事，大多是石沉大海。”郝叔提起过往恢复了一点精神，说着：“说来有个事蛮奇怪的，我在网上发阿七的照片的时候，有人评论我说，阿七长得很像他一个朋友小时候的样子。只是他的朋友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人也出国去了。”

    蓝予听了微微皱起了眉。

    “我原本还想追问他的，但后来想想，大概也只是长得像吧。哪可能真的有一样的人呢。”郝叔无奈地笑了笑，“反正后来这两个没人要的孩子就养在我店里了，我是真把他们当亲生的疼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若不是照片还在，郝叔时常都在怀疑阿七和五五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如今梦醒了，老天爷把他的小天使给收回去了。

    蓝予此时却无法再和郝叔共情，因为她现在被更大的怀疑、更深的恐惧占满了内心。

    ········

    怎么可能有一摸一样的人呢？

    人的样貌身材怎么会两年不变？

    无依无靠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在一个废弃的化工厂生活这么久？

    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一个答案，一个十年前蓝予就知道的，在长期的朝夕相处中逐渐习以为常的魔幻事实

    ——他们和盛一一是一样的。不会生长，不会变化，不需要基础代谢，幽灵一般地留存于世的，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