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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封十年旧友的来信

    “多年未到禺都,险些看醉在这清碧的河水。

    自从被姑娘问倒,这十年走遍北赤县南神州一十七郡,登过五岳,览过三江,游过六湖,探过四池。

    十年游历,当年姑娘的问题总算有了几分答案,便想着再来拜会一番,特送拜帖到府。

    自幽竹湖转水道,沿南广河一路到禺都,听了不少谣歌赋曲,大多未曾听过,稷人文采果然名不虚传。最近邰颜氏有位新进士子,名颜眭(归),世人评他的赋雅致细腻,很有神州风范,可与融毕氏士子毕钦豪迈大气的赤县风,并称两陆赋绝之才。

    水路之上,有幸听来颜眭南下时所作新赋《我心何伤》,特誊予姑娘一观:

    两原共王,天下皆祥,我心何伤?

    关山无恙,江河荡荡,我心何伤?

    水波披裳,云岸天广,我心何伤?

    夜来风凉,吹音远飏,我心何伤?

    歌入耳醉不闻桨,似有长袖舞华章,

    钟鸣悠扬鼓震响,若望拔剑传铿锵,

    奔流过峡红台上,灯洒漫照英女郎,

    袖舞如水剑如罡,直欲邀月共斩芒,

    一舞曲终再听浪,轻舟已错琉璃舫。

    我心缘何如旧,

    平静无波澜,

    清晖满照两岸,

    何难照心潭,

    星汉尽落河灿,

    偏不肯入船,

    猿声搅人酣梦,

    怎吝予轻欢。

    日月行追逐之乐,不照我心向朗,

    风声行穿林之快,不引我心破惘,

    河川行击石之愉,不解我心何伤,

    我本悦来,我心何伤?

    信短意长,期姑娘择日一晤,特意附上一方空梦砚,以作拜访之礼。”

    禺都西北靠着南岳终春山的余脉,东南远远望着闻梦海,便是这六七月间,入了夜也是凉爽的。

    “这便是空梦砚了?”孔莜坐在案前,穿着一身白色内裙,一手拨弄着半湿的长发,一手拿起了一方砚台自语地说了一句。

    说完,清透的杏眼瞥了瞥扬起的青丝,柳叶眉微微蹙起,带着琼鼻也皱了起来,又叹了声气歪头拨弄起另一侧的头发来,真是烟笼双潭凝春露,风起枝柳引秋波。

    且不理会孔莜不知何故的叹气,她身侧的侍女苏筠(云),将手中已经读完尽展的拜帖书简,放到孔莜身前的案上。腾出双手轻轻地把孔莜的长发掀起拨散,任它们垂落,又再掀起。

    “听闻空梦砚工艺特别,用来研墨书写,会留下淡淡的奇香,引人清梦。三姑娘把玩了这会儿,可是觉得清奇?”苏筠一身黑色襦裙,小披肩在上臂处用帛收了一道,虽是生了双桃花眼,小弓眉,却未颦未笑。如果问什么样的眼神尽是淡漠,那也许就是此时苏筠这般吧,她好似在看着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在看。

    “这儿又没旁人,叫我莜莜”,孔莜偏首看了苏筠一眼,蹙起的眉头又更蹙起了几分说到,随后转首回去,掂了掂手中的砚台后便放下说:“那倒没觉得,只是这砚名叫空梦,拿到手上也太沉了。”

    随即拿起案上的拜帖书简,粗粗地扫过一眼,只说了声:“这字倒是不错”,便收了起来,起身放到架上。

    身后亦步亦趋的苏筠问:“十年旧友写来的拜帖,莜莜就束之高阁了?”

    把书简放好,孔莜漫不经心的说:“那不然放在枕边,日夜品读啊?”

    坐回案前,孔莜又拨弄起长发来,只是将将坐下不一会,孔莜猛然一惊,起身拉着苏筠往书架去,口中急声说:“哎呀,筠筠,快快快,把祖父和爹的书都翻找出来,除尘放到显眼处去。”

    说着这二人就跑到书架前翻找起来,忙碌的身影伴随着一卷卷书简被拿下书架,有的被放到下方,有的展开后先放到一侧。

    “莜莜,二公子聪睿,如果只是家主和尊父的书翻出来放上面,恐怕也是会被识破的。”

    孔莜稍稍愣住,随后便点起头来:“你说的对,要费点心力,找些相关的混到一起才好。”

    两个人便又将放到书架下方的书简,再度翻找一些出来。

    “莜莜,这里还有大公子的策论,也要翻出来吗?”

    “别了,大兄二兄打小便互相看不过眼,每次回禺都总要互相逞口舌,要是二兄以为我看大兄的策论,阴阳怪气的劲上来,指不定要拽着押韵的怪话讥讽我多少天呢。”

    夜里的风从半掩的窗里摸进来,带着庭中的水息凉意,与屋内的灯火帷帐欢欣得玩耍一番,才不舍的从另一侧的窗逃出去。孔莜伸手将乱发拨到耳后,看着重新收拾一番的书架,点了点头,苏筠为她盛了杯茶,两人笑坐无言。

    过了盏茶功夫,孔莜侧手抚了抚长发,展笑自语了一句:“总算干了”,看到案上的砚,又来了兴致,拿起来轻轻闻了闻说:“听你方才说的再闻闻,确实是有种淡淡的奇香,你说这自称十年旧友的是个什么人物,竟送我这般好的砚?十年旧友,十年前我不过四五岁的孩童,能问他什么问题要十年了还来拜访?”

    苏筠侍立在一旁回应道:“他游历了十年,来信用语也颇为沉稳,应当年近而立了。”

    “而立”,孔莜沉吟了一声,苏筠又说:“说不得是个俊朗的大叔。”

    孔莜被这句话引得笑起来说:“俊朗?你这意思,那莫非还能是心悦于我不成?心悦个四五岁的小孩童,那大抵是个有问题的,再说了,这人一个孩提的问题都要想十年,这里说不得是有些缺陷的”,孔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那这人若来府上拜访,或是送约帖来,莜莜见吗?”

    “见啊,别人送了拜帖,也送了礼,不见就失了礼了”,孔莜看了看案上的砚说:“这礼我还挺喜欢的。”

    这时屋内的烛火又跳跃起来,孔莜被吸引了目光,伸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便让苏筠把窗关上。

    将案上的茶饮尽,孔莜笑着说:“筠筠的茶可真好,夜深风凉,差不多该歇着了,祖母特意交代了,明天要早些去请安的,她老人家有事交代。”

    苏筠便将案上茶具收拾一番,与孔莜一同往闺房去。

    点起了香,放下幔帐,吹熄烛火,苏筠拉上房门而去。细细的虫鸣,间断的蝉声,伴着夜风吹响的沙沙声开始奏起安眠曲。

    “不知道祖母到底唤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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