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归-第三章
早上八点钟，在一间格调清新的咖啡厅，赵齐跟何小默在凳子上做了下里。这时赵齐第一次接触并了解这个女人。赵齐对何小默的感觉很奇怪，从长相上看，他觉得这个女人相当漂亮，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还有一双精致的眼睛，五官在比例上看着非常协调，一米七的身高，从各个条件上来看，她都是个标准的美人。但她身上没有那种小家碧玉的温柔，而且还时刻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质，有时候赵齐看着她一度会联想到了日本的花魁。今天早上，何小默没有化妆，赵齐
仍觉得这个女人十分漂亮，他很好奇何小默身上那冰冷的气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何小姐，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赵齐用一种颇为沉稳的语气问道，虽然刚刚何小默已经跟她说过称呼她小何就好，但他还是觉得在情感上无法跟这个女人亲近。
何小默端起手中的咖啡，小酌的一口。
“这样吧，赵先生，我跟你讲个故事。”赵齐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2020年末发生的全球新冠大流行吗？”
“哦，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因为外面的环境很复杂，学长们都跟我说就业很有问题，所以我才选择了继续读研究生呢。”
何小默微微笑了一下，“我当年也在学校里做研究。”
赵齐也跟着笑了笑：“那我们的经历差不多···”但等他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赵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感到很诧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那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而你，你···”赵齐嘴里打着结巴。
“我什么？”何小默问道。
“你看着还很年轻。”赵齐把刚刚嘴里的那句话说完。
“这不正常吗？女人的脸往往是最容易骗人的。”赵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听我继续往下说吧。”
“那时候，我还在学校里做研究。当时疫情十分严重，我在协助我的导师开发一种疫苗，mrna疫苗。后来的事情你也因该知道。德国BNT公司率先研发出了mrna疫苗，几个月后，Modena公司跟着接上。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世界上能够出现两款新型疫苗可以说是一种奇迹。外国的成功，并没有给我带来喜悦，相反，我的工作压力更大，当时我们的研究还很缓慢。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平的，而是由各种围墙构建起来的山头。因为我在做研究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问题，很多我包括我的导师都每碰到过的问题。那时候我们的实验室还不大，经费也有限，很难做出什么好的结果，虽然那时候我也非常努力，夜以继日的加班，但收效甚微。而在这两款疫苗成功研发之后，Modena公司说他们不会把专利公之于众，BNT公司也有差不多的表态。虽然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开过会，也进行了表态，希望这些大公司们出于人道主义考量放下成见，一起来应对这场百年危机，但反馈很差，从后面的及几年时间里，也可以看到这几个人类的先锋并没有把最新的知识普及给整个世界的想法。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人类的伪善，领导者的决策要为公司的股东负责。”
“但这不是很正常吗？何小姐，没有哪家公司有造福全人类的任务。”“你说的没错，但作为心思单纯的女生，当时我还是受到了冲击。我觉得书本上学的知识跟这个社会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这给我造成了痛苦。”“但，这至于吗？”赵齐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何小默，他想看看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装出来的，他不相信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会让正常人有很深的感触，除非，除非他是一个极其优秀且有理想的人。
“至于？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何小默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失落。“那里以前应该是个很有梦想的人吧。”何小默点了点头。“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接着她转化了语调。“从那开始，我变得更加刻苦，学些了更多的知识。我想着要做一个有影响力的人。”“但女生很少会有这样的野心吧，而且，而且你还···”“还什么？”“还长得这么漂亮。”“那你喜欢我吗？”何小默问道。
赵齐咳嗽了一声，比腰杆子挺得笔直。“何小姐，你可不要捉弄我，我是个老实人，不是风月老手。”“但你还没回答问题。”“什么问题？”“你喜不喜欢我？”“何小姐，人的情感不是喜不喜欢那么简答就能定义的。何况，我们才刚认识。我说多了怕你误解，所以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说着，赵齐就把眼睛给低下了。“好了，赵先生，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这时，赵齐才又重新把头抬起来。
“后来我出国深造出去，我去了美国。在那里，我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安静，但无穷无尽的实验还有研究数据也开始让我困扰，但我还是尽力克服困难。这时，我才意识到环境会对人产生重大的影响，而环境可以是自然环境，也可以是语言环境，还可以是社交环境。总之，我的深造之路并不顺利。另外，我在那个国家也遇到了很多男人，他们更热情，更主动，有些喜欢我的人对我展开了狂热的追求。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心中还有着我的学术研究。我以前很相信学术机构的国际排名，天真的以为排名越高，那肯定意味着学术的含金量越高。所以，当时我想着一定要在我的实验室里弄出一些成果来。但后来随着我的生活开始变得不顺利，我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我挑选了一个我觉得合适的，试图跟他交往。但我没有经验，在交往的过程中吃了大亏。我的第一任是一个意大利裔美国人，长得风情万种的样子，为人热情，但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一个风情浪子。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收敛，跟我的关系处得不错。但后来他越来越过分，欺凌我，嘲笑我的英语发言。后来我跟他发生了争吵，他就动手打我，甚至是虐待我。你有没有看过约翰尼·德普跟他前妻艾梅柏·希尔德的离婚官司，就是被迪斯尼拍成纪录片《约翰尼大战安珀》。在美国，这种狗血的剧情在现实生活中会经常发生。尤其是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来自中国的生地不熟的女生。这段感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拜托那个男的，这也导致我的学业一落千丈，我差点被逼到要退学的窘境，这时我人生中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后来，我又交了华裔男生。他对我要好很多，但我还是感觉在这个国家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最后，我凭借最后的毅力完成了我的学业。这时候，我感觉整个人已经被掏空了大半。从此，我对纯粹的学术研究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真正高尚的东西，做学术研究也是一份工作。科学期刊上的文章，也仅仅代表着你在某个专业领域达到了一定的专业程度。如果天真的把专业程度理解成一种能力，或者是对个人潜力的衡量，那是绝对不可取的。专业能力的获得跟养成由很多因素造成，跟你所处的环境的有关。至此之后，我对学术不再报任何信仰。是的，我对这些东西统统都失望了。而感情上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让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要做一个女强人，做一个坏女人。那个时候，我看待这个这个世界的逻辑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不再将所有发生的事情视为理所应当，我研究权术，尝试想着怎样去驾驭别人。我开始有目的的去结识权贵，试图理解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更重要的是，我也学着包装自己。抛开那几段混乱的感情不谈，我优秀的履历还有外形让我之后混得很顺利。”
“所以你认识了郑宣？”
“不，应该说是老天爷让我碰到他的，是他拯救了我这破碎的灵魂。”
这是，赵齐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种说法是一个信徒对教父说的话，但你是个高知识分子，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
“不，赵先生，我没有贬低自己，事情就是这样。在我以为自己获得成功的时候，我的灵魂也日渐空虚，导致我不敢从工作中停下来。我怕停下来我就会审视自己。审视自己这几年的过往，一旦这样，那我将无法获得安宁。有时候为了麻痹我自己，我也会去酒吧跟夜店去放纵自己。但说着的，有了留学的那段糟糕的经历之后。我对开起一段新的感情一直持怀疑的态度。另外，由于我已经足够优秀，那也看不清那些经常在我生活中出现的男性。他们已经沦为生活的奴隶，没有任何思想。有时候我跟他们聊天也聊得很开心，但那都只是些虚伪的客套胡，我早已经学会了逢场作戏。”
“这是女强人的通病，你们比普通人更难找到生活中的伴侣。”
“是的，直到有一次我在一次商务场合中碰到了郑宣。”
“那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赵齐好奇地问道。
这是何小默笑了笑，“他的过人之处嘛？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识到了。”
赵齐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对他的了解不多。”
“真的吗？”
“是的。”
“但昨天你不是见过他吗？”
“你是他什么人？”赵齐问道。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他生活中伴侣，他也是我精神上的导师。”
“好吧，我承认，那家伙确实有着高潮的话术技巧。但其他方面，我的了解不多。”
在赵齐说话的时候，何小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何小姐。”
这是，何小默抿着嘴笑了笑。
“我想听听男人口中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好了，不要拿我开玩笑了，何小姐。说吧，你找我干嘛？”
“叫我小何就好。”
“行了，小何，说吧。你找我干嘛？”
“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份资料。”
“资料？”
“对的。”
“什么资料？”
“最近十年对新冠病毒研究的演化模型数据。”
“新冠病毒？”赵齐心中嘀咕了一下，“这个女人要找新冠病毒的数据干嘛。”
于是赵齐推托地说道：“可是，据我所知，关于新冠病毒的研究，已经有公开的数据集。”他拿一份公开的数据集做挡箭牌。
“我研究过那份数据集，我们也用AI模型进行过训练。那个数据集的样本太小了，没什么价值。”
“但即便变异过后的新冠病毒，彼此间的差异性也不大。”赵齐说道，虽然他对具体的生物学知识还不是很清楚，但他仍记得那几年病毒肆虐时候各种毒株的编号，总的来说，应该不超过二十个版本。
“赵先生，我知道新冠病毒以及从原始毒株之后演化的新的毒株之间的差异。但我说的数据不是新冠病毒的数据。”
“那你说的数据是什么？”
“我指的数据是那些感染病毒而死亡或者是身患重症的病人的医院检查数据。包括血型，年龄，生理指标等。”
听何小默说完这些话，赵齐的脸已经了黑下来。他用警告的语气对何小默说道：“何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得到这些数据。但我得告诉你，个人隐私法已经出台了十几年。你说的那些数据都是极其敏感的信息，即便是我这样的专业调查员。也没资格看到这些数据，更何况是对这些数据进行大规模的转移。这是一项违法的事情。”
“那连你都无法接触到这些数据？”
“是的，我无法碰触这些数据。”
“那你的上司呢？”
“我上司？你知道我上司是谁？”
“李局长。”何小默说道。
“我不清楚，你不要问我。”
赵齐说完这话之后，心中一惊。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见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下赵齐明白了，何小默今天找他只是想从他口中套一些话。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谁才有权限挪动那些数据。而凭借她跟郑宣的手段，到时候一定能说服有这个权限的人把数据拷贝出去。再想想何小默刚刚说的话，还有他的医学博士背景，这中间极有可能涉及到一个巨大的阴谋。难道他们想人为的制造病毒？想到这里，赵齐的脊背一凉。
他对着何小默大声咆哮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也许是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赵齐也被自己刚刚说的话给镇住了。他向何小默道了歉。
“不好意思，何小姐。刚刚我有点激动了。”
何小默没答话，她只是看着赵齐。
“但是你还是得告诉我，你想要那些数据干嘛。”
“这重要吗？赵先生。”
“重要，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从这两天，我给你还有郑宣接触下来。我从你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厌世气息。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积极的处世态度。不管你们以前经历了什么。这都是你们个人的事情。当然，你们可能也受到了委屈。但那终究还是个人的情绪。在我看来，集体利益是要高于个人利益的，尤其是集体的数量远多于个人的时候，更应该舍弃小我。”
“所以，就凭这点，你要我说出我想干嘛？”
赵齐点了点头。
“但我觉得你的理由并不充分，首先，你不知道我想干嘛。你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或者说是胡乱的想象就给我的目的下了一个歧视性的定义。但很明显，你不了解我。或者说，你想的东西太多了。赵先生，你相信欧洲演化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拿破仑吗？”
“你是什么意思，何小姐。”
“拿破仑在他的第四王朝，差点统一了整个欧洲。要是欧洲都被拿破仑统一了，说不定现在的欧洲会演化成另外一番模样。”
“我觉得你说得有点远。”
何小默笑了笑：“既然你觉得这个逻辑都有点远，那又凭什么把我们想象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呢？更何况，我可能有拿破仑的资源，也没有他的能力，又怎么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但我觉得你的目的性不单纯。”
“好了，赵先生，我想你现在应该也答不上来现在上海的第九大富豪是谁吧。历史的长河中，很多大人物都没留下名字，更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所以，你得找个医生看看，这几天的臆想症变得有些严重了，赵先生。”
起身前，何小默给了赵齐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就走开了。
之后的几天里，赵齐一直都心神不宁。于是他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赵齐找到了一个申请了一个匿名账号，然后用这个账号在暗网中浏览信息，发表言论。
但这个决定对他造成了伤害。
赵齐平日里是一个正正规规的人，过着正常上下班的生活。要是工作忙点，也可能会加班。其他时间他也会跟朋友吃吃饭，出去走走，去附近的几个城市玩一玩。过着跟这座城市两千多万人一样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足跟多彩，但还算过得去。他平日里接触到的人，大都数很礼貌，善良。即便是遇到了一些争议，但彼此也都算理智。赵齐的世界里，线条都很明晰，也很规范。
在当他通过VPN访问到那些暗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坍塌了。第一次访问暗网的时候，赵齐就觉得那是一条测测地底的臭水沟。什么东西都有，什么话也都有人说。完全就是一个混乱不堪，毫无秩序的地方。这上面，有人贩卖个人信息，有人公开发布一些违法的言论，甚至打算纠集团伙干一些违法的事情。但赵齐的承受能力还算强，在浏览到相关的贴子的时候，他会自动过滤掉一些肮脏的字眼。只寻找一些自己想要看到的信息。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人工智能的重要意义，推荐算法在给你推荐内容的时候，至少还会给你推荐一些你想看到的文章跟视频。虽然长此以往下去会对人造成一些伤害，比如导致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一些偏差。但也好过这种赤裸裸的，过分直白的呈现。尤其是当赵齐浏览一些照片跟视频的时候，暗网的阴暗面更是暴露无遗。
在浏览暗网超过半小时后，赵齐不得不屏住呼吸，然后将电脑的屏幕合上。
赵齐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这上面寻找内容，这样就像是划着小船在一滩污水里漫游，自己迟早会有一天会因为吸了太多瘴气而导致肺炎。他现在需要一个思路，然后顺着这个思路寻找线索。
这时，赵齐灵机一动。他在暗网的搜索栏上输入递归实验室这个名词。
但结果让他有点失望，即便是在暗网上，也没能搜索到它的相关信息。看来这真的是一项积极机密的项目。于是赵齐接在在搜索框上输入柬埔寨西港，等他点击搜索的时候，发现下面出现了一排查找内容。有介绍赌博的，也有介绍诈骗的，还有介绍人口贩卖的，更恶劣的还有器官移植的新闻。
赵齐仔细看了一下这些贴子的发帖日期，有些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接着，赵齐又想到了一个更精确的名词，柬埔寨西港实验室。
等他搜索这个名词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展现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排在前面的几个帖子中出现了全新的图片。显得很赛博朋克，跟他印象中的那些东南亚国家完全不一样。
赵齐很好奇，于是让认真读了那几篇文章。他看了一下文章的发表日期，这几篇文章都是最近三年发布的。
“看来张部长说得没错，那边确实建立了完全不一样的实验室。”
赵齐点开链接，惊奇的发现里面的照片完全就像是一个未来之城。宽阔的走道，全新的建筑，红黄相间的灯光，还有一排排由灯带围成的光束。街道上看不出一丝陈旧的痕迹，车子也都是全新的。厚重的金属感从行人的装备中可以体现出来，他们都穿戴者昂贵且厚重的现代化电子装备，有些人看着甚至像半个机器人，他们带着金属头盔，全息眼镜。而一张俯瞰图可以把整个城市的轮廓描绘出来。一栋巨大的现在建筑坐落在西港的中央，沿着这栋建筑，往外联通这四条大道，就像是把城市切分成了四块。而每一块土地上有坐落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建筑，他们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泽。
“这，这难道就是现在的柬埔寨西港？”
赵齐看完有些目瞪口呆。
“我没看错吧。”他有些怀疑这些照片的真实性。
仍觉得这个女人十分漂亮，他很好奇何小默身上那冰冷的气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何小姐，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赵齐用一种颇为沉稳的语气问道，虽然刚刚何小默已经跟她说过称呼她小何就好，但他还是觉得在情感上无法跟这个女人亲近。
何小默端起手中的咖啡，小酌的一口。
“这样吧，赵先生，我跟你讲个故事。”赵齐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2020年末发生的全球新冠大流行吗？”
“哦，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因为外面的环境很复杂，学长们都跟我说就业很有问题，所以我才选择了继续读研究生呢。”
何小默微微笑了一下，“我当年也在学校里做研究。”
赵齐也跟着笑了笑：“那我们的经历差不多···”但等他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赵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感到很诧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那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而你，你···”赵齐嘴里打着结巴。
“我什么？”何小默问道。
“你看着还很年轻。”赵齐把刚刚嘴里的那句话说完。
“这不正常吗？女人的脸往往是最容易骗人的。”赵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听我继续往下说吧。”
“那时候，我还在学校里做研究。当时疫情十分严重，我在协助我的导师开发一种疫苗，mrna疫苗。后来的事情你也因该知道。德国BNT公司率先研发出了mrna疫苗，几个月后，Modena公司跟着接上。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世界上能够出现两款新型疫苗可以说是一种奇迹。外国的成功，并没有给我带来喜悦，相反，我的工作压力更大，当时我们的研究还很缓慢。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平的，而是由各种围墙构建起来的山头。因为我在做研究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问题，很多我包括我的导师都每碰到过的问题。那时候我们的实验室还不大，经费也有限，很难做出什么好的结果，虽然那时候我也非常努力，夜以继日的加班，但收效甚微。而在这两款疫苗成功研发之后，Modena公司说他们不会把专利公之于众，BNT公司也有差不多的表态。虽然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开过会，也进行了表态，希望这些大公司们出于人道主义考量放下成见，一起来应对这场百年危机，但反馈很差，从后面的及几年时间里，也可以看到这几个人类的先锋并没有把最新的知识普及给整个世界的想法。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人类的伪善，领导者的决策要为公司的股东负责。”
“但这不是很正常吗？何小姐，没有哪家公司有造福全人类的任务。”“你说的没错，但作为心思单纯的女生，当时我还是受到了冲击。我觉得书本上学的知识跟这个社会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这给我造成了痛苦。”“但，这至于吗？”赵齐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何小默，他想看看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装出来的，他不相信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会让正常人有很深的感触，除非，除非他是一个极其优秀且有理想的人。
“至于？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何小默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失落。“那里以前应该是个很有梦想的人吧。”何小默点了点头。“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接着她转化了语调。“从那开始，我变得更加刻苦，学些了更多的知识。我想着要做一个有影响力的人。”“但女生很少会有这样的野心吧，而且，而且你还···”“还什么？”“还长得这么漂亮。”“那你喜欢我吗？”何小默问道。
赵齐咳嗽了一声，比腰杆子挺得笔直。“何小姐，你可不要捉弄我，我是个老实人，不是风月老手。”“但你还没回答问题。”“什么问题？”“你喜不喜欢我？”“何小姐，人的情感不是喜不喜欢那么简答就能定义的。何况，我们才刚认识。我说多了怕你误解，所以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说着，赵齐就把眼睛给低下了。“好了，赵先生，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这时，赵齐才又重新把头抬起来。
“后来我出国深造出去，我去了美国。在那里，我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安静，但无穷无尽的实验还有研究数据也开始让我困扰，但我还是尽力克服困难。这时，我才意识到环境会对人产生重大的影响，而环境可以是自然环境，也可以是语言环境，还可以是社交环境。总之，我的深造之路并不顺利。另外，我在那个国家也遇到了很多男人，他们更热情，更主动，有些喜欢我的人对我展开了狂热的追求。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心中还有着我的学术研究。我以前很相信学术机构的国际排名，天真的以为排名越高，那肯定意味着学术的含金量越高。所以，当时我想着一定要在我的实验室里弄出一些成果来。但后来随着我的生活开始变得不顺利，我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我挑选了一个我觉得合适的，试图跟他交往。但我没有经验，在交往的过程中吃了大亏。我的第一任是一个意大利裔美国人，长得风情万种的样子，为人热情，但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一个风情浪子。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收敛，跟我的关系处得不错。但后来他越来越过分，欺凌我，嘲笑我的英语发言。后来我跟他发生了争吵，他就动手打我，甚至是虐待我。你有没有看过约翰尼·德普跟他前妻艾梅柏·希尔德的离婚官司，就是被迪斯尼拍成纪录片《约翰尼大战安珀》。在美国，这种狗血的剧情在现实生活中会经常发生。尤其是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来自中国的生地不熟的女生。这段感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拜托那个男的，这也导致我的学业一落千丈，我差点被逼到要退学的窘境，这时我人生中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后来，我又交了华裔男生。他对我要好很多，但我还是感觉在这个国家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最后，我凭借最后的毅力完成了我的学业。这时候，我感觉整个人已经被掏空了大半。从此，我对纯粹的学术研究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真正高尚的东西，做学术研究也是一份工作。科学期刊上的文章，也仅仅代表着你在某个专业领域达到了一定的专业程度。如果天真的把专业程度理解成一种能力，或者是对个人潜力的衡量，那是绝对不可取的。专业能力的获得跟养成由很多因素造成，跟你所处的环境的有关。至此之后，我对学术不再报任何信仰。是的，我对这些东西统统都失望了。而感情上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让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要做一个女强人，做一个坏女人。那个时候，我看待这个这个世界的逻辑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不再将所有发生的事情视为理所应当，我研究权术，尝试想着怎样去驾驭别人。我开始有目的的去结识权贵，试图理解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更重要的是，我也学着包装自己。抛开那几段混乱的感情不谈，我优秀的履历还有外形让我之后混得很顺利。”
“所以你认识了郑宣？”
“不，应该说是老天爷让我碰到他的，是他拯救了我这破碎的灵魂。”
这是，赵齐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种说法是一个信徒对教父说的话，但你是个高知识分子，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
“不，赵先生，我没有贬低自己，事情就是这样。在我以为自己获得成功的时候，我的灵魂也日渐空虚，导致我不敢从工作中停下来。我怕停下来我就会审视自己。审视自己这几年的过往，一旦这样，那我将无法获得安宁。有时候为了麻痹我自己，我也会去酒吧跟夜店去放纵自己。但说着的，有了留学的那段糟糕的经历之后。我对开起一段新的感情一直持怀疑的态度。另外，由于我已经足够优秀，那也看不清那些经常在我生活中出现的男性。他们已经沦为生活的奴隶，没有任何思想。有时候我跟他们聊天也聊得很开心，但那都只是些虚伪的客套胡，我早已经学会了逢场作戏。”
“这是女强人的通病，你们比普通人更难找到生活中的伴侣。”
“是的，直到有一次我在一次商务场合中碰到了郑宣。”
“那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赵齐好奇地问道。
这是何小默笑了笑，“他的过人之处嘛？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识到了。”
赵齐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对他的了解不多。”
“真的吗？”
“是的。”
“但昨天你不是见过他吗？”
“你是他什么人？”赵齐问道。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他生活中伴侣，他也是我精神上的导师。”
“好吧，我承认，那家伙确实有着高潮的话术技巧。但其他方面，我的了解不多。”
在赵齐说话的时候，何小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何小姐。”
这是，何小默抿着嘴笑了笑。
“我想听听男人口中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好了，不要拿我开玩笑了，何小姐。说吧，你找我干嘛？”
“叫我小何就好。”
“行了，小何，说吧。你找我干嘛？”
“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份资料。”
“资料？”
“对的。”
“什么资料？”
“最近十年对新冠病毒研究的演化模型数据。”
“新冠病毒？”赵齐心中嘀咕了一下，“这个女人要找新冠病毒的数据干嘛。”
于是赵齐推托地说道：“可是，据我所知，关于新冠病毒的研究，已经有公开的数据集。”他拿一份公开的数据集做挡箭牌。
“我研究过那份数据集，我们也用AI模型进行过训练。那个数据集的样本太小了，没什么价值。”
“但即便变异过后的新冠病毒，彼此间的差异性也不大。”赵齐说道，虽然他对具体的生物学知识还不是很清楚，但他仍记得那几年病毒肆虐时候各种毒株的编号，总的来说，应该不超过二十个版本。
“赵先生，我知道新冠病毒以及从原始毒株之后演化的新的毒株之间的差异。但我说的数据不是新冠病毒的数据。”
“那你说的数据是什么？”
“我指的数据是那些感染病毒而死亡或者是身患重症的病人的医院检查数据。包括血型，年龄，生理指标等。”
听何小默说完这些话，赵齐的脸已经了黑下来。他用警告的语气对何小默说道：“何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得到这些数据。但我得告诉你，个人隐私法已经出台了十几年。你说的那些数据都是极其敏感的信息，即便是我这样的专业调查员。也没资格看到这些数据，更何况是对这些数据进行大规模的转移。这是一项违法的事情。”
“那连你都无法接触到这些数据？”
“是的，我无法碰触这些数据。”
“那你的上司呢？”
“我上司？你知道我上司是谁？”
“李局长。”何小默说道。
“我不清楚，你不要问我。”
赵齐说完这话之后，心中一惊。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见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下赵齐明白了，何小默今天找他只是想从他口中套一些话。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谁才有权限挪动那些数据。而凭借她跟郑宣的手段，到时候一定能说服有这个权限的人把数据拷贝出去。再想想何小默刚刚说的话，还有他的医学博士背景，这中间极有可能涉及到一个巨大的阴谋。难道他们想人为的制造病毒？想到这里，赵齐的脊背一凉。
他对着何小默大声咆哮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也许是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赵齐也被自己刚刚说的话给镇住了。他向何小默道了歉。
“不好意思，何小姐。刚刚我有点激动了。”
何小默没答话，她只是看着赵齐。
“但是你还是得告诉我，你想要那些数据干嘛。”
“这重要吗？赵先生。”
“重要，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从这两天，我给你还有郑宣接触下来。我从你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厌世气息。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积极的处世态度。不管你们以前经历了什么。这都是你们个人的事情。当然，你们可能也受到了委屈。但那终究还是个人的情绪。在我看来，集体利益是要高于个人利益的，尤其是集体的数量远多于个人的时候，更应该舍弃小我。”
“所以，就凭这点，你要我说出我想干嘛？”
赵齐点了点头。
“但我觉得你的理由并不充分，首先，你不知道我想干嘛。你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或者说是胡乱的想象就给我的目的下了一个歧视性的定义。但很明显，你不了解我。或者说，你想的东西太多了。赵先生，你相信欧洲演化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拿破仑吗？”
“你是什么意思，何小姐。”
“拿破仑在他的第四王朝，差点统一了整个欧洲。要是欧洲都被拿破仑统一了，说不定现在的欧洲会演化成另外一番模样。”
“我觉得你说得有点远。”
何小默笑了笑：“既然你觉得这个逻辑都有点远，那又凭什么把我们想象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呢？更何况，我可能有拿破仑的资源，也没有他的能力，又怎么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但我觉得你的目的性不单纯。”
“好了，赵先生，我想你现在应该也答不上来现在上海的第九大富豪是谁吧。历史的长河中，很多大人物都没留下名字，更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所以，你得找个医生看看，这几天的臆想症变得有些严重了，赵先生。”
起身前，何小默给了赵齐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就走开了。
之后的几天里，赵齐一直都心神不宁。于是他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赵齐找到了一个申请了一个匿名账号，然后用这个账号在暗网中浏览信息，发表言论。
但这个决定对他造成了伤害。
赵齐平日里是一个正正规规的人，过着正常上下班的生活。要是工作忙点，也可能会加班。其他时间他也会跟朋友吃吃饭，出去走走，去附近的几个城市玩一玩。过着跟这座城市两千多万人一样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足跟多彩，但还算过得去。他平日里接触到的人，大都数很礼貌，善良。即便是遇到了一些争议，但彼此也都算理智。赵齐的世界里，线条都很明晰，也很规范。
在当他通过VPN访问到那些暗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坍塌了。第一次访问暗网的时候，赵齐就觉得那是一条测测地底的臭水沟。什么东西都有，什么话也都有人说。完全就是一个混乱不堪，毫无秩序的地方。这上面，有人贩卖个人信息，有人公开发布一些违法的言论，甚至打算纠集团伙干一些违法的事情。但赵齐的承受能力还算强，在浏览到相关的贴子的时候，他会自动过滤掉一些肮脏的字眼。只寻找一些自己想要看到的信息。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人工智能的重要意义，推荐算法在给你推荐内容的时候，至少还会给你推荐一些你想看到的文章跟视频。虽然长此以往下去会对人造成一些伤害，比如导致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一些偏差。但也好过这种赤裸裸的，过分直白的呈现。尤其是当赵齐浏览一些照片跟视频的时候，暗网的阴暗面更是暴露无遗。
在浏览暗网超过半小时后，赵齐不得不屏住呼吸，然后将电脑的屏幕合上。
赵齐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这上面寻找内容，这样就像是划着小船在一滩污水里漫游，自己迟早会有一天会因为吸了太多瘴气而导致肺炎。他现在需要一个思路，然后顺着这个思路寻找线索。
这时，赵齐灵机一动。他在暗网的搜索栏上输入递归实验室这个名词。
但结果让他有点失望，即便是在暗网上，也没能搜索到它的相关信息。看来这真的是一项积极机密的项目。于是赵齐接在在搜索框上输入柬埔寨西港，等他点击搜索的时候，发现下面出现了一排查找内容。有介绍赌博的，也有介绍诈骗的，还有介绍人口贩卖的，更恶劣的还有器官移植的新闻。
赵齐仔细看了一下这些贴子的发帖日期，有些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接着，赵齐又想到了一个更精确的名词，柬埔寨西港实验室。
等他搜索这个名词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展现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排在前面的几个帖子中出现了全新的图片。显得很赛博朋克，跟他印象中的那些东南亚国家完全不一样。
赵齐很好奇，于是让认真读了那几篇文章。他看了一下文章的发表日期，这几篇文章都是最近三年发布的。
“看来张部长说得没错，那边确实建立了完全不一样的实验室。”
赵齐点开链接，惊奇的发现里面的照片完全就像是一个未来之城。宽阔的走道，全新的建筑，红黄相间的灯光，还有一排排由灯带围成的光束。街道上看不出一丝陈旧的痕迹，车子也都是全新的。厚重的金属感从行人的装备中可以体现出来，他们都穿戴者昂贵且厚重的现代化电子装备，有些人看着甚至像半个机器人，他们带着金属头盔，全息眼镜。而一张俯瞰图可以把整个城市的轮廓描绘出来。一栋巨大的现在建筑坐落在西港的中央，沿着这栋建筑，往外联通这四条大道，就像是把城市切分成了四块。而每一块土地上有坐落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建筑，他们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泽。
“这，这难道就是现在的柬埔寨西港？”
赵齐看完有些目瞪口呆。
“我没看错吧。”他有些怀疑这些照片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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