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义
累。
好累。
深绛色的天空中有鸟群起落，昏暗的世界里隐约显现出一些轮廓。
我们从丧尸中穿行而过，他们眼神空洞，肉体腐烂，鼻子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对我们视若无睹。
仿佛我们是他们的同类。
我架着唐玄之缓慢地转着身体，向左或向右地张望，迷蒙着眼睛想要分清东南西北。
我的颈椎已经麻木，没有办法转动也没有办法感受到疼痛，就像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咳……咳咳……咳咳咳！”
我忽然抽动着肩膀开始剧烈咳嗽，在一阵一阵的咳嗽中喷出身体星星点点的鲜血。我拖着唐玄之，一步一步地缓慢后退，想用眼睛下方的余光看到那串血迹。
那串鲜血落在地上，像肮脏的油漆。
我看着地上的鲜血，看得入神。
还好……还好……还是……还是红色的……
看着看着，我的身体开始比之前更加剧烈地抖动。
我抖动着，咬着满口碎牙，笑了起来。
我笑得厉害，笑得全身都在抖动，而我听着身体骨头与血肉摩擦的响声笑得更加响亮。
我是人。一个还活着的人。
笑着笑着，我又低低地咳嗽起来，不停地咳嗽。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咳了出来，就像在提醒我该干什么。
赶紧趁着这副残破的身体还能动，把唐玄之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我缓缓收住笑，继续沉默着拖行两名人类的身躯前进。
……
“之之，你看！乌龟！”
“这是你和奶奶一起前去花鸟市场购买的吗？”
“不是哦！嘿嘿！这是我刚从小池塘抓的！”
“冬冬，你的做法并不可取。”
“啊？为什么啊？”
“家中并未购置养殖乌龟的专业养殖箱，我们不能为乌龟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
“啊……之之……你说的话好长啊……”
“冬冬，我的个人观点是，请将乌龟放生池塘。”
“哦……”
“此外，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请你解答。”
“嗯……是什么呢？”
“依据以往的观察分析，你并不会在池塘附近玩耍时捕捉乌龟，我能请求你告知原因吗？”
“啊……这个……因为有其他的人在抓啊……”
“所以，你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了模仿？”
“额……也不是啦……”
“那是出于何种原因？”
“他们说……抓乌龟好玩。我也觉得好玩，我想和你一起抓，但是你不在……如果我把它抓回来，我们就能一起抓了！”
……
“林……”
不知过了多久，唐玄之醒了。
“冬……”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
“你……放……”
“嗬……不……行。”我喉咙咕噜着，冒出一句。
我感觉我的身体到处挤满了血块，这些血块不仅凝住我的四肢让我难以移动，就连说句话都好像有好多好多血块堵在了嗓子眼，像痰一样。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就像……丧尸的嘶吼声……
“不……我……走……”
她没有放弃，陆陆续续地蹦单字。
“我……自……走……”
“……我……下……”
“我……你……”
我实在不想听见喉咙里冒出那种难听的声音了，索性闭嘴，不再回复她。
她慢慢地说了一会儿，又没声了。我很想扭头去看她是什么状况，但我的颈椎不允许我做出这么大的活动。
听着她重新变得安静，我继续前行。
垃圾站在购物街尾段，从小区门口过去要通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再左转，大概有三公里左右。
现在才走到十字路口。这里就和以前一样熙熙攘攘，不过都是些大脑死掉的死人在行走。路上停着很多很乱的车，就像被大海围困的礁石。
我们终于要过马路了。快走到十字路口边上的时候，我听见街道右边传来引擎巨大的轰鸣，并由远及近。
我拖着唐玄之，转身去看。一辆摩托飞驰而过，车身倾斜过弯，完美避过所有扑过去的丧尸，沿着购物街前进。
看着摩托车过去，我的心里没有什么想法，继续拖着唐玄之过去。就在我们过马路过到一半时，我又听见了那巨大的轰鸣声。
“呜、呜——”
“咔嗒”一声，是摩托车脚架放下来的声音。
“哇，你看！这个丧尸在拖人诶！”
“快救人！”
一梭子弹打过来，我带着唐玄之扑倒，身体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钝响。
“诶！这个丧尸好聪明！它还会躲子弹诶！”
“丧尸可能又进化了，我们赶紧把人救出来！”
我听着他们一口一个丧尸，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拼命呼吸着想调动声带想告诉他们我不是。然而我的身体被唐玄之压在地上，肺部被地面挤压着，没法说话，挣扎了半天喉咙里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
又是这种绝望无力的感觉。
我还在努力，后脑突然传来一阵令我汗毛倒竖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瞄准了我。
强烈的死亡预感迫使我停止一切动作，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诶，真的耶！他们现在还会装死了！”
“别玩儿了！快去救人！”
“哦，好。”
子弹上膛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不……”
我听见耳边传来唐玄之极为痛苦挣扎的声音，伴随她身体的细微抽动。
“嗯？……”
那种被锁定的感觉消失了。
“欸……怎么回事诶？”
或许是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向我开枪。一个穿着靴子的脚步声试探着，一步步逼近。听见这个声音，我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更加奋力地呼吸着想要说话，身体一阵一阵地起伏。身上的唐玄之似乎也听见了这阵脚步声，身体更为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挤出一丝丝的气声。
我和唐玄之的身体都在极力颤动着想要说话，这种颤动通过身体的大面积接触连到一起，并迅速放大成我们共同的颤动。
越是无法做到，拼命想要做到的心就越急切。
“咦……？”
走过来的人没有朝我开枪，而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把唐玄之从我身上拉起来。我没有力气去阻止，身体只能扭动着挣扎着，感受重量的消失。
最终，身上一轻，唐玄之离开了我。
我发出更加痛苦的“嗬、嗬”声。
为什么……
“嗯……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想分开呢？”
枪声与丧尸的无尽嘶吼交织，从中透出两个镇定自若谈话的声音。
“……可能，他们认识吧。”
“这样啊……那我们要怎么做。”
“它已经变成了丧尸，我们把这女孩带走吧。”
是几个人落在摩托车坐垫上的声音，然后是引擎发动声，并逐渐远去。
不……
好累。
深绛色的天空中有鸟群起落，昏暗的世界里隐约显现出一些轮廓。
我们从丧尸中穿行而过，他们眼神空洞，肉体腐烂，鼻子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对我们视若无睹。
仿佛我们是他们的同类。
我架着唐玄之缓慢地转着身体，向左或向右地张望，迷蒙着眼睛想要分清东南西北。
我的颈椎已经麻木，没有办法转动也没有办法感受到疼痛，就像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咳……咳咳……咳咳咳！”
我忽然抽动着肩膀开始剧烈咳嗽，在一阵一阵的咳嗽中喷出身体星星点点的鲜血。我拖着唐玄之，一步一步地缓慢后退，想用眼睛下方的余光看到那串血迹。
那串鲜血落在地上，像肮脏的油漆。
我看着地上的鲜血，看得入神。
还好……还好……还是……还是红色的……
看着看着，我的身体开始比之前更加剧烈地抖动。
我抖动着，咬着满口碎牙，笑了起来。
我笑得厉害，笑得全身都在抖动，而我听着身体骨头与血肉摩擦的响声笑得更加响亮。
我是人。一个还活着的人。
笑着笑着，我又低低地咳嗽起来，不停地咳嗽。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咳了出来，就像在提醒我该干什么。
赶紧趁着这副残破的身体还能动，把唐玄之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我缓缓收住笑，继续沉默着拖行两名人类的身躯前进。
……
“之之，你看！乌龟！”
“这是你和奶奶一起前去花鸟市场购买的吗？”
“不是哦！嘿嘿！这是我刚从小池塘抓的！”
“冬冬，你的做法并不可取。”
“啊？为什么啊？”
“家中并未购置养殖乌龟的专业养殖箱，我们不能为乌龟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
“啊……之之……你说的话好长啊……”
“冬冬，我的个人观点是，请将乌龟放生池塘。”
“哦……”
“此外，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请你解答。”
“嗯……是什么呢？”
“依据以往的观察分析，你并不会在池塘附近玩耍时捕捉乌龟，我能请求你告知原因吗？”
“啊……这个……因为有其他的人在抓啊……”
“所以，你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了模仿？”
“额……也不是啦……”
“那是出于何种原因？”
“他们说……抓乌龟好玩。我也觉得好玩，我想和你一起抓，但是你不在……如果我把它抓回来，我们就能一起抓了！”
……
“林……”
不知过了多久，唐玄之醒了。
“冬……”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
“你……放……”
“嗬……不……行。”我喉咙咕噜着，冒出一句。
我感觉我的身体到处挤满了血块，这些血块不仅凝住我的四肢让我难以移动，就连说句话都好像有好多好多血块堵在了嗓子眼，像痰一样。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就像……丧尸的嘶吼声……
“不……我……走……”
她没有放弃，陆陆续续地蹦单字。
“我……自……走……”
“……我……下……”
“我……你……”
我实在不想听见喉咙里冒出那种难听的声音了，索性闭嘴，不再回复她。
她慢慢地说了一会儿，又没声了。我很想扭头去看她是什么状况，但我的颈椎不允许我做出这么大的活动。
听着她重新变得安静，我继续前行。
垃圾站在购物街尾段，从小区门口过去要通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再左转，大概有三公里左右。
现在才走到十字路口。这里就和以前一样熙熙攘攘，不过都是些大脑死掉的死人在行走。路上停着很多很乱的车，就像被大海围困的礁石。
我们终于要过马路了。快走到十字路口边上的时候，我听见街道右边传来引擎巨大的轰鸣，并由远及近。
我拖着唐玄之，转身去看。一辆摩托飞驰而过，车身倾斜过弯，完美避过所有扑过去的丧尸，沿着购物街前进。
看着摩托车过去，我的心里没有什么想法，继续拖着唐玄之过去。就在我们过马路过到一半时，我又听见了那巨大的轰鸣声。
“呜、呜——”
“咔嗒”一声，是摩托车脚架放下来的声音。
“哇，你看！这个丧尸在拖人诶！”
“快救人！”
一梭子弹打过来，我带着唐玄之扑倒，身体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钝响。
“诶！这个丧尸好聪明！它还会躲子弹诶！”
“丧尸可能又进化了，我们赶紧把人救出来！”
我听着他们一口一个丧尸，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拼命呼吸着想调动声带想告诉他们我不是。然而我的身体被唐玄之压在地上，肺部被地面挤压着，没法说话，挣扎了半天喉咙里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
又是这种绝望无力的感觉。
我还在努力，后脑突然传来一阵令我汗毛倒竖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瞄准了我。
强烈的死亡预感迫使我停止一切动作，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诶，真的耶！他们现在还会装死了！”
“别玩儿了！快去救人！”
“哦，好。”
子弹上膛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不……”
我听见耳边传来唐玄之极为痛苦挣扎的声音，伴随她身体的细微抽动。
“嗯？……”
那种被锁定的感觉消失了。
“欸……怎么回事诶？”
或许是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向我开枪。一个穿着靴子的脚步声试探着，一步步逼近。听见这个声音，我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更加奋力地呼吸着想要说话，身体一阵一阵地起伏。身上的唐玄之似乎也听见了这阵脚步声，身体更为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挤出一丝丝的气声。
我和唐玄之的身体都在极力颤动着想要说话，这种颤动通过身体的大面积接触连到一起，并迅速放大成我们共同的颤动。
越是无法做到，拼命想要做到的心就越急切。
“咦……？”
走过来的人没有朝我开枪，而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把唐玄之从我身上拉起来。我没有力气去阻止，身体只能扭动着挣扎着，感受重量的消失。
最终，身上一轻，唐玄之离开了我。
我发出更加痛苦的“嗬、嗬”声。
为什么……
“嗯……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想分开呢？”
枪声与丧尸的无尽嘶吼交织，从中透出两个镇定自若谈话的声音。
“……可能，他们认识吧。”
“这样啊……那我们要怎么做。”
“它已经变成了丧尸，我们把这女孩带走吧。”
是几个人落在摩托车坐垫上的声音，然后是引擎发动声，并逐渐远去。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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