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的祖母是你的祖母
等到孔则出了屋，孔莜收敛了笑容对孟舒说：“今天白家的少东来拜访了莜莜。”
“白家？芷白家还是廉白家？”孟舒认真的听着。
“廉白家，是位优雅大方的姑娘”，孔莜说：“她是说廉张氏的张邈张神医，研究出了个新方剂，对外伤很是有效，想送些给稷君府常行缉捕的官吏，表达对他们照顾白氏药庐的感谢。”
“嗯，那你的意思呢？”
“早间我找罗忠叔打探了一番，应该是白姑娘的护卫，在博实坊南的青瓦巷杀了人，白姑娘想处理掉留下的尾巴，但又不想用禺都白氏药庐的关系。”
“杀的是什么人？”孟舒问。
“市井的泼皮恶霸，今早已经有歌在赞了。”
听到这里，孟舒点了点头说：“那倒是可以帮，莜莜是怎么打算？”
见孟舒点了头，孔莜嘴角带出了笑，为孟舒按起了双手说：“祖母，这位白姑娘，莜莜很有眼缘，想要结交一番。既然她来找我帮忙，那我不如帮的彻底一些。所以莜莜想请祖母给刑曹长去个帖，免得白姑娘过去受了刁难。”
伸出手指按在凑到面前的孔莜额上，把她推开，孟舒用柔慈的眼神看着她说：“你呀，就知道给祖母找事，也不知道让你祖母享享清净。”
今天也是格外晴朗，洞香湖的凉风，在和暑日热潮的对抗中逐渐落了下乘，这间宽敞的中堂也越发闷热起来。
从侍从的手里接过蒲扇，孔莜一边轻轻扇着，一边为孟舒捏肩。
一笑二按三扇风，一通讨好下来，孟舒大为开怀，拉住孔莜捏肩的手说：“你想要帮的更彻底，这个想法是好的，祖母也支持。但是莜莜，其实你可以帮的更彻底的。”
孔莜停下了忙碌的手脚，乖乖的坐到孟舒身侧，只有手上的扇子还在轻轻扇着。
“你的做法虽然好，但是你如果站在那位白姑娘角度上再想想呢？她要处理这件事，要欠下我们孔家一份人情，还要欠下刑曹长一份人情。欠我们孔家人情，对她来说是一份往来，可是你说这位白姑娘是廉白氏的少东，那她必然是不会久留禺都的，刑曹长的人情就变成了新的尾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她只欠我们孔家人情，让我们孔家来欠这份刑曹长人情呢？”
孟舒的声音很温和，也很慢，但是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她说完了她的意思，却看到孔莜就微笑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就这么眨了一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孟舒摇头笑着说。
随后她就唤来了她的侍从，命她写了两份帖。
一份写给了西市最大帮派的帮主石峥，告诉他，昨天有一帮东市的泼皮不懂规矩，孔家派人把他们截杀在了博实坊南的青瓦巷，请他以帮派斗争为由，认下这桩事。
另一份才是写给了刑曹长，告诉他东市洪钊的手下越了线，被石峥派人截杀，石峥请她出面写了这份帖，希望刑曹长不要深究。
侍从写下了两份帖，又取了孟舒的私印盖上，放到孟舒的案前。孟舒示意孔莜收下，孔莜便让苏筠收下了两份帖，晚些去给石峥和刑曹长送去。
“以后自己处理这些事情，要多为别人想一分，这样别人也会多为你想一分”，孟舒有些语重心长。
“祖母，您这可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孔莜嘟着嘴说：“那莜莜也使不动大名鼎鼎的山胆铁笔呀！”
“谁说的，你祖母腰正疼呢。”
祖孙俩决定好了事情，孟舒也开起了玩笑，孔莜便去为她按摩。
笑闹了一番，孔莜坐回孟舒的身侧，孟舒便笑着看她，不说话。
“嗯？”孔莜偏头。
“嗯”，孟舒点头。
“怎么了祖母？”
“帖也给你写了，你还不去吗？”
“啊？”孔莜有些懵。
而且，有点似曾相识。
“一会儿不是要设宴为二兄和申公子接风吗？那莜莜陪祖母等着就是”，孔莜说。
“设宴是设宴，那你到时候来不就好了吗？”
就这样，像之前孔莜说走孔则一样，孔莜也被孟舒说走了。
从宜香院出来，苏筠去送帖子和名牌，孔莜也就独自回到了鸣翠院。
时辰尚早，孔莜从架上取了书简读着。
当年虽是有意劝说她的祖母谢辞掉先生，但她喜欢遍览百家经典这件事却是非虚，否则以孟舒的睿智博识，又怎会允她自学自习？
此时摆在她案前的，是法家经典《法与吏治论》，出自趾裔的申景。
他留名青史的事迹，却是要追述到公元前了。
赤县神州，从约公元前五千年炎黄同生【注1】，到公元前八百零六年天子分封【注2】，再到群雄并起，最终由息裔先祖数代奋力，于公元前十五年一统两原，息高祖冯仁祭天建国【注3】。
息裔一统的时候，本是要将十七郡皆纳入治下的，但八织阁一力主张要存续八裔文脉，最终经过多番博弈，只是将各裔靠近安郡的八郡纳到治下，其余远离安郡的八郡则由八君自治。
虽然有八郡之地不在治下，但那八郡在陆地上几乎不接壤，正西燧裔的黎郡和西北铄裔的武郡虽然接壤，却被西岳吞霞山阻隔着。因此息国治下安定，很快便强盛了起来，直到公元前三年，息高祖冯仁传诏“引千川开万渠”【注4】，所费和劳役极大，引得民不聊生。同时，这条诏令也引来了其余七裔的忌惮，因为一旦这条诏令真的实施下去，那息裔的战争力量将远超他们。
最终在公元元年，息国灭亡，燧裔的祝雍北岳受禅【注5】，建国为夏，祝雍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夏太宗。
当年追随息高祖冯仁，并立下汗马功劳的，一共有六人，而申景正是其中之一，辅佐息高祖冯仁建立了完备的法治制度。
这些经典其实孔莜早已读过，此时再翻出来，自然是因为今晚宴请的客人申衍，正是申景的后人。
孔莜静心读简，等到苏筠回到鸣翠院，才和她一同前往明义院的宴堂。
【注1】《史考》炎黄本纪，卷1，炎黄同生：约公元前五千年，四海皆平，八方现瑞，赤县神州同出人皇，赤县人皇曰炎帝，神州人皇曰黄帝。
【注2】《史考》天子本纪，卷6，天子分封：公元前八百零六年，周朝分封八裔，建十七郡，安郡为宇内之中心，余十六郡冠以八裔先祖之名。
【注3】《史考》高祖本纪，卷13，高祖祭天：公元前十五年，高祖祭天，敬告诸神，建国为息。
【注4】《史考》高祖本纪，卷15，高祖开渠：公元前三年，高祖奉神旨，传诏引千川开万渠。
【注5】《史考》太宗本纪，卷11，太宗受禅：公元元年，太宗受禅于北岳藏云山，建国为夏。
“白家？芷白家还是廉白家？”孟舒认真的听着。
“廉白家，是位优雅大方的姑娘”，孔莜说：“她是说廉张氏的张邈张神医，研究出了个新方剂，对外伤很是有效，想送些给稷君府常行缉捕的官吏，表达对他们照顾白氏药庐的感谢。”
“嗯，那你的意思呢？”
“早间我找罗忠叔打探了一番，应该是白姑娘的护卫，在博实坊南的青瓦巷杀了人，白姑娘想处理掉留下的尾巴，但又不想用禺都白氏药庐的关系。”
“杀的是什么人？”孟舒问。
“市井的泼皮恶霸，今早已经有歌在赞了。”
听到这里，孟舒点了点头说：“那倒是可以帮，莜莜是怎么打算？”
见孟舒点了头，孔莜嘴角带出了笑，为孟舒按起了双手说：“祖母，这位白姑娘，莜莜很有眼缘，想要结交一番。既然她来找我帮忙，那我不如帮的彻底一些。所以莜莜想请祖母给刑曹长去个帖，免得白姑娘过去受了刁难。”
伸出手指按在凑到面前的孔莜额上，把她推开，孟舒用柔慈的眼神看着她说：“你呀，就知道给祖母找事，也不知道让你祖母享享清净。”
今天也是格外晴朗，洞香湖的凉风，在和暑日热潮的对抗中逐渐落了下乘，这间宽敞的中堂也越发闷热起来。
从侍从的手里接过蒲扇，孔莜一边轻轻扇着，一边为孟舒捏肩。
一笑二按三扇风，一通讨好下来，孟舒大为开怀，拉住孔莜捏肩的手说：“你想要帮的更彻底，这个想法是好的，祖母也支持。但是莜莜，其实你可以帮的更彻底的。”
孔莜停下了忙碌的手脚，乖乖的坐到孟舒身侧，只有手上的扇子还在轻轻扇着。
“你的做法虽然好，但是你如果站在那位白姑娘角度上再想想呢？她要处理这件事，要欠下我们孔家一份人情，还要欠下刑曹长一份人情。欠我们孔家人情，对她来说是一份往来，可是你说这位白姑娘是廉白氏的少东，那她必然是不会久留禺都的，刑曹长的人情就变成了新的尾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她只欠我们孔家人情，让我们孔家来欠这份刑曹长人情呢？”
孟舒的声音很温和，也很慢，但是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她说完了她的意思，却看到孔莜就微笑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就这么眨了一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孟舒摇头笑着说。
随后她就唤来了她的侍从，命她写了两份帖。
一份写给了西市最大帮派的帮主石峥，告诉他，昨天有一帮东市的泼皮不懂规矩，孔家派人把他们截杀在了博实坊南的青瓦巷，请他以帮派斗争为由，认下这桩事。
另一份才是写给了刑曹长，告诉他东市洪钊的手下越了线，被石峥派人截杀，石峥请她出面写了这份帖，希望刑曹长不要深究。
侍从写下了两份帖，又取了孟舒的私印盖上，放到孟舒的案前。孟舒示意孔莜收下，孔莜便让苏筠收下了两份帖，晚些去给石峥和刑曹长送去。
“以后自己处理这些事情，要多为别人想一分，这样别人也会多为你想一分”，孟舒有些语重心长。
“祖母，您这可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孔莜嘟着嘴说：“那莜莜也使不动大名鼎鼎的山胆铁笔呀！”
“谁说的，你祖母腰正疼呢。”
祖孙俩决定好了事情，孟舒也开起了玩笑，孔莜便去为她按摩。
笑闹了一番，孔莜坐回孟舒的身侧，孟舒便笑着看她，不说话。
“嗯？”孔莜偏头。
“嗯”，孟舒点头。
“怎么了祖母？”
“帖也给你写了，你还不去吗？”
“啊？”孔莜有些懵。
而且，有点似曾相识。
“一会儿不是要设宴为二兄和申公子接风吗？那莜莜陪祖母等着就是”，孔莜说。
“设宴是设宴，那你到时候来不就好了吗？”
就这样，像之前孔莜说走孔则一样，孔莜也被孟舒说走了。
从宜香院出来，苏筠去送帖子和名牌，孔莜也就独自回到了鸣翠院。
时辰尚早，孔莜从架上取了书简读着。
当年虽是有意劝说她的祖母谢辞掉先生，但她喜欢遍览百家经典这件事却是非虚，否则以孟舒的睿智博识，又怎会允她自学自习？
此时摆在她案前的，是法家经典《法与吏治论》，出自趾裔的申景。
他留名青史的事迹，却是要追述到公元前了。
赤县神州，从约公元前五千年炎黄同生【注1】，到公元前八百零六年天子分封【注2】，再到群雄并起，最终由息裔先祖数代奋力，于公元前十五年一统两原，息高祖冯仁祭天建国【注3】。
息裔一统的时候，本是要将十七郡皆纳入治下的，但八织阁一力主张要存续八裔文脉，最终经过多番博弈，只是将各裔靠近安郡的八郡纳到治下，其余远离安郡的八郡则由八君自治。
虽然有八郡之地不在治下，但那八郡在陆地上几乎不接壤，正西燧裔的黎郡和西北铄裔的武郡虽然接壤，却被西岳吞霞山阻隔着。因此息国治下安定，很快便强盛了起来，直到公元前三年，息高祖冯仁传诏“引千川开万渠”【注4】，所费和劳役极大，引得民不聊生。同时，这条诏令也引来了其余七裔的忌惮，因为一旦这条诏令真的实施下去，那息裔的战争力量将远超他们。
最终在公元元年，息国灭亡，燧裔的祝雍北岳受禅【注5】，建国为夏，祝雍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夏太宗。
当年追随息高祖冯仁，并立下汗马功劳的，一共有六人，而申景正是其中之一，辅佐息高祖冯仁建立了完备的法治制度。
这些经典其实孔莜早已读过，此时再翻出来，自然是因为今晚宴请的客人申衍，正是申景的后人。
孔莜静心读简，等到苏筠回到鸣翠院，才和她一同前往明义院的宴堂。
【注1】《史考》炎黄本纪，卷1，炎黄同生：约公元前五千年，四海皆平，八方现瑞，赤县神州同出人皇，赤县人皇曰炎帝，神州人皇曰黄帝。
【注2】《史考》天子本纪，卷6，天子分封：公元前八百零六年，周朝分封八裔，建十七郡，安郡为宇内之中心，余十六郡冠以八裔先祖之名。
【注3】《史考》高祖本纪，卷13，高祖祭天：公元前十五年，高祖祭天，敬告诸神，建国为息。
【注4】《史考》高祖本纪，卷15，高祖开渠：公元前三年，高祖奉神旨，传诏引千川开万渠。
【注5】《史考》太宗本纪，卷11，太宗受禅：公元元年，太宗受禅于北岳藏云山，建国为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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