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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东市买姜糕,西市买白茶

    方才进来的时候,苏筠便按着规矩退到了一边,这时候孔莜投来询问的目光,苏筠自然不可以冒失地上前说什么。

    不过二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早有默契,只见苏筠也把头低下,无声地说了一个字,孔莜看了唇形,大抵也看得出苏筠这个字的发音。

    草。

    孔莜不着痕迹地把头转回来,只片刻便说:“既然祖母决定了,那莜莜也是要听祖母话的。我虽是女儿身,但是却很喜欢草书大家写出的字,潇洒如意,行云流水,莜莜很想学。”

    孟舒一怔,随后摇头笑着说:“你呀,这点儿聪明全用在这些地方了,也好,祖母遂你的意,不过等祖母找到了先生,你可要认真习练。”

    “都听祖母的”,孔莜笑着回答,一副顺从的表情。

    就像孟舒所说的那样,禺都是稷裔的都城,儒学已经在这片土地流传了很久,文学昌盛。但是目前禺都确实没有草书大家,稷人中有,现在却都在当朝仕官,或是在贤上学宫中。

    不论如何,见祖母同意了她的话,孔莜总算是暂时放下心来,又和孟舒闲话了几句,便向孟舒辞行。

    “去吧去吧,马上到开市的时候了,祖母现在是逛不动喽”,孟舒放开了孔莜的手,挥手说。

    “莜莜会给祖母带回来的。”

    “好,好。”

    辞了孟舒,孔莜和苏筠一同退出宜香院,往南走去,将近府门,孔莜悲声说:“哎,筠筠这缓兵之计是不错,但是以祖母的名望,想来是拖不了太久的,要把握住这悠闲时光的尾巴呀。”

    两个人说着到了府门处,一位穿着素色短打,雪走发间的长髯老侍迎了上来问:“三姑娘是要游肆?可要老奴备车?”

    这位老侍慈眉善目,看着就很亲近,他叫罗忠,是孔府的门令,孔莜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来了孔府,别看他只是个门令,市井的消息可是很准。

    “备车倒不用了,老叔,禺都最近可有什么新鲜物什?”孔莜没因为罗忠的身份失礼,仍是行礼后问道。

    “三姑娘客气了,最近寄闲楼推出了道白肉,万香糕铺出了个姜糕,茗韵阁今年的白茶听说很是不错”,罗忠不假思索的答着:“既然不用车,可要老奴随三姑娘一同去?”

    “老叔对我们的喜好,把握的很准嘛”,孔莜递过去一小串钱说:“不过不用劳烦老叔了,有筠筠陪着就好,要是老叔今天陪莜莜去了,回来祖母准要说我耽误老叔正业。”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罗忠顺手接过那串钱说:“那三姑娘游肆小心些,最近禺都来了不少人。”

    孔莜应下,辞了罗忠,和苏筠从侧门出府去。

    禺都的总体规划思想,是颜琬所定的“天圆地方,经纬而划,殿居乾位,左祖右社,前朝后市”,由乐楷执行规划【注1】,整体呈方正的布局。

    如果将禺都简单理解为一个九宫格,稷君的殿城稷上宫就位于正北区划偏西,与孔孟颜三大族所居,正北区划偏东的稷下苑,一同占据正北。稷上宫的西面是三族祖庙,稷下苑的东面是稷丰坛。

    一条河流自南岳终春山余脉向南,从稷上宫流入禺都,转东流稷下苑,再从稷下苑转南一直流出禺都。河流在稷上宫段叫德政河,在稷下苑段叫齐礼河,在中间和南方的区划叫月出河。

    中间和南方的区划便是禺都的“市”,一条宽达一百五十米的中正大街将它分为西市和东市,西市是“官市”,东市是“民市”。“官市”和“民市”并不是指行商的是官方和民众,而是说西市大多是大商号和一些豪贵的食肆酒楼,出入的人以为官的和富贵的人居多,比如有名的“寄闲楼”就在西市,东市价格大多比较平民。

    而在东市中,中正大街和月出河之间的地方,便是禺都最热闹繁华的霁月风花场所,有名的“吟皎阁”就在月出河畔。

    西市的西面是官居地厚涵府,东市的东面是民居地博实坊。剩下的西南和东南区划便是禺都常备军驻扎的西营和东营。

    方才罗忠提到的万香糕铺在东市,月出河的东岸,茗韵阁在西市,临着中正大街。

    这时节正在三伏天,好在禺都借了地利,只要躲在荫凉的地方,总是有清风拂面,把暑热赶着走,所以禺都的街道两侧,都种着高大的乔木。孔莜现在走的河岸,更是有河中水灵绕着人,在这暑日刚刚出值的时候,倒是还算清凉。

    虽有罗忠告诉的消息,孔莜二人却并没有直奔任何一处,游肆游肆,不游自然是不算的,那该叫采买了,禺都游肆的人大抵是这样。

    就算不会每次都遇到新鲜的事、物,但很多事情其实是无论游玩几次,都没够的。

    比如投圈,就算大多数时候一个也投不中,但还是想要玩上一番。

    况且,今天也不是毫无收获,孔莜投中了一个小小的壶,姑且勉强算得上壶吧,但总归是有收获的。

    就这样悠哉的沿月出河游着逛着,孔莜二人也快逛到了万香糕铺。

    不过在月出河的西岸,却远远地传来嘈杂声,按理现在的西岸应该尚在梦乡,要等到日落的时候才会渐渐苏醒才是,孔莜当即便带着苏筠从琼阑桥到西岸去。

    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琼阑桥不远处就是吟皎阁,还没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再走近些,就听到一些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这位兄台,劝你做人还是别太舔,就算颜眭出名篇,实在跟你没关联”,一道拖长了的语气说。

    “吾等自论自谈,阁下在一旁取笑,不觉多事乎?”一道愤懑的声音说。

    “我只是笑了笑,你就这样怒火烧,要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给了你一顿削”,拖长了的语气又说。

    “你”,愤懑的声音用更愤懑的声音说:“好,即便阁下与吾等意见相左,又何必如此极尽讥讽?”

    “明明是你不依不饶,现在反说我不好,别总想把事黑白倒,免得最后一身骚。”

    “阁下不必如此,倒不如言来,方才何故发笑?莫非以为颜眭之赋不佳乎?”

    “颜眭的赋自然佳,可你们这样胡乱夸,传出去让人以为他自大,人家自己知道吗?”

    “吾等据实而论,怎有夸大?”愤懑的声音反问道。

    只见人群中,一位身高近八尺[一米八],穿着黑色深衣,刀眉锐目,长鬓无须的青年,正昂着头准备答话,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二兄”,他当即不再理会身前的三个人,往人群中打探过去。

    “我就知道是二兄,两年不见,这说怪话的功力有增无减”,孔莜和苏筠从人群中走出来,打断了这场争论,先笑着和青年说了一句,后转向刚才和青年争论的三个人行了个礼说:“刚才小女子在旁边听了,不过是件小事,现在当街争论,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到底还是有失身份,不如就这么算了。”

    对面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当中的那个人说:“姑娘何人?此事与姑娘何干?”

    孔莜又行了个礼回话说:“小女子名孔莜,这位是我二兄孔则,愚兄确实有些冒犯,想来也不是有意的,还望三位宽宏大量,不要计较,免得让旁人笑话,小女子这里先代愚兄谢过了。”

    “听说贤上学宫祭酒孔济的孙女,当朝大鸿胪孔达的女儿便是自小在禺都长大,怕不是就是这位”,三人中左边那位偏首对中间的那人说。

    “......”

    “确实也非何等大事,吾等方才也有些失言,即是如此,那便就此作罢”,说完,三个人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人群。

    争吵的人一走,围观的众人不一会就都散去了,孔莜这才发现孔则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见孔莜注意到了他,孔则就向孔莜引见说:“这是舍妹孔莜,这位是贡申氏申衍。”

    他和孔则差不多高,长着一双丹凤眼,剑眉,高挺的鼻梁有着微微的驼峰,薄唇抿着,头发梳在脑后用蓝色的长巾扎了下再垂在身后,两颊有散发随风飞扬。身穿白色常服,在外面穿了件蓝色的无襟鹤氅,胸前用金色的带简单地系了一下。佩剑没有挂在腰间,而是左手像拿扇子一样的拿着。

    他的手很白。

    孔莜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和申衍见了个礼,对孔则说:“二兄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府?祖母应该在等着你。”

    “昨夜太晚,又下着雨,回去动静太大,难免吵醒祖母,就先在这里歇了一晚。”

    “那你快回府吧,小妹还有事,就不陪二兄回府了。”

    孔则满脸不敢相信的说:“你二兄两年没回来,你有什么事比送我回府重要?”

    “我要去寄闲楼尝白肉,东市买姜糕,西市买白茶,任哪一件也比送二兄你回府重要”,孔莜说完,就果真行了个礼,和苏筠继续游肆去了。

    “这细女子”,孔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和申衍解释了两句,就引着他往北,向着孔府走去。

    【注1】《史考》颜琬列传,卷11,颜琬兴都:公元三年,稷君颜琬治下繁盛,遂再兴禺都,定“天圆地方,经纬而划,殿居乾位,左祖右社,前朝后市”,命乐楷营造。稷君世家中亦有相同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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