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马卡鲁星球的冬天很漫长，不单单是指这个季节，也是指每个季节的每一天。这么多天过去了，嘉黎城外仍旧在下雪。在上次在索东拉教堂救了保罗之后，格雷又去了一趟那里。他穿过教堂，直奔庙宇。他继续用十字镐敲开水池里结的冰。因为他想确定一件事情，水池不是一个埋葬尸体的坟墓。经过仔细勘察，他能确定保罗说的话是真的，水池里面的水一直都很清澈。格雷又去了教堂的墓室，那里还留下那天他烧剩下的柴火，现场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这里并没有人来过。”格雷摸了摸地下的灰尘。
“那些追杀保罗的家伙甚至没有二次勘探现场，看来保罗说得没错，他们应该也是从乔格里星球过来的。乔格里人也不熟悉嘉黎城的环境。他们要想找到保罗，那只能依靠本地人。所以他们这些天肯定在找帮手，那在酒馆里肯定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马卡鲁人喜欢拿外地阔佬取乐。”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格雷每天都会去外面打听一下教堂的消息，像是一只辛勤的蚂蚁，寻遍城市的角落。不仅如此，格雷还会去拜访他的那些老朋友，听听他们的口风。
这让他的朋友们都感到意外。
“嘿，格雷？”
“是的。”他像以往一样，站在朋友们面前。
“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呢？”
“噢，我最近都在家里。”
朋友们想靠近一些看看眼前这个人，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格雷，因为他们不相信格雷会来拜访他们。在朋友们眼里，格雷只是个不眠不休，不近人情，后知后觉的吝啬鬼，从来都和他们玩不到一块。
因此他们仍旧在怀疑这人是不是格雷，于是他们中的一人走去格雷身边。
确认这个人是不是格雷也很简单，只要看一下他的黑色的瞳孔还有左边眼尾下的一颗黑痣就行了。
这时，朋友走到格雷跟前，朝着他的左脸轻轻一瞟。然后又走回去。对着那群人说道，
“对，这是他。”
朋友们一个个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在家里？但我们可是整整十天没见你出门呢。”朋友们说道。
格雷点了点头，但没做回答。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朋友们议论着，顺便探讨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改变了格雷的生活习惯。
“听说他最近去了趟克利夫兰医院。”一个朋友在他们中间说着。
“他去了克利夫兰医院？”
“是的，那天我从他邻居那里打听到的。”
“真是难以置信，看来是那里的医生治好了他的幻想症。”
朋友们在快速议论着。
然后得到了一个统一的口径，格雷最近接受了医生的治疗，并且精神状态变好了很多。
很快，朋友们招待了格雷，并且说话的语气没有以前刻薄。
“你这是寂寞坏了吧？”朋友们随口一问，想看看这家伙的心性是不是变了。
这种莫名的关心让格雷听起来很不习惯，在他听来总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他更愿意以争吵的口吻跟他们聊天。
“不，我并不寂寞。”
这时朋友们又笑了起来，觉得他还是老样子。
不过格雷并不在意。
“我们来聊聊志怪篇吧。”格雷说道。
志怪篇是指最近的一些新奇新闻，是他们这些酒鬼中常常谈起的一个话题。比如最近那里发生了大案，在哪个地方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当然，这些怪谈中也经常会有一些夸张的部分，马卡鲁人喜欢夸大现实，他们从来不忌讳吹牛。格雷以前从来不跟他们谈论这些话题。
从这点上看，朋友们又觉得格雷有所改变。
于是一群人就说着最近的一些怪谈。
整个交谈过程中，朋友们并没有提起教堂中发生的事。也没有说起一些关于外星人的新闻。
于是格雷断定，前些天追杀格雷的那群人并没有在嘉黎城出现。
回到家中后，他还留意听着最近的广播，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里的新闻喜欢播报一些关于外星人的消息，要是哪个外星人今天又被骗光了钱财，还跑去政府那里投诉，一定会是大新闻，变成人们的笑料，他们甚至还想去骗那家伙一次。
但广播里播报的还是以前的那些话题，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就是嘉黎城门口老李的见闻录。不过为了吸引大家，老李又开始杜撰着他的凶杀案。
这种种迹象表明，保罗的到来暂时还没有在城里引起任何改变，这让格雷稍稍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用经常给保罗化妆了。
在结束对朋友们的拜访后，格雷闲了下来。
像所有患有严重焦虑症的人一样，一旦停歇下来，总会被一种反复的念头来回折磨。
格雷上尉的脑中仍然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之后这些想法开始折磨他的身体。他自言自语，说一些奇怪的对白。并且他还经常看到一个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让他感到厌烦，他挥手朝着那人扇过去，但却扑了个空，有时候用力过猛，拳头就砸在了墙壁上，他疼得叫出来，然后脑海中的那个人就消失了。
除此之外，格雷每天还做着同样的梦，一个男子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悠闲的看着蓝天白云。
这些都让他感到痛苦。
为什么一个这么美妙的场景会来回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呢，那个男子有又是谁呢，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悠闲的享受生活，而我在马卡鲁星球上连看上一眼太阳都不敢，因为太阳辐射会灼伤眼睛。
这天，幽静昏暗的小屋里，格雷刚刚从午休中醒来。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胸口一直憋着一口气，身体异常难受。现在的天气还是很冷，但他对此没有知觉。他站起身来，翻开墙上的挂历，一页又一页的翻开。心中又是忧愤，又是无奈。他刚刚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脑海中浮现出那座美丽的小镇，风和日丽，清风习习。
这让他心绪不宁。
他的心情已经从失落，惆怅转变到了怨恨，狂躁。
格雷握紧拳头，想感受一下自己还能使出多大的力气。
这些情绪加起来，让他觉得有必要尽快从这颗星球离开。
但要离开马卡鲁，就得买到归途的星船船票，但现在缺的钱更多了。
难道是因为花了那些钱加重了自己的心理负担？格雷很气愤。
他仔细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为了救保罗那小子花光大半的积蓄实在是太糟糕了，从这些天保罗的表现来看，那家伙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特别之处，除了他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言论，而他所说的量子计算机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天方夜谭，另外他还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从事着某项活动，虽然自己没有看到，但能够确定保罗肯定在暗自行动。
“哎。”格雷上尉叹了口气，这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反复出现的画面，轻柔的春风，柔和的阳光，一个男子正在悠闲的散步。
每当想起自己身份或者是脑海中出现这些记忆的时候，格雷就会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上尉这个头衔。他要让自己时刻记住他现在还只是个星际漂流者，这颗星球不是自己的故乡。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
“现在买到返程船票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格雷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再次查看了自己户头上的余额，赫然发现自己的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
这漫长的冬歇季是自己以前没意料到的。
种种失落，忧愁，怨恨还有倔强让他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干一票大的，去基地劫持一艘星船，然后从马卡鲁航道回到地球。这比安安分分的攒钱，然后买张星船船票回地球来得更直接。
星船是一种巨大的星际运输工具。主要用于星际间的物资运输。形状就像是一头抹香鲸，除了没有双鳍。星船的长度大概是三百米左右，宽度跟高度都在八十米左右。当然，也有更大型的星船。
但这种想法又让他感到不安，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无法掌握科学的力量，星船太强大的了。
“难道我真的有办法掌控一艘星船吗？那可是个大家伙。仪表盘上至少一大半的按钮自己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另外即使弄到了星船，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格雷会这样问着自己。
几天过后，格雷仍在为种种不安又转换成了焦虑，因为他不清楚该怎样进行这个计划，该怎样潜入基地的中控中心，该怎样启动那艘巨大的星船。
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保罗所表现出的平庸，让格雷变得更加焦虑。很快格雷心中的焦虑变成了一种症状，一种病症，这种症状会不自觉的控制他的身体，让他寝食难安。格雷不断被一个美梦折磨着。
为此，格雷也试图为自己开脱，让自己过得更平庸一些，试着向身边的朋友们学习，学习他们那样生活。
“慢慢攒钱不也可以买到归途的船票吗？”
但下一秒，脑海中就有一个执念告诉自己。
“在这里辛苦攒钱太难了，你必须赶紧回到故乡。”
这两种意念来回的拔河比赛让他很煎熬，但他已经深深意识到一点，在马卡鲁星球上赚钱异常困难，但花钱的时候却很简单。以前自己在省吃俭用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是那么的强烈，但自从救了保罗之后，这种感受异常真实，有时会直接涌上心头。
那缩水大半的资产再也涨不回来了，格雷感叹着。
除了跟这些想法纠缠外，格雷每天还会不停计算着还要多少年才能存够买返程船票的钱。但不管怎么计算，时间始终不少于三十年，这把他吓坏了。觉得自己可能等不了那么久，因为马卡鲁星球有个规定，超过三周岁（也就是72地球年）的人能乘坐返航星船，三十年过后，自己就超过规定的年龄了。于是他赶紧将自己的花销砍半，看看计算的结果，仍旧是三十年。这让他感到怨恨。因此他最后的这点期望也被掐灭了。
“得赶紧行动。”他督促着自己。
“去赛格日玛基地。”格雷上尉对自己说道。因为他现在相通了一件事情，劫持一艘行船可以是一个短期任务，也可以是一个长期任务，毕竟自己要赔上的还有后面三十年的时间。
赛格日玛基地是嘉黎城（或者是马卡鲁星球）的主要太空基地。那里原本是一座巨大的陨石坑，足足有三千米的深度。后来经过改造，建成一座适合星船的停靠港口。
基地位于嘉黎城南边一百公里的处。赛格日玛基地跟嘉黎城之间建有一条环形的物资运输通道。星船上的物资经过传送带传送到运输通道的入口处，然后吊车将货柜箱放在轨道上。轨道在绕完一圈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运输下一班物资。那条运输通道是整个马卡鲁星球最繁忙的一条通道。货柜箱里的货物各种各样的都有，有马卡鲁人最爱喝的酒，也有大米，小麦，面包等食用物资，还有成堆的衣物。不过马卡鲁人不怎么注重外表，只要舒适，暖和就好。酒是整个嘉黎城最畅销的商品，可以说只要货柜箱里的酒刚被卸下来，立马就会被运送到嘉黎城一到十层的各个酒吧，饭馆中。由于这里是一个货运中心，其他城市也会来这边拉货。谁也不知道马卡鲁人一天到底要消耗掉多少酒精。
冬季的赛格日玛基地基本上出于封港状态，因为天寒地冻，人员的调用还有机器零件的整备都不方便。所以现在只有少量的货运星船还维持着运转。货运星船的体型更大一点，但结构相对简单，星船里大部分的空间都被存储室占据着。而那些载客的星船的结构要复杂一点，因为太空里的环境很复杂，每个人都要好好保护起来。格雷上尉所在的那艘星船是一艘载客星船，叫做祖龙号。
打定主意后，格雷决定乘着冬季封港的时候好好调查一下赛格日玛基地的结构，看看那里停靠了多少星船，在哪个位置适合动手。
格雷佩戴好身份证件，整理好衣着，就朝着基地出发。
他出来的时候城外雪小了很多，格雷加快了行进的步伐。等他快要接近基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夜晚了。这里的夜晚很漫长，跟白天一样，也有四十八小时，虽然现在雪已经差不多停了。但天气却更冷了。像现在这种天气，外出的人很少。
格雷朝着四周望一下，除了终点站附近还有些灯光，四周都只能看见一些依稀的轮廓，嘉黎城地面上的建筑本来就少，四周基本上都是空旷旷的一片，心里不免犹豫了一下。
“今天会不会有点危险。天马上就要黑了。五公里的距离虽然不远，但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现在天气又冷，万一遇到什么亡命之徒可就麻烦了。”
格雷以前埋葬过不少人，他要靠这个赚钱，在收拾那些尸体的时候，会发现那些人大多数都死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些人的死状也是异常的凄惨。格雷虽然对死人已经麻木了，但自己并不想变成死人。
这时，格雷上尉又朝着基地的方向望去，那里灯光还很明亮。陨石坑的四周都建起了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挂着灯，灯光呈深黄色。还过灯光，还能看到基地的高出冒着滚滚白烟，那是大型压缩机排放的热气。不一会儿，又听到了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声整天，像是礼炮一样。格雷知道，这是基地在庆祝一个新的旺季的来临。但以往这些声音都只在繁忙的季节才能听到，现在赛格日玛基地都要封港了，怎么还这么热闹。而且今晚的灯光也显得格外的明亮。完全不像封港的样子。
“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格雷决定加快脚步进入基地看一下。
夜路很难走，尤其是冬天的夜路。地上的雪已经没那么软了。用脚踩上去，只会轻轻的往下陷一下。有些冻住的地方还很滑，还好，格雷带了根雪杖，有了这跟雪杖，走路要方便些。
“呼。”格雷上尉虚了口气。他终于来到了基地。
在出示了证件后，门卫打量了他一下。
“格雷上尉？”
格雷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进去吧。”
格雷就接着往前走，一路上听到一些人在议论着什么。
“今天来了一艘大船，里面装满了货物呢。”他们有声有色的说着。
“听说运来了最好的酒，最好的食物。”说话的人结巴了一下，接着说道，“听说，听说，这是送我我们的。”
另外一个人笑了起来，“是啊，还有这种好事。”
“他们好像是有什么要求的吧。”
“嗯，不清楚，是说让我帮忙寻找一个什么失踪人口，一个月前来马卡鲁星球的。”
“哼，这些外星人还真是阔绰。”
“谁知道呢，送了东西就收下吧，这些年可从来没遇到这种好事呢。听说基地委员会的人正在讨论这件事情，那群家伙不知道会讨论出什么结果。该不会把那一大船货物私吞了吧。那些家伙，可不讲什么原则。”
这时一个人叫道，“私吞？哼，做梦，那我们就起义，罢工。要进行重新选举，选出新的基地委员会委员。在没公布新的令人满意的分配方案前，谁都别想动那些东西。那些酒，那些食物，是我们大家的。”
“对，对，就这样。”另外几个人跟着附和道。
格雷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要不要去问问。那几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很反常。但想着自己今天过来是打探基地地形的，还是先不搅和进去，自己最好是像个维修工那样在基地里面走着，随时拿个扳手敲着这里的钢结构，坐着电梯来回在基地里上上下下，这样才能看清基地的全貌。
是的，看清基地的全貌并不容易，赛格日玛基地很大，除了纵深三千米以外，半径大概有十公里左右。
格雷正愁着该怎样摸清这里的地形。他现在还在基地的一层，而且还在最外围的长廊上。
格雷顺着走廊继续往前面走着，来到升降电梯那里。电梯的骨架是一条细长的钢结构，从地面直通地底。四周是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基地里面的一些情况。
放眼望去，基地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入口，由四根粗壮的钢柱支撑着。星船的进进出出都要经过这里。在星船降落的时候，入口处会弹出一块厚重的铁板，然后星船缓缓降落在铁板上，控制系统会将星船停靠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方便统一卸货，以及人员的进出。在货物装卸完毕，以及人员都撤出后，星船会顺着基地里复杂的钢结构继续往前走，被拖进分散在各个角落的船坞里。如果星船有什么故障的话，会被送去维修区。基地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圆口还负责星船的发射。由于星船的体积很大，吨位也很重，普通的燃料推进剂很难推动巨大的星船。另外，马卡鲁星球的大气层很稀薄，单位体积内的燃烧强度有限，无法产生足够大的能量，大气层无法提供足够的推力。所以马卡鲁星球上的星船采用的是等离子动力推进系统。等离子动力推进系统需要依靠强大的电力点火，赛格日玛基地刚好能够产生强大的磁场，在星船根基地之间产生强大的反作用力，将星船推走。星船发射前点火的那一瞬间，差不多会将整个底座烧个通红，看上去整个巨大的钢铁底座都要融化了。空气中也发出噼啪的响声，四周不断散发出的光芒。如果发射的是超大型的星船，甚至大半个基地都能等离子体在四处飞逸。那种反应比冬天里的静电反应更强烈，放射出来的电流能够明显让你感觉得到疼痛。
但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透过眼前稀疏的钢结构，可以看到基地上星船的出入口被堵住了。一块巨大的承重钢板正架在出入口的正中央，上面还停靠着一艘星船，灯光打在星船上，能看清楚它的轮廓。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格雷看得出来那是一艘超大型的星船。
“这难道就是刚刚那几个人所说的货船？”格雷心中正疑惑着。
一艘星船就在这样挂在基地出入口的正中央很少见。还好现在是冬歇季，基本上没有了进出基地的星船，不然出入口被堵住，嘉黎城的物资供应都会受到影响。格雷还想继续看清星船上的一些标志，以判断它是从哪里来的。但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在格雷快要进入电梯的时候，这时正有两个人朝着他这边走来，也准备下电梯，那两人正聊着天，“听说这艘星船是从乔格里星球来的。”
“乔格里星球？”格雷不禁心头一惊，“约翰·保罗那小子不就是从乔格里星球过来的吗，他说他通过了乔格里星球的穿越者测试，现在正被乔格里政府通缉。”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事情严重，自己花了很多钱暂且不说，说不定还会趟进一趟更深的浑水，有必要弄清楚那艘星船的情况。
格雷走进电梯后，主动按住待机按钮，等那两人进来后，格雷便主动问道。
“两位先生，到哪一层？”
赛格日玛基地的电梯由于实在是太长了，电梯上没有足有的足够的按钮显示所有楼层，所以这里的电梯需要自己按楼层数字，然后在点击确定按钮。
“302层。”他们习惯将负数这个去掉，因为现在处在第一层，往下就是负的层数了。
“好的，先生。”格雷在电梯旁边的那个输入按钮上输入302这个数字，然后点击确定按钮。
“谢谢。”两人朝着格雷微微一笑。
“客气了。”格雷也朝着他两微笑着，“那艘星船来自乔格里星球？”格雷接过了这两人的对话。
“是的。”当中一个瘦高的男子说道。然后他给格雷使了个眼神，“瞧。”他用手指指着格雷身后的方向。
格雷转过身来，朝着背后看了一眼，“哦，那个我刚刚看到了。那艘星船好像在那里停留很久了。”格雷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是的，那艘星船就是从乔格里星球过来的。”刚刚那人说道。
“但赛格日玛基地进进出出的星船也很多，为什么不把星船停放在基地里。要让他悬在半空中。”
“因为那是个大家伙，里面装满了走私品。”另一个体态圆润一点的家伙说道，他的声音有点尖锐。
“走私品？”这是格雷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把两人都逗笑了。那声音尖锐的家伙看着格雷身上的工牌，衣服上也没有什么勋章。摆出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我猜你在基地工作不久，对吧，伙计？”
格雷点了点头。
“你刚刚那艘星船上装的都是走私品？”
“是的。走私品就是那些东西未经许可就来到了我们这颗星球。”瘦高的家伙解释道。
“但这里物资稀缺。”
“但得经过审查。”
“审查？”
“是的，审查是必须的，不然政府怎么收税，怎么管理这个城市。你应该知道，嘉黎城或者说整个马卡鲁星球都缺酒，那是生活必需品。但没人知道酒从那里来，马卡鲁星球不生产谷物，也不酿酒。这些东西在其他星球，比如乔格里星球，酒可能是个轻贱的商品。即便加上运费，可能也不怎么值钱。但到了嘉黎城，却可以卖出天价。如果这些东西不经过审查，就会形成倾销。倾销是一种非常恶劣的手法，会冲击我们这个市场，影响我们的生活节奏，说得更严重一点，会降低我们的税收，甚至是影响我们的生活。”瘦高的男子说道，他的声音很响亮，话说的也理直气壮。他对自己的分析颇为满意。
“那要把这些商品销毁掉吗？”格雷接着问道。
“你说得没错，销毁是一种手段，但在我们这里就显得有些愚蠢。”
“什么意思。”
那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出来。
“因为我们的宗旨是及时行乐，销毁是最糟糕的策略。”
格雷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那两人看在心里，也没有说破，想着这小子一定是个教徒。只有最虔诚的教徒才会天真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当然，也只有他们才会捅出最大的篓子。
“所以那是乔格里星球对我们发动的倾销活动了？”
“嗯，还不能这么说。乔格里星球距离我们至少1500光年。这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没必要跑这么远过来进行倾销行为。一是风险太大，二是根本没必要。你知道，整个英仙座旋臂都在进行殖民开发，1500光年这么长的一个天文单位，中间隔着无数个星球。乔戈里政府犯不着不远数千光年来马卡鲁星球来倾销烈酒。”瘦高的那家伙说道。
“是的，就是这样。”另一个附和道。
“那他们来马卡鲁星球的目的是什么呢？”格雷摆出一副很好奇的神气。
“你这个问题值得探讨，但我们也不知道。你在星船上工作（他已经猜出来了），应该也知道，马卡鲁航道是一个繁忙的航道。经过航道的人多不胜数，很多都是来自域外星球。航道只是一个交通要塞，甚至不属于任何政府，包括马卡鲁政府。原则上讲，那是地球人在外星殖民时候建立的，所有权归他们。但他们距离我们至少七千光年。无法对要塞行使管辖权。我们只是距离航道比价近。有句话说近水楼天先得月，我们就是靠这一点，然后分享到了一些红利。马卡鲁星球，包括马卡鲁政府无权对经过航道里的人做出任何要求，只要他们是按照规定进去的。所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无从得知。”瘦高的男子说道。
然后他两同时用一个鄙视的眼神看着格雷。
“那是乔戈里政府的派来的人？”格雷自言自语的说着。
不过那两人已经转过身去了，不在理会格雷说的话。
电梯仍在继续往下前行。不断切换的景象不停在格雷脑海中飞过，就是一些不停闪动的模糊胶片播放着劣质动画。
终于，在格雷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电梯在减速的时候，他来到了基地的最底层。
格雷行贿了看守（贿赂在这颗星球上是一个非常管用的策略），总算是进了基地内部。
不过很遗憾，劫持星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执行起来并不简单，事情还是超乎了格雷的想象，赛格日玛基地极其庞大，内部是各种错综复杂的路线，普通人在这里呆上一年，恐怕也摸不清这里的地形。巨大的钢柱在基地上一根一根的树立着，就像是芦苇丛中的芦苇，多不胜数，
传送带沿着四面八方铺开，现在仍在不停的运转，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各种货物被运送到不同的地方，就像是个永不停歇的超级工厂。隧道里的列车也在不停穿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里的规模不下于一座大型繁忙的城市。
格雷不做多想，立马钻进基地隧道，然后乘着基地的隧道列车前往停放祖龙号星船的船坞。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祖龙号跟前。当然，他现在还在船坞的门外。只能想象着祖龙号这个庞然大物像是一头在深海沉眠的鲸鱼静静的躺在基地里。
隧道列车在错综复杂的基地运转得很快，不久格雷就来到了船坞。
站在星船船坞的门口，格雷还是被那巨大的规模给震惊到了。这扇门的高度放眼看去至少有两百米，格雷由于靠的太近，根本望不到头。整个门都被涂上了深褐色的油漆，表面显得凹凸不平，像是历经沧桑，很有年代感。从架势上来看，门的厚度至少也有几十米。即便这颗星球哪天发生了核战争，这间船坞似乎也会安然无恙。
“难道真的可以劫持祖龙号吗？”格雷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但现在自己已经失去回到家乡的希望了，至少在可以遇见的未来是这样的，格雷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船坞大门的开关在船坞入口处的左侧，是一个手掌大的按钮，现在还闪烁着绿色的光。格雷跑到按钮跟前，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将按钮给按下去。
接着就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张巨大的铁门随着两侧滑轮的不断滑动，被缓缓打开。总来的来说，船坞的内部是一块极其庞大的空间，这里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空荡荡的，相反，这里面异常繁忙。船坞里各种类型的机器人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检查工作。探测机器人顺着一个巨大的线圈滑动着，这根线圈将船身包裹住，机器人沿着线圈检查星船的表面材料是否有损耗，顺着线圈滑动一周后，线圈则顺着轨道上的滑轮向前前进。另外一边，拆卸机器人已经将祖龙号切成了两段，因为星船每次执行任务后，动力系统的消耗都非常严重，需要彻底的整修，祖龙号的外壳不是一体的，需要进行拆分。精密探测机器人比较小，由数百根微型探测器组成，每个探测器连接着一个细长的导线，然后在星船巨大的等离子发动机中来回穿梭，在检查的时候，还不停的用高能激光照射发动机的表面，由于表面材料不能完全吸收这些高能激光，导致高能紫光不断向外扩散。所以刚刚进入船坞不久，格雷的眼睛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刺痛感。
随着他进一步走进船坞的中央，这种刺痛感更加强烈了。
“不好”，格雷已经意识到这里太危险了，“我的眼睛已经无法承受这些散射出来的高能激光了。”
但今天过来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尤其是那关键的激光防护镜。
格雷立马朝着船坞外边走去，希望找到这间船坞里的电力控制中台。他飞速的朝着这间巨大的船坞扫了一眼。
“天哪，这间船坞实在是太大了，长宽高都有好几百米。一时根本找不到线索。那该死的门卫，为什么在我进来的时候不提醒我一下。”
随着格雷在船坞里呆的时间越长，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通红，并且那种胀痛感让他十分难受。
“这下子得出去了。”他对自己说道，“看来得先先弄到赛格日玛的基地图，这里的结构太复杂了，感觉到处都充满着能量射线。”
“难道要这样无功而返吗？”格雷似乎有点不甘心，“但总比留在这里变成瞎子强。”
这个理由足够让他立马离开。
于是格雷又重新钻进了基地隧道里面，原路返回。
地勤保安仍在外面悠闲的坐着，见格雷这么快出来。便想找他聊上几句。
“怎么样呢，我的朋友，你的星船修好了吗？”但他似乎没注意到格雷脸上的表情，那张充满活力的脸上此刻正写满着忧愁。
维修星船是格雷刚刚给保安说的一个借口。
“我觉得差不多似乎修好了吧。”
“你的速度还真快。”
“告诉你件事，我从来不知道里面的船坞长什么样子。”保安那一脸天真的样子让格雷觉得很可气。就是因为你这家伙对里面一无所知，才导致我陷入了巨大的危险，格雷心中咒骂着。
“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啥？”
“我知道你不知道船坞长什么样子。”格雷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应为他觉得就是眼前的这家伙太大意了，差点让自己置身险地。
“我的朋友，你说话还真有意思。”
“感谢你理解了我着独特的幽默方式。”
“那你跟我说下船坞长什么样子吧。”门卫保安似乎对里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下次吧，我得走了。”
“下次？”
“对的，我的朋友。”说着，格雷走得更靠近了门卫。然后用两只手的食指，一上一下，扒开他的左眼，露出眼球。
再看到眼白的部门全部通红，布满血丝后，倒是把门卫给下了一跳。
“你这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了。”
“我想是的，虽然我没找到镜子，不能看清现在的情况，但我的眼睛现在十分难受。”
“你得赶紧找个医院看看。”门卫对格雷的处境很是同情。
“好了，那我先走了。”格雷向门卫道别。
“这里并没有人来过。”格雷摸了摸地下的灰尘。
“那些追杀保罗的家伙甚至没有二次勘探现场，看来保罗说得没错，他们应该也是从乔格里星球过来的。乔格里人也不熟悉嘉黎城的环境。他们要想找到保罗，那只能依靠本地人。所以他们这些天肯定在找帮手，那在酒馆里肯定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马卡鲁人喜欢拿外地阔佬取乐。”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格雷每天都会去外面打听一下教堂的消息，像是一只辛勤的蚂蚁，寻遍城市的角落。不仅如此，格雷还会去拜访他的那些老朋友，听听他们的口风。
这让他的朋友们都感到意外。
“嘿，格雷？”
“是的。”他像以往一样，站在朋友们面前。
“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呢？”
“噢，我最近都在家里。”
朋友们想靠近一些看看眼前这个人，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格雷，因为他们不相信格雷会来拜访他们。在朋友们眼里，格雷只是个不眠不休，不近人情，后知后觉的吝啬鬼，从来都和他们玩不到一块。
因此他们仍旧在怀疑这人是不是格雷，于是他们中的一人走去格雷身边。
确认这个人是不是格雷也很简单，只要看一下他的黑色的瞳孔还有左边眼尾下的一颗黑痣就行了。
这时，朋友走到格雷跟前，朝着他的左脸轻轻一瞟。然后又走回去。对着那群人说道，
“对，这是他。”
朋友们一个个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在家里？但我们可是整整十天没见你出门呢。”朋友们说道。
格雷点了点头，但没做回答。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朋友们议论着，顺便探讨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改变了格雷的生活习惯。
“听说他最近去了趟克利夫兰医院。”一个朋友在他们中间说着。
“他去了克利夫兰医院？”
“是的，那天我从他邻居那里打听到的。”
“真是难以置信，看来是那里的医生治好了他的幻想症。”
朋友们在快速议论着。
然后得到了一个统一的口径，格雷最近接受了医生的治疗，并且精神状态变好了很多。
很快，朋友们招待了格雷，并且说话的语气没有以前刻薄。
“你这是寂寞坏了吧？”朋友们随口一问，想看看这家伙的心性是不是变了。
这种莫名的关心让格雷听起来很不习惯，在他听来总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他更愿意以争吵的口吻跟他们聊天。
“不，我并不寂寞。”
这时朋友们又笑了起来，觉得他还是老样子。
不过格雷并不在意。
“我们来聊聊志怪篇吧。”格雷说道。
志怪篇是指最近的一些新奇新闻，是他们这些酒鬼中常常谈起的一个话题。比如最近那里发生了大案，在哪个地方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当然，这些怪谈中也经常会有一些夸张的部分，马卡鲁人喜欢夸大现实，他们从来不忌讳吹牛。格雷以前从来不跟他们谈论这些话题。
从这点上看，朋友们又觉得格雷有所改变。
于是一群人就说着最近的一些怪谈。
整个交谈过程中，朋友们并没有提起教堂中发生的事。也没有说起一些关于外星人的新闻。
于是格雷断定，前些天追杀格雷的那群人并没有在嘉黎城出现。
回到家中后，他还留意听着最近的广播，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里的新闻喜欢播报一些关于外星人的消息，要是哪个外星人今天又被骗光了钱财，还跑去政府那里投诉，一定会是大新闻，变成人们的笑料，他们甚至还想去骗那家伙一次。
但广播里播报的还是以前的那些话题，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就是嘉黎城门口老李的见闻录。不过为了吸引大家，老李又开始杜撰着他的凶杀案。
这种种迹象表明，保罗的到来暂时还没有在城里引起任何改变，这让格雷稍稍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用经常给保罗化妆了。
在结束对朋友们的拜访后，格雷闲了下来。
像所有患有严重焦虑症的人一样，一旦停歇下来，总会被一种反复的念头来回折磨。
格雷上尉的脑中仍然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之后这些想法开始折磨他的身体。他自言自语，说一些奇怪的对白。并且他还经常看到一个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让他感到厌烦，他挥手朝着那人扇过去，但却扑了个空，有时候用力过猛，拳头就砸在了墙壁上，他疼得叫出来，然后脑海中的那个人就消失了。
除此之外，格雷每天还做着同样的梦，一个男子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悠闲的看着蓝天白云。
这些都让他感到痛苦。
为什么一个这么美妙的场景会来回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呢，那个男子有又是谁呢，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悠闲的享受生活，而我在马卡鲁星球上连看上一眼太阳都不敢，因为太阳辐射会灼伤眼睛。
这天，幽静昏暗的小屋里，格雷刚刚从午休中醒来。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胸口一直憋着一口气，身体异常难受。现在的天气还是很冷，但他对此没有知觉。他站起身来，翻开墙上的挂历，一页又一页的翻开。心中又是忧愤，又是无奈。他刚刚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脑海中浮现出那座美丽的小镇，风和日丽，清风习习。
这让他心绪不宁。
他的心情已经从失落，惆怅转变到了怨恨，狂躁。
格雷握紧拳头，想感受一下自己还能使出多大的力气。
这些情绪加起来，让他觉得有必要尽快从这颗星球离开。
但要离开马卡鲁，就得买到归途的星船船票，但现在缺的钱更多了。
难道是因为花了那些钱加重了自己的心理负担？格雷很气愤。
他仔细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为了救保罗那小子花光大半的积蓄实在是太糟糕了，从这些天保罗的表现来看，那家伙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特别之处，除了他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言论，而他所说的量子计算机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天方夜谭，另外他还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从事着某项活动，虽然自己没有看到，但能够确定保罗肯定在暗自行动。
“哎。”格雷上尉叹了口气，这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反复出现的画面，轻柔的春风，柔和的阳光，一个男子正在悠闲的散步。
每当想起自己身份或者是脑海中出现这些记忆的时候，格雷就会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上尉这个头衔。他要让自己时刻记住他现在还只是个星际漂流者，这颗星球不是自己的故乡。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
“现在买到返程船票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格雷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再次查看了自己户头上的余额，赫然发现自己的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
这漫长的冬歇季是自己以前没意料到的。
种种失落，忧愁，怨恨还有倔强让他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干一票大的，去基地劫持一艘星船，然后从马卡鲁航道回到地球。这比安安分分的攒钱，然后买张星船船票回地球来得更直接。
星船是一种巨大的星际运输工具。主要用于星际间的物资运输。形状就像是一头抹香鲸，除了没有双鳍。星船的长度大概是三百米左右，宽度跟高度都在八十米左右。当然，也有更大型的星船。
但这种想法又让他感到不安，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无法掌握科学的力量，星船太强大的了。
“难道我真的有办法掌控一艘星船吗？那可是个大家伙。仪表盘上至少一大半的按钮自己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另外即使弄到了星船，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格雷会这样问着自己。
几天过后，格雷仍在为种种不安又转换成了焦虑，因为他不清楚该怎样进行这个计划，该怎样潜入基地的中控中心，该怎样启动那艘巨大的星船。
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保罗所表现出的平庸，让格雷变得更加焦虑。很快格雷心中的焦虑变成了一种症状，一种病症，这种症状会不自觉的控制他的身体，让他寝食难安。格雷不断被一个美梦折磨着。
为此，格雷也试图为自己开脱，让自己过得更平庸一些，试着向身边的朋友们学习，学习他们那样生活。
“慢慢攒钱不也可以买到归途的船票吗？”
但下一秒，脑海中就有一个执念告诉自己。
“在这里辛苦攒钱太难了，你必须赶紧回到故乡。”
这两种意念来回的拔河比赛让他很煎熬，但他已经深深意识到一点，在马卡鲁星球上赚钱异常困难，但花钱的时候却很简单。以前自己在省吃俭用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是那么的强烈，但自从救了保罗之后，这种感受异常真实，有时会直接涌上心头。
那缩水大半的资产再也涨不回来了，格雷感叹着。
除了跟这些想法纠缠外，格雷每天还会不停计算着还要多少年才能存够买返程船票的钱。但不管怎么计算，时间始终不少于三十年，这把他吓坏了。觉得自己可能等不了那么久，因为马卡鲁星球有个规定，超过三周岁（也就是72地球年）的人能乘坐返航星船，三十年过后，自己就超过规定的年龄了。于是他赶紧将自己的花销砍半，看看计算的结果，仍旧是三十年。这让他感到怨恨。因此他最后的这点期望也被掐灭了。
“得赶紧行动。”他督促着自己。
“去赛格日玛基地。”格雷上尉对自己说道。因为他现在相通了一件事情，劫持一艘行船可以是一个短期任务，也可以是一个长期任务，毕竟自己要赔上的还有后面三十年的时间。
赛格日玛基地是嘉黎城（或者是马卡鲁星球）的主要太空基地。那里原本是一座巨大的陨石坑，足足有三千米的深度。后来经过改造，建成一座适合星船的停靠港口。
基地位于嘉黎城南边一百公里的处。赛格日玛基地跟嘉黎城之间建有一条环形的物资运输通道。星船上的物资经过传送带传送到运输通道的入口处，然后吊车将货柜箱放在轨道上。轨道在绕完一圈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运输下一班物资。那条运输通道是整个马卡鲁星球最繁忙的一条通道。货柜箱里的货物各种各样的都有，有马卡鲁人最爱喝的酒，也有大米，小麦，面包等食用物资，还有成堆的衣物。不过马卡鲁人不怎么注重外表，只要舒适，暖和就好。酒是整个嘉黎城最畅销的商品，可以说只要货柜箱里的酒刚被卸下来，立马就会被运送到嘉黎城一到十层的各个酒吧，饭馆中。由于这里是一个货运中心，其他城市也会来这边拉货。谁也不知道马卡鲁人一天到底要消耗掉多少酒精。
冬季的赛格日玛基地基本上出于封港状态，因为天寒地冻，人员的调用还有机器零件的整备都不方便。所以现在只有少量的货运星船还维持着运转。货运星船的体型更大一点，但结构相对简单，星船里大部分的空间都被存储室占据着。而那些载客的星船的结构要复杂一点，因为太空里的环境很复杂，每个人都要好好保护起来。格雷上尉所在的那艘星船是一艘载客星船，叫做祖龙号。
打定主意后，格雷决定乘着冬季封港的时候好好调查一下赛格日玛基地的结构，看看那里停靠了多少星船，在哪个位置适合动手。
格雷佩戴好身份证件，整理好衣着，就朝着基地出发。
他出来的时候城外雪小了很多，格雷加快了行进的步伐。等他快要接近基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夜晚了。这里的夜晚很漫长，跟白天一样，也有四十八小时，虽然现在雪已经差不多停了。但天气却更冷了。像现在这种天气，外出的人很少。
格雷朝着四周望一下，除了终点站附近还有些灯光，四周都只能看见一些依稀的轮廓，嘉黎城地面上的建筑本来就少，四周基本上都是空旷旷的一片，心里不免犹豫了一下。
“今天会不会有点危险。天马上就要黑了。五公里的距离虽然不远，但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现在天气又冷，万一遇到什么亡命之徒可就麻烦了。”
格雷以前埋葬过不少人，他要靠这个赚钱，在收拾那些尸体的时候，会发现那些人大多数都死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些人的死状也是异常的凄惨。格雷虽然对死人已经麻木了，但自己并不想变成死人。
这时，格雷上尉又朝着基地的方向望去，那里灯光还很明亮。陨石坑的四周都建起了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挂着灯，灯光呈深黄色。还过灯光，还能看到基地的高出冒着滚滚白烟，那是大型压缩机排放的热气。不一会儿，又听到了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声整天，像是礼炮一样。格雷知道，这是基地在庆祝一个新的旺季的来临。但以往这些声音都只在繁忙的季节才能听到，现在赛格日玛基地都要封港了，怎么还这么热闹。而且今晚的灯光也显得格外的明亮。完全不像封港的样子。
“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格雷决定加快脚步进入基地看一下。
夜路很难走，尤其是冬天的夜路。地上的雪已经没那么软了。用脚踩上去，只会轻轻的往下陷一下。有些冻住的地方还很滑，还好，格雷带了根雪杖，有了这跟雪杖，走路要方便些。
“呼。”格雷上尉虚了口气。他终于来到了基地。
在出示了证件后，门卫打量了他一下。
“格雷上尉？”
格雷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进去吧。”
格雷就接着往前走，一路上听到一些人在议论着什么。
“今天来了一艘大船，里面装满了货物呢。”他们有声有色的说着。
“听说运来了最好的酒，最好的食物。”说话的人结巴了一下，接着说道，“听说，听说，这是送我我们的。”
另外一个人笑了起来，“是啊，还有这种好事。”
“他们好像是有什么要求的吧。”
“嗯，不清楚，是说让我帮忙寻找一个什么失踪人口，一个月前来马卡鲁星球的。”
“哼，这些外星人还真是阔绰。”
“谁知道呢，送了东西就收下吧，这些年可从来没遇到这种好事呢。听说基地委员会的人正在讨论这件事情，那群家伙不知道会讨论出什么结果。该不会把那一大船货物私吞了吧。那些家伙，可不讲什么原则。”
这时一个人叫道，“私吞？哼，做梦，那我们就起义，罢工。要进行重新选举，选出新的基地委员会委员。在没公布新的令人满意的分配方案前，谁都别想动那些东西。那些酒，那些食物，是我们大家的。”
“对，对，就这样。”另外几个人跟着附和道。
格雷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要不要去问问。那几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很反常。但想着自己今天过来是打探基地地形的，还是先不搅和进去，自己最好是像个维修工那样在基地里面走着，随时拿个扳手敲着这里的钢结构，坐着电梯来回在基地里上上下下，这样才能看清基地的全貌。
是的，看清基地的全貌并不容易，赛格日玛基地很大，除了纵深三千米以外，半径大概有十公里左右。
格雷正愁着该怎样摸清这里的地形。他现在还在基地的一层，而且还在最外围的长廊上。
格雷顺着走廊继续往前面走着，来到升降电梯那里。电梯的骨架是一条细长的钢结构，从地面直通地底。四周是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基地里面的一些情况。
放眼望去，基地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入口，由四根粗壮的钢柱支撑着。星船的进进出出都要经过这里。在星船降落的时候，入口处会弹出一块厚重的铁板，然后星船缓缓降落在铁板上，控制系统会将星船停靠在适当的位置，这样方便统一卸货，以及人员的进出。在货物装卸完毕，以及人员都撤出后，星船会顺着基地里复杂的钢结构继续往前走，被拖进分散在各个角落的船坞里。如果星船有什么故障的话，会被送去维修区。基地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圆口还负责星船的发射。由于星船的体积很大，吨位也很重，普通的燃料推进剂很难推动巨大的星船。另外，马卡鲁星球的大气层很稀薄，单位体积内的燃烧强度有限，无法产生足够大的能量，大气层无法提供足够的推力。所以马卡鲁星球上的星船采用的是等离子动力推进系统。等离子动力推进系统需要依靠强大的电力点火，赛格日玛基地刚好能够产生强大的磁场，在星船根基地之间产生强大的反作用力，将星船推走。星船发射前点火的那一瞬间，差不多会将整个底座烧个通红，看上去整个巨大的钢铁底座都要融化了。空气中也发出噼啪的响声，四周不断散发出的光芒。如果发射的是超大型的星船，甚至大半个基地都能等离子体在四处飞逸。那种反应比冬天里的静电反应更强烈，放射出来的电流能够明显让你感觉得到疼痛。
但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透过眼前稀疏的钢结构，可以看到基地上星船的出入口被堵住了。一块巨大的承重钢板正架在出入口的正中央，上面还停靠着一艘星船，灯光打在星船上，能看清楚它的轮廓。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格雷看得出来那是一艘超大型的星船。
“这难道就是刚刚那几个人所说的货船？”格雷心中正疑惑着。
一艘星船就在这样挂在基地出入口的正中央很少见。还好现在是冬歇季，基本上没有了进出基地的星船，不然出入口被堵住，嘉黎城的物资供应都会受到影响。格雷还想继续看清星船上的一些标志，以判断它是从哪里来的。但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在格雷快要进入电梯的时候，这时正有两个人朝着他这边走来，也准备下电梯，那两人正聊着天，“听说这艘星船是从乔格里星球来的。”
“乔格里星球？”格雷不禁心头一惊，“约翰·保罗那小子不就是从乔格里星球过来的吗，他说他通过了乔格里星球的穿越者测试，现在正被乔格里政府通缉。”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事情严重，自己花了很多钱暂且不说，说不定还会趟进一趟更深的浑水，有必要弄清楚那艘星船的情况。
格雷走进电梯后，主动按住待机按钮，等那两人进来后，格雷便主动问道。
“两位先生，到哪一层？”
赛格日玛基地的电梯由于实在是太长了，电梯上没有足有的足够的按钮显示所有楼层，所以这里的电梯需要自己按楼层数字，然后在点击确定按钮。
“302层。”他们习惯将负数这个去掉，因为现在处在第一层，往下就是负的层数了。
“好的，先生。”格雷在电梯旁边的那个输入按钮上输入302这个数字，然后点击确定按钮。
“谢谢。”两人朝着格雷微微一笑。
“客气了。”格雷也朝着他两微笑着，“那艘星船来自乔格里星球？”格雷接过了这两人的对话。
“是的。”当中一个瘦高的男子说道。然后他给格雷使了个眼神，“瞧。”他用手指指着格雷身后的方向。
格雷转过身来，朝着背后看了一眼，“哦，那个我刚刚看到了。那艘星船好像在那里停留很久了。”格雷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是的，那艘星船就是从乔格里星球过来的。”刚刚那人说道。
“但赛格日玛基地进进出出的星船也很多，为什么不把星船停放在基地里。要让他悬在半空中。”
“因为那是个大家伙，里面装满了走私品。”另一个体态圆润一点的家伙说道，他的声音有点尖锐。
“走私品？”这是格雷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把两人都逗笑了。那声音尖锐的家伙看着格雷身上的工牌，衣服上也没有什么勋章。摆出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我猜你在基地工作不久，对吧，伙计？”
格雷点了点头。
“你刚刚那艘星船上装的都是走私品？”
“是的。走私品就是那些东西未经许可就来到了我们这颗星球。”瘦高的家伙解释道。
“但这里物资稀缺。”
“但得经过审查。”
“审查？”
“是的，审查是必须的，不然政府怎么收税，怎么管理这个城市。你应该知道，嘉黎城或者说整个马卡鲁星球都缺酒，那是生活必需品。但没人知道酒从那里来，马卡鲁星球不生产谷物，也不酿酒。这些东西在其他星球，比如乔格里星球，酒可能是个轻贱的商品。即便加上运费，可能也不怎么值钱。但到了嘉黎城，却可以卖出天价。如果这些东西不经过审查，就会形成倾销。倾销是一种非常恶劣的手法，会冲击我们这个市场，影响我们的生活节奏，说得更严重一点，会降低我们的税收，甚至是影响我们的生活。”瘦高的男子说道，他的声音很响亮，话说的也理直气壮。他对自己的分析颇为满意。
“那要把这些商品销毁掉吗？”格雷接着问道。
“你说得没错，销毁是一种手段，但在我们这里就显得有些愚蠢。”
“什么意思。”
那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出来。
“因为我们的宗旨是及时行乐，销毁是最糟糕的策略。”
格雷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那两人看在心里，也没有说破，想着这小子一定是个教徒。只有最虔诚的教徒才会天真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当然，也只有他们才会捅出最大的篓子。
“所以那是乔格里星球对我们发动的倾销活动了？”
“嗯，还不能这么说。乔格里星球距离我们至少1500光年。这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没必要跑这么远过来进行倾销行为。一是风险太大，二是根本没必要。你知道，整个英仙座旋臂都在进行殖民开发，1500光年这么长的一个天文单位，中间隔着无数个星球。乔戈里政府犯不着不远数千光年来马卡鲁星球来倾销烈酒。”瘦高的那家伙说道。
“是的，就是这样。”另一个附和道。
“那他们来马卡鲁星球的目的是什么呢？”格雷摆出一副很好奇的神气。
“你这个问题值得探讨，但我们也不知道。你在星船上工作（他已经猜出来了），应该也知道，马卡鲁航道是一个繁忙的航道。经过航道的人多不胜数，很多都是来自域外星球。航道只是一个交通要塞，甚至不属于任何政府，包括马卡鲁政府。原则上讲，那是地球人在外星殖民时候建立的，所有权归他们。但他们距离我们至少七千光年。无法对要塞行使管辖权。我们只是距离航道比价近。有句话说近水楼天先得月，我们就是靠这一点，然后分享到了一些红利。马卡鲁星球，包括马卡鲁政府无权对经过航道里的人做出任何要求，只要他们是按照规定进去的。所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无从得知。”瘦高的男子说道。
然后他两同时用一个鄙视的眼神看着格雷。
“那是乔戈里政府的派来的人？”格雷自言自语的说着。
不过那两人已经转过身去了，不在理会格雷说的话。
电梯仍在继续往下前行。不断切换的景象不停在格雷脑海中飞过，就是一些不停闪动的模糊胶片播放着劣质动画。
终于，在格雷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电梯在减速的时候，他来到了基地的最底层。
格雷行贿了看守（贿赂在这颗星球上是一个非常管用的策略），总算是进了基地内部。
不过很遗憾，劫持星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执行起来并不简单，事情还是超乎了格雷的想象，赛格日玛基地极其庞大，内部是各种错综复杂的路线，普通人在这里呆上一年，恐怕也摸不清这里的地形。巨大的钢柱在基地上一根一根的树立着，就像是芦苇丛中的芦苇，多不胜数，
传送带沿着四面八方铺开，现在仍在不停的运转，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各种货物被运送到不同的地方，就像是个永不停歇的超级工厂。隧道里的列车也在不停穿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里的规模不下于一座大型繁忙的城市。
格雷不做多想，立马钻进基地隧道，然后乘着基地的隧道列车前往停放祖龙号星船的船坞。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祖龙号跟前。当然，他现在还在船坞的门外。只能想象着祖龙号这个庞然大物像是一头在深海沉眠的鲸鱼静静的躺在基地里。
隧道列车在错综复杂的基地运转得很快，不久格雷就来到了船坞。
站在星船船坞的门口，格雷还是被那巨大的规模给震惊到了。这扇门的高度放眼看去至少有两百米，格雷由于靠的太近，根本望不到头。整个门都被涂上了深褐色的油漆，表面显得凹凸不平，像是历经沧桑，很有年代感。从架势上来看，门的厚度至少也有几十米。即便这颗星球哪天发生了核战争，这间船坞似乎也会安然无恙。
“难道真的可以劫持祖龙号吗？”格雷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但现在自己已经失去回到家乡的希望了，至少在可以遇见的未来是这样的，格雷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船坞大门的开关在船坞入口处的左侧，是一个手掌大的按钮，现在还闪烁着绿色的光。格雷跑到按钮跟前，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将按钮给按下去。
接着就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张巨大的铁门随着两侧滑轮的不断滑动，被缓缓打开。总来的来说，船坞的内部是一块极其庞大的空间，这里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空荡荡的，相反，这里面异常繁忙。船坞里各种类型的机器人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检查工作。探测机器人顺着一个巨大的线圈滑动着，这根线圈将船身包裹住，机器人沿着线圈检查星船的表面材料是否有损耗，顺着线圈滑动一周后，线圈则顺着轨道上的滑轮向前前进。另外一边，拆卸机器人已经将祖龙号切成了两段，因为星船每次执行任务后，动力系统的消耗都非常严重，需要彻底的整修，祖龙号的外壳不是一体的，需要进行拆分。精密探测机器人比较小，由数百根微型探测器组成，每个探测器连接着一个细长的导线，然后在星船巨大的等离子发动机中来回穿梭，在检查的时候，还不停的用高能激光照射发动机的表面，由于表面材料不能完全吸收这些高能激光，导致高能紫光不断向外扩散。所以刚刚进入船坞不久，格雷的眼睛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刺痛感。
随着他进一步走进船坞的中央，这种刺痛感更加强烈了。
“不好”，格雷已经意识到这里太危险了，“我的眼睛已经无法承受这些散射出来的高能激光了。”
但今天过来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尤其是那关键的激光防护镜。
格雷立马朝着船坞外边走去，希望找到这间船坞里的电力控制中台。他飞速的朝着这间巨大的船坞扫了一眼。
“天哪，这间船坞实在是太大了，长宽高都有好几百米。一时根本找不到线索。那该死的门卫，为什么在我进来的时候不提醒我一下。”
随着格雷在船坞里呆的时间越长，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通红，并且那种胀痛感让他十分难受。
“这下子得出去了。”他对自己说道，“看来得先先弄到赛格日玛的基地图，这里的结构太复杂了，感觉到处都充满着能量射线。”
“难道要这样无功而返吗？”格雷似乎有点不甘心，“但总比留在这里变成瞎子强。”
这个理由足够让他立马离开。
于是格雷又重新钻进了基地隧道里面，原路返回。
地勤保安仍在外面悠闲的坐着，见格雷这么快出来。便想找他聊上几句。
“怎么样呢，我的朋友，你的星船修好了吗？”但他似乎没注意到格雷脸上的表情，那张充满活力的脸上此刻正写满着忧愁。
维修星船是格雷刚刚给保安说的一个借口。
“我觉得差不多似乎修好了吧。”
“你的速度还真快。”
“告诉你件事，我从来不知道里面的船坞长什么样子。”保安那一脸天真的样子让格雷觉得很可气。就是因为你这家伙对里面一无所知，才导致我陷入了巨大的危险，格雷心中咒骂着。
“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啥？”
“我知道你不知道船坞长什么样子。”格雷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应为他觉得就是眼前的这家伙太大意了，差点让自己置身险地。
“我的朋友，你说话还真有意思。”
“感谢你理解了我着独特的幽默方式。”
“那你跟我说下船坞长什么样子吧。”门卫保安似乎对里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下次吧，我得走了。”
“下次？”
“对的，我的朋友。”说着，格雷走得更靠近了门卫。然后用两只手的食指，一上一下，扒开他的左眼，露出眼球。
再看到眼白的部门全部通红，布满血丝后，倒是把门卫给下了一跳。
“你这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了。”
“我想是的，虽然我没找到镜子，不能看清现在的情况，但我的眼睛现在十分难受。”
“你得赶紧找个医院看看。”门卫对格雷的处境很是同情。
“好了，那我先走了。”格雷向门卫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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