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感化室

    “哈哈哈,哈哈哈!”

    王章润爽然大笑:“远修,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兜如此大一个圈子?”

    康连成也连连叫好:“好!好!远修三天能破了此案,也算神速!”

    二人同时说好,却绝口不提释放蒋奉安的事,钱克清知道,他们还需要自己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

    便徐徐道:“下官正要请巡守大人示下,下官打算三日之后,便押解苏妖进京,交给钦天监严刑审讯,查明身份,验明正身,定谳之后即行斩首,请刺史大人许可。”

    “三天,太仓促了吧?”王章润有点疑惑,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神,征询。

    “是啊,三天时间,的确太紧。”康连成也觉得不妥。

    不是不想让钱克清快滚,而是担心他心中有鬼,于是,便正话反问。

    钱克清微微笑了笑:“王大人、康大人,事不宜迟,下官进京,除了苏妖之事,还想请示太子殿下,从临近州县调集粮食,以弥补被盗的军粮,要是都从随州百姓身上征粮,百姓的负担,太重了!”

    完美的解释,无懈可击。

    “好,雅豪!”

    王章润叫了康连成的字,说明他心情非常不错:“你听听,远修的格局,何其恢弘,他虽是随县的县令,心中却装着随州的百姓。”

    仿佛无限感慨,王章润深深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是啊,远修,我们刚才正在计议,要是都从随州百姓口中征粮,的确下不了这个决心啊!你去京城,本官也修书一封,向太子说明情况,助你调粮!”

    “如此,下官深谢大人。”钱克清也很感概,拱手谢道。

    “远修,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王章润潇洒起身,从旁边书案上徐徐抽出一个牌子,正色道:“来,远修,拿我的牌票,带八名护卫,去赦了蒋班头。”

    钱克清达到目的,略一点头,拿着牌票匆匆走了出去。

    看着钱克清远去的背影,康连成试探着问王章润:“大人,你信吗?”

    “我信!”

    康连成有点便秘的感觉,我还没说谜面,你就开始猜谜底,真拿我当小孩子?

    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可是大人,他们去过西峰山,肯定已经发现粮食,也算破案了,要说交差,也可以交差了,为了一个蒋奉安,他就做这么大让步?”

    王章润沉默不语,眼中,透出深深的忧郁,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雅豪,你不懂啊!你以为,钱克清不知道此事跟你我二人有关?你以为,他不想查明真凶?你以为,他不想夺回粮食?”

    三连重击之下,康连成脸色越来越苍白,惊疑地看着王章润,原来自己,真是小孩子。

    王章润眨了眨眼睛,把腰间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却轻轻一笑,又安慰康连成:“放心,钱克清是聪明人,案子到这个程度,他也知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那?什么才重要?”康连成的眼中,小学生的眼神。

    “权谋!”王章润的口气,有点冷:“你知道什么是权谋的最高境界吗?”

    “妥协!”

    王章润大声道,他知道康连成答不出来,他要是有这个脑子,就不会跟自己作合伙人,便公布了答案:“用妥协交换利益,用妥协达到目的。”

    康连成恍然大悟:“用无足轻重的苏尘,来换蒋奉安的命,他要是连自己的班头都保护不了,以后谁跟他混?”

    “雅豪,你还是小瞧了远修,他的气魄可远不止此,他要做清官、要青史留名,如果始终跟我们过不去,他如何造福随县的百姓?又如何做清官?”

    “最重要的是!”

    王章润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徐徐叹道:“他有更远大的志向,并不想纠缠在偏远的随州。他的老师南宫千寻,本来就是太子的师傅,有这层关系,他还背着本官,结交绣刀卫的人,远修,阴险得很呐!”

    王章润一叹,却又不屑,钱克清,也不是看起来那么高尚,正经的读书人,谁结交绣刀卫?

    “那,大人,你认为钱克清,三日之后真会进京吗?”康连成终于聪明了一回。

    王章润笑了笑:“所以,要赶他走,他尽早离境,我们才能放开手脚把粮食运出去。”

    “这,如何赶?”康连成有点不解,赶别人上路,这个,这个,怎么好意思?他忘了,他赶刘月书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明天,不,后天,你以本官的名义,送他一份厚厚的盘缠!”

    康连成笑了,刺史大人果然脑子好使,上官送你盘缠,你好意思还不快滚!便抚掌一笑:“本官,当然也要送一份厚厚的盘资!”

    他休月书的时候,可是一分钱没给!

    二人相视一笑。

    王章润忽然盯着康连成,眼神犀利,看得康连成心中一紧:“雅豪,精妖国购粮的银子,你务必保管好,那不仅是钱,要是暴露,更是你我的罪证!”

    “大人放心,下官如何敢玩忽职守,待此事全部了结,下官当然尽数奉献大人,大人要是没其他事,下官就告辞了。”

    王章润无声点了点头。

    康连成出门,匆匆而去。

    王章润看着门外,面无表情,沉声喝到:“尚别!”

    “属下在!”

    门口人影一闪,护卫长尚别闪身入内。

    “云扶摇、云术士何在?”

    “游历随州,寻佛问道,今日应该去了列文郡、仓县。”

    “现已查明,云扶摇是精妖国奸细,找到他,就地正法!”王章润脸色冷酷。

    尚别浑身一震,随即拱手一揖:“属下领命!”

    转身,退了出去。

    王章润缓缓起身,徐徐向内宅踱去。

    地上,无痕,

    鞋底,无尘!

    钱克清带着月娥匆匆离去的时候,苏尘并未着急出门,而是走进正堂,坐上公案后面的椅子,随即,

    “啪”

    一声惊堂木爆响,苏尘大喝一声:“侯行,升堂。”

    侯行惊讶地看着苏尘,你个嫌疑犯,现在还未洗脱嫌疑,竟敢耀武扬威,过县令的瘾!但钱县令临走时吩咐,让他一切听苏尘的,没办法,只能召集值日的衙役,到公堂集合。

    “兄弟们。”

    苏尘见人已聚齐,数了数,八名衙役,加侯行,加自己,不过十人,不太过瘾,不过事不宜迟,也没时间讲究,只能将就了,便开始训话:

    “蒋班头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绝不抛弃、不放弃,有朝一日你们落难,我们同样不抛弃任何人,大家说,好不好?”

    无人回应,这话钱县令说当然合适,你一只人妖,凭什么?

    妈妈叉的,如此状态,怎么有战斗力?

    苏尘眼珠一转,咳嗽一声,忽然朗声道:“钱县令临走时跟我说了,只要救下蒋班头,今日在场的弟兄,每人赏银十两!”

    “轰”

    气氛被突然引爆,在场的衙役,忽然被点燃正义的热血,纷纷拍胸脯、表决心:

    “嗨,什么钱不钱的,钱大人一句话,哪个狗日的敢拉稀摆带?”

    “蒋班头,多好的兄弟,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糟践吧?”

    “老苏,甭说没用的,你就说怎么弄吧?”

    ……

    十辆银子,苏妖变成了老苏,可怜钱克清,平白无故,丢一百两银子。

    老苍头吧唧着烟嘴,腾云驾雾般走入公堂,笑着骂苏尘:“鳖孙,就你能折腾。”

    苏尘不屑地看着老苍头,两手一摊:“老苍叔,要不你来?”

    “嗨!”

    老苍头哈哈大笑,脸上的荒草簌簌发抖,山体滑坡似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欺之以方,小人欺之以利,你们弄球,你们弄球。”

    甩着屁股,扬长而去。

    苏尘带人直扑随县大牢,路上做了周密的安排,无计划、不行动,这是苏尘的原则。

    自己带三个人,直接冲进去,A计划,抢出蒋班头;B计划,看住蒋班头。总之,不能让他们逼供,更不能让他们黑了蒋班头。

    苏尘自信,自己在牢中还是有一些震慑力的。

    侯行带两个人,守住县牢大门,不许里面的人通风报信,更不能让按察使衙门的捕快入内。

    剩下三人火速出门,通知在家的衙役,立即到大牢增援。

    完美的计划!

    第一步,却扑空了。

    一行七人气势汹汹赶到县牢,牢头比他们还激动:“蒋班头?怎么,蒋班头要来视察?”

    见了个鬼!

    蒋班头现在哪有资格视察?他现在是被视察的对象!

    侯行脸色突然异常苍白,眼神惊恐无比,说话,有点接不上气:“没,没来县牢,一定被押去了按察使衙门,那里的感化室,没人熬得过来,完了完了,蒋班头,完了!”

    “胡说!”

    苏尘忽然爆发英雄气概,眼中凛然有凶光,沉声喝到:“百分之一的希望,百分之一百的努力,为了蒋班头,为了钱县令,为了这口气,走!”

    衙役们热血沸腾,一股豪气从丹田升起,男人的元气开始主宰全身,心中喃喃而语,为了蒋班头,为了钱县令,为了十两银子,出发!

    领导力这一块,苏尘一直拿捏死死的!

    蒋奉安被押着往回走,越走越狐疑,他已经冷静下来,知晓了对方的全部目的,现在的计划,只能拖延时间,希望钱县令能尽快出手,救自己出困境。

    好在事情在大街上发生,钱县令应该可以很快得到消息。

    可是,钱县令会出手吗?

    看着前进的方向并不是随县大牢,他心中开始惊恐,这,是很少见的。

    “吕捕头,为何不去县大牢?我现在是嫌犯,不是应该关进大牢,等着按察使大人提审吗?”

    “啊,不急。”

    吕思青微微笑了一下:“先去按察使衙门,把情况经过写明白了,我们总不能不明不白抓你吧?你要是配合,说不定问完之后,直接放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必非要惊动按察使大人呢?”

    蒋奉安无奈,如今在别人手里,千万不能给对方借口,让对方直接黑了自己,只能跟他们走。

    按察使衙门,比县衙气派多了,门前蹲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门口站着四名捕快,衙门的正门,六扇。

    所以,按察使衙门的捕快,又叫六扇门捕快,比县衙的衙役级别要高。

    按察使的直接上司是巡守,专业,却归到刑部,捕快的业务,也受刑部缉捕司领导,刑部缉捕司的捕头,就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门总捕头。

    进了衙门,却并不往公堂走,蒋奉安越来越狐疑的眼神中,来到一处偏僻的厢房,厢房的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感化室。

    蒋奉安脸色苍白,心中咚咚直跳,站在门外,颤声问道:“吕捕头,什么意思?我并未拒捕,也没有拒绝回答问题,为何带我来这里?”

    “蒋班头不要怕,此处偏僻,问案方便一些不是?何必搞得人尽皆知呢?咱先进去好吗?”

    蒋奉安死活不愿进门,他比谁都清楚,进了感化室,想给你定什么罪,就给你定什么罪!

    因为感化室,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不,我没罪,我宁愿光天化日之下公开审理,带我去公堂,让按察使大人升堂,放百姓旁听,我不怕人尽皆知!”

    蒋奉安大声嚷嚷,他心中很清楚,这帮人明显要黑了自己,必须尽可能给钱县令留一些线索。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给我进去吧,你!”

    一名捕快冷笑一声,横着水火棍,狠狠捅在蒋奉安腰上,蒋奉安眼前一黑,一头踉跄,摔在感化室地板上。

    身后“吱呀”一声,大门紧闭。

    蒋奉安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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