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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只是我

    “也许吧”,看到申衍过来,孔莜沿着雨帘往正堂方向走过去,申衍也走进了屋檐下,把伞收了起来。

    “申公子”,两个人见了礼,孔莜问:“申公子这么早就来找二兄,是为明天的暗霜园文会?”

    “今天我是来孔姑娘的。”

    见她脸上有些疑惑,申衍解释说:“孟老夫人请我跟孔姑娘交流一下草书心得。”

    “申公子就是祖母说的草书大家?”

    “谈不上什么大家,只是申某的草书还能勉强上一下盛都书法界的台面。”

    孔莜撇了撇嘴,申衍谨慎的说话方式,让她想起了昨晚的不快。不过现在申衍是祖母请来的草书老师,带着孟舒的面子,她也就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引着申衍往左堂去。

    夏朝讲学承有脉,所以像这种老师授课的时候,无干的人是不能同在一堂的。苏筠把笔、墨、简和砚台递给孔莜,就去旁边的偏室等着。

    孔莜接过一应物件,推门请申衍先进,再跟着他进了左堂。

    左堂的窗户支开着,桌案收拾得很干净,因着大雨,辰时的堂内还有些暗,所以点着灯,桌案上的香袅袅的飘着,和雨水激起的土地芬芳混在一起。

    在案前对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孔莜自顾自的收拾着案前的笔墨简砚,倒是申衍打破了沉默:“看来孔姑娘对书法也很是喜欢,这方砚是空梦砚吧?”

    “我没有很喜欢书法,这砚是别人送的”,孔莜说:“我还以为申公子今天要惜字如金呢。”

    “孔姑娘哪里话,既然要教你书法,惜字如金如何能教?孔姑娘没有很喜欢书法,看来送这砚的人看来也不甚了解姑娘。”

    “申公子你又错了,我虽然不热衷书法,但是喜欢收藏,这砚我很喜欢”,她低笑一声说:“难怪申公子说话谨慎,原来是因为总是猜错。”

    “孔姑娘说笑了。”

    “那请问下申公子,你们趾裔法家不是最讲严谨严密吗?怎么反而精于草书呢?”

    “虽然说字如其人,广义上来说草书也确实是指潦草的字体,不过于申某而言,喜爱草书,是因为喜爱将复杂之物化繁为简。况且,我只是我,并不能代表趾裔,也不能代表法家。”

    “好吧,申公子”,孔莜着重强调了这个称呼说:“我观你也大不了我几岁,竟已是草书大家,这其中可有什么诀窍?”

    “从小就练。”

    说着话,砚中的墨也研开了,申衍展开一卷空白的书简,准备起笔。

    “申公子要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申衍笔一抖,没落笔,回砚上拢了拢笔锋,重又提起。

    “不对,申公子这么年轻,应该是小夫。”

    申衍无奈的放下笔说:“孔姑娘,你们儒家讲,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虽然不比你年长多少,但是既然孟老夫人请我教授你草书,就算称不上一声先生,也总称得上一声老师吧?”

    “嗯,好,那申老师,到底是什么让你坚持把草书练到这般的?”

    “如果你知道生命是有限的,那想必你也可以”,申衍重新提起了笔,落笔写的却是很方正的字。

    “嗯?”孔莜发出了疑惑的语气。

    看着申衍认真地写着字,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还毫无异色,孔莜问他:“请问申老师是哪年生人?”

    “孔姑娘不必怀疑,申某生于295年,今年四月才及冠,并非驻颜有术的老神仙。”

    “那真是奇怪了。”

    “奇怪什么?”

    一列方正的字写完,申衍拿起笔抬起了头。

    “申老师你明明属兔,怎么会说猪话呢?”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语境。

    不过申衍没有发怒,他严肃地问孔莜:“你知道吗,在太宗的时候,有个官员,他家里有一只鹦鹉,学舌了很多话,一直很聒噪。有一天太宗要去这个官员府上,官员怕鹦鹉在太宗面前胡乱学舌,就准备把它送出府去,却碰巧被太宗碰到,太宗只说了一句话,官员后面就带着鹦鹉和太宗谈论了两个时辰,你知道太宗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难道是生灵平等?”

    “没有,太宗说,鹉话可说。”

    ......

    沉默,有时候确实一种语境。

    窗外的风雨没有停,吹进堂内,带着一股凉意。

    好冷。

    “申老师你,刚才,是,讲了个笑话吗?”

    “不是,我没有。”

    申衍拿笔沾蘸了墨水,又俯身写字说:“倒是孔姑娘作为稷裔儒家的人,似乎没有什么谨言慎行的意思。”

    “因为,我只是我,并不能代表稷裔,也不能代表儒家。”

    见孔莜用他先前的话来回应,申衍停下了笔,抬起了头看着她。

    “申老师,小女子特别喜欢草书,您快些教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孔莜见申衍准备说话,赶忙说道。

    孔莜打断了闲话,申衍也没有过多在意,开始讲解起心得,她也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地听着。

    虽然是练习草书,但申衍却是先从官方正体字开始,她不是不学无术之辈,相反涉猎广泛,听懂了其中的道理,也接受了申衍先写好正体字的要求。况且申衍的正体字写的极好,她能从中看出申衍的笔力,也就认真地学了起来。

    时间就像这屋外的雨,落的时候每滴都很小,但是一滴滴的汇在一起,就会成沟,成溪,成川,一直向着大海奔去,不会停留。

    这场急雨是在巳时的时候结束的,正好是太阳爬到半空的时候,阳光透过没来得及散去的云,在堂外画出了道彩虹,孔莜的目光被它勾走,墨水滴在竹简,沁出了一个带着毛边的圆。

    “练字不能连续练太长时间,那容易让你记住一些习惯,而这些习惯却不见得是好的,先休息下吧,适当的放松,能让你练字的时候心跟上你的手。”

    “谢谢”,孔莜回头说,嘴角的微笑没有收敛,说完她就回过去头,继续看着窗外的彩虹。

    易逝的,总是显得美好,就像彩虹。

    草书的指导和练习在未时末结束,申衍辞别离去,孔莜也要准备回鸣翠院用膳。苏筠把一个帖子递给了她,又帮她收起了一应物品,一同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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