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章四 盛然的死因

    蓝予匆匆告别了郝叔，回宾馆的路上有些低血糖。这件事的诡异、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以及牵扯出的与盛一一有关的问题，狂轰滥炸般地砸在蓝予的神经上。终于在回到房间后，蓝予逐渐理清了思路：对她来说，事件的逻辑、疑点甚至真相都不重要，所有的问题最后都归结于一点，也是蓝予最害怕的一点：是不是有一天，盛一一也会消失，和阿七、五五一样。

    窗外的日头正盛，是难捱的酷暑，但蓝予却从头到脚地发冷。她看着郝叔留给自己的化工厂的地址，把上面的字都已经看得倒背如流。

    终于，蓝予还是起身出门了。在她匆匆地跑出酒店房间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也悄悄地跟了出去。如果蓝予此时回头，她就能认出来这个跟着她的人是项目组新来的实习生——贾筱。

    这个废弃的化工厂比蓝予想象的还要破旧不堪，光是这熏天的异味就根本不可能收留人在此居住，大白天里，连个流浪动物都没有。蓝予小心翼翼地往内部探入，想着既然阿七和五五能在这里被发现，或许还会有别的同类也在此处，即使这种希望极其渺茫，但蓝予迫切地想找到他们，弄清楚他们消失的缘由，也顾不得许多了。

    化工厂里果然如郝叔所言，办公室里还留着各种陈设，看起来像走的匆忙来不及搬走。但是奇怪的是，文字性的材料却一概找不到，一家废弃的企业里，居然连一份废纸都没有留下，搬迁得过于干净了。但若真的是彻底搬离，办公室里的陈设却几乎未动，甚至连窗台上干枯的花盆，以及洗漱台边员工的牙刷都还留在原处。它们被厚重的灰尘覆盖，在漫长的时间里无言地记录着这里曾经生活的痕迹。

    他们搬离得这样匆忙，却一件不落地把所有文字性材料都带走了？还是后来被人清理过？蓝予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一下就发现这里的不合常理的地方。这个厂子又变得疑点重重起来。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最后蓝予走向一张办公桌前，吸引她走进的原因是这个格子间的侧壁上挂着一株已经枯萎的蟹爪仙人掌。其他花盆里的花已经枯萎地辨认不出原型，唯有这株仙人掌还能基本保持原来的蟹爪形态。蓝予是个爱花的人，对仙人掌这种浑身是刺的多肉植物不是很感冒。但是她的丈夫盛然尤其爱仙人掌，在多肉盆栽风靡市场之前，他就在家里的电视背景墙上精心设计和栽培过许多，如今还甚是漂亮，只是不知道蓝予出差这许久，家里两个小姑娘有没有好好照料它们。盛然离开的这些年，蓝予都还十分疼爱这些植物，今天见这株蟹爪枯萎，多少有些可惜。

    在蓝予即将走到这张办公桌前时，手机乍然响起，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得吓人。

    “喂你好？”蓝予忙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蓝予女士吗？这里有个快递需要您签收。”是陌生的男声。

    蓝予松了口气，敷衍地答道：“你放在前台，让他们代签就行。”正要挂电话时，电话对面的人补充道：“寄件人是——盛然。”

    明明不是快递员平常必须提到的信息，但此时的蓝予已经感觉不到这种刻意了。她的脑袋一天之内充血了好几次，这次直接站不稳靠在了桌前，眼前骤然发黑。不等身体完全恢复，蓝予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化工厂，向市区赶去。

    如果这通电话来的再迟一点点，蓝予顺利地走到那张办公桌前，她就能看见桌上那盆已然枯萎的仙人球，它被装在一个小巧的陶制花盆里，即使覆满了灰尘也能看出原来斑斓的色彩，一看就是DIY的瓶面涂鸦。蓝予记性这么好，一定能记起，这个可爱的盆栽是盛然出差时，盛小予送给他的礼物。当时女孩盈盈的笑容让这株仙人球盛满了亲人的爱意，如今它却被落在这无人的工厂里，沉默了多年之久。

    快递被好好地放在蓝予房间的桌上，应该是项目组的人帮她拿了回来。蓝予看着快递单上的寄件人久久不敢打开，这个名字太久不曾提起，像一个陈年旧痂，如今瘙痒难耐却依然没有勇气撕开它。后面是淋漓的鲜血还是完好的皮肤，蓝予不知道。

    ·········

    总是要面对的，来无蹊后的一切事情都好像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自己的每个决定，走过的每条路径都好像被人安排好般的，别无选择。既然有人把这份快递送到自己手上，那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顺着他的意，把这个剧本继续走下去罢了。

    蓝予小心地打开快递，见袋子里是一个金属的U盘。插入电脑后，U盘侧面的S标志闪起幽幽的蓝光。即使蓝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心狠狠地绞痛了一阵。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文件的标题是《死者身份调查（S计划实验室--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