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玫瑰般动人的少年

    喧哗和宁静被分为两个地域。此时的伦敦街头，人群拥挤，马车密不透风，凯瑟琳夫人端坐在马车上，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马车外的奴仆怒斥着纷拥上来的几个冻得通红的衣衫褴褛的人:一个戴着绿头巾的老妇人向马车里张望。克劳恩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好心的太太呀赏点东西吧我们马上就要饿死街头了。”老妇人抱着怀里皱皱巴巴孩子啜泣着，另外几个人也纷拥过去。

    凯瑟琳的声音审判而冷漠“发生什么事情了克劳恩，我说过规定的时间不能更改。”老奴仆克劳恩不耐的回答:“夫人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祈求您给点恩舍。”

    凯瑟琳夫人掀开一丈，妇人们马上要涌上来，她啪的一声关上了马车帘:“有手有脚又没有生病干这种营生，出来丢人现眼。”克劳恩，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告诉我了。凯瑟琳夫人一声闷哼，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坐下。克劳恩一句猛喊，马策勇奔腾，一路高歌进庄园。刚下过雨的牛津街变得满是泥泞，溅到过路行人的身上，恍惚的湿润。

    老庄园一派祥和和宁静，北欧似的简洁风格是最直接的观感。凯瑟琳夫人下了马车被扶着快速走进前厅，女仆克劳恩跟在身后，风风火火的走进庄园，高个子瘦老头的布兰登先生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一个法官，却没有任何威严而浓重的气派，宁静而祥和的典型知识分子。凯瑟琳站在门口端详了他一刻，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布兰登，别给我摆出一副这样的态度。”“凯瑟琳小姐，何必这么动怒呢，不如坐下来喝杯咖啡好好安静一下。”克劳恩刚把马车收拾妥当伸了伸脖子:“您就别惹夫人生气了在马车上也遇见几个纠缠不休的下等人。”

    布兰登磨了磨小胡子，“伦敦街头总是那么多孤苦无依的孩子，多少让人看着有些伤感。”凯瑟琳夫人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审视，“夫人啊要我说这些倒霉的孩子天天在街上跑来跑去到处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汽车压弯了腿。”凯瑟琳看了她一眼，克劳恩不再说话了。老布兰登迅速给她腾出了一个就坐的位置。“我现在要跟你商量盖文的事情。”凯瑟琳径直走过茶几，坐到沙发上一把夺过布兰登的报纸。“他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你说话啊凯瑟琳把报纸撕了个粉碎。

    “我想他应该是一名合格的律师了，你不必老是喋喋不休。”布兰登反抗到。凯瑟琳盯着他，绿色的眼睛瞪的铜铃那么大，她撩起袖子，开始撕扯布兰登。布兰登的头发被扯到变形，小胡子也立了起来，再配上他踱来踱去的步伐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正可以演一出卓别林的戏剧了。回想到儿子盖文最近的失踪，再看到被撕的粉碎的报纸，平日大气不吭一声的他哼哼唧唧了起来，头一次生出了叛逆的情调，一路跑出了老庄园。撕碎的报纸能隐隐看出一行字:《伦敦街头暴乱》。

    在喧闹的伦敦街头，老布兰登走过刚下完雨的一条宁静的巷子坐了下去。巷尾的猫从湿漉漉的街道上跑过来倚在布兰登坐的箱子旁，一人一猫格外的宁静。

    凌晨两点的时候将又是喧闹满街了，老布兰登享受着这种寂静，几个衣衫褴褛的顽童从这头跳到那头，车马堵塞造成的战况惨不忍睹：鲁莽的男孩从危险小路的一头跳到另一头，跳过推车，从马腹下穿过，嬉笑打闹着。顽童里比特是其中的领袖，他带领着一群小伙伴们飞快地奔跑着，丝毫不注意拐角的马车撞到了他，马车上空的钟表掉了下来，惊动了休憩的布兰登，此时孩童们看到满脸是血的里比特吓得四散而逃，老布兰登被路灯照的晃眼，蹒跚的走向那一滩血，在仔细搜索了半天后听见里比特浓重的呼吸声弯下腰抱起了男孩。克劳恩的确不愧被称为女巫传人预言和诅咒都来的很快。雨水滴落随后哗然一片，水城威尼斯的盛况百年难遇，老布兰登没有停留，只是眼睛看得不太真切。

    正当他急得愁眉苦脸的时候，一辆汽车开过来，车窗被摇下来，探出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轻捻着一只香烟，淡淡的烟圈吐露出来，老人家看不清他的样子，邻座的青年却打开了车门，要帮助老人上车。路过灯，布兰登法官认出了这个邻座的青年，正是盖文的同事，夜晚的灯光照在里比特的脸上，凄冷而含凛。看到这个满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孩子，同事不由得对大法官生出几分莫名的敬畏之心，看向孩童满是柔和的光芒。医院即将关门，在最后的一瞬间，老布兰登迈着蹒跚的步子冲进医院。邻座的青年随着他进去，怀中的少年抽搐着，像露出深海的鱼呼吸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布兰登没注意看，只见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散漫的走了过来，鼻子挺立的犹如希腊的神祗，有着几分丘比特的深情，又有波塞冬的勇猛，宛然画中走出的一个俊朗的少年。即使是阅人无数的老布兰登也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年。

    千百年来，人们为“天赋”一词争的面红耳赤，天赋往往让人大受其苦。为什么美貌的人永远不知道美貌本身就是一种天赋呢，它的美貌，甚至让罪恶脱生，让道德蒙尘，让享乐受难，浑然像小提琴和诗琴的美妙，他的美貌让世人妒忌，让时间也生畏。不忍天赋落寞，美貌凋零。天赋的美貌让世人心跳脱敏，即使是他，可能也无法摆脱岁月无情的桎梏。伟大的诗人们也不禁赞美他，他的神情孤傲而勇敢，像一头俊美的狮子，加上这副惊为天人的姿容，实在是造物主的偏爱。剪裁恰好的合理有致，将他韶秀俊朗的面容映衬得天衣无缝。和邻座青年低语了几句，老布兰登望着他的身影出神片刻，才发现他已经走远。

    俊朗的青年查尔斯此刻烦闷的抽了几支烟，越过秋天落雨的街道，径直开向一处庄园。这座庄园不同于老庄园的宁静端庄，几分像古罗马式的建筑，天空和薄雾重合在处，雨后的朦胧为斯坦威尔斯庄园添上几分觥筹交错的美感。悠扬的歌舞声响起，他径直走进去，车子停靠在外面，从大厅到藏书楼他走了很长时间，古希腊和北欧的神话摆满了整个书架，翻开书目，查尔斯只能看到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众神：宙斯和赫拉的画像立于书架中央，手指抚摩着一个个故事，头脑的画面是刚才老人的场景，手绘图惟妙惟肖，红酒被传送过来，查尔斯躺在棕黄色的地毯上浅憩。他没有睡着，眉头有些紧缩，但此刻像希腊的美少年一样美丽，红苹果似的唇芬芳馥郁，墨玉似的眉毛粗犷而狂野，像画中的人一样。人们见到这样美貌的少年也不禁为其歌唱。他们说着唱着

    希腊的少年

    睡吧睡吧我俊朗的少年

    这一夜/让温情的晚风吹散你的愁云

    我要描你的眉，抚摩你那一方墨玉而粗犷的狂野

    这一夜/让清凉的月光照澈你的温柔

    我要吻你的唇，缠绕你那一抹嫣红而又妖冶的热烈

    你是我的生命我爱你

    睡吧睡吧我鲜妍的少年

    这一夜/让鲜妍的花朵装饰我的羞怯

    我要贴你的颊，覆盖你那一处桃粉而又柔软的芬芳

    这一夜/让洁白的初雪散落我的情思

    我要摸你的鼻，感触你那一个浅黄而又坚挺的高伫

    睡吧睡吧我热恋的少年

    这一夜/让昏暗的大地告知我的热忱

    我要望你的齿，轻碰你那一口莹白而又光洁的诱人

    这一夜/让欢快的鸟儿歌唱我的失落

    我要拢你的肩，盲点你那一隅坚实而又幸福的可靠

    你是我的生命我爱你

    睡吧睡吧我分别的少年

    这一夜/让窸簌的树叶道别我的离去

    我要看你的眼，凝望你那一双薄雾而又闭合的眸中

    这一夜/让清澈的秋水望穿我的露珠

    我什么都不再看，转过头去好好祝贺

    你是我的生命我爱你

    雨渐渐停歇，惨淡的乌云褪去，窗外的庄园在月光的清辉下显得静谧而柔和，又因为雨的洗礼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样式。它朦胧而又多情，引诱着你的步伐，几声回音响彻，它好像再说:一段又一段故事在这个美丽的庄园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