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穆托梦
“臭蛋娃，坐，到叔这放松些。”
“好，嘿嘿……不过叔，你以后得叫我大名，咱现在也是读书人咧。”
刘正风一直在心里默念准备好的说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与否，但只能试试了！
“嘿……碎家伙好面子咧，成，正风学童？成否？哈哈哈哈……”
哎，30多岁了还得被个20来岁的小伙子调侃，这上哪讲理去！
“叔，赶紧考，赶紧考，完了我还想在街上逛逛，趁黑得回去，明天上学呢。”
“不错不错，是个好学的，你是年后才进的学堂吧，说说这段时间学会了些啥？”
“《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这些都会咧，现在正学《论语》和些诗词呢。”
“不错不错。”刘家昌其实对于“神童”的说法是不大信的，科场全程走了一遭，什么样的神童没见过，且不说他那届的状元秦鸣雷高中时才26岁，去年丁未科的那个张居正据说12中秀才，16中举人，神童之名传遍士林，我虽也是二十来岁中的进士，但同进士与那些天之骄子有云泥之别啊！
“学得快可没用哦，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何解？”
“说是有个叫窦燕山的教导儿子很牛，五个儿子都成才了。”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是何三省？”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有几把刷子啊，《季氏将伐颛臾》可会默写？”
“会。”我擦，超标了啊，我明明说才开始学《论语》，竟然让我默写这一段长篇，昌叔求你做个人吧！
好在如今有成年人的认知和孩童的记忆力，这几日咬牙多背了几本书，否则就露馅了！
盏茶功夫刘正风就吃力的写完了近300字的《季氏将伐颛臾》。
看着族侄这篇歪歪斜斜且缺胳膊少腿的文章，刘家昌没有取笑，反而内心大受震惊“我侄臭蛋有状元之资啊！”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和煦的赞了句“还行，算你过关！”
接着刘家昌又试探的问了句：“正风啊，你读书时可有什么技巧？”本不该多这句嘴，可中人之姿的刘家昌对学霸的学习方法实在是太好奇了！
“没…没啥，就是感觉书里的东西很有趣。”
有个鬼技巧，这是大爷我舍弃“躺平”没日没夜死记硬背好几天的成果。
“这难道就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子没有骗我啊！”刘家昌轻叹了句。
这孩子确实是个读书的种子，得好好培养一番，将来也好壮大我刘氏。
如今这天下风云跌宕，没进官场前，我刘氏过半男丁都被强征填充了陕西卫，十去两三归啊！电光火石间刘家昌的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
“好孩子，好孩子，你回去后要和周夫子好好学，不要觉得人家叫你神童便骄傲自满，我会去信托夫子好好盯着你，听见没？”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严厉了点，刘家昌缓了缓情绪接着说：“只要你学习用功，任何不过分的要求叔都会满足你，今天的考校叔很满意，可以给你个奖励，想要什么给叔说。”
“叔，嘿嘿……没啥想要的，就…就是，最近老做个梦，怪滴很！”
“哼，刚夸你两句就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回去后好好学习《论语》。”
“说，什么梦？”刘家昌不是个腐儒，嘉靖二十一年皇帝移居西苑玄修，起初还偶尔开开早朝，如今是彻底停了，朝中奸佞为了讨好皇帝，一个个儒门中人竟学起了老庄，刘家昌深以为耻！但他闲时也偶然翻翻《太上老君内观经》《洞玄灵宝定观经》《太上感应篇》等道书，也学着试写道家的清词，无他，想要在嘉靖朝为宰为相，清词就是门槛。
平日偶有涉猎道家鬼神之事，因此他也好奇神童族侄的梦有何奇异！
“这几天老梦到个穿盔甲老爷爷，天天说些什么：‘老夫刘锜，戎马一生，致死都在抵御外敌，可惜不敌天命，山河破碎，日月沉沦，我汉家江山终是被蛮夷践踏。如今我汉人江山再立，但又有异族突起，后世子孙，当承吾志，投身疆场，杀敌保国。’”
“这…这…这…”刘家昌听后神情变得恍惚，嘴里碎碎念道：“先祖？刘锜？南宋的刘武穆竟是我的先祖？”
刘锜是南宋初期的名将，后世将其与张俊、韩世忠、岳飞、并为名张、韩、刘、岳，死后也被谥为“武穆”，这就是刘正风想到的办法，嘉靖朝皇帝修仙，孔子也说了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但不可不敬，在这种大环境下，“祖先托梦”的说法容不得刘家昌不信。
再说刘锜是隔壁的甘肃人，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中间又经历过乱世，一支族人辗转流亡至陕西蓝田，这说法没毛病…吧？
“正风，当真？”刘家昌目光如电直视刘正风。
“当真。”刘正风斩钉截铁的回答，直视刘家昌如鹰般的眼神，这一刻好似“先祖”附体！
“你…你…你…你这小鬼有大机缘啊，罢了！罢了！”
太过匪夷所思了，刘家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但他知道老刘家要兴了，无论这孩子是鬼神转世还是先祖重生，他姓“刘”不是吗？
刘家昌一时无言，手指在案几上有节奏的敲着，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朴的书房中一大一小沉默了将近一刻钟，刘家昌好似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正风，我知道你异于常人，想来我说的话你也能听明白，如今这书房中只有你我叔侄二人，切记，我下来的话你要牢记，出去后绝不可说与第三人听。”
“叔，我知道了，你说。”
“第一，我立马传书给族长，请他约束我刘氏众人不再传你神童之名，当知出类拔萃固然可喜，但出的太多就是妖孽了！”
“我明白。”
“第二，先祖之时，大宋以文御武，从戎难以出头，即使出头也要受制于文官，我朝如今不遑多让，自‘土木堡’一役后武将凋零，文官趁势崛起，如今朝中已没有武人的话语权了，这些话你能听懂吗？”
“能。”
“哎！你这小家伙到底是哪路大神转世？”
“叔，我就是臭蛋啊，很多事，就是突然就知道了…”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你记住，无论你以后有多了不起，别忘了自己姓刘，记住没有？”
“放心吧叔，但叔啊，梦里的老爷爷让我将来当将军，你又说如今武人没前途，怎么办呢？”
“还当你全知全能呢，哼，你若真有能力，将来无论是进内阁或是成为士人领袖，那时能为国家做的岂不比一个将军更多？，只要是为国为民，无论文武，想来先祖都会支持你的？但你且记，羽翼未丰前不可与武人来往，我大明文官虽有内斗，但压制武人是文官群体的潜规则，万不得已不得与武人来往，否则那就是自决于士林，自决于前途。”
“叔，那你是文官还是武官呢？怎么又是总督府参军，又是知府衙门的经历司主事？”
“废话，你叔我是正儿八经的科场进士，虽然是‘同’进士。”刘家昌的声音越来越小。
“叔，前阵子学堂发生了件趣事，我和狗蛋铁牛几个人玩得来，正武家不是在县里开了间杂货铺嘛，他经常给同学们带各种零嘴，我和铁牛都看不惯他那暴发户的嘴脸，因此关系不太好，但铁蛋贪嘴，常常背着我们和正武那几个玩耍，我知道后差点和铁牛揍了他，夫子知道后笑着说了句：‘好个首鼠两端的狗蛋，他应该叫鼠蛋。’哈哈，叔，你说狗蛋贱不贱？”
哎呦我的亲叔啊，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再不懂我就不管了！
“嗯？不对？这小人精不会无的放矢，他到底想说什么？难道？”
好似明白了什么的刘家昌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对门外叫到：“来人，快请客人过来。”
转头又对刘正风说道：“正风，叔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做，我让管家带你们在街上转转，半月后的清明我会回去祭祖，到时候再考校的你功课。”说完便急冲冲领着刘正风往正厅赶去。
“好，嘿嘿……不过叔，你以后得叫我大名，咱现在也是读书人咧。”
刘正风一直在心里默念准备好的说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与否，但只能试试了！
“嘿……碎家伙好面子咧，成，正风学童？成否？哈哈哈哈……”
哎，30多岁了还得被个20来岁的小伙子调侃，这上哪讲理去！
“叔，赶紧考，赶紧考，完了我还想在街上逛逛，趁黑得回去，明天上学呢。”
“不错不错，是个好学的，你是年后才进的学堂吧，说说这段时间学会了些啥？”
“《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这些都会咧，现在正学《论语》和些诗词呢。”
“不错不错。”刘家昌其实对于“神童”的说法是不大信的，科场全程走了一遭，什么样的神童没见过，且不说他那届的状元秦鸣雷高中时才26岁，去年丁未科的那个张居正据说12中秀才，16中举人，神童之名传遍士林，我虽也是二十来岁中的进士，但同进士与那些天之骄子有云泥之别啊！
“学得快可没用哦，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何解？”
“说是有个叫窦燕山的教导儿子很牛，五个儿子都成才了。”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是何三省？”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有几把刷子啊，《季氏将伐颛臾》可会默写？”
“会。”我擦，超标了啊，我明明说才开始学《论语》，竟然让我默写这一段长篇，昌叔求你做个人吧！
好在如今有成年人的认知和孩童的记忆力，这几日咬牙多背了几本书，否则就露馅了！
盏茶功夫刘正风就吃力的写完了近300字的《季氏将伐颛臾》。
看着族侄这篇歪歪斜斜且缺胳膊少腿的文章，刘家昌没有取笑，反而内心大受震惊“我侄臭蛋有状元之资啊！”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和煦的赞了句“还行，算你过关！”
接着刘家昌又试探的问了句：“正风啊，你读书时可有什么技巧？”本不该多这句嘴，可中人之姿的刘家昌对学霸的学习方法实在是太好奇了！
“没…没啥，就是感觉书里的东西很有趣。”
有个鬼技巧，这是大爷我舍弃“躺平”没日没夜死记硬背好几天的成果。
“这难道就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子没有骗我啊！”刘家昌轻叹了句。
这孩子确实是个读书的种子，得好好培养一番，将来也好壮大我刘氏。
如今这天下风云跌宕，没进官场前，我刘氏过半男丁都被强征填充了陕西卫，十去两三归啊！电光火石间刘家昌的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
“好孩子，好孩子，你回去后要和周夫子好好学，不要觉得人家叫你神童便骄傲自满，我会去信托夫子好好盯着你，听见没？”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严厉了点，刘家昌缓了缓情绪接着说：“只要你学习用功，任何不过分的要求叔都会满足你，今天的考校叔很满意，可以给你个奖励，想要什么给叔说。”
“叔，嘿嘿……没啥想要的，就…就是，最近老做个梦，怪滴很！”
“哼，刚夸你两句就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回去后好好学习《论语》。”
“说，什么梦？”刘家昌不是个腐儒，嘉靖二十一年皇帝移居西苑玄修，起初还偶尔开开早朝，如今是彻底停了，朝中奸佞为了讨好皇帝，一个个儒门中人竟学起了老庄，刘家昌深以为耻！但他闲时也偶然翻翻《太上老君内观经》《洞玄灵宝定观经》《太上感应篇》等道书，也学着试写道家的清词，无他，想要在嘉靖朝为宰为相，清词就是门槛。
平日偶有涉猎道家鬼神之事，因此他也好奇神童族侄的梦有何奇异！
“这几天老梦到个穿盔甲老爷爷，天天说些什么：‘老夫刘锜，戎马一生，致死都在抵御外敌，可惜不敌天命，山河破碎，日月沉沦，我汉家江山终是被蛮夷践踏。如今我汉人江山再立，但又有异族突起，后世子孙，当承吾志，投身疆场，杀敌保国。’”
“这…这…这…”刘家昌听后神情变得恍惚，嘴里碎碎念道：“先祖？刘锜？南宋的刘武穆竟是我的先祖？”
刘锜是南宋初期的名将，后世将其与张俊、韩世忠、岳飞、并为名张、韩、刘、岳，死后也被谥为“武穆”，这就是刘正风想到的办法，嘉靖朝皇帝修仙，孔子也说了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但不可不敬，在这种大环境下，“祖先托梦”的说法容不得刘家昌不信。
再说刘锜是隔壁的甘肃人，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中间又经历过乱世，一支族人辗转流亡至陕西蓝田，这说法没毛病…吧？
“正风，当真？”刘家昌目光如电直视刘正风。
“当真。”刘正风斩钉截铁的回答，直视刘家昌如鹰般的眼神，这一刻好似“先祖”附体！
“你…你…你…你这小鬼有大机缘啊，罢了！罢了！”
太过匪夷所思了，刘家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但他知道老刘家要兴了，无论这孩子是鬼神转世还是先祖重生，他姓“刘”不是吗？
刘家昌一时无言，手指在案几上有节奏的敲着，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朴的书房中一大一小沉默了将近一刻钟，刘家昌好似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正风，我知道你异于常人，想来我说的话你也能听明白，如今这书房中只有你我叔侄二人，切记，我下来的话你要牢记，出去后绝不可说与第三人听。”
“叔，我知道了，你说。”
“第一，我立马传书给族长，请他约束我刘氏众人不再传你神童之名，当知出类拔萃固然可喜，但出的太多就是妖孽了！”
“我明白。”
“第二，先祖之时，大宋以文御武，从戎难以出头，即使出头也要受制于文官，我朝如今不遑多让，自‘土木堡’一役后武将凋零，文官趁势崛起，如今朝中已没有武人的话语权了，这些话你能听懂吗？”
“能。”
“哎！你这小家伙到底是哪路大神转世？”
“叔，我就是臭蛋啊，很多事，就是突然就知道了…”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你记住，无论你以后有多了不起，别忘了自己姓刘，记住没有？”
“放心吧叔，但叔啊，梦里的老爷爷让我将来当将军，你又说如今武人没前途，怎么办呢？”
“还当你全知全能呢，哼，你若真有能力，将来无论是进内阁或是成为士人领袖，那时能为国家做的岂不比一个将军更多？，只要是为国为民，无论文武，想来先祖都会支持你的？但你且记，羽翼未丰前不可与武人来往，我大明文官虽有内斗，但压制武人是文官群体的潜规则，万不得已不得与武人来往，否则那就是自决于士林，自决于前途。”
“叔，那你是文官还是武官呢？怎么又是总督府参军，又是知府衙门的经历司主事？”
“废话，你叔我是正儿八经的科场进士，虽然是‘同’进士。”刘家昌的声音越来越小。
“叔，前阵子学堂发生了件趣事，我和狗蛋铁牛几个人玩得来，正武家不是在县里开了间杂货铺嘛，他经常给同学们带各种零嘴，我和铁牛都看不惯他那暴发户的嘴脸，因此关系不太好，但铁蛋贪嘴，常常背着我们和正武那几个玩耍，我知道后差点和铁牛揍了他，夫子知道后笑着说了句：‘好个首鼠两端的狗蛋，他应该叫鼠蛋。’哈哈，叔，你说狗蛋贱不贱？”
哎呦我的亲叔啊，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再不懂我就不管了！
“嗯？不对？这小人精不会无的放矢，他到底想说什么？难道？”
好似明白了什么的刘家昌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对门外叫到：“来人，快请客人过来。”
转头又对刘正风说道：“正风，叔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做，我让管家带你们在街上转转，半月后的清明我会回去祭祖，到时候再考校的你功课。”说完便急冲冲领着刘正风往正厅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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