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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离间】

    自异度魔界破封降临,不到一年时间,苦境半壁河山沦为战场,硝烟遍地,魔火肆虐。乡野间难再见到葱郁的自然风光,处处弥漫着氤氲魔氛,初秋已现肃杀寒意,枝叶染霜别有凄冷景象。

    换回公法庭之主装扮的昭穆尊方从异度魔界领令而出,独自行于林间苦思任务解法。沿路枯枝颓垣皆不入眼,昭穆尊一心盘算着该怎样利用公法庭势力,设计再逼疏楼龙宿交出魂玉,此回魔界交待的任务依旧是收回玄鸣涛残魂炼化。只要是能阻止玄鸣涛复生的事,昭穆尊自然尽心尽力,原来当初玄鸣涛的魂魄四分五裂散落各方,只是不知除了青魂珠和魂玉,是否还有其他碎片遗漏。

    一路走一路思考,昭穆尊准备先回公法庭安排人员备战,完全没留意周遭景致悄然变化。残叶枯木渐次回春,风拂过林,撩动一番沙沙叶响,被魔氛笼罩的晦暗天空也变得亮堂起来,仿佛旭日方升,穿透阴霾遍洒人间。蓦地,耳中传来潮浪之声,唤醒沉思的人,昭穆尊这才察觉自己身处陌生之地。

    “潮浪之声?莫非不注意行至海边?”昭穆尊困惑地扫了一眼身边摇曳的竹林,只闻浪声,却不见海岸,再往前行几步,竹林仿佛没有尽头,极目望不见边际。

    心中忽起警戒,思忖多半落入术阵幻境,但接受半魔改造后功力已有大幅提升,加上不解之护傍身,昭穆尊毫无惧意,面上反生轻蔑之色。

    “雕虫小技!”昭穆尊手中蟠龙珠旋转,发出数道浑厚气功欲击破幻境,谁知竟如泥牛入海,竹林甚至没有丝毫响动。

    刚欲再赞掌破术,却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故人诗号自林中传出,一袭红衣红发的道者身负紫霞之涛,携着隐忍的怒意稳步踏叶而来。

    “脱俗昇华道心启,赭霞紫微满涛嵩——”

    竟是赭杉军?!昭穆尊险些冲口而出,旋即想到赭杉军该是从未见过昭穆尊这个身份,不妨与之虚与委蛇一番。

    “道者,拦路何来?”昭穆尊收敛杀意,装模作样地问。

    “金鎏影,交还青魂珠,回头吧。”赭杉军开门见山点破道。他单手背于身后,紧紧握着拳,心知今日一战在所难免,沦落到同修相残此等地步,实在教人痛心。

    “吾乃公法庭之主昭穆尊,道者怕是认错人了。”昭穆尊维持表面一派和善地微微欠了欠身,“在下公务缠身,先行告辞,道者若有难处或可往公法庭求助。”说罢,昭穆尊提步欲走,却被赭杉军拦下,紫霞之涛剑气寒光划限,不准昭穆尊越界半步。

    “金鎏影,事到如今,无需再伪装,你与紫荆衣的身份,以及你们在苦境的所作所为,玄宗早已了然。收手吧,将青魂珠还吾,一切尚有转圜余地。”赭杉军苦口婆心地劝道。

    想必定是白子墨回归玄宗之后将身份揭破,既然藏不住,索性当下就将赭杉军灭口,夺取紫霞之涛交给魔界,也是头功一件。昭穆尊眼神透寒,掌中凝气时刻准备暗袭。

    “青魂珠——哈——”昭穆尊冷笑一声,“你以为吾会留玄鸣涛活命的机会吗?青魂珠吾早已毁去,连同珠中之魂也灰飞烟灭。”

    “你?!”赭杉军不敢置信,剑眉藏愠,一抖肩,紫霞之涛剑鞘落地,激荡竹林满目飞叶。

    “赭杉军,拦路不智,自投死门!”昭穆尊急欲先发制人,蟠龙珠旋转凝刀,云龙斩凛然指向赭杉军。

    冲突一触即发,空中似有若无的潮浪之声忽地不见了,随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琴音,厚重深沉,战意肃然。竹林似受感召,随着琴音旋起风窝,片片化为利刃随时候命攻击。

    术法非赭杉军所长,他更不会弹琴,那么出现在此的困阵与琴声是?

    “不对!”

    昭穆尊急急转身,惊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台琴架,风卷叶舞中,熟悉的声音自虚空飘出,记忆里玄宗最痛恨厌恶的人之一,怎会忘却!

    “倚筝天波观浩渺,苍音掀涛洗星辰。”怒沧琴自半空旋转而降,稳然落于琴架之上,随即前方昊光大作,光芒渐淡,紫袍玄衣的道者乍现眼前,盘膝而坐,敛眸抚琴,缓吟诗号,“白虹贯日扫魔荡,明玥当空照古今——”

    昭穆尊杀意一瞬爆发,几乎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云龙斩疾挥,刚猛刀气劈头盖脸直扑紫衣道者而去。苍未有闪避,只轻轻一弹指,凝出的琴音剑形轻松击破云龙斩刀气。

    “叛徒,可知吾等昔日留情何来?”苍依旧闭目静坐,却自有一股逼人威压催得昭穆尊心惊肉跳。前后临敌,即使有不解之护防身,昭穆尊亦感事态不妙,玄宗当前两名最强者齐至,此阵若拼不过,或许就要留命。

    “对你们留情,是望你们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何况玄师弟绝笔书中恳请众人将你们导回正途,留下性命为玄宗赎罪。”赭杉军接过话头,悲声欲做最后劝解,“昔日同脉同修,终究情谊难放。金鎏影,交出青魂珠吧,莫要一错再错。”

    怎奈落在昭穆尊耳中却成诛心讽刺,只言片句都听不进,云龙斩再赞一刀,前后分击袭向奇弦双道。岂料刀气又被双道轻易化解,激得昭穆尊更加恼火。

    “你聋了吗,吾早说青魂珠已被吾所毁,你们休想复生玄鸣涛,自诩清高之辈,满口仁义道德,道貌岸然,令人作呕。”昭穆尊大幅挥刀,刀气似千川万流倾泻而出,赭杉军与苍却仍不动如山分毫无伤。

    “利欲熏心,执迷不悟,如此孽道,留命何用——”苍倏然睁眼,与赭杉军截然不同的冷情冷心,冷然杀意顿时弥漫整座竹林。沉力按弦,荡开音波震退昭穆尊,“今日杀劫皆由己作,叛徒,你既毁了青魂珠,那么前仇旧恨,此时此日此地,便做生死分晓。”

    “正合吾意!”昭穆尊化出自身太极印点入云龙斩,锋刃急旋欲抢先机,他迅速盘算利弊生机,当即选择赭杉军发动攻势。赭杉军向来对同修心慈手软,哪怕气极怒极,仍会下意识保留分毫余地。

    果真赭杉军一入战,苍就不出手了,只在一旁静静关注战局,他浑身散发的冰寒怒意一度凝滞术法空间,催动自创的太极八卦阵,由三环圆印扩张至九环,饶是昭穆尊不解之护披身,也战得应接不暇狼狈不堪。

    断叶,飞尘,溅血,战曲,刀影交错搏生途,剑声迷蒙心踌躇。不解之护牢牢护全周身,昭穆尊对上剑心踟蹰的赭杉军竟是五五之势,观另一旁的苍始终未有动作,昭穆尊刀势更添凌厉,意欲反扑将赭杉军格杀当场。可赭杉军始终认为金鎏影只是赌气不肯交出青魂珠,并未真正毁珠,若是逼得太过,只恐金鎏影招行极端。

    奇部同脉,术出同源,金红两道太极印撞击拼斗,刀气剑阵来回交击,电光石火间不容发。苍虽有清理门户之意,却不愿赭杉军留下遗憾,他深知赭杉军仁慈柔肠,必定难以对昔日同脉同修狠下杀招。见赭杉军痛心难抑,战中剑法紊乱,屡屡被金鎏影钻空子,不禁有些担忧。

    逼杀虽急,然则今日目的并不在诛杀叛徒。苍也不信金鎏影毁珠之言,叛徒就算再狠毒,却不至于愚蠢到毁了自己的谈判筹码。不过据赭杉军说明当日战况,叛徒又与异度魔界勾结行事,若是青魂珠落入魔界掌握,倒是棘手。

    怒沧琴弦撩动,太极八卦阵转换形态,重新减为三环圆印,逼杀之势稍缓。觑得一线生机的昭穆尊忙发出信号弹,召唤公法庭人马救援,岂料此阵乃苍独创困杀阵,经过多年改良精进,寻常功力不及苍者根本无法脱出,信号弹一如昭穆尊的气劲刀流,被一同吞没在环环相扣的太极圆印中。

    未至死关,昭穆尊仍守着半身魔功隐而不发,这既是一重变数险招,也是可扭转生死的底牌。大抵是看出奇弦双道擒捉之意,即使破不了阵无法脱困,昭穆尊仍不愿束手就擒,挡招间隙依然不停寻找任何可能的生门。

    时间延宕只怕多生变数,苍揉弦变音,提醒赭杉军速战速决。这时,术法空间莫名震荡扭曲,竟有外力强行冲击阵法。阴阳双流合为一股狂霸掌气,轰然击碎太极八卦阵,阵中三人同时落回现实空间。

    眼见得真实的枯枝颓景,昭穆尊有一瞬间的惊喜,正欲夺路而走,但见前路负手站立一人,墨绿战衣扬起周身数道罡风,连苍与赭杉军也被逼退数步。

    “道阵,不过尔尔。”那人眼神睥睨,狂傲不羁,深沉的声音一如其人能为,深不可测。

    意外的插曲,或可作为奥援,昭穆尊立马撤到搅战者身旁,故意激道:“以多欺寡,玄宗之人还是一贯虚伪,如今二对二,想要逼杀就再进招吧!”

    “二对二?就凭你们?”那狂人轻眺一眼,嘴角微勾冷笑,居然挺身上前向奇弦双道招了招手,“不用浪费时间,齐上吧!”

    莫名出现的强敌,意料之外的变数,苍与赭杉军不敢轻忽,此回仍由赭杉军持剑主攻,苍于后方以琴音剑流相辅,攻守兼备默契联招。却见狂人岿然不动,弥身邪气喷薄而出,双掌微摊凝聚阴阳双流合为磅礴之掌,毁天灭地的力量炸得方圆百里山移石走,草木尽摧,大有一掌击毙双道之意。

    避在狂人身后的昭穆尊眼露喜色,快速在心中谋划一番,他并不准备出手,看起来这名意外的援军能为远超奇弦两人,居然能一掌击碎苍独创的困杀阵,根基之强可见一斑,若不趁机招揽实在可惜。如得此人相助,灭玄宗,诛异己,成就霸业指日可待。

    阴阳合流之掌威力万钧,裂地惊天轰隆袭来,苍即刻放弃辅助之弦,扬袖卷起怒沧琴,白虹寒光迸射,并合紫霞之涛双剑之功,交击刹那,狂人寸步未移,双道却被震退数丈。骤然的变数难以预料,苍不欲强为,暗示赭杉军以退为先,两人虚晃一招率先离场。见此情形,昭穆尊更加欣喜,方才被逼杀的愤恨转眼消弭,恢复一派从容优雅,礼貌欠身道谢。

    “多谢义士拔刀相助,在下武林公法庭之主昭穆尊,还未知义士尊号如何称呼?”

    “连吾你都不知?”那名狂人不屑轻哼,面上却无不快之色,反而表现出对金鎏影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也是,吾无界主·问天敌纵横灭境,如今狭道天关阻塞难行,你们苦境之人确实难有耳闻。”

    “原来是灭境高人,失敬。”昭穆尊根本不知灭境之事,却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

    “吾观你的能为并不差,既身负魔气,又有神器护身,何以被逼杀狼狈如斯?”狂人毫不客气地嘲弄道。

    “嗯?”昭穆尊略有戒备,微微蹙眉审视地盯着问天敌。

    “紧张什么呢,邪与魔,本就互相吸引,你能瞒过道门耳目,却瞒不了邪灵之首。”问天敌霸气拂衣背手,“吾灭境邪灵也需在苦境寻找魔族作为同盟,将一干自诩正道的伪君子清理干净。”

    “哦?莫怪无界主能一掌逼退玄宗两名最强战力,灭境邪灵不容小觑也。”昭穆尊恭维地说。

    “吾此行至苦境,一来找梵天相杀,二来扫清障碍,以便在苦境创立另一番属于邪灵的霸业。行路道中恰遇见正道与魔者厮杀,便出掌助你脱困,那双道因何杀你?”问天敌似有好奇。

    “哼,玄宗之人皆是恶臭虚伪,逼杀何需理由。”昭穆尊扯谎道,“梵天乃苦境第一高手,要杀他不易,若需帮助,昭穆尊愿助你一臂之力。”

    “吾头回入苦境,正需盟友。昭穆尊,瞒者瞒不识,先解决你自己的心腹之患,再说助吾吧。”

    “无界主好眼力,既然邪魔同道,你吾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如先往六极天桥作客,待吾解决眼下麻烦,你吾再筹谋如何搅弄苦境风云。”

    “带路——”

    ……

    “意外之人干扰对战,好在并不影响整体布局。”离开十数里后,苍冷静宽慰道,“好友,先勿感伤,下一局即将开始了。”

    “唉,虽是局,依旧教人痛惜。”赭杉军长叹一声,“无论如何,青魂珠定要抢回。”

    ……

    将问天敌暂时安顿在六极天桥,昭穆尊一边高兴意外得一强援,一边脚步匆匆往断极悬桥赶。奇弦逼杀之事必须让尹秋君知情,叛离玄宗之后的桩桩件件,尹秋君无有不参与的,岂能让他逍遥在外。

    昭穆尊谋算着歪心思,却在离断极悬桥数里外停下了脚步,今日悬桥竟对外开放出入口,紫晶桥身延伸入云,入口接连山顶断崖,是有人造访时才会出现的情况。昭穆尊不由戒心又提,隐匿身形藏于树丛之中,静待桥上之人下来。他倒要看看,尹秋君背地里在与何人交涉往来。

    等了数个时辰,日头偏西都不见悬桥上有任何动静,昭穆尊烦躁不已,隐隐的怒火将要蹿升。这时,终于有谈话声自悬桥云端由远而近,三条熟悉的人影一同步下悬桥。

    紫荆衣仍是尹秋君的装扮,他神情如常,正向两名访客道别。再一定睛,那白衣道子分明是白子墨,另外一名蓝衣道子是——墨尘音?!

    原来如此——

    昭穆尊紧紧揪着不解之护,眼睁睁望着那三人像闲话家常似的谈天说地,几句不舍飘入耳中,更激起怒火中烧。

    “那就是你赶来求援的朋友?”身边突然传来一道轻声提问,昭穆尊惊得忙回头,却见问天敌居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尾随而来。

    “是——”昭穆尊咬牙切齿地蹦出一个字。

    问天敌沉吟一声:“另外两人身上道气,与逼杀你的那两名道者十分相似,看来你的朋友,并不怎样牢靠。”

    “你跟踪吾?”昭穆尊拂袖离开不愿再窥探,略显不快地质问道。

    “六极天桥虚无缥缈,乏味无聊,哪比此间好戏连连。”问天敌戏谑嘲弄说,“背叛的朋友,比敌人更可恨。攘外必先安内,如何,你有这份斩断累赘友谊的魄力吗?”

    “若无界主愿意全心与吾结盟,吾自然舍弃无用的棋子。”昭穆尊阴沉着脸,眸光透杀,“这个世道,向来只有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力。”

    “说得好,昭穆尊,你也该拿出实力让吾刮目,问天敌可不与弱者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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