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旅馆的房间里，格雷正在一张画板上描着画像，他接连画了好几张，相当生动。然后依次将画像摊开。
“你过来看一下，保罗。”
格雷把保罗叫到跟前，“你看哪一张合适？”
“这些画像吗？”
“对的，我准备给你化个妆。把你化妆成画像上的样子。”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保罗看着那些画像跟自己相差都很大。
“当然，你现在还是个危险分子，可能你还没意识到。但是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看得很清楚，保罗，我要告诉你，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我曾经碰到过很多流亡犯。有聪明的，也有不那么聪明的，有大胆的，也有胆小的。他们告诉我一个道理，一个人的样子改变之后，即便他真的被抓住了，那他也可以说谎，至于他说的谎言能不能迷惑别人，那要看他的发挥水平。但伪装给了你一次说谎的机会，在关键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格雷的话似乎对保罗很有说服力，保罗已经没了抵触的情绪，于是他挑选了格雷的画像中较为粗犷的一张。
“就这个了。”
格雷的化妆手法很好，这些技巧是他从一个星际逃亡犯那里学到的。他可以用一些简单的涂料以及泥粉就改变一个人的样子。
一番乔装打扮后，保罗的样子改变了很多。格雷剪掉了保罗的长发，也让他刮干净胡茬，整个人看着精神很多。为了保罗的样子改变得更彻底，他还精心调制了一种色素，这是格雷在星船上工作的时候遇到的一些流亡犯告诉他的秘方。把这些色素滴在眼睛上，再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就可以让这些色素沉淀再眼角膜上，从而改变眼睛的颜色。现在保罗的眼睛已经从开始的蓝色变成了黑色。另外，他还修饰了保罗脸颊上的法令纹，年纪显得更大一些。
“格雷先生，我觉得你这样子有些过分了。”看着镜子里更加苍老的自己，还有那已经变色的瞳孔，保罗已经开始认不出自己来了。
“放心吧，这些都是可逆的。这样你就可以出去找份工作了。”
“找份工作？”
“对的，你当然要找份工作，不然你怎么偿清你的债务呢，伙计。难道你以为我这样精心照顾你，为你着想，是为了让你对我感恩？”
保罗没有回答。
“当然不是，保罗。你要牢记这一点，马卡鲁是个冷漠的星球，在这里生活跟攒钱都不容易。别人帮助你的，你就应该还清，这是基本规则。不要试图耍花招，也别想着捉弄别人。这里没有不劳而获，一切都要靠双手获得。你激怒别人，别人同样可以激怒你。马卡鲁人狡诈，短视，但却有耐心，他们的耐心甚至足以策划一场长达十年的谋杀。另外，我得提醒你，这里的决斗是残忍的，所以你得安分。”
“好了，伙计，我们出去吧。”
格雷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因为他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另外，保罗的样子现在已经彻底改变了，他被盯上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走出旅馆后，格雷决定先带着保罗熟悉一下嘉黎城的城市结构。
就这样，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往外走着。保罗现在还不是很适应嘉黎城的重力环境，走起路来并不顺畅，所以这两人看着相当诡异。
嘉黎城的城市布局整体呈鱼刺形，中间一条主干道，两边鳞次栉比的依次排开。按照目前的规划，嘉黎城一共有上下十层，每一层的高度是四十米。之所以把每一层都修得这么高，主要是嘉黎城的每一层都修建了中央交通干道，也就是地铁。这里的地铁几乎承担了城市交通的所有运力。地铁所产生的晃动需要岩石层去承压并消化，最后将这些作用力扩散到外部去，所以每一层都有十来米厚的岩石承重层。当然，每一层的地表除了要承受每一层建筑的压力外，还要克服地壳运动时产生的晃动，虽然这里不处于地震带，马卡鲁星球上的每一座地下城都远离地震带，这是构建城市的基本准则。但为了更长久的发展，仍要为可能发生的风险做好准备，比如大型星船起飞时候产生的强大的反作用力，这些反作用力会导致地表发生晃动；还有经过双星系统的近日点的时候，双星强大的吸引力也会引发激烈的地壳运动。
这里的每一层都可以看到很多粗壮的立柱，这些是承重的关键支柱。每跟柱子直通地底，由原生的岩石结构改造而成。当然，嘉黎城一共有上下十层，也就是从第一层开始算起，到达地底的最后一层，大概有四百米的高度。要修建一根这么细长的立柱，基本上是不可能，而且承重效果有限。所以，每一层也都配备了减震带。这是一种精巧的设计，可以将每一层受到的压力或者是摆力传达到四周的岩壁上。从而维持城市骨架的稳定。
总体上讲这里的生活还算很方便，因为每一层都有东西贯穿的地铁。想去哪里，只要搭上地铁就可以了。
格雷一路小走着先向保罗介绍了嘉黎城的城市结构，接着又带着保罗乘坐这里的地铁。旅馆的位置刚好处在这一层的最西面，于是他两便从西面一直乘着地铁到了东面。
从车窗里可以看到面外的景色。
嘉黎城是一座地下城，光线相对昏暗，需要大量的灯光才能照亮视野。沿着地铁线上，被一排绵延的白光笼罩着。再往前一点，就是各种建筑发出的五颜六色的光。光线亮一点的，可以看清楚建筑的结构，昏暗一点的，可以看清它的轮廓。或明或暗的结构中，也显示出大片的阴影。每一层的建筑都不是很高，可以看到建筑都高低错落往视野前方散开。最神奇的是这里还生长着一些植被。这些植物都是经过基因工程改造的，能够适应在弱光环境下生存。为昏暗的地下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在地铁经停的站点，可以看到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人们匆忙忙的走进走出，也不时能够遇到一些醉醺醺的家伙。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让格雷难以忍受。每当有酒鬼靠近格雷的时候，格雷就会闪到一边去。
在靠近城市中央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巨大的升降电梯。每个电梯都特别大，几乎都容得下四五百人。保罗数了一下，在他视野中。上上下下的至少有八个这样的电梯，还有一些规模较小的电梯。
这里虽然人口嘈杂，但空气却是这一路上最好的。
“这里的空气很好。”保罗吸了一口空气。
“是的，在地铁的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气向我袭来。终于可以换掉这一路以来污浊的空气了。”格雷脸上露出一丝愉快的神情。
“你受不了那么酒味吗？“
“是的，除了酒味还有汗臭味，这些气味快把我给熏死了。“
“那为什么这里人最多，但空气确是最好的。”保罗心中不解。
“你刚刚看到那些上上下下的升降电梯没有。“
“我看到了，还有一些小的电梯。“
“你弄错了，那些小的是换气管道。“
保罗有些讶异，略带疑惑的说道，“但看着至少也有两米的宽度。”
“是的，那就是我们这的中央换气管道。负责空气的清理工作，要不是这些换气管道，这里的人会被污浊的空气给熏死。而它旁边那巨大升降电梯，则负责将新鲜空气运送到每一层。因为电梯的班次是固定的，所有可以将底部投放的空气依次运送到各个楼层。所以它既承担了人力运输工作，也高效完成新鲜空气的输送工作。”
“不错的设计。”保罗说道。
“那你就想多了。难道没发现周围的建筑都显得很亮吗，而且这里的人的衣着的风格跟款式也比较多样。”
“这一点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你说他们的衣着比较多样，但给我的感觉也不是很明显。”
“这里是中心区，有最清新的空气，种类最多的酒，最好的调酒师，最美味的食物，以及最会招待人的酒店老板，还有最重要也会最会花钱的顾客。”格雷带着一丝愤愤不平说道。
“这很正常，中心区都这样。”
“但我们住的那最西边的角落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住在那里，可没人给你换气，得靠着空气自己扩过去。”
“是的，我们确实要更清新的空气，但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好，没人愿意为那些清新空气买单。”
格雷很厌恶保罗的这套说法，因此他觉得城市的设计应该是多中心的，单中心会造成资源的垄断。于是便不跟他谈论这件事了。
不久后，他两就来到了这一层的最东边。东边的布局跟西边差不都，都很安静。
“这就是嘉黎城的整体结构吗？”保罗问道。
“是的。”
“那这样的设计还挺好的，有清净的地方，也有热闹的地方。在这颗寒冷的星球上，是一种不错的布局。人们有自己生活，也可以选择加入到热闹的人群中去。”
听到保罗的这番说法，格雷冷冷的说道，“那是因为有人给你买单，大多数人冬天住在阴暗寒冷的小屋里面。要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团团围住，靠着自身散发出来的体热才能维持问温暖。这里的美酒据说是最好喝的，但价格昂贵。跟你前几天住的克利夫兰医院一样，有着最好的服务，却很少有人负担得起。”
“但四周看着很平静，人们的脸上也很少看到戾气。”
“那是因为你站在主干道上，没人会傻到试图在人群中捅死一个人。这里的道德不允许那么干。等你回到你的小屋子里面，就发发现这里生活艰难。最光鲜的地方永远是靠着一群最辛勤劳作的人打点出来的。可以说，在这里要是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会相当艰难，你要懂得这个道理。”格雷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这里都有什么什么类型的工作。”保罗问道。
“有基本的服务业，比如去一家酒馆里当服务员，去一个旅馆当勤杂工。也有维修工的职业，这里的房屋结构复杂，经常需要检修一下。还有天气播报员，那可是我们这里的高薪职业，一个天气播报员冬季一个月的收入可以抵得上十个人的月收入。不过这个职业有个缺点，你得四处走动。另外，也可以去星船里当水手。那份工作的收入也还可以，如果在豪华星船包间里碰到一个阔佬，他让你给他带路。说不定能给你上万的马卡鲁币。当然，给你那么多钱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他只是想让你给他当个替死鬼。这里的走私生意可是个大生意。水手的工作还是有些危险，工作时间长，因为星际航行都要好几个月。还有可能碰上抢劫犯，那可就危险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但这些工作都也无法巨大的就业缺口，你知道的，没有收入，一个人就得挨饿，住最差的房子。马卡鲁星球的冬天冷的吓人。”
“所以呢，这里的人都做什么工作？”保罗问道。
“嘉黎城的大宗出口是量子计算机。”
“量子计算机？”
“对的。生产量子计算机。”
“所以整个地下城的人都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
“对的。”格雷点了点头。
保罗感到惊讶，“真是很难想象。”
“很难想象什么？”
“嘉黎城有多少人口？”保罗接着问道。
“接近150万。”
“150万人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
“除去小孩还有相关服务业人员，水手，基本上有一百三十多万人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格雷说道。
“那老人呢，这里没有老人吗？”
“有，怎么讲，这里老人比年轻人更适合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当然，那些老的连身体都动不了的家伙除外。”
保罗表示不解。
“我们这主要是生产量子计算机。请你记住，我们是生产量子计算机。生产量子计算机需要的是熟练的工人。所以，往往经验越多，上手的时候越熟练。而且量子计算机在调试的时候是个大问题。年轻人心浮气躁，很难把握精度。老年人则不一样，只要他们的体力还能维持他们身体的稳定。那他们就有足够的耐心完成这些复杂且繁琐的安装调试工作。”
“那这里生产的量子计算机还是以光量子作为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了？”保罗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你问得太专业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星际决斗？”
“星际决斗？没听说过，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几百年前，银河系进行了大规模的星际扩张运动。但这些扩张运动不全都是为了殖民一颗星球。”
“不是为了殖民一颗星球?”这让格雷觉得可笑，“那是为了什么呢，说真的，保罗，我以为你会准备个什么高谈阔论。但星际扩张不是为了征服一颗星球，还有什么高尚的目的呢。为了体验星际航行中的艰难困苦吗，或者是想体验被高能射线贯穿全身然后导致基因突变最后得了坏血病死掉？又或者让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灰色或者黑色最后变得郁郁寡欢吗？你要知道，人类文明或者说其他的域外文明。即便演化了再多年。都是一个简答的供养游戏，一个人试图让无数人供养他，他才会生活得更好。不论他的形式演化得多么复杂，有多少法律试图去弥补这些漏洞。最后抛去所有的繁文缛节，你会惊奇的发现这种供养关系是跑不掉的。现在的马卡鲁星球，还有其他的殖民星球，财富跟资源都由公司把控跟分配。当然，政府也有这些职能。但政府的功能已经弱化了。但你要知道，财富只要还是由人来分配，就不会太高尚。”
保罗没有进行反驳，“你说得没错，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断你刚刚说的那个过程。但你忽略了一点。只要重新树立一个价值观，就可以避免财富分配这个顽疾。让财富在社会上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你这是在说马卡鲁星球吗，这里的财富的作用确实没那么大。嘉黎城的所有人都喜欢喝酒，因为这里天气寒冷，冬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寂寞了。但我也看不出在这里待下去有什么更高尚的目的。”
“你接着说星际决斗吧，你刚刚还没说完。星际决斗跟殖民星球有什么关系”
保罗想了一下，“我可以举个例子。比如马卡鲁星球。他为什么会以现在这种方式运行？”
“你是指什么意思？”
“我是指它现在的这种分工方式，比如你刚刚说的这里大部分人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还有这里的城市结构，你刚刚也说了城市中心区占据了大部分的资源，这些都是问题。”
“你问的问题已经超过了你能力所能应付的范畴，那些是政府高层决定的，或者说是殖民之初就已经制定好的策略。一颗星球的开发，以及人们的劳作模式，这些在人们大规模聚集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我们不可能向一只无头苍蝇在这颗星球瞎晃悠，这样太危险了，马卡鲁星球的大气稀薄，还有辐射都能给人带来致命的伤害。另外，我们也不可能像原始人那样经过数以万年摸索，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然后聚集在一起。人的自制力有限，需要约束，不然就会因为情绪不稳定去进行抢劫，谋杀，盗窃活动。”
“你说的没错，格雷，我所指的运行模式正是指在殖民一颗行星之前设计的那套方案，或者说是秩序。”
这触及到了格雷的知识盲区，他决定换个话题。另外，他也不想听保罗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些离经叛道的大话。
“我觉得你被乔格里政府追杀是有道理的，你个狂妄的家伙，你得先证明自己的价值。再来进行这些高谈阔论，而不是用一张嘴告诉别人该做什么。”
“那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我想目前不必了，我对你的星际决斗不感兴趣。我希望你先好好的活下去。等你还清了你欠我的债务，你再去尝试这些冒险活动。如果你到时候还愿意接受我的建议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高风险的工作。”
格雷说的这些话让保罗觉得有些尴尬，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时，又过来了一趟地铁。
“走吧，保罗。”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带你去办一张身份证明，不然你得在这里打黑工了。”
“嘉黎城用什么当作身份信息，照片吗？”保罗问道。
“我们这里会提取各人的基因信息，将每个人的基因组作为最终的个人标志。当然，也会拍照，但那只是最初步的认证。”格雷说道。
在听到要提取基因信息的时候，保罗的脸色显得尤为难看。他觉得提取基因信息对他这样的逃亡者来说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不理解为什么嘉黎城的管理要做得这么严格。
“但这里进进出出不是有很多人吗，嘉黎城附近还有星船基地。这些星船里面来往的都是些星际贸易商吧。”保罗问道。
“是的，保罗。像你刚刚说的那样，这些规则在开发马卡鲁星球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可以这么说吧，在这颗星球上，只要你犯了法，或者是踏进了这颗星球，哪怕是一步。你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掌握到，除非你的基因变异了。但我想，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基因变异的话，基本上离死亡也不远了。”
格雷的一席话让保罗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显得很颓丧。他已经预料到两个月后将有一场针对自己的抓捕行动，并且不可避免。
“哼。”格雷不屑的说道。“你个胆小鬼，还说什么准备颠覆一个星球。别人要是想获取你的基因信息还不是易如反掌。从你的毛发，唾液，血液或者是衣物中附着的死去的表皮中，都能提取到你的基因信息，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的有道理。”保罗点了点头，“但这些都是小规模的收集，是一种针对性的行动。但身份认证不一样，这是一种系统性的管理措施。让人难以躲藏。”
“躲藏？”格雷笑了笑，“是的，你确实在躲藏。所以你害怕被发现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还在被追杀，要是我的信息被掌握了，追杀我的人入侵了信息录入系统或者是收买有权限查看那些信息的人。我的个人信息搭配上分部在各处的监控装备，我岂不是很快就被找到了，你在我身上花的钱也打水漂了。”
“哼，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出这么富有逻辑性的话。保罗，我刚刚只是吓唬一下你。嘉黎城是一座流动性很高的城市，这里有来来往往的星客，还有闻名而来的酒鬼。这些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他们都想着怎样匿名呢。这些人是消费大户，所以政府也迎合他们。不会做严格的身份校验。只要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就好，另外也不会有人去详细调查你的登记信息。”
这时保罗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也快到了中心区。
“走，我们要下车了。”
从地铁的站台走出来后，外面显得格外的宽阔，就像是一个中央广场。一排充满着金属气息的建筑围着那些巨大的升降电梯排开，地铁轨道两边由一座天桥连接起来。灯光也照得格外明亮，都看不到人的影子。进进出出很多人。附近有很多酒馆，每家酒馆的前面都竖着牌子，霓虹灯闪烁了五颜六色的光芒。也有不少餐馆，餐馆大门四开，可以看到顾客都在享用美食。烟火气息很浓厚，人很多，仿佛是整个这一层的人都在这边玩乐。隐隐约约让保罗想起了一个地方，对，是在的一个热闹的城市。
“这里看着很热闹。”保罗说道。
格雷没理会保罗的说，他已经受不了这个随时准备发表议论跟看法的家伙了。就竟直的朝着前面的升降电梯那边走过去。保罗则边走着边朝着四周望去。他觉得这是一座充满特色的地下城。
“你等等我，格雷。”
几个人在他前面晃过之后，他跟格雷差点要走丢了。
“你得走快点，伙计。”格雷转过身来对保罗说道。
“你似乎对这里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是个怪人，格雷。”
“你觉得很好玩吗？”格雷反问道。
“就我刚下来的感觉，是这样的。你不觉得一个人还是需要适当的娱乐的吗？不然生活就显得太单调了。”
“你喝酒吗？”这是格雷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嗯，怎么讲，如果有好酒的话，我不介意品尝一下。”保罗朝格雷露出一丝微笑。
“你以为我要请你喝酒？”
“在你问我的那一刹那，我是这么觉得的。”保罗又用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格雷。
“那你想多了，伙计。你得好好看咱两之间签署的协议，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你禁止喝酒。”
“天呐，我没注意到这一点，我得重新看一下，你限制了我的自由，这不符合契约精神。”
“哼，契约精神，等你还清了负债再说吧。幸好殖民者在星际扩张的时候推广了标准语言跟标注文字，否则不仅会导致沟通不畅，还会在整个银河系制造很多无赖。以语言跟文字不通为借口去进行耍无赖这种下贱的勾当。”格雷生气的说道。
“但是，先生。喝酒跟吹牛一样，也是人的天性，或者说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时，会让人产生无尽的愉悦。你又怎么能阻止一个人的自发的行为呢，你得给我个理由。”保罗不想轻率的就让这这件事情呼弄过去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你没钱。嘉黎城的酒能让人上瘾，且价格昂贵。你看看路上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吧，他们喝酒的时候都很痛快，但其实他们都破产了。破产是一件和可怕的事情，你住的地方会被拍卖，还得不停工作。到那时候，你会发现，你所谓的自由只是个笑话，因为你即使出卖了你的灵魂，也拯救不了你的生活了。一个堕入深渊的男子是很难重新振作起来的。”格雷很不屑的说道。
“那我会在短时间内拿到一大笔钱的。”
格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每次保罗说他能赚到一大笔钱的时候，格雷总是觉得又好笑有期待。格雷觉得这个人太天真了，根本不了解马卡鲁星球的生活现状。在这里，一个人一天的工资是30马卡鲁币左右，而且这里没有什么高薪职位，又哪里弄来一大笔钱呢。同时也有点期待，格雷现在急切的想回本。他觉得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投资数以万计的金钱，实在是太疯狂了，
“好，约翰·保罗。请记住你说的话，在金钱这件事情上，我现在还不想打击你。等你赚到钱了，我会为你鼓掌。要是你赚不到钱，以后就给我乖乖闭嘴。我讨厌一个只说不做的人。因为这会让我觉得被骗了。”然后他伸出右手跟保罗击了个掌。
接着往前走了一小会，他两也走到了升降电梯的前面。
上电梯的人依次在电梯舱门两边排开，等电梯舱门打开后，立马会来一阵清新的空气，含氧量极高，吸入一口，就像是酒精一样，让人迷醉。
在保罗正大大的吸一口气的时候。正被周围的人笑话着。
看着周围的人都朝着他望去，保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保罗凑在格雷耳边轻轻问了句，“为什么大家都在笑话我。”
“因为你的表现一看就是个外来人。”
“他们怎么知道。对，还有你上次一问我的年纪，也立马知道我不是马卡鲁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座电梯氧气的源头，它里面一直会产生新鲜的氧气。只有新来的人才会大口呼吸这空气，而且你看着又这么老，应该有生活常识。所以，你暴露身份了。”
“对的，我要提醒你，你得千万注意这些，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自域外星球。不然你会负债累累。嘉黎城的人对从其他星球过来的人不太友善。”
保罗耸了耸肩。
电梯里的人下来之后，外面的人就陆陆续续走进去。然后又有几百人陆陆续续走进去。等人到上满后门口的电梯员将关门按钮按上，电梯就开始往上走了。
不久后，他两就来到了城市管理委员会。越靠近上层，天气也就越冷。因为只有一个办事处，所以前来这里办业务的人还是很多。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嘈杂的氛围，格雷显得很急躁，他直接花钱给保罗买了个身份证明。然后他两就匆匆回到旅馆。
两天后，格雷一早就带着保罗去找工作。
“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可以再看看。”保罗似乎有不同意见。
“不着急？难道天天把你供着？”格雷很不耐烦的说道，也许他已经体会到了养一个人是多么的艰辛。这两天他账户里的钱掉得实在是太快了。
“你过来看一下，保罗。”
格雷把保罗叫到跟前，“你看哪一张合适？”
“这些画像吗？”
“对的，我准备给你化个妆。把你化妆成画像上的样子。”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保罗看着那些画像跟自己相差都很大。
“当然，你现在还是个危险分子，可能你还没意识到。但是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看得很清楚，保罗，我要告诉你，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我曾经碰到过很多流亡犯。有聪明的，也有不那么聪明的，有大胆的，也有胆小的。他们告诉我一个道理，一个人的样子改变之后，即便他真的被抓住了，那他也可以说谎，至于他说的谎言能不能迷惑别人，那要看他的发挥水平。但伪装给了你一次说谎的机会，在关键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格雷的话似乎对保罗很有说服力，保罗已经没了抵触的情绪，于是他挑选了格雷的画像中较为粗犷的一张。
“就这个了。”
格雷的化妆手法很好，这些技巧是他从一个星际逃亡犯那里学到的。他可以用一些简单的涂料以及泥粉就改变一个人的样子。
一番乔装打扮后，保罗的样子改变了很多。格雷剪掉了保罗的长发，也让他刮干净胡茬，整个人看着精神很多。为了保罗的样子改变得更彻底，他还精心调制了一种色素，这是格雷在星船上工作的时候遇到的一些流亡犯告诉他的秘方。把这些色素滴在眼睛上，再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就可以让这些色素沉淀再眼角膜上，从而改变眼睛的颜色。现在保罗的眼睛已经从开始的蓝色变成了黑色。另外，他还修饰了保罗脸颊上的法令纹，年纪显得更大一些。
“格雷先生，我觉得你这样子有些过分了。”看着镜子里更加苍老的自己，还有那已经变色的瞳孔，保罗已经开始认不出自己来了。
“放心吧，这些都是可逆的。这样你就可以出去找份工作了。”
“找份工作？”
“对的，你当然要找份工作，不然你怎么偿清你的债务呢，伙计。难道你以为我这样精心照顾你，为你着想，是为了让你对我感恩？”
保罗没有回答。
“当然不是，保罗。你要牢记这一点，马卡鲁是个冷漠的星球，在这里生活跟攒钱都不容易。别人帮助你的，你就应该还清，这是基本规则。不要试图耍花招，也别想着捉弄别人。这里没有不劳而获，一切都要靠双手获得。你激怒别人，别人同样可以激怒你。马卡鲁人狡诈，短视，但却有耐心，他们的耐心甚至足以策划一场长达十年的谋杀。另外，我得提醒你，这里的决斗是残忍的，所以你得安分。”
“好了，伙计，我们出去吧。”
格雷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因为他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另外，保罗的样子现在已经彻底改变了，他被盯上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走出旅馆后，格雷决定先带着保罗熟悉一下嘉黎城的城市结构。
就这样，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往外走着。保罗现在还不是很适应嘉黎城的重力环境，走起路来并不顺畅，所以这两人看着相当诡异。
嘉黎城的城市布局整体呈鱼刺形，中间一条主干道，两边鳞次栉比的依次排开。按照目前的规划，嘉黎城一共有上下十层，每一层的高度是四十米。之所以把每一层都修得这么高，主要是嘉黎城的每一层都修建了中央交通干道，也就是地铁。这里的地铁几乎承担了城市交通的所有运力。地铁所产生的晃动需要岩石层去承压并消化，最后将这些作用力扩散到外部去，所以每一层都有十来米厚的岩石承重层。当然，每一层的地表除了要承受每一层建筑的压力外，还要克服地壳运动时产生的晃动，虽然这里不处于地震带，马卡鲁星球上的每一座地下城都远离地震带，这是构建城市的基本准则。但为了更长久的发展，仍要为可能发生的风险做好准备，比如大型星船起飞时候产生的强大的反作用力，这些反作用力会导致地表发生晃动；还有经过双星系统的近日点的时候，双星强大的吸引力也会引发激烈的地壳运动。
这里的每一层都可以看到很多粗壮的立柱，这些是承重的关键支柱。每跟柱子直通地底，由原生的岩石结构改造而成。当然，嘉黎城一共有上下十层，也就是从第一层开始算起，到达地底的最后一层，大概有四百米的高度。要修建一根这么细长的立柱，基本上是不可能，而且承重效果有限。所以，每一层也都配备了减震带。这是一种精巧的设计，可以将每一层受到的压力或者是摆力传达到四周的岩壁上。从而维持城市骨架的稳定。
总体上讲这里的生活还算很方便，因为每一层都有东西贯穿的地铁。想去哪里，只要搭上地铁就可以了。
格雷一路小走着先向保罗介绍了嘉黎城的城市结构，接着又带着保罗乘坐这里的地铁。旅馆的位置刚好处在这一层的最西面，于是他两便从西面一直乘着地铁到了东面。
从车窗里可以看到面外的景色。
嘉黎城是一座地下城，光线相对昏暗，需要大量的灯光才能照亮视野。沿着地铁线上，被一排绵延的白光笼罩着。再往前一点，就是各种建筑发出的五颜六色的光。光线亮一点的，可以看清楚建筑的结构，昏暗一点的，可以看清它的轮廓。或明或暗的结构中，也显示出大片的阴影。每一层的建筑都不是很高，可以看到建筑都高低错落往视野前方散开。最神奇的是这里还生长着一些植被。这些植物都是经过基因工程改造的，能够适应在弱光环境下生存。为昏暗的地下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在地铁经停的站点，可以看到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人们匆忙忙的走进走出，也不时能够遇到一些醉醺醺的家伙。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让格雷难以忍受。每当有酒鬼靠近格雷的时候，格雷就会闪到一边去。
在靠近城市中央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巨大的升降电梯。每个电梯都特别大，几乎都容得下四五百人。保罗数了一下，在他视野中。上上下下的至少有八个这样的电梯，还有一些规模较小的电梯。
这里虽然人口嘈杂，但空气却是这一路上最好的。
“这里的空气很好。”保罗吸了一口空气。
“是的，在地铁的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气向我袭来。终于可以换掉这一路以来污浊的空气了。”格雷脸上露出一丝愉快的神情。
“你受不了那么酒味吗？“
“是的，除了酒味还有汗臭味，这些气味快把我给熏死了。“
“那为什么这里人最多，但空气确是最好的。”保罗心中不解。
“你刚刚看到那些上上下下的升降电梯没有。“
“我看到了，还有一些小的电梯。“
“你弄错了，那些小的是换气管道。“
保罗有些讶异，略带疑惑的说道，“但看着至少也有两米的宽度。”
“是的，那就是我们这的中央换气管道。负责空气的清理工作，要不是这些换气管道，这里的人会被污浊的空气给熏死。而它旁边那巨大升降电梯，则负责将新鲜空气运送到每一层。因为电梯的班次是固定的，所有可以将底部投放的空气依次运送到各个楼层。所以它既承担了人力运输工作，也高效完成新鲜空气的输送工作。”
“不错的设计。”保罗说道。
“那你就想多了。难道没发现周围的建筑都显得很亮吗，而且这里的人的衣着的风格跟款式也比较多样。”
“这一点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你说他们的衣着比较多样，但给我的感觉也不是很明显。”
“这里是中心区，有最清新的空气，种类最多的酒，最好的调酒师，最美味的食物，以及最会招待人的酒店老板，还有最重要也会最会花钱的顾客。”格雷带着一丝愤愤不平说道。
“这很正常，中心区都这样。”
“但我们住的那最西边的角落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住在那里，可没人给你换气，得靠着空气自己扩过去。”
“是的，我们确实要更清新的空气，但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好，没人愿意为那些清新空气买单。”
格雷很厌恶保罗的这套说法，因此他觉得城市的设计应该是多中心的，单中心会造成资源的垄断。于是便不跟他谈论这件事了。
不久后，他两就来到了这一层的最东边。东边的布局跟西边差不都，都很安静。
“这就是嘉黎城的整体结构吗？”保罗问道。
“是的。”
“那这样的设计还挺好的，有清净的地方，也有热闹的地方。在这颗寒冷的星球上，是一种不错的布局。人们有自己生活，也可以选择加入到热闹的人群中去。”
听到保罗的这番说法，格雷冷冷的说道，“那是因为有人给你买单，大多数人冬天住在阴暗寒冷的小屋里面。要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团团围住，靠着自身散发出来的体热才能维持问温暖。这里的美酒据说是最好喝的，但价格昂贵。跟你前几天住的克利夫兰医院一样，有着最好的服务，却很少有人负担得起。”
“但四周看着很平静，人们的脸上也很少看到戾气。”
“那是因为你站在主干道上，没人会傻到试图在人群中捅死一个人。这里的道德不允许那么干。等你回到你的小屋子里面，就发发现这里生活艰难。最光鲜的地方永远是靠着一群最辛勤劳作的人打点出来的。可以说，在这里要是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会相当艰难，你要懂得这个道理。”格雷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这里都有什么什么类型的工作。”保罗问道。
“有基本的服务业，比如去一家酒馆里当服务员，去一个旅馆当勤杂工。也有维修工的职业，这里的房屋结构复杂，经常需要检修一下。还有天气播报员，那可是我们这里的高薪职业，一个天气播报员冬季一个月的收入可以抵得上十个人的月收入。不过这个职业有个缺点，你得四处走动。另外，也可以去星船里当水手。那份工作的收入也还可以，如果在豪华星船包间里碰到一个阔佬，他让你给他带路。说不定能给你上万的马卡鲁币。当然，给你那么多钱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他只是想让你给他当个替死鬼。这里的走私生意可是个大生意。水手的工作还是有些危险，工作时间长，因为星际航行都要好几个月。还有可能碰上抢劫犯，那可就危险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但这些工作都也无法巨大的就业缺口，你知道的，没有收入，一个人就得挨饿，住最差的房子。马卡鲁星球的冬天冷的吓人。”
“所以呢，这里的人都做什么工作？”保罗问道。
“嘉黎城的大宗出口是量子计算机。”
“量子计算机？”
“对的。生产量子计算机。”
“所以整个地下城的人都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
“对的。”格雷点了点头。
保罗感到惊讶，“真是很难想象。”
“很难想象什么？”
“嘉黎城有多少人口？”保罗接着问道。
“接近150万。”
“150万人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
“除去小孩还有相关服务业人员，水手，基本上有一百三十多万人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格雷说道。
“那老人呢，这里没有老人吗？”
“有，怎么讲，这里老人比年轻人更适合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当然，那些老的连身体都动不了的家伙除外。”
保罗表示不解。
“我们这主要是生产量子计算机。请你记住，我们是生产量子计算机。生产量子计算机需要的是熟练的工人。所以，往往经验越多，上手的时候越熟练。而且量子计算机在调试的时候是个大问题。年轻人心浮气躁，很难把握精度。老年人则不一样，只要他们的体力还能维持他们身体的稳定。那他们就有足够的耐心完成这些复杂且繁琐的安装调试工作。”
“那这里生产的量子计算机还是以光量子作为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了？”保罗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你问得太专业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星际决斗？”
“星际决斗？没听说过，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几百年前，银河系进行了大规模的星际扩张运动。但这些扩张运动不全都是为了殖民一颗星球。”
“不是为了殖民一颗星球?”这让格雷觉得可笑，“那是为了什么呢，说真的，保罗，我以为你会准备个什么高谈阔论。但星际扩张不是为了征服一颗星球，还有什么高尚的目的呢。为了体验星际航行中的艰难困苦吗，或者是想体验被高能射线贯穿全身然后导致基因突变最后得了坏血病死掉？又或者让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灰色或者黑色最后变得郁郁寡欢吗？你要知道，人类文明或者说其他的域外文明。即便演化了再多年。都是一个简答的供养游戏，一个人试图让无数人供养他，他才会生活得更好。不论他的形式演化得多么复杂，有多少法律试图去弥补这些漏洞。最后抛去所有的繁文缛节，你会惊奇的发现这种供养关系是跑不掉的。现在的马卡鲁星球，还有其他的殖民星球，财富跟资源都由公司把控跟分配。当然，政府也有这些职能。但政府的功能已经弱化了。但你要知道，财富只要还是由人来分配，就不会太高尚。”
保罗没有进行反驳，“你说得没错，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断你刚刚说的那个过程。但你忽略了一点。只要重新树立一个价值观，就可以避免财富分配这个顽疾。让财富在社会上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你这是在说马卡鲁星球吗，这里的财富的作用确实没那么大。嘉黎城的所有人都喜欢喝酒，因为这里天气寒冷，冬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寂寞了。但我也看不出在这里待下去有什么更高尚的目的。”
“你接着说星际决斗吧，你刚刚还没说完。星际决斗跟殖民星球有什么关系”
保罗想了一下，“我可以举个例子。比如马卡鲁星球。他为什么会以现在这种方式运行？”
“你是指什么意思？”
“我是指它现在的这种分工方式，比如你刚刚说的这里大部分人从事量子计算机生产工作。还有这里的城市结构，你刚刚也说了城市中心区占据了大部分的资源，这些都是问题。”
“你问的问题已经超过了你能力所能应付的范畴，那些是政府高层决定的，或者说是殖民之初就已经制定好的策略。一颗星球的开发，以及人们的劳作模式，这些在人们大规模聚集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我们不可能向一只无头苍蝇在这颗星球瞎晃悠，这样太危险了，马卡鲁星球的大气稀薄，还有辐射都能给人带来致命的伤害。另外，我们也不可能像原始人那样经过数以万年摸索，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然后聚集在一起。人的自制力有限，需要约束，不然就会因为情绪不稳定去进行抢劫，谋杀，盗窃活动。”
“你说的没错，格雷，我所指的运行模式正是指在殖民一颗行星之前设计的那套方案，或者说是秩序。”
这触及到了格雷的知识盲区，他决定换个话题。另外，他也不想听保罗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些离经叛道的大话。
“我觉得你被乔格里政府追杀是有道理的，你个狂妄的家伙，你得先证明自己的价值。再来进行这些高谈阔论，而不是用一张嘴告诉别人该做什么。”
“那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我想目前不必了，我对你的星际决斗不感兴趣。我希望你先好好的活下去。等你还清了你欠我的债务，你再去尝试这些冒险活动。如果你到时候还愿意接受我的建议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高风险的工作。”
格雷说的这些话让保罗觉得有些尴尬，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时，又过来了一趟地铁。
“走吧，保罗。”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带你去办一张身份证明，不然你得在这里打黑工了。”
“嘉黎城用什么当作身份信息，照片吗？”保罗问道。
“我们这里会提取各人的基因信息，将每个人的基因组作为最终的个人标志。当然，也会拍照，但那只是最初步的认证。”格雷说道。
在听到要提取基因信息的时候，保罗的脸色显得尤为难看。他觉得提取基因信息对他这样的逃亡者来说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不理解为什么嘉黎城的管理要做得这么严格。
“但这里进进出出不是有很多人吗，嘉黎城附近还有星船基地。这些星船里面来往的都是些星际贸易商吧。”保罗问道。
“是的，保罗。像你刚刚说的那样，这些规则在开发马卡鲁星球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可以这么说吧，在这颗星球上，只要你犯了法，或者是踏进了这颗星球，哪怕是一步。你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掌握到，除非你的基因变异了。但我想，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基因变异的话，基本上离死亡也不远了。”
格雷的一席话让保罗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显得很颓丧。他已经预料到两个月后将有一场针对自己的抓捕行动，并且不可避免。
“哼。”格雷不屑的说道。“你个胆小鬼，还说什么准备颠覆一个星球。别人要是想获取你的基因信息还不是易如反掌。从你的毛发，唾液，血液或者是衣物中附着的死去的表皮中，都能提取到你的基因信息，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的有道理。”保罗点了点头，“但这些都是小规模的收集，是一种针对性的行动。但身份认证不一样，这是一种系统性的管理措施。让人难以躲藏。”
“躲藏？”格雷笑了笑，“是的，你确实在躲藏。所以你害怕被发现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还在被追杀，要是我的信息被掌握了，追杀我的人入侵了信息录入系统或者是收买有权限查看那些信息的人。我的个人信息搭配上分部在各处的监控装备，我岂不是很快就被找到了，你在我身上花的钱也打水漂了。”
“哼，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出这么富有逻辑性的话。保罗，我刚刚只是吓唬一下你。嘉黎城是一座流动性很高的城市，这里有来来往往的星客，还有闻名而来的酒鬼。这些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他们都想着怎样匿名呢。这些人是消费大户，所以政府也迎合他们。不会做严格的身份校验。只要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就好，另外也不会有人去详细调查你的登记信息。”
这时保罗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也快到了中心区。
“走，我们要下车了。”
从地铁的站台走出来后，外面显得格外的宽阔，就像是一个中央广场。一排充满着金属气息的建筑围着那些巨大的升降电梯排开，地铁轨道两边由一座天桥连接起来。灯光也照得格外明亮，都看不到人的影子。进进出出很多人。附近有很多酒馆，每家酒馆的前面都竖着牌子，霓虹灯闪烁了五颜六色的光芒。也有不少餐馆，餐馆大门四开，可以看到顾客都在享用美食。烟火气息很浓厚，人很多，仿佛是整个这一层的人都在这边玩乐。隐隐约约让保罗想起了一个地方，对，是在的一个热闹的城市。
“这里看着很热闹。”保罗说道。
格雷没理会保罗的说，他已经受不了这个随时准备发表议论跟看法的家伙了。就竟直的朝着前面的升降电梯那边走过去。保罗则边走着边朝着四周望去。他觉得这是一座充满特色的地下城。
“你等等我，格雷。”
几个人在他前面晃过之后，他跟格雷差点要走丢了。
“你得走快点，伙计。”格雷转过身来对保罗说道。
“你似乎对这里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是个怪人，格雷。”
“你觉得很好玩吗？”格雷反问道。
“就我刚下来的感觉，是这样的。你不觉得一个人还是需要适当的娱乐的吗？不然生活就显得太单调了。”
“你喝酒吗？”这是格雷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嗯，怎么讲，如果有好酒的话，我不介意品尝一下。”保罗朝格雷露出一丝微笑。
“你以为我要请你喝酒？”
“在你问我的那一刹那，我是这么觉得的。”保罗又用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格雷。
“那你想多了，伙计。你得好好看咱两之间签署的协议，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你禁止喝酒。”
“天呐，我没注意到这一点，我得重新看一下，你限制了我的自由，这不符合契约精神。”
“哼，契约精神，等你还清了负债再说吧。幸好殖民者在星际扩张的时候推广了标准语言跟标注文字，否则不仅会导致沟通不畅，还会在整个银河系制造很多无赖。以语言跟文字不通为借口去进行耍无赖这种下贱的勾当。”格雷生气的说道。
“但是，先生。喝酒跟吹牛一样，也是人的天性，或者说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时，会让人产生无尽的愉悦。你又怎么能阻止一个人的自发的行为呢，你得给我个理由。”保罗不想轻率的就让这这件事情呼弄过去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你没钱。嘉黎城的酒能让人上瘾，且价格昂贵。你看看路上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吧，他们喝酒的时候都很痛快，但其实他们都破产了。破产是一件和可怕的事情，你住的地方会被拍卖，还得不停工作。到那时候，你会发现，你所谓的自由只是个笑话，因为你即使出卖了你的灵魂，也拯救不了你的生活了。一个堕入深渊的男子是很难重新振作起来的。”格雷很不屑的说道。
“那我会在短时间内拿到一大笔钱的。”
格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每次保罗说他能赚到一大笔钱的时候，格雷总是觉得又好笑有期待。格雷觉得这个人太天真了，根本不了解马卡鲁星球的生活现状。在这里，一个人一天的工资是30马卡鲁币左右，而且这里没有什么高薪职位，又哪里弄来一大笔钱呢。同时也有点期待，格雷现在急切的想回本。他觉得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投资数以万计的金钱，实在是太疯狂了，
“好，约翰·保罗。请记住你说的话，在金钱这件事情上，我现在还不想打击你。等你赚到钱了，我会为你鼓掌。要是你赚不到钱，以后就给我乖乖闭嘴。我讨厌一个只说不做的人。因为这会让我觉得被骗了。”然后他伸出右手跟保罗击了个掌。
接着往前走了一小会，他两也走到了升降电梯的前面。
上电梯的人依次在电梯舱门两边排开，等电梯舱门打开后，立马会来一阵清新的空气，含氧量极高，吸入一口，就像是酒精一样，让人迷醉。
在保罗正大大的吸一口气的时候。正被周围的人笑话着。
看着周围的人都朝着他望去，保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保罗凑在格雷耳边轻轻问了句，“为什么大家都在笑话我。”
“因为你的表现一看就是个外来人。”
“他们怎么知道。对，还有你上次一问我的年纪，也立马知道我不是马卡鲁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座电梯氧气的源头，它里面一直会产生新鲜的氧气。只有新来的人才会大口呼吸这空气，而且你看着又这么老，应该有生活常识。所以，你暴露身份了。”
“对的，我要提醒你，你得千万注意这些，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自域外星球。不然你会负债累累。嘉黎城的人对从其他星球过来的人不太友善。”
保罗耸了耸肩。
电梯里的人下来之后，外面的人就陆陆续续走进去。然后又有几百人陆陆续续走进去。等人到上满后门口的电梯员将关门按钮按上，电梯就开始往上走了。
不久后，他两就来到了城市管理委员会。越靠近上层，天气也就越冷。因为只有一个办事处，所以前来这里办业务的人还是很多。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嘈杂的氛围，格雷显得很急躁，他直接花钱给保罗买了个身份证明。然后他两就匆匆回到旅馆。
两天后，格雷一早就带着保罗去找工作。
“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可以再看看。”保罗似乎有不同意见。
“不着急？难道天天把你供着？”格雷很不耐烦的说道，也许他已经体会到了养一个人是多么的艰辛。这两天他账户里的钱掉得实在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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