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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日记本的迷雾

    严歆璇做了一夜的噩梦,不到清晨就睁开了双眼。

    模糊的意识里,她唤醒声控壁灯,又让智能宠物狗叼来詹驰的日记,从后向前翻了起来。

    “2040年3月21日,星期三。今天我和歆璇化了妆,再次回到交通大学,很遗憾,不能以真实的面孔面对母校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交大会以我为骄傲吗?还是会我视为耻辱?千秋功过,任后人评说吧。”

    “2040年2月11日,星期六。今天是除夕,我终于想通了,我已拥有歆璇,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我决定不再报仇了,等做完那件事,我们所有人就搬到香港,合法地经营自己的事业。也许我很快就能见到姨妈了,多年来,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严歆璇沉浸在相偎相伴的时空中,又将詹驰的手表戴在手腕。陈旧的指针虽已停滞,但她仍偏执地相信,上面残留着男友的体温。

    崭新的朝阳从窗外探头,这时她惊讶地发现,日记中有几页竟被人撕掉了,锯齿状的疤痕夹在其中,显得无比突兀。

    她本想去找龙未远等人问个究竟,但黑洞大厦曲折的回廊很快就让她迷了路。

    静谧的晨光播撒在电动瓷砖上,当严歆璇经过2010号宿舍时,奇妙的亲切感突然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地推门而入,那一瞬,清爽的夏风吹过发梢,远处的窗帘像一只飘逸的风筝,似乎扭曲了岁月的痕迹。

    左右两侧都是上床下桌的结构,从信息卡上得知,左边的员工叫木羽仙,卡片上还贴着她俊美一寸照。

    严歆璇转过身,看到右边桌子上歪歪斜斜地画着几株四叶草,居然和她梦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她欣喜地走上前去,轻轻打开桌角的音乐盒,伴着泉水般悦耳的声音,悠扬的圣诞旋律在暖阳下眷恋地回荡。

    右侧姓名栏里印着三个字——虞小台。

    但她的照片已不知被何人摘下,只剩一团凝固的胶水。

    “你在这干什么?”一阵尖细的女性嗓音突然传来。

    严歆璇猛地回头,看到木羽仙正站在门口。

    她觉得此人有种莫明的熟识,便试探着问:“我们……不认识吗?”

    不料木羽仙却不屑地撇着嘴,还翻了一个憎恶的白眼,和旁人对她的态度大不相同。

    严歆璇错愕在原地,只好给自己打起圆场:“我……其实是来找虞小台的。”

    这时,木羽仙冷笑了一声,寒霜般的面容携着几丝嘲讽,也带着几缕惆怅。

    她瞪着严歆璇的眼睛,颤抖的嘴唇吃力地咬出几个字:“虞小台,她早就死了!”

    有那么几秒,严歆璇以为自己听错了。恐怖的幻象里,世界在哀嚎中沉沦,尸体在枯坟下滴血,她一直感觉与虞小台有着深深的羁绊,有太多话想和她交流。谁料这女孩已香消玉殒,留给她永远的遗憾。

    不知不觉,她已思绪混乱地来到后街。惨淡的天空罩住魅影丛生的楼宇,索命法官在拐角凶狠地注视着她,僵硬的表情像一尊守灵的木雕。

    早餐店前排着零散的人群,做手抓饼的大叔看起来竟如此眼熟。

    “高叔叔!”严歆璇惊讶地叫道。

    那人居然是詹铎生前的得力助手——高冠文。十年前,正是他将关擎引狼入室。

    “高叔叔,我是严歆璇呀,您不记得我了吗?”她认真地讲着。

    冷酷的雨滴纷纷坠下,灼热的煎产从指尖滑落。

    高冠文牢牢握紧胸前的十字架,沉默了好久,才有气无力对她说:“跟我来吧。”

    随后,他便直接丢下店铺,将严歆璇领进一个狭小的出租屋内,连铲子都没有捡起。

    与此同时,银色的电动捷豹中,关永默和烽烟为两把大黑星手枪逐一上膛,朝索命法官发送的地点疾速驶来。

    阴风从地府刮过屋檐,高冠文生无可恋地将十字架挂在生锈的椅子上,缓缓陈述道:“我本不信宗教,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天堂和地狱都是真的。你是来找我报仇的恶鬼吗?

    严歆璇暗自分析着:什么鬼?难道记忆转移后,我身上附着虞小台的阴魂吗?

    这时,高冠文俯身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地接着说:“十年了,你一直没放过我,今天我向你正式陪个罪吧。我承认,我被关擎收买过,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更没猜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严歆璇更费解了,她连忙将他扶起:“高叔叔,您在讲什么呀?我失忆了,十年前的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高冠文悲伤地笑了笑:“你这是不肯宽恕我呀!你怎么能失忆呢,现在记忆科学如此发达,就算是一百年的容量,第五代苏醒雪球也用不了几分钟。”

    暴虐的雷声吞没了世间万物,严歆璇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人挖了一下,回想起昨日与大家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浑身后怕地思考着:为什么高叔叔和龙未远的说法如此不同?难道黑洞公司的人都在骗我?想阻止我恢复记忆?

    电动捷豹停在阴暗的路边,几道闪电将天空撕烂。瓢泼大雨中,坚硬的假肢溅起肮脏的泥水,关永默、烽烟、索命法官三人拉掉手枪的保险栓,向对面公寓渐渐逼近。

    不远处,披着黑色雨衣的人影踏着共享平衡车飘过街头。木羽仙纵身跳下,潇洒地扔下雨衣,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把蜘蛛短刀。

    这时,严歆璇突然发现,手表上停滞已久的时针和分针竟毫无规律地转了起来,只有秒针依然纹丝不动。

    紧接着,大门被枪响炸裂,严歆璇当即躲到冰箱后面,而高冠文的胸口却被轰出了五个鲜红的窟窿。

    临死前,他将十字架放在额头,双眼写满了无奈的释怀。仿佛他的灵魂真的会飞向远方,在天堂和地狱间听从神明的审判。

    那三个男人走进客厅,像三座黑压压的大山。烽烟和索命法官将枪口对准严歆璇的心脏,而关永默则镇静地点起一支烟,对她悠悠地说:“这个世道真是讽刺啊,我多么想把你碎尸万段,可因为生意上的事,你又必须活着。”

    刺鼻的烟雾弥漫在下垂的壁纸间,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严歆璇早已猜出老魔头的身份。此刻她的大脑高速运转,不断演练着逃生的方案。

    关永默抓了抓发白的头发,接着说道:“更讽刺的是,你所有的朋友都在算计你,只有你的敌人会告诉你真相。”

    这时,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布满折痕的日记,每页撕扯的裂痕依然清晰可见。

    严歆璇震惊地睁大了双眼,难道这就是詹驰日记缺失的部分吗?

    关永默将纸片叠成扇形,颤抖地举了起来:“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只要你跟我走一趟,让我和龙未远谈谈条件,我就把最后的真相告诉你。”

    突然,残缺的大门被再次拽开,一把蜘蛛短刀“嗖”的一下穿堂而过,直奔索命法官的脖子扎来。

    索命法官全力扑倒才逃过一劫,可就在这一瞬,木羽仙已踢掉他的手枪,又掰住烽烟的武器,和他一起将关永默撞翻在地。

    混乱的房间里,索命法官刚想起身,严歆璇便抄起平底锅,朝他的太阳穴重重砸去。

    但木羽仙却在身后大喊道:“你先跑!别管我!”

    一时间,严歆璇竟分不清此人对自己到底是爱是恨。

    关永默在地毯上不停地咳嗽着,厮打的过程中,烽烟渐渐夺回手枪,索命法官也艰难地站了起来。

    木羽仙见势不妙,立刻一个前滚翻逃了出去,和严歆璇共同奔跑在潮湿的大雨里。

    灰色的世界飘着一团朦胧的雾气,猛烈的雨滴灌进女孩子们的衣裳、鞋袜,她们跳过重重水坑,躲过汽车模糊的远光,终于来到了“松奉线”磁悬浮轻轨站。

    烽烟和索命法官一脚油门跟了过来,下车后,他们如两头挣脱锁链的野兽,在雨中顽强地穷追不舍。

    望着敌人势不可挡的脚步,木羽仙拉着严歆璇继续在站内逃命。随着一排验票闸机出现在眼前,她大喊了一句:“和以前一样。”

    拥挤的人群里,严歆璇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发现自己已凭借多年的习惯,和木羽仙一起手牵手轮流越过了障碍。

    二人不顾一切地冲进车厢。这是上海的第四条磁悬浮线,首次完全采用无人驾驶模式,从松江出发,途经金山高铁站,终至奉贤机场。

    “滴!滴!滴!”的发车提示音悄悄响起,白色的外壳闪过几幅柔和的影像。

    但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刹那,烽烟和索命法官骤然从夹缝钻了进来。

    磁悬浮高速行驶在城市上空,那一刻,木羽仙、严歆璇、烽烟、索命法官四人隔着一节车厢的距离,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暴雨在窗外拍打,周边建筑目不暇接地飞驰倒退,只留下一排转瞬即逝的钢铁皮囊。

    水珠从裤脚缓缓滑落,陆压地产的保安肆无忌惮地举枪射击。骇人的巨响突如其来,桀骜的子弹连环爆炸,所有乘客纷纷躲向两边,惊慌失措地向后侧奔逃。

    女孩子们逆着人流寻找藏身之处,行至车头时,木羽仙一脚踢碎消火栓的玻璃门,捡起满地碎片,朝敌人狠狠扔来。

    残缺的镜子反射着夺命的火光,索命法官用大衣挡住眼睛,和烽烟兵分两路,胡乱扫荡。

    不堪重负的车窗顷刻迸裂,如流星坠入大地,自动驾驶系统也在浓烟中瘫痪,与控制台彻底脱钩。

    随着敌人火药用尽,木羽仙和严歆璇各自抄起剩余的利刃,一同飞奔向前,发起绝地反击。

    滂沱的雷雨中,磁悬浮在工业园旁狭路狂飙,偶有几阵飓风从天边刮满车厢。

    木羽仙在列车过桥的短暂档口怒砍十下有余,迅猛的刀法变幻莫测,手臂的残影令人目不暇接。

    索命法官只好全力后退,又借轨道颠簸之机,抓住她的手腕和衣领,将她单薄的身体反复砸向两边的围墙。

    多次冲撞后,已有几道血痕飞溅。于是索命法官立即踩掉她的“短刀”,把她重重扫腰摔入地面。

    木羽仙也不甘示弱,她牢牢拽住对方前臂,又甩起双腿,如剪刀般夹住他的脖颈,形成反扣三角绞,僵持在颠簸的空间里。

    五米之外,严歆璇已将烽烟的双手划出几道裂口。

    此人虽年事已高,体能退步,但狡猾程度却有增无减。他阴险地挪动到消火栓旁,迅速扯出消防水带,“唰”的一下抽掉严歆璇的武器,还试图将她的脖子死命勒住。

    可严歆璇并未急于挣脱,而是趁对方防守的空档,朝他腹腔回旋踢来。

    烽烟疼得当场失控,立刻手脚并用,狂暴挥打。

    几滴冷雨随风擦过脸颊,二人的四肢在车厢内激烈碰撞。渐渐地,烽烟虽动作刚猛,却早已招式混乱,而严歆璇则挺身闪到一侧,对准他的口鼻连捶数拳,又跃起膝盖,奋力撞向他的大脑。

    这一秒,烽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楚,随后便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磁悬浮一往无前地划过田野,严歆璇跑来骑到索命法官身上,双肘猛击他的头颅,欲帮木羽仙解围。

    但敌人却在危难时刻高喝一声,先是死死咬住木羽仙大腿,挣脱其束缚,又将严歆璇直接举起,残酷地扔向窗外。

    命悬一线之时,严歆璇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伸手攥住了消防水带。

    哀怨的闪电划过苍茫大地,脆弱的躯体从九层楼高的轨道上訇然坠落。

    聚氨酯消防材料在车内高速攒动,濒死的画面纷至沓来,连金色的麦穗也屏住了呼吸。

    列车行进,惨叫漫山,水带绷直,内脏翻腾。

    黑色的阴雨如丧钟低鸣,手臂的青筋若峰峦隆起。严歆璇紧闭着双眼,被迫像荡树绳一样,随着列车的每秒近百米的速度剧烈摇晃。

    那一刻,她痛苦地哭喊着,绝望的泪水倒映着遥远的桥梁,脚下的麦田坍缩成纵横的纹理,仿佛与她隔着几世轮回。

    无情的车头驶过弯道,将她渺小的身体甩向与车顶平齐的高空,又伴着一声惊雷,如皮鞭般加速抽下。

    湿漉漉的地面若即若离,摇摇欲坠的细绳在气流间反复拉扯。

    索命法官在倾盆大雨中狠毒一笑,试图将水带和水泵分离捣毁。

    但就在这时,一段利刃突然刺进了他的咽喉。

    浓烈的鲜血疯狂喷涌,挣扎的瞳孔随世界静默。

    木羽仙惨淡的容颜从后方升起,狼藉的车厢内,她揪着猎物的毛发,面无表情地连补数刀。

    索命法官浸泡在腥红的液体里,低沉的呼吸慢慢衰竭,从此江湖上又少了一个浩浩荡荡的传说。

    清风撩过木羽仙湿润的脸颊,她探出窗框,双手握住消防水带,竭尽全力将严歆璇向上拽回。

    仰望着战友模糊的身影,严歆璇再次燃起了求生的渴望。就这样,她用双腿盘住纤绳,不顾意识紊乱,抗衡视线摇摆,逼迫自己逆着雨水拼命攀爬。

    此时磁悬浮已行至金山城区,女孩子坚忍的躯壳越过天地间脆弱的引线,在电闪雷鸣中重新闯回车窗边缘。

    那一刻,木羽仙牢牢攥住严歆璇的双手,终于将她拖进了列车。

    窗外的楼宇仍在向后瞬移,严歆璇坐在索命法官的尸体旁大口喘息,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即将到达金山高铁站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木羽仙扶着座椅对她说:“自动驾驶系统被炸坏了,这一站不会停了,我们从窗户跳出去。”

    严歆璇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你先跳,我掩护你。”

    可木羽仙却拉着她的上衣大喊道:“快来吧,别争了!”

    于是,严歆璇小心翼翼地踩在窗框上,顺着磁悬浮前进的方向,用五点落地法在月台翻滚着陆。

    但就在木羽仙准备跳车的瞬间,昏迷已久的烽烟竟突然出现在身后。

    老男人抡起灭火器,朝她的大脑重重砸来。

    触目惊心的画面一闪而过,严歆璇追着弹头形状的车尾失控奔跑,却只能望着一个白点消失在寒冷的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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