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希言有轻生念头，随妖引诱跳黄河
那两个江湖大汉和店小二都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店小二上前问道：“莫不是你们相识的人？”
王小川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拼命止住哭声道：“我不信，指定不是！只要没见到尸首，一切都不足信，咱们先不哭，再往前走走或许还能听见不同的消息，或许有谣传也说不定。”听起来这几句像是在安慰高希言，却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看高希言，只是低头自顾自地重复着：“不是，指定不是，不足信，不足信！”
那两个大汉也是险些丧命，看到这般沉痛的景象也沉默了。之后也不再说话，偶尔叹气，无声地对饮着。
高希言一直低着头，直到念白把他搀起来，扶到马上。
王小川也跟着起身上了马。
店小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摇头，走到两个大汉旁，蹲在桌边，皱紧眉头问道：“二位大侠，这原本太平的日子，为何南边突然打起来了？还是派北边的将军去？”
那两个大汉猛喝了一口酒，把碗摔在桌上，望了望四下无人，凑近店小二，道：“就是因为太平了，上边才得闲去树正风气。北边的将军那算是朝廷的本家，南边的就……”
店小二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掌柜又从窗户里叫他，他才不情愿地收起耳朵，进了馆子。
那两个大汉死里逃生，大口吃起肉来，不多时，又粗野放肆起来，荒野中一阵喧嚣。
高希言坐在马上刚向前行走了一里地，就歪歪斜斜地落下马来。
念白反应及时，从后面向前一步，拖住了他，慢慢停下马，只见高希言昏死过去，叫了几声都不应。
王小川也慌忙从马上滑下来，摔了一跤，之前的伤又发作起来。
三人停在路边，念白扶高希言靠在树上。
夕阳缓缓落在树梢，又慢慢沉入地下，高希言才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念白跟王小川担心的眼神，高希言张口道：“我口渴，有没有水？”
念白从包裹里取出水葫芦，拧开瓶口，托起高希言的脖子，慢慢把水葫芦放在他嘴边。
高希言挣扎着坐直，自己伸手拿过水壶，有气无力道：“我自己可以。”
念白依然帮他托着水壶的底部，等他喝足。
高希言放下水壶，望着黑漆漆的小道，提起一口气，看着王小川，道：“你说得对，凡事不可空想，定要看到实事才算数。况且，圣贤总把万事细细推敲，我们凡夫俗子也不能太武断。”
王小川听着高希言的话，心里像是重新点亮了一盏灯，拼命点头。
念白帮高希言抖了抖衣袖的尘土，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又拖着高希言上了马，王小川已经不需要高希言帮忙牵马，自己也能坐得稳当，三人披星戴月一路向南。一路虽无话，却都不再沮丧，抬头挺胸前行。
半夜，三人都有些睡意，但路过的客栈都早早打烊，闭门不再接客。高希言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一直在尾随，念白也略微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多次对视，回头看又不见人影。
王小川在马上打着瞌睡，正巧路过一个下坡，马蹄没站稳，小马驹向前倾斜了一下，王小川就从马头上滑了下来，他吓得一个激灵，大叫一声，从陡坡向下滚了十几步远。
念白慌忙跑过去扶，高希言也从马上下来，循着滑坡下去。只是没走两步，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他怔在原地，不敢回头。
念白把王小川扶过来，看着高希言一动不动，往高希言背后望了望，发现什么都没有，摇了摇头，高希言才放松肩膀，走近王小川，问道：“没事吧？摔到哪儿了吗？”
王小川站起身后就一直骂骂咧咧，走到高希言面前反而安静了，摸着额头，傻呵呵道：“没事儿，就是碰了下头。还好这里的田地刚被松过土，没摔太疼。”
王小川被自家公子关心，还是有些不自在，快走两步到了小马驹面前，抬起手来，本想拍打拍打小马驹，一转念，只把手轻轻放在马头上，抚摸着道：“兄弟，你也累了是不是？路不平也怨不得你。咱们都是出力的命，我还骑在你背上，你却从不委屈。我该向你学习，卑躬屈膝做人。”说完转头问道：“公子，这句说得对不？”
高希言还没来得及应答，念白走过去道：“不错啊，这才一夜，竟能说这么些大道理了。冲你这几句对生命的敬畏心和平等心，差不多快能入道门了！”
王小川开心的合不拢嘴，笑嘻嘻地又抚摸了几下马头，一扫白天的悲伤。
夜越来越深，天上的云彩聚拢在一起，星月全都看不见。三人商量先找个地方歇息，天亮再赶路。
念白跳上树往远处看，见不远处有点点灯火，欣喜道：“前面还有明火，或许能找到住处，咱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了，还能睡个后半夜。”
果然，两人继续骑马，念白依旧滑步，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亮灯的所在。抬头看是一座看起来荒废的院子，门前挂着“住店”的门匾。跟先前遇到的饭馆一样，左右方圆十里只这一家，不需要更细致的名字。
念白上前敲了敲门，只听一个声音从远处慢慢接近，道：“来了，来了！”
细皮嫩肉的店小二打着哈欠，开了门。只顾站在门边，不耐烦道：“快点儿，要住店就赶紧牵马进来，趁着我这还在梦里头，回去就能继续接上。”那店小二一边锁门一边说着，那门锁了好几道，跟刚刚开门一样，费了一会儿力气。
三人听说，赶紧把马牵进院子，按照店小二的指点拴好马，拿了房牌找到了房间。那店小二锁好门便回去睡了，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三人走到走廊的最里头，打开门进去，房间不大，只有一个小方桌和四条凳子，排在墙边有四张窄床。哭了半天，又赶了半夜的路，都觉疲惫，随便洗洗涮涮便各自睡去了。
高希言只打了个盹儿，依然半夜起来下棋。
念白第二天早早醒来，发现高希言又不见了，赶紧出门寻找，里外找了一圈儿，都不见人影。
趁着天还没大亮，客栈里还没有别人，念白心想要赶紧找到他，免得被人误会。
他在院子里上上下下的找着，路过马厩瞥了一眼，看见一个身穿上等绸缎的白衣少年跟马同睡一处，睡的安然又自在。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同门师兄弟们忙着修习各种法术，自己却每天学着给师傅煎菜饼的日子。那时也每天疑惑和埋怨，看到高希言坦然在马厩里酣睡的这一刻倒突然释怀了，甚至觉得从前的日子甚是珍贵美好。
高希言听到有人起来的声音，赶紧把高希言叫醒，扶进房里补眠。
日上三竿后，三人才起床。在住店里吃了一顿早餐，刚想出发，忽如其来的暴雨让他们放弃了出行的念头。
高希言和念白都是第一次住店，对来往的行人也有几分好奇，索性闲着的时候就跟着爱听八卦的王小川一起，坐在大厅里听住店的各方人士闲聊。
聊了一壶茶的功夫，三人都兴致勃勃。突然又有人提了南边平乱的事，王小川和高希言都不敢搭话，本来只想当作没听见，却有八九个从南边来的人，不论商贾亦或是江湖人士，都一致口径说了高云逸丧命的话，而且说得尽数详细如亲历一般。
王小川再听就要哭出来了，平息了一下情绪，对高希言道：“公子，这些江湖闲篇听多了也觉无聊，这么大会儿功夫了，不如回房歇息吧？”
高希言点头，念白也跟着一道回房。高希言回到房间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雨水打在窗棂和房顶的砖瓦上，让房内不至于太安静，即使没人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王小川为了让房子里多一些热闹，故意向念白讨教修行的经历，让念白给自己讲山上的故事，话语声伴着雨声，高希言也体会到了几分外出游玩的味道。
一轮过后，说话的人口渴，听话的人耳痒，高希言却还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已至月升，雨才刚刚停下，念白绕了一圈回来告知路面甚是泥泞，马和人都不好走路，他们也只能继续再住一晚。
高希言半夜醒来下棋，一盘终了，那团光亮离开后，高希言再次坐在窗边。窗外的风渐渐停止，雾气也渐渐散去。明日想来可以继续赶路了，可高希言心内却害怕天亮，害怕面对眼前的结果。
他依稀听见王小川在睡梦中叫“大公子”，脑海中突然涌入最后一次跟高云逸逛市集的情形……
王小川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拼命止住哭声道：“我不信，指定不是！只要没见到尸首，一切都不足信，咱们先不哭，再往前走走或许还能听见不同的消息，或许有谣传也说不定。”听起来这几句像是在安慰高希言，却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看高希言，只是低头自顾自地重复着：“不是，指定不是，不足信，不足信！”
那两个大汉也是险些丧命，看到这般沉痛的景象也沉默了。之后也不再说话，偶尔叹气，无声地对饮着。
高希言一直低着头，直到念白把他搀起来，扶到马上。
王小川也跟着起身上了马。
店小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摇头，走到两个大汉旁，蹲在桌边，皱紧眉头问道：“二位大侠，这原本太平的日子，为何南边突然打起来了？还是派北边的将军去？”
那两个大汉猛喝了一口酒，把碗摔在桌上，望了望四下无人，凑近店小二，道：“就是因为太平了，上边才得闲去树正风气。北边的将军那算是朝廷的本家，南边的就……”
店小二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掌柜又从窗户里叫他，他才不情愿地收起耳朵，进了馆子。
那两个大汉死里逃生，大口吃起肉来，不多时，又粗野放肆起来，荒野中一阵喧嚣。
高希言坐在马上刚向前行走了一里地，就歪歪斜斜地落下马来。
念白反应及时，从后面向前一步，拖住了他，慢慢停下马，只见高希言昏死过去，叫了几声都不应。
王小川也慌忙从马上滑下来，摔了一跤，之前的伤又发作起来。
三人停在路边，念白扶高希言靠在树上。
夕阳缓缓落在树梢，又慢慢沉入地下，高希言才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念白跟王小川担心的眼神，高希言张口道：“我口渴，有没有水？”
念白从包裹里取出水葫芦，拧开瓶口，托起高希言的脖子，慢慢把水葫芦放在他嘴边。
高希言挣扎着坐直，自己伸手拿过水壶，有气无力道：“我自己可以。”
念白依然帮他托着水壶的底部，等他喝足。
高希言放下水壶，望着黑漆漆的小道，提起一口气，看着王小川，道：“你说得对，凡事不可空想，定要看到实事才算数。况且，圣贤总把万事细细推敲，我们凡夫俗子也不能太武断。”
王小川听着高希言的话，心里像是重新点亮了一盏灯，拼命点头。
念白帮高希言抖了抖衣袖的尘土，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又拖着高希言上了马，王小川已经不需要高希言帮忙牵马，自己也能坐得稳当，三人披星戴月一路向南。一路虽无话，却都不再沮丧，抬头挺胸前行。
半夜，三人都有些睡意，但路过的客栈都早早打烊，闭门不再接客。高希言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一直在尾随，念白也略微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多次对视，回头看又不见人影。
王小川在马上打着瞌睡，正巧路过一个下坡，马蹄没站稳，小马驹向前倾斜了一下，王小川就从马头上滑了下来，他吓得一个激灵，大叫一声，从陡坡向下滚了十几步远。
念白慌忙跑过去扶，高希言也从马上下来，循着滑坡下去。只是没走两步，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他怔在原地，不敢回头。
念白把王小川扶过来，看着高希言一动不动，往高希言背后望了望，发现什么都没有，摇了摇头，高希言才放松肩膀，走近王小川，问道：“没事吧？摔到哪儿了吗？”
王小川站起身后就一直骂骂咧咧，走到高希言面前反而安静了，摸着额头，傻呵呵道：“没事儿，就是碰了下头。还好这里的田地刚被松过土，没摔太疼。”
王小川被自家公子关心，还是有些不自在，快走两步到了小马驹面前，抬起手来，本想拍打拍打小马驹，一转念，只把手轻轻放在马头上，抚摸着道：“兄弟，你也累了是不是？路不平也怨不得你。咱们都是出力的命，我还骑在你背上，你却从不委屈。我该向你学习，卑躬屈膝做人。”说完转头问道：“公子，这句说得对不？”
高希言还没来得及应答，念白走过去道：“不错啊，这才一夜，竟能说这么些大道理了。冲你这几句对生命的敬畏心和平等心，差不多快能入道门了！”
王小川开心的合不拢嘴，笑嘻嘻地又抚摸了几下马头，一扫白天的悲伤。
夜越来越深，天上的云彩聚拢在一起，星月全都看不见。三人商量先找个地方歇息，天亮再赶路。
念白跳上树往远处看，见不远处有点点灯火，欣喜道：“前面还有明火，或许能找到住处，咱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了，还能睡个后半夜。”
果然，两人继续骑马，念白依旧滑步，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亮灯的所在。抬头看是一座看起来荒废的院子，门前挂着“住店”的门匾。跟先前遇到的饭馆一样，左右方圆十里只这一家，不需要更细致的名字。
念白上前敲了敲门，只听一个声音从远处慢慢接近，道：“来了，来了！”
细皮嫩肉的店小二打着哈欠，开了门。只顾站在门边，不耐烦道：“快点儿，要住店就赶紧牵马进来，趁着我这还在梦里头，回去就能继续接上。”那店小二一边锁门一边说着，那门锁了好几道，跟刚刚开门一样，费了一会儿力气。
三人听说，赶紧把马牵进院子，按照店小二的指点拴好马，拿了房牌找到了房间。那店小二锁好门便回去睡了，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三人走到走廊的最里头，打开门进去，房间不大，只有一个小方桌和四条凳子，排在墙边有四张窄床。哭了半天，又赶了半夜的路，都觉疲惫，随便洗洗涮涮便各自睡去了。
高希言只打了个盹儿，依然半夜起来下棋。
念白第二天早早醒来，发现高希言又不见了，赶紧出门寻找，里外找了一圈儿，都不见人影。
趁着天还没大亮，客栈里还没有别人，念白心想要赶紧找到他，免得被人误会。
他在院子里上上下下的找着，路过马厩瞥了一眼，看见一个身穿上等绸缎的白衣少年跟马同睡一处，睡的安然又自在。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同门师兄弟们忙着修习各种法术，自己却每天学着给师傅煎菜饼的日子。那时也每天疑惑和埋怨，看到高希言坦然在马厩里酣睡的这一刻倒突然释怀了，甚至觉得从前的日子甚是珍贵美好。
高希言听到有人起来的声音，赶紧把高希言叫醒，扶进房里补眠。
日上三竿后，三人才起床。在住店里吃了一顿早餐，刚想出发，忽如其来的暴雨让他们放弃了出行的念头。
高希言和念白都是第一次住店，对来往的行人也有几分好奇，索性闲着的时候就跟着爱听八卦的王小川一起，坐在大厅里听住店的各方人士闲聊。
聊了一壶茶的功夫，三人都兴致勃勃。突然又有人提了南边平乱的事，王小川和高希言都不敢搭话，本来只想当作没听见，却有八九个从南边来的人，不论商贾亦或是江湖人士，都一致口径说了高云逸丧命的话，而且说得尽数详细如亲历一般。
王小川再听就要哭出来了，平息了一下情绪，对高希言道：“公子，这些江湖闲篇听多了也觉无聊，这么大会儿功夫了，不如回房歇息吧？”
高希言点头，念白也跟着一道回房。高希言回到房间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雨水打在窗棂和房顶的砖瓦上，让房内不至于太安静，即使没人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王小川为了让房子里多一些热闹，故意向念白讨教修行的经历，让念白给自己讲山上的故事，话语声伴着雨声，高希言也体会到了几分外出游玩的味道。
一轮过后，说话的人口渴，听话的人耳痒，高希言却还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已至月升，雨才刚刚停下，念白绕了一圈回来告知路面甚是泥泞，马和人都不好走路，他们也只能继续再住一晚。
高希言半夜醒来下棋，一盘终了，那团光亮离开后，高希言再次坐在窗边。窗外的风渐渐停止，雾气也渐渐散去。明日想来可以继续赶路了，可高希言心内却害怕天亮，害怕面对眼前的结果。
他依稀听见王小川在睡梦中叫“大公子”，脑海中突然涌入最后一次跟高云逸逛市集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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