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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一心万念】

    月华之乡美景一如往昔,作为道境最美的神仙乡,家家有酒,户户有花。村中央的道阵是老宗主之前设下保护村民的,谁都不知这中央大阵原来也是保护灵地的封印。百姓已经疏散得差不多,金鎏影独自站在中央道阵之前,仔细观察着阵法变化,似在做最后的判断。

    “考虑得如何?”一道执扇蓝影缓步而来,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月华空乡,说话也不用避讳。

    “放弃此地。”金鎏影做下决定。

    “哦?万一此地为真呢?”紫荆衣也来到阵前,使用穿云眼观察法阵。

    “你说他早知吾身份,却仍将此地交吾,是肆无忌惮,还是险中求胜呢?”

    “依吾对他了解,没百分之九十能成之事,他不会铤而走险,何况此事关系他之生死。”

    “然也,反而吾觉得东海岸为真。他越说是假,就越可疑。他与赭杉军素来亲厚,骤然为了宗主之位反目,启人疑窦。”

    “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东海岸可能会有陷阱,如此你还准备对赭杉军下手吗?”

    “放心,吾已与魔界达成合作,届时伏婴师会亲自出手,而我们只需破除灵地封印即可。”

    “除去赭杉军,便是为玄鸣涛铺路,你甘心?”

    “只要真灵地一破,他与苍必废,吾有何可惧,赭杉军是唯一的障碍。玄鸣涛知吾身份却不揭穿,自以为能借吾之力达成所望,所谓的共同利益,是在吾当上宗主之后,赐给他的生路,而非他的怜悯。”

    “嗯——”紫荆衣意味深长地沉吟一声,“那么东海岸灵地就交吾吧。”

    “劳烦好友,西北隐藏之地吾已通知魔界。”

    “赭杉军修为深厚,伏婴师恐非其对手。”

    “关于这点,吾曾想在紫霞之涛上烙下逆返封印,但他之配剑似乎早被人动了手脚。”

    “是玄鸣涛,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为了权位——”紫荆衣掩扇犀利地注视着金鎏影。

    “好友,何必用这种眼神看吾,我们百年交情,又岂是那无知小子区区十年能比。”金鎏影貌似真诚地说。

    “若他没死,交吾处置。”紫荆衣口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好,随你之意。”金鎏影转身准备离开,“老头要求所有人今日都必须各就各位,待明日天明,便开启封印,所以今日,将是破除封印,除掉赭杉军的最后时间。”

    “你若擅离岗位,是否会引人怀疑?”

    “好友不也到此?想必跳峰已留下化体。”

    紫荆衣轻笑一声,反手扬扇间造出另一个金鎏影。

    “好友术法还是一贯让人惊艳。”金鎏影抓住机会抬举道。

    “多言了,离开吧。”紫荆衣听多了倒不觉得意,两人随即化光消失现场。

    ……

    山间小径,墨尘音自昨日接受玄鸣涛托付,尽量掩藏自己的气息,安静穿行在丛林之间。一个上午都安然无事,但墨尘音越来越不安,忍不住拆开松枝云囊观看,云囊中覆裹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

    ‘救得赭杉后,速往黑暗道入苦境,苦境青梗冷峰混沌岩池,灵气可助疗复伤势。路观图在竹叶云囊之中。’

    ‘入苦境’?墨尘音一头雾水,忍不住想要拆开所有的云囊查看。犹豫片刻,好奇心压过一切,他拆开了竹叶云囊,内中附了一张地图与一句话:

    ‘抱歉,等赭杉能原谅我了,再将雪花云囊中的信交与他。’

    究竟是什么意思……?墨尘音思来想去就是不能明白,显然玄鸣涛是知道赭杉一定会出事,也安排自己前往支援,但他为何不一早就阻止危险发生呢?想要再拆开雪花云囊,却发现这封信吸取了紫霞之涛的剑气,非赭杉军本人不能拆开。墨尘音带着满腹疑惑,前往东海岸的脚步未停,不论如何先救下赭杉再看情况。

    ……

    琴声扬,风云走,主人不在,客随自便,淡淡的山雾萦绕着沧浪亭,一如离人心间淡淡的愁绪。素来风轻云缓的沧浪亭,只有在玄鸣涛来访时才会如此云袅雾绕,倒也成了他的一大特色了。

    老宗主催着要所有人各就各位,提前做好准备以便在明早日出之时及时开启赦天神封一举封印魔界。但整个总坛与别尘居都找不到玄鸣涛,关键时候启阵人之一跑没影了,为了不惊动更多人,老宗主指名要苍独自出去寻找。

    苍并未疑惑师尊用意,还以为也许玄鸣涛是因临阵迟疑避而不见,自认为需要他再行开导才能将人劝回。如果别尘居不见人,那么就只会在——

    “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陌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

    云雾缭绕,烟雨袅袅,人果然在此。变调的琴音,所吟之辞感慨良多,似有憧憬,又有轻轻浅浅的空寂孤独。苍放缓脚步,穿过层层薄雾无声来到沧浪亭外,并不想打扰师弟伤春悲秋。但玄鸣涛似是专程等苍前来,在他走到沧浪亭外时便停下了吟诵。

    “抱歉,扰好友琴兴,但师尊寻你甚急,先与吾一同前往阵眼贯通灵地六脉吧。”苍并不进亭,站在亭外解释道。

    亭中人未有动身之意,朱红外袍似乎比往日更加鲜艳,雪白发丝迷离在似笑非笑的脸上,他周身凝聚起一股清冷的寒意,让人不觉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隔离感。

    “师兄,我想再弹弹你的怒沧琴可以吗?”玄鸣涛并不理会师尊要他们去干什么,只扭头自顾问着苍。

    “当然。但师尊那边……”

    “明日才开嘛,不差一时半会儿,话说我们还没好好道别。”

    玄鸣涛随手将桃木琴化入袖中,空出身前石桌示意苍将怒沧琴置于其上。苍并不拒绝,想来师尊那边只是预演,并非紧要。取出怒沧琴的时候,意外见到石桌上还躺着雪玉翎簪,自从玄鸣涛继任宗主之后,一直以散发示人,再未见他别簪。

    轻轻一拨,怒沧琴特有的浑厚琴音流泻而出,令人心醉。

    “师兄,明天还不知会发生何事,今日最后一次,再为我束一次发如何?”一边撩拨琴弦,一边对立于一旁的苍恳求道。玄鸣涛心不在焉,琴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不成曲,他原只是想再感受一下怒沧琴,并没准备弹出什么曲子来。

    苍从善如流地放下拂尘,随手变出一把小梳子,动作轻缓地开始为他梳发。刚取过雪玉翎簪,一个不注意,簪尖竟刺破了手指,苍脑海中突然闪现一瞬天机画面——他见到雪玉翎簪穿透了自己的手掌。分神片刻,画面散了,注视着手中簪子,苍暂时想不透其中关窍,准备静观其变。

    “记得上次,你为我束发别簪还是十年前。”

    “是啊,十年一瞬,好友已长发及腰了。”

    “也已白了头呢。”

    “不急,等明日过后,吾也会陪你一同白发苍苍。”

    “这算是白头偕老吗?”

    “亦无不可。”

    “哈,可是明日之后,诸事了结,我想独自逍遥去,这条艰难的天命路,不想再陪你走了。”

    苍梳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释然,“也好,相忘于江湖也是一种艺术。若准备离开,便请好友亦放下吾这块罣碍,从此逍遥天地。”

    “你也知晓你是我的牵挂,所以,好好活着,别真的成为我的罣碍。因为,我什么时候永远阖眼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

    “这也是吾想对你说的。”

    “又想骗我的眼泪……哈……哈哈……”

    苦笑数声,随心揉弦,轻声吟道:“一壶清酒一身霜,一场春秋一曲藏。一心万念一厮须,一生入梦一世长……”

    说罢,沉力按桌,怒沧琴被气劲反弹飞起,玄鸣涛并指化作剑气,在琴座背面刻上了‘倚筝天波观浩渺,苍音掀涛洗星辰’。

    “这样的怒沧琴才正宗!”

    正被他感动数分的苍一下子又被拉出哀愁的氛围,不禁无奈叹道,“吾记得十年前,你还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怒沧,现在倒是毫不留情。”

    “耶——师兄,后面半句留给你刻,想必怒沧不至太生气。”玄鸣涛又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没正经样。

    十年来第一次,他终于有了个正正经经的束发造型,余发披垂在肩,插上簪子,也算得上有仙者风范了。

    “可惜我直到老,也没经历冠礼。”他略显遗憾地摸了摸整整齐齐的发型。

    “等封印事毕,你正式接位时,再一并举行。”

    “我不是说了,结束之后就要离开吗?”

    “等冠礼结束再离开未迟。”

    “那我可以申请你亲自为我着冠吗?”

    “自然。”

    “说好了!”玄鸣涛又露出与几年前一样的轻松笑容,“来来来,你弹右边,我弹左边,我们再共奏一曲逍遥游好吗?!”

    苍悄悄隐起自己方被簪子刺破的伤口,浅笑地挨着玄鸣涛坐下。一人一手,考验默契,同时弹奏一根琴弦,想不到他们竟配合得天衣无缝,那首充满尘世牵挂的逍遥游,淡淡的伤感被化成无限的希冀。倏然——琴弦被完全按住,再也无一丝震颤。

    “我不想弹了。”方才还眉开眼笑的玄鸣涛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甚至略显几分冷漠,“曲终人就要散,如果永远没弹完,也许人就不会散。”

    “就算曲终人也不会散,勿思虑过甚,不会有大碍。”苍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

    “走吧,师尊想必等急了。”玄鸣涛起身就走,刚走出沧浪亭,又蹦回来突然挽住苍的手,“苍哥啊,我刚刚想到,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注意——”

    被拽着走的苍匆忙收好琴,玄鸣涛对他向来恭敬有礼,很少像今天这么玩闹,甚至还改了称呼。不过小师弟这么一惊一乍也不是第一天,他已经习惯了,还配合地接话。

    “哦是什么呢?”

    “你以后写字啊,改一改用手指拭笔尖的坏习惯,青玉龙毫虽然珍贵,也不差那几根毛,不值得碰脏你弹琴的手!”

    玄鸣涛说得认真,苍却听得一脸无奈。

    “还有啊,苦境有一个地方叫做青梗冷峰,内中的混沌岩池灵气充沛,到时候你可以去那里休养度假,修复功体事半功倍。”

    “嗯——到时可结伴同游苦境,你也不必愁是不是要离开的问题。”

    “唔……”

    “怎样?”

    “没什么……哈哈哈……”

    ……

    “阵眼无事,师尊,你们与苍师兄就留在此地固守,吾前往各处再做最后检查。”

    将自己的一分道元灌入总坛大阵,玄鸣涛深深望了一眼老宗主,老宗主明白这一眼的意义,尽力压制心中悲凉。不发一语,微微点头,待小徒弟转身离开时,老宗主袖中的拳已握得渗出了血。但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因为这里还有玄鸣涛想保护的人,他必须牢牢守住秘密,直到一切结束……

    所有人都未察觉端倪,各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如此甚好,省得临时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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