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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琅缳夜宴】

    与玄宗相比,学海无涯真是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错落有序,院落雅致一步一景,沿途树栽都被精心修剪过,玄鸣涛认不全,但想必都是名贵品种价值不菲。放眼各处无不透着一股低调奢华的气息,儒门富有真不是吹的。

    学海门口早聚集了一小批闻风而来的儒生,见玄鸣涛与龙宿并肩而来,道者气势丝毫不逊于龙宿学长,一者华丽无双,一者飘逸出尘。那道者行动间还似自带仙雾缭绕,朦朦胧胧无法窥得全貌,更添神秘莫测之感。

    自入学海势力范围,玄鸣涛便将戒心拉满,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眼观察学海一切人事物。他早不似年少时那般,会对遇见剧中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而热血冲脑激动无比,多年清修,已然将自己融进这个世界。那么身处霹雳世界,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苦境,保命才是第一要务,交友变成附带的兴趣爱好。

    对于可用之人,龙宿向来不惜口舌,来的路上探问不少,将玄鸣涛的来历了解得七七八八。底细十分简单明了,但龙宿多疑善思,总怀疑凭这异境根基浅薄的小道子,哪来的见识能透彻苦境儒门教义理念,又是用了何种办法抵御神儒玄章,定还有其他秘密或身份隐而未明。

    有嘴快的儒生迅速将那名道仙来访学海无涯的消息宣扬开来,学海中大大小小的儒员都想来一观究竟,但有龙宿在,众人只是远远眺望,不敢上前堵龙宿的路。龙宿将人直接引到太学主处,那师徒俩竟让玄鸣涛一时恍惚,眼神语气过分相似,伪善得简直认不出龙宿的本来面貌。

    果然近墨者黑,难怪龙宿以后会误入歧途黑化做反派,原来根源在这会儿就埋下了。看龙宿对他的师尊太学主毕恭毕敬,想必尊崇非常,得想办法给龙宿提个醒,脱离学海这个大坑。就不知苦境的天数是否也因自己来到而有所变化了。

    太学主貌似十分和善地请玄鸣涛坐到离他最近的主宾席,一边吩咐龙宿去安排上等香茗待客。与这位好几档剧情中强无敌的大boss相对而坐,说不紧张是假的,玄鸣涛有些浑身不自在,突然就后悔深入虎穴,但事情临头已来不及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强自镇定。他悄悄将手藏进袖中,不流一分一毫的无措让外人察觉。

    “道者拨冗光临,学海上下蓬荜生辉也。”太学主一身月白素衣,倒与其他穿金戴银缀珍珠的华丽儒者不同,显得他特别超然物外,清静高雅。今日挂上了眉眼俱笑的欢喜面具,面具后的声音深沉浑厚却不失温和,甚至能感觉出太学主这句话中真的带有笑意。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玄鸣涛却觉这种白面具十分瘆人,阴森森透着一股寒意。太学主用面具遮起表情,他玄鸣涛也有师门祖传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当即学起师叔和苍师兄的样子,眼帘半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先天范。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可胆怯的,这些儒生最好面子,何况是太学主这样自命不凡的名宿大儒。玄鸣涛敢孤身来此,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断没有倾一门之力杀他一个的道理,他不配呀。

    “太学主多番派人热情相邀,小道再迟钝,也不好驳了大儒面子。”玄鸣涛稳定心神,反口嘲弄道。

    “众学生理会错了吾好客之意,唐突无礼,还望道者雅量海涵。”

    香茗已备,太学主未有动作,却待龙宿斟茶侍奉,而龙宿奉茶之后静静坐于副席旁听,一言不发完全不插嘴师尊会客。真难得见华丽无双的龙宿大人还有如此乖顺的时候,完全颠覆了玄鸣涛脑内那剧情里高高在上的龙主子的深刻印象。玄鸣涛抿嘴憋住笑意,赶快捧起茶盏假装品茗。

    “好说了,今日得见享誉四海的太学主,是小道之幸,不枉吾来苦境游历一番,收获极丰。”商业互吹,是必要的寒暄之礼。品过龙宿斟的茶,不安的情绪稍稍收敛,玄鸣涛谨慎留神着太学主话语中可能的陷阱。

    “听闻道者来自道境玄宗,吾也曾访过贵门,泱泱道境第一大派,所出的道子果然个个湛然若仙,风姿绝逸,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相比之下,吾学海学子就逊色得多了,竟不及道者微末分毫。”

    “太学主过于抬举褒奖了,于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小道可一窍不通。学海儒门,与吾玄宗道脉所授截然不同,学识并无高低长短之较,不过术业有专攻罢了。”见一旁的龙宿摇扇遮起自己的半张表情,眼中透出几分轻蔑与傲慢,就知太学主这番挑拨激起了龙宿的好胜之心。玄鸣涛赶忙圆场,他可不想与龙宿为敌。

    “说起六艺,道者的音律造诣非同凡响,单凭一首神儒玄章,尽揽天下人心也未尝不可。”太学主试探地说。这似乎切中了龙宿的心思,龙宿也是因此才放玄鸣涛一马。

    “此事真乃误会,小道那日只是误打误撞不小心听到至美旋律,并不知乃是神儒玄章。此后只在龙宿先生面前奏过一次,再无于人前弹拨。”玄鸣涛却不明白那师徒俩背后用意,只着急为自己辩解道。

    “嗯——”太学主沉吟一声,微微侧脸看向龙宿,龙宿浅浅地点点头证明玄鸣涛没有说谎。“神儒玄章既是救世利器,也是灭世凶物,道者玲珑聪慧,当早感应出曲中暗藏的蛊惑人心之调。”

    “太学主请放心,小道知晓利害关系,终生不再弹奏玄章半音。”

    “君子协议,双方安心。”太学主似乎满意了,又请玄鸣涛饮了一盏,“不过吾仍好奇其他六名学子听到了何种天籁之曲,竟让他们如痴如醉久久难忘。”

    “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他们久处宦海沉浮,得了许多富贵病,偶尔以清泉洗秽,自然觉得新鲜。”

    “如此说来更令人好奇,不知吾师徒是否有这个耳福,可濯这汪清泉?”

    “太学主说笑了,班门弄斧实为不智,小道何敢轻狂如斯。”玄鸣涛礼貌地颔首谦虚说,“今日既然将误会与太学主面对面分说明白,又参观了学海无涯繁盛荣景,小道已十分知足,这便离开,继续去苦境他处游历观光。”

    玄鸣涛起身作揖正欲告辞,却闻太学主留客道:“道者请留步,数日后便是学海十年一度的琅缳夜宴,届时苦境儒门各脉分支皆会派代表齐聚此宴,共同参与六艺比斗,还有诸多游艺乐事,热闹盛大不可缺席也。”

    “这……”玄鸣涛有些心动,“但小道乃是外境客,不属苦境儒教,参与儒门盛会是否过于冒昧?”

    “无妨,道者是吾贵客,学海无涯,有容乃大,吾儒门兼容并济,怎会排斥外客呢。”

    仔细考虑一番,这儒门夜宴,也许还真能见到一大堆墙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能推托。“多谢太学主抬爱,那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留下来开开眼界了。”

    太学主唤来仆从带玄鸣涛去上等客房好生招待,至于玄鸣涛离开后,那俩师徒又嘀咕谋划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自从来到霹雳世界,从未住过这么豪华的房间,一卧一厅以山水屏风隔开内外,所有家具桌椅都是上好的沉香木,满室盈香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刚准备躺下体验一番高床软枕,舒缓方才对谈紧张得背脊发凉冷汗透衣的不适感,立刻就有不少儒生登门拜访,客房里一下子挤满了人。稍微有点礼数的儒生还肯站在外厅,有些不客气的学子直接登堂入室自己抢占座椅,还坐得心安理得。

    众人有的迫不及待请玄鸣涛诊脉医治,有的想找他聊心病开导,有的来试探他能为深浅,有的好奇道境异域风光,还有人想跟他拼琴斗乐。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在学海居然这么混得开,玄鸣涛觉得自己先前的紧张担忧都是多余,根本没人想要他的命嘛。

    不过还有一大部分儒生瞧不起看上去十分朴素寒酸的年轻道子,以及一些自觉资历老,见识深的年长儒师们,也不屑于跟风来与玄鸣涛打交道。但他的好名声依旧散出去了,几乎所有来找玄鸣涛谈心看病的人都得到了治愈,似乎没有这位仙长解决不了的难题。只是玄鸣涛来到学海后就再没弹过琴,说什么都不肯一展琴技,让那些听过玄鸣涛弹琴的儒生们大感惋惜。

    留在学海小住,尽管众人都表现得十分热情,玄鸣涛仍未有一刻放松戒备,只有去拜访弦知音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轻松。见到弦知音学长本人,玄鸣涛方将学海无涯的剧情想起了九分,弦知音果如剧中一般温柔和善,稳重可靠。

    若有人能在学海无涯中保下玄鸣涛的性命,那定是弦知音。这个绝对的正派君子毫无功利心与计较心,与他相处可以完全放下心防坦然以对,不必担心任何阴谋诡计。玄鸣涛有事没事总往弦知音所在的院落跑,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万一有什么不测也算留条退路。不论往后天命如何,至少现在,他仍是雍容无争的儒门贵公子弦知音。

    ……

    与龙宿的打赌可没忘记,但白天晚上都有大批儒生来拜访,玄鸣涛都怀疑是不是龙宿或太学主故意安排人来打岔,拖延他的破解进度。脑海中依稀记得神儒玄章相关的剧情,不过玄宗师传只学了炼丹草药咒术针灸,并未涉及外科手术等医治手段,上辈子倒是学过法医解剖学,可从未亲自动手,更何况是在活人身上动刀,想想不免有些畏缩。

    某个深夜时分,玄鸣涛独自前往学海附近一片静谧的小树林中,运使术法放出几路银翎。可惜距离太远,他功力不够无法连接实时对话,只望苍哥小墨他们接到讯息能及时回复,助他一臂。

    学海上下开始为准备琅缳夜宴忙碌起来,原本椒墙黛瓦的富丽房舍被装饰得更加隆重华美。学海无涯的校场布置成了一处大型户外宴客场,一车车名贵食材,名贵酒水运进后厨,有些是玄鸣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此番真是大开眼界。所有儒生都想在夜宴六艺上占有一席之地,今天来找玄鸣涛聊天的人倒是少了,来的几个也是熟面孔,不外乎还是请教如何别树一帜在夜宴上崭露头角。

    有龙宿在,其他儒生想独占鳌头根本没可能,且不论学海,哪怕放眼整个苦境,能与龙宿并驾齐驱的年轻儒者屈指可数。这场琅缳夜宴说是比斗六艺,应是更偏重于与各方交谊,也许儒教内部有什么需要集中开会商讨的大事,谁知道呢。玄鸣涛借口有事逃离了客房,晃晃悠悠散步到后厨,他还是对美食比较感兴趣。不知这场夜宴有多少熟面孔参加,着实令人期待。

    半道上忽见云相变化,明显是玄宗独门联络秘技浮云引信,玄鸣涛内心雀跃,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腿一拐悄悄离开了学海儒舍。他的功力不够无法建立术法连接,但由苍那边传过来就轻而易举了。虽然才离开道境几日,但在异乡闻得熟悉的声音,仍教玄鸣涛感动不已。

    这层不算开挂吧,龙宿那方有太学主与弦知音一同研究,玄鸣涛也询问师兄解答疑难,大家都请了外援才算公平。单就音律这块,苍师兄破解得非常详尽,可说是无懈可击,但关于影响心神的方面,神儒玄章会在人心中生出无自我意识的二心取代吞噬原心,由二心控制人听命于玄章操控者。碍于没有听过全曲,就算是苍也无处下手。玄鸣涛将诛灭二心之法说与师兄分析,他们研究许久终于讨论出了一个替代方案。

    儒门术法皆不精是定律,不知道太学主术法程度如何,但龙宿肯定是不擅长的,这点玄鸣涛十分确定。用术法造出二心镜面,使双心互斗消亡也许可行,除非太学主那方提前找到了南域医仙玑明河影,以手术切除二心,否则此赌玄鸣涛将稳操胜券。

    正想去找龙宿解决赌约,学海迎来了第一批宴会宾客。还以为能见到德风古道的各位呢,谁知来的却是世外书香的五儒生。原来剧情记串了,苦境早期和平时代,也许德风古道还未成形,玉离经都还没出生,搞不好君奉天尚年少,还在仙门愉快地与师兄弟们学艺呢。其他儒教学府代表也陆续来到,但只有世外书香能与学海无涯平起平坐,其余都不过是小分支派系。这样一来,玄鸣涛对夜宴完全失了兴趣,只想快些完成赌约离开学海。

    到处找不到龙宿,连弦知音也被太学主传去会见同脉的儒生,恐怕得等夜宴过后才能私下解决。世外书香的五儒生未来将进入苦境主线剧情,玄鸣涛不欲影响天数,小心避开与他们碰面。好不容易等到夜宴开始,玄鸣涛才悄无声息地混迹在学海普通儒生当中,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可太学主还是十分‘贴心’地把他安排到了主宾位,就坐在龙宿身边,向众人敬酒之时也不忘带上玄鸣涛,如此抬举不知用意为何。

    每桌都摆了珍馐佳肴,奇珍异果,芬香扑鼻勾得人食指大动。会场中央还有歌舞助兴,数位美人舞动长袖,翩然若飞天临世,和着一旁编钟琵琶丝竹华彩,优雅动人美轮美奂。众人觥筹交错寒暄交流,个个都像相见恨晚的好朋友,背地里又都憋着劲要把对方比下去。

    这热闹场,更是众生相,玄鸣涛表情分外严肃,冷眼观世更觉此间甚是寡淡无聊。美食入口也变了味,失了纯粹的自然之息,满是油涝甜腻,一如这欲望海中沉浮的人心,甜,还要更甜,永不知足。

    忍了许久,六艺比斗终于开始,要不是想亲眼一睹大墙头夺得六冠王,玄鸣涛恨不能早早离席。所有与会儒生都有参与资格,除了太学主与玄鸣涛仍留在原位,其他人都陆续前往场地中央任意挑选一门进行比试。

    “每回琅缳夜宴,这六艺比试乃众学子心中最期待的项目,六艺之冠备受众人爱戴敬仰,人人都想拔得头筹。”太学主语气轻松愉快地邀玄鸣涛同饮一杯。

    玄鸣涛客气地只抿了一小口,不苟言笑道:“听闻上一次的六艺之冠乃是龙宿先生,吾衷心希望他今日能卫冕这份荣耀。”

    “道者以为世外书香的五儒生实力如何?可堪与龙宿比肩?”

    “不能也。”玄鸣涛直言论断,“今日场中只有弦知音或可一斗。”

    “非也,道者漏算了一人。”

    “哦?”

    玄鸣涛移开一直注视着龙宿的目光,转头看向太学主。太学主却不说话了,戴着笑面猜不透他心思如何。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六艺比试结束的鸣金声响起,大锣一敲,学海德高望重的儒师宣布龙宿蝉联六艺之冠。众人似乎都不意外,涌上来向龙宿敬酒道贺,还有不少来刷脸混眼熟的无名小儒。主宾席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玄鸣涛不得不起身给龙宿的仰慕者们腾位置,换去另一边无人问津的弦知音身旁落座。

    那厢人满为患,这厢只有弦知音的几个好友陪他同坐,比如太史侯等等,对龙宿夺冠完全无动于衷。虽是格外寂寥,却也落得清静。

    “学长高风亮节,无为不争,不该在儒门,该在吾道门才是呀。”玄鸣涛半开玩笑道。

    “确实是弦知音学艺不精,并非无争也。”弦知音忙摇头否认。

    “你若不精,无人精通了。”玄鸣涛突然想起什么,转移话题说,“其他五艺吾不敢指手画脚,不过音律这块倒能说个一二,学长可曾听过无弦之音?”

    “无弦如何弹奏?”弦知音马上有了兴趣,“吾只在书中读到过天地绝琴,以天柱为座,云彩为弦,却不知无弦要从何处发音?”

    “无弦者,所闻乃是心音。至道之声,每人皆不相同,唯有明了自身天命,彻悟道之真谛之人,方能弹奏与欣赏无弦之琴。”玄鸣涛玄玄乎乎地介绍说。

    “听闻仙长琴技超绝,可能奏无弦之琴否?”

    “吾修为尚浅,不能也。”玄鸣涛意味深长地看着弦知音,“也许未来有一天,学长会领悟无弦中的至道,也唯有你能弹出无弦之音,届时莫忘了邀吾共赏哦。”

    弦知音刚颔首笑着说一起共勉努力,上首的太学主又抛出了新的难题。就在众人都围着龙宿恭维时,太学主居然当场泼冷水,装作与宾客闲聊,‘无心随口’说了句玄鸣涛的音律造诣更在龙宿之上,场面突然十分尴尬,众人目光‘唰’得都聚集到玄鸣涛身上。玄鸣涛忙向弦知音求助,可人群中有儒生起哄起来,定要龙宿再与玄鸣涛比一场,他们儒门的六艺之冠可不能被外境道门的道子削了眉角。

    早先乐斗已输过一场,如今众目睽睽,怎能丢了六艺之冠的威风。龙宿眼中泛起叵测心思,抬手主动邀玄鸣涛比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知这样,六艺比斗一结束就该立即退场。玄鸣涛不禁眉头紧蹙,缓缓起身拖延时间,在脑内急思对策。

    “若要斗拿手的曲目未免无趣,我们既有赌约,不如趁此机会了结,就比那首乐章的破解之曲。”玄鸣涛提议说。其他人不知道是哪首乐章,这样的暗示只有龙宿他们一目了然。

    “如此甚好。”太学主马上接话道,“汝两人单纯斗乐,皆不可运使功力,纯粹比试音律,若有一方违规即认定失败。”

    “那就请仙长指教了。”龙宿拉过方才所用的名琴,沉声邀战。

    就算对象是龙宿,玄鸣涛也不会故意让手,但有了比斗规矩的约束,便可在规则上动动歪脑筋。玄鸣涛翻袖旋出自己的桃木琴,顺手划圆在两人所立之地围出术法圈,外人无法靠近只能远观。

    只是划个场地,太学主没有阻止,但见圈中两人目光对峙,优雅的乐斗却硝烟味浓重。双方同时拨弦开调,都将己方研究的破解之曲演奏出来,一者激越,一者绵长,两股不同风格的旋律交缠拉锯。本是五五之势,怎料时间一久,龙宿那方将近曲终,他们并未研究出完整的破曲,而玄鸣涛仍老神在在地奏着清心调。

    龙宿不得已改变曲风与玄鸣涛和弦,但如此却沦为被动全无还手之力。曲中微妙的攻守变化只有弹奏的两人知晓,外人尚不能分辨,龙宿心思急转,趁情况变得更被动之前,暗自运元加注弦上。倏然加重的压力令玄鸣涛心惊,却更惊喜,外围的术法圈正是为了蒙蔽外人视线,玄鸣涛本想自己运术搅乱乐斗,术法相互牵引,别人便能第一时间发现玄鸣涛破坏规矩。至于真正的乐斗,胜负如何只要龙宿心知肚明就够了,原本也不足为外人道。谁料龙宿竟快他一步抢先运功欲以根基强制取胜,这样也好,正中下怀。

    玄鸣涛还想借龙宿试试自己现今修为到底如何,结果还是太乐观了,方才撑过一刻,就已经汗流浃背力不从心,再勉强下去只怕震伤内腑,万一无力启阵反害正事。弦音一转,玄阵迅开,庞然云海瞬间笼罩整座场院,众儒生宾客躁动不安,太学主出手驱散障眼云雾,可无法破除术法圈中真正的阵法。龙宿与玄鸣涛竟都不见了踪迹,只留云气绕成阴阳太极盘旋于中央。

    毫无防备跌入云海太极阵,龙宿顿陷十里迷雾,掌剑气功皆无法驱除萦绕周身的浓厚云气,雄浑气劲仿佛泥牛入海,没声没息就被云海吞没。满目只有白茫茫的云皑,全无路径可寻,好一招以柔克刚。心知误入术阵,试了许多办法始终无法脱身,龙宿正思索其他门道,虚无缥缈的云中忽地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不是神儒玄章的破解之曲,而是龙宿从未听过的潮浪之声。

    “汝出现了。”龙宿的琴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不快地摇着珍珠扇,语气略带命令道,“解开术法。”

    “先生着什么急呢,听完一曲再走不迟。外面尽是昏烟浊浪,未若云海之境清圣幽静。”在自己的主场,玄鸣涛自信满满,难得心情不错地调侃几句,他的声音也似这片云海一般空灵飘渺。

    “汝想炫耀什么,吾毫无兴趣。”龙宿僵硬地冷哼一声。

    “龙宿先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得敛锋藏锐,成功的道路才会更宽阔。”

    “哦——汝想对吾说教?但吾非是穆犀尘之流,疏楼龙宿行事,自有自己的准则,轮不到汝置喙。”

    “唉,琴即情也,本就不该拿来比斗。琴音即心音,曲有情,人有情,可惜你疏楼龙宿无心矣,真是伤情。”

    说罢,音波荡开云流,玄鸣涛自解云阵,天光乍暗,两人同时回到现实中的学海无涯。焦急等待结果的众人马上围了过来。

    “此斗是贫道输了。”玄鸣涛抢在龙宿之前开口道,“说明只比斗音律,贫道却违反规则擅自运功开阵,依照约定,吾败得心服口服。”他向太学主大礼稽首,不给太学主撺掇再比一次的机会,起身推托说酒量不济出去吹吹风,赶忙离开会场。

    不明所以的众人都以为龙宿再次获胜,纷纷过来祝贺,龙宿却毫无喜色,眉头紧锁远眺着玄鸣涛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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