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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瓦巷刀歌

    顶着暑日在外游肆一番,身上也发了许多汗,二人回到院里先沐浴更衣,孟舒没唤,孔莜也就没再出院门。

    晴朗的日空被晒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总算是多了些云,被落日照着,映了满天通红。

    霞光从云间成片地洒下,为禺都穿上了彩衣。

    游肆渐渐散去,月出河畔开始亮起灯火,慢慢传出热闹,出摊的居民趁着霞光赶回家,一股股炊烟从博实坊升起。

    从月出河东岸再往东走过三条街,砖石铺地便换成了土路,越往东走,土路上洒的碎石就越少,直到博实坊,就只是土路了,有些富贵点的人家,会铺上一段路,不过都集中在靠北的方向。

    在靠南面,临着博实坊的第二条街,有一家秋二娘饭铺,此时铺子里只有一案子人在吃饭,一共十来号,都是些粗布短打的壮实汉子,身旁案上放着刀斧,怎看也不是善类。

    他们胡乱地坐着,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喝着酒,嗓门一个比一个大,酒劲上头,说的都是些浑话。

    一个汉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了碗酒走到上首左边的一个壮汉身后说:“贾三儿,你这今天怎么一直按着你那胸前,准是在哪儿挨了揍吧?”

    说完一桌子十来号人大笑起来,那名叫贾三儿的壮汉猛拍桌案说:“你丫的滚蛋,你们知不知道三哥今儿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去前三街了?”有人就问。

    “前三街?瞧你们那点儿胆,你三哥我今儿去西市了”,贾三儿喝了一大口酒神情傲然地说。

    案上的汉子们往前凑了凑,贾三儿见大家被他唬住,把碗往案上一磕,大手挥着说:“三哥我听说最近禺都来了不少有钱有身份的人,就摸到西市去打探消息,你们猜三哥在一家药材店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了?”

    “是不是那什么灵芝?”

    “不是!”贾三儿大手挥着,然后瞪着眼睛身子往前凑说:“美人儿!你们绝对没见过的美人儿!那模样,那气质,绝对的高门女子。”

    “然后呢?”

    “然后三爷我就假装买人参,看货的时候说他们人参是假货,想要诈他们钱......”

    “他们给了?”坐在上首的方脸长髯大汉突然问。

    “那倒没有。”

    “真没有?”长髯大汉满脸严肃的又问了一句。

    “彪爷,真没给,他们那儿有个护卫,年纪小,但是手上功夫硬,我被打出来了,真的,不敢骗您啊彪爷”,贾三儿被长髯大汉看得发毛,也顾不上吹嘘,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长髯大汉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说:“贾三儿我警告你,西市那边可不是我们能随意招惹的,你今天也就是被打出来,要是真被你讹了钱,我丁彪可不敢收你的尸。”

    “好嘞好嘞,彪爷,以后我再不去西市闹事儿了”,贾三儿忙不迭地保证着。

    他们说着话,一个穿着素色曲裾的女子为他们又上了坛酒,满案的壮汉,包括丁彪都向着她点头说着:“谢谢秋二娘。”

    秋二娘把酒放在案上,起身时不经意间看了眼铺子外,登时脸色一变,对丁彪说:“彪爷,今天不早了,我看就喝到这儿吧。”

    桌上的汉子们不乐意了,吵嚷起来说没喝够,秋二娘冷着脸说:“老娘说就喝到这儿,怎么,要洪钊亲自来说?”

    见着秋二娘定要赶客,丁彪便取了刀站起来,对秋二娘道了谢,带着这帮壮汉出了铺子,没去跟秋二娘争。

    他们一伙人刚出铺子,身后就把门板全给封上了,丁彪紧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出声把吵闹的一群汉子喊静下来,带着他们匆匆地向东走。

    青瓦巷,就像它的名字,多是一些青瓦舍,这里在颜琬兴都的时候,就是临时的瓦库,因此用的瓦也很统一,如今却是被禺都一些小帮派分占着。

    这些小帮派又供着同一个人,就是刚才秋二娘提到的洪钊。

    秋二娘的突然赶客让丁彪警觉,闷头带着人往青瓦巷赶来,天上的红光逐渐散去,要到晚上了。

    “停”,丁彪抬手把众人拦下,因为前方有一个人影,从旁边的冷巷转出,正迎面走来。

    天太黑了。

    现在天边只有一线的光,只够人勉强分出路在哪里,却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我是洪钊的朋友,不知道这位兄弟是哪条道上的?”丁彪一边用手示意左右把好手上的家伙,一边朝来人喊着。

    来人听到这句喊,不但没有回话,反而跑了起来,左手似乎拿起了什么到他身前。

    “是今天碰到的小崽子!”

    身边贾三儿的喊声,把丁彪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是一分神间,余光捉到的一抹绽放的刀光把丁彪惊醒,骂了句“混账东西”,就大喊:“上家伙,拼命了!”

    嗡嗡嗡。

    快刀切破浓稠的墨色和残留的红光,在丁彪耳边响起铮鸣,让他汗毛倒竖,当即顾不得其他,倒身滚地,拔刀再起。

    刀光停下,来的果然是白氏药庐的少年,他一刀斩空,便旋身起脚,把贾三儿踢飞,连带着撞翻了两个壮汉在地,少年则借势再扑向丁彪。

    眼见将近,丁彪撩刀斩腹,那少年身手却敏捷非常,踏地偏身,闪过丁彪撩刀,反提狭刀,借前冲力,朝丁彪斩去。

    刀映残阳,借风鸣声,丁彪三魂俱冒,勉力扭身,欲避锋芒。

    少年前冲带起的风刮在丁彪脸上,在暑夜逼出了他满额的冷汗,呼吸窒住了,一股热开始冒出。

    直等到强风吹过,丁彪颤抖着长呼一气,伸手一抹,原来刚才的一刀没能切在脖颈,而是划在面上。这让他惊骇莫名,恐惧,从心里滋生,又爬到眼中。

    看着在十来个壮汉围杀中腾挪自如,快刀凶厉,悍不畏伤的少年,又抬眼看了看整个青瓦巷紧闭门户后的窥探,丁彪眼中的恐惧逐渐散去,狠色爬上了他的眼角。

    他啐了一口,大喝一声提刀向少年杀去。

    残阳终于消散,满天的云中找不见一丝红,博实坊也随着夜的到来沉寂。偶尔有一两盏灯火,但在街巷纵横的坊中,显得过于微弱,微弱到如果看整片博实坊,那你根本看不到它们。

    夜晚的禺都,从东市的前三街开始,在月出河的西岸彻底点亮。楼阁舫船,店招石灯,把月出河一带照的跟白天一般,甚至为它披上了彩色的纱衣。

    不过夜中到底是夜中,总是会有烛火驱不散的暗角,就像两楼间的缝隙,吊楼的层下,或是那些月出河边大树遮蔽的两岸。

    哗。

    一道身影就蹲在月出河边大树遮蔽的暗角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小,刀鞘被系在腰间推到腰后,手中拿着一块布沾水擦着手中的刀,从刀柄刀格到到刀尖,他擦得很仔细,直擦得灯火余光中,刀刃映出他狭长的双眼,才将刀收到鞘中。

    这身影正是方才青瓦巷搏杀的少年,他捧水将脸上洗干净,站起身来把衣服褪去,将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污擦去,才把衣服反穿上,走出暗角。

    现在还没到宵禁的时辰,但中正大街已经有了巡队,少年耐心地等着,等到南北巡队错身,才从两栋楼间的阴影走出,抱着前胸做出蜷缩的姿态,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向西市走去。

    入了夜的西市虽然不比月出河畔热闹,但是酒楼还开着,闭了的店也会用灯笼挂出店招,使得这里的街道明暗交错。

    少年从后街走到白氏药庐的后门,这里是药庐进出药材的小门,进去后是清点的厢房,药材清点后才送入库房。

    药庐晚上是有人值夜的,但是一般只会到库房,不会到后门。

    少年翻身越过围墙,推开清点厢房的门,转身把门关上,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于布”,身后的声音让少年一惊,随后点起的灯火,让他闭上垂首下的双眼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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