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夺人

    “黄克诚,你给我老实点,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动手的?”

    感化室,吕思青大声教训刚才动手的人。

    “嗨,吕捕头何必生气呢?康大人不是吩咐过?尽快拿到口供,否则就做了他,安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我这也是奉命行事。”

    黄克诚,当然是黄克竞的兄弟,否则,下手不会这么狠。

    吕思青恨恨地看了一眼黄克诚,呵斥道:“他是县衙的班头,不是老百姓,你以为钱县令会放过此事?”

    吕思青给自己留着后路,这是他能当上捕头的原因,黄克诚跟他兄弟一样,做事太绝,所以人生抄了近路,别人一般活六七十岁,他们享年差不多二三十岁。

    “你,把他弄醒!”

    吕思青吩咐另一名捕快。

    “噗”

    一碗清水喷在蒋奉安脸上,蒋奉安幽幽醒来。

    吕思青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蒋奉安,和悦道:“蒋班头,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也没有办法,咱们都是奉命行事。你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方,不开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要硬顶,这儿有一张口供,你画个押,我绝不再为难你。”

    口气非常和蔼,像进行临终关怀似的。

    说完,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在蒋奉安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样?”

    “我”

    蒋奉安艰难地张嘴:“我想试试。”

    吕思青不解:“试试什么?”

    “看能不能顶过去?”蒋奉安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吕思青脸色一沉。

    黄克诚毫不犹豫,哗啦一声从墙上拿出一套刑具,笑道:“吕捕头,何必浪费时间,给他上夹棍,他不是能顶吗?咱们十八套刑具,让他都尝一尝。”

    蒋奉安心中紧缩,十八套刑具下来,还不如直接打死自己算了,便运足力气,硬着头皮准备硬顶,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得逞。

    见吕思青没有阻止,几名捕快熟练上手,把夹棍套在蒋奉安腿上,随即两名捕快拉住绳子两头,“嘿”同时使劲,往两边用力一拉。

    “嗯……”

    蒋奉安咬牙硬哼一声,随即身子一震,浑身肌肉绷紧,身体挺挺地直了起来,淋漓的冷汗湿透全身。

    全身抽搐扭曲,腿却被死死夹住,一动也动不了,身子,像风中的野草一般簌簌抖动。

    无边无际的疼痛,让大脑拒绝保持清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黄克诚要接着用刑,吕思青挥手止住,命令一名捕快:“把他食指掰开,按手印。”

    捕快非常熟练,蹲身便掰蒋奉安食指,片刻之后,却面红耳赤站了起来,羞愧道:“捕头,真他娘怪,掰不开。”

    吕思青非常奇怪,蹲身看了看,蒋奉安晕死在冰冷的地板上,却牙关紧咬,脸上青筋暴绽,双手握拳,捏的死死的,关节竟丝丝发白。

    “是条好汉!”

    吕思青喃喃而语,黄克诚却狞笑一声:“再上两个人,给他掰断。”

    “蠢货,掰断没有伤痕吗?”吕思青阻止。

    “那,再上一套刑具,我就不信,剧痛之下,他不伸手?”黄克诚咬着腮帮子。

    吕思青无语。

    黄克诚走向刑具室。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外面,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擂鼓声。

    吕思青开门,走了出去,随即,一名捕快气喘吁吁跑过来:“吕,吕捕头,外面有人鸣鼓喊冤!聚了好多老百姓。”

    “何人鸣冤?”

    “有十来个,说是蒋奉安的兄弟,康大人不在,门口的兄弟们拦不住,他们已经闯进来了。”

    吕思青奇了个怪,他跟蒋奉安平时挺熟,虽说是两个衙门的人,毕竟隶属一个系统,平日走动极多的。

    逢年过节,蒋奉安少不了给他上点冰敬、炭敬之内的,因此,蒋奉安家里的情况,他是很了解的。

    自小父母双亡,蒋奉安是个孤儿,哪来什么兄弟?

    吕思青脸色一沉:“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儿,黄克诚,你,快去叫人。”

    还没走出两进院子,迎面便撞上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都穿着老百姓的便服,边走边骂骂咧咧:

    “娘的,按察使衙门也不能不讲理,哪能说拿人就拿人?”

    “就是,今天要是不放人,咱们就不回去了!”

    “奉安,那是县衙的人,不行上巡守衙门告他们去。”

    ……

    吕思青暗自好笑,真是一群土佬,敢跑到按察使衙门闹事,胆子不小!便伸开双手,拦住人群:“嘿,嘿,说你们呢!逛街呢?鸣冤告状,去公堂递状纸。”

    隐隐觉得这帮人挺面熟。

    对面一个瘦高个在另一人耳边低语几句,那人突然举臂高呼:“兄弟们,行动!”

    四人立即扑上前,将吕思青死死按住,其余六人脚下不停,飞奔感化室。

    吕思青,随州按察使衙门捕头,体修质高手,岂是吃素的,浑身一震,就震飞三人,吕思青便想站起来,身上,却还有一人。

    被震飞的三人,当然是县衙的衙役,怪不得吕思青看起来面熟,剩下这个人,当然是苏尘,苏尘不知道什么体修质,但他,练过格斗。

    进门后的策略,包括攻击吕思青的阵型,是提前计划好的。

    先偷袭,四人合力把吕思青放翻在地,然后苏尘双腿反剪,将吕思青翻滚一圈,脸朝下,随即坐在他腰上,双手抱住他的右腿,死死搂在怀里,然后双腿蹬地,将吕思青牢牢锁死。

    吕思青运气不太好,苏尘样样都是半把刀,唯独格斗练得比较好,你让他玩儿命,他是不敢的,不过,打个架,斗个殴,他还是有兴趣的。

    曾经在地铁上,跟一个挑衅的家伙,从起点打到终点,最后成了好朋友。

    苏尘运气也不太好,因为吕思青毕竟是体修质高手,身体比较柔韧的同时,劲儿也比较大,见翻不了身,便扭身向后,伸手抓住了苏尘肩膀。

    苏尘一阵剧痛钻心刺骨,妈妈叉的,这哪里是人手?分明是一条机械臂!

    瞬间,眼泪就出来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感觉气都喘不过来,哑着嗓子,就差口吐白沫了,低声嘶吼道:“妈的,看热闹啊?帮忙啊!想不想要银子?”

    一旁的衙役这才醒悟,原来咱们不是看热闹的百姓,立即扑上来,给吕思青身上套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

    衙役的看家本领,一是打板子,再就是锁人,一条铁链,用得比绳子还熟练,一圈一圈的套,一圈一圈的收。

    吕思青像被缚住的苍龙,渐渐的,手上的劲儿小了,苏尘脸上也回过血色,吕思青的呼吸却越来越重,脸色越来越苍白,苏尘感觉吕思青身上发软,知道他扛不住了,手一松,累的瘫倒在地上。

    侯行见火候已到,怕闹出人命,不再收铁链,两头一交叉,将铁链锁死。

    吕捕头,被捆得比较难看,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其实,吕思青非常聪明,钱克清杀黄克竞,给他留下了难以计算的心理阴影面积,今天抓蒋奉安,那是奉命行事,可他,也实在不愿意得罪钱克清,更何况,他跟蒋奉安,其实挺聊得来的。

    苏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制服了吕思青,其实,如果吕思青全力反击,明年今天,就是他苏尘的周年。

    所以,吕思青用这种方式,既向康连成有所交代,也向钱克清表明心迹,后面的恶人,让黄克诚去表演吧。

    在官场混了几年,虽说只是九品,但官场的通行证——权谋,吕思青还是学了一些皮毛。

    控制吕思青,胜利一大半,苏尘很得意,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便挣扎起身,喝到:“走,看看谢三儿他们。”

    谢三儿本来在家养伤,听说今日的行动有十两赏银,当即弹跳下床,兔子一般射了出去,第一个与苏尘他们汇合。

    苏尘带人赶到感化室的时候,时机刚刚好。

    谢三儿他们冲进感化室,里面三名捕快还在发愣,被第一时间扫地出门。

    谢三儿蹲在地上,先试探蒋奉安的鼻息,还有!又掰蒋奉安手指,蒋奉安昏迷中听出谢三儿的声音,手指放松,谢三儿掰开一看,没有印泥。

    还好还好,蒋班头既未丢命,也未失身,要是再晚到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蒋奉安的小腿,被夹得肿胀发亮,谢三儿不禁哭了出来,真是奇耻大辱!衙役,还是班头,居然让人给夹了。

    蒋班头心中,该有多屈辱!

    谢三儿拿蒋班头,一向是当大哥看的,见蒋奉安已经醒转,跟两名衙役扶他坐了起来,蒋奉安却非常清醒,气若游丝般命道:“快,扶我出去,派人去找钱大人。”

    “嗯”

    谢三儿声音有点哽咽,安抚道:“放心,三娘子一早就报告钱大人了,钱大人去了巡守衙门,此时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一阵暖流划过蒋奉安心中,毕竟,大家都没有抛弃我,心中一振,竟站了起来,大声道:“走!”

    两名衙役立即左右扶起他,向门外走去。

    来不及了,黄克诚,带人回来了。

    按察使衙门当值的捕快不多,好在,衙门有内宅,内宅,有家丁。

    跟钱克清不一样,钱克清的后衙,只有老苍头两口子,按察使衙门内宅,康连成有夫人,夫人是穆尚香,京城吏部尚书的妹妹,家事豪富,仆从如云。

    钱克清很清贫,防盗主要靠穷,因此后衙没有家丁。

    康连成富有,光是小妾,就有三人,既要防外人入内偷东西,也要防内人出外偷人,因此,内宅除了仆人,还有几十名家丁。

    听前面衙门吵闹,穆尚香立即让家丁教头樊冲、带人过来看看,正好碰上到处找人的黄克诚。

    樊冲一看露脸的机会到了,如果表现好,被按察使大人相中,说不定告别保安的工作,走上职业生涯的巅峰——混个捕快干干。

    跟着黄克诚就往感化室冲,刚好遇上架着蒋奉安、准备出门的衙役。

    谢三看对方人多势众,不敢硬拼,只好退回房中,带人死死守住房门。

    房门狭小,一次只能通过两人,衙役们支着棍子守住,黄克诚和樊冲也无计可施。

    教头虽然是个狠人,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毕竟不敢损坏衙门公共财产,双方一时之间形成对峙。

    但黄克诚知道,自己今天表演有点用力过猛了,蒋奉安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自己,绝不能放他活着出去,便带着家丁使劲往里扑,几番下来,谢三儿他们有点顶不住了。

    很快,衙役的防御纵深,向后退了半丈,按察使衙门的捕快和家丁,已经控制了房门。

    关键之时,苏尘带人到了,苏尘此时已经完全入戏,便一鼓作气发起一轮冲锋,县衙的衙役们平日有钱克清的风采照耀,今日又有十两银子的加持,战斗力,基本爆表。

    而按察使衙门的捕快,没有吕思青督阵,黄克诚又毫无领导力,苏尘带人冲锋,谢三儿又带人从房内反扑,内外夹击之下,竟然被逼退三丈。

    谢三儿趁机带着蒋奉安突围出来,苏尘立即将人分为三队,谢三儿带一队开路,中间一队侯行率领、保护蒋奉安,自己亲率一队殿后,缓缓向大门退去。

    此时的衙门口,已经站满看热闹的百姓,毕竟,县衙的衙役,冲进按察使衙门夺人,被夺的,还是大名鼎鼎的蒋班头,这热闹,百年难遇啊!

    苏尘带人退到擒拿吕思青的地方,惊异地发现吕思青不见了,正在后悔,为何没有派人盯着他,却听见哗啦啦一阵脚步声。

    院子的墙后,四周的林间,忽然冲出几十名家丁,将县衙的衙役团团困住。

    谢三儿心中一沉,完了,空旷地带无坚可守,还不如呆在感化室对峙。

    苏尘眼前一亮,人群中,徐徐走出一名中年美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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