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探孤儿院

    这是……家族的错。

    简青数次张嘴，但这句话仍然没脸说出口。

    一个天选之子，一个江都巡夜人大家族的异体，被遗弃，成了一个孤儿。不要说是一句话，就是千言万语，也难以抚平男孩在这十几年间所受的到伤害。何况，这是在他有了某种希望之后……

    “姐？我……”

    简青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择非表现出强烈的不安。出于本能，他已经感到了大事不妙。成为一个独立人的前景非常渺茫。

    “别……别说话。”

    简青止住择非，凝神看向不远处孤儿院紧闭的大门。脸上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我们走。”

    简青起身，一把拽住择非的手臂。向孤儿院走去。

    完了，我屁掉了。

    她这是，要把我，送……送回孤儿院。择非心里陷入悲凉。

    狗屁家族。狗屁宗子。狗屁巡夜人。

    和异类打交道打得多了，就活得没了半点人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送人玫瑰……鬼的玫瑰。是什么兰香鱼臭什么什么的。不过，还是那句“近人者人，近鬼者鬼”更贴切。

    心里一通发泄，平静了些。往好处想，能回到孤儿院，总比落入魔爪的好。想到就要见到围墙里的兄弟姐妹们了，心里又有些酸酸甜甜。

    既然是回孤儿院，老子又何必要你送。耿耿于怀的是，老子还白挨了臭妞一珠子。

    正待要甩脱简青的手。臂上一紧，身子随简青腾空而起。这一吓，反而转过来紧紧攥住了简青的手腕。毕竟……脚不沾地，还这么高。

    在街道两侧门店的房顶，以及树枝上几个起落，简青还是只以一手拉着择非，两个人最终落在了孤儿院后院的院墙上了。隐身于院墙里里外外的树影中。

    简青轻轻拔开前面的树枝。

    孤儿院的院墙很高，是防止孩子们翻墙出去。但又担心伤害到孩子。墙上没有插玻璃，也没有拉上铁丝网。

    择非有点不知所以。不是送我回孤儿院？也随简青看过去。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居高临下看过孤儿院。

    ……

    美琼孤儿院是江都最大，条件最好，设施也最为完备的孤儿院。

    前后两个大院。后院是孩子们和值夜老师起居的地方。横横竖竖分布着七八幢带外走廊的二层小楼房。两个大院的中间是一幢教学工作楼，把前后院相连又相隔为两个不同功能的区域。

    此时，后院一片宁静。孩子们都在睡梦中。但每一幢小楼外楼道的灯都明晃晃的亮着。这是因为孩子们的寝室里没有卫生间，晚上要到尽头的卫生间上厕所。

    尽管如此，每天晚上听了鬼故事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总是能忍拼命忍。拼命也忍不住了，至少也要叫上一两个同伙，这才敢去撒尿。就冲着这一点，胆子小的孩子们就不得不巴结那些胆子大，又仗义的大孩子。

    择非在孤儿院并不算很大的孩子。但是，他的咖位极高，几乎所有孩子都近乎崇拜地喜欢他。不仅仅是他三番五次演绎从领养他的人家逃回孤儿院的传奇。

    更因为飞哥是孤儿院最仗义的孩子。才是主因。

    择非的眼睛有点湿润。

    前前后后在孤儿院生活了差不多六年。除了那么多的小伙伴们，沈院长，任教老师，生活老师，食堂阿姨，都喜欢他。

    只是，为了孩子们能够更好的融入社会，过正常的社会生活，沈院长非常欢迎条件好的人家领养孩子。这样，孤儿院也就能收养更多的孩子。

    再过两个多小时吧，孤儿院的孩子们就要起床了。后院就会满是忙碌的小身影。

    最先热闹起来的，是卫生间，出出进进，外面排很长的队。

    然后是食堂。食堂很大，宽敞明亮，吃饭时间充斥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孤儿院的伙食说不上有多好，但主食很丰富。窝头，馒头，包子，油条，豆浆，稀饭。热气腾腾。吃多少自己拿。但必须吃完。生活老师会检查。

    这座城市里，恐怕也只有孤儿院的食堂是不放泔水桶的。每个孩子都会把自己碗里的吃光。如果是喝粥，都学着沈院长，掰块馒头醮得干干净净。

    每天早晨七点二十五分，一辆107A公共汽车，会准时停在院门外，等候去育英小学上学的孩子。这是为孤儿院学生专门发的通勤。下午五点二十分，放学的时候又去接一趟。

    上通勤车的时候，生活老师会站在车门口，每人发一个煮鸡蛋。如果是在食堂发，别的孩子会眼馋。有的大孩子就会悄悄鸡蛋给了和自己要好的弟弟妹妹们。

    鸡蛋热乎乎的。如果是在冬天，孩子们接过鸡蛋，会拿在眼窝子上捂。不知是谁发明的，说用热鸡蛋捂眼睛可以提高眼力。

    不过沈院长说的是，读书是最用脑子也最长脑子的时期。鸡蛋是补脑子的。

    ……

    啊——

    嘴才张开，被简青一巴掌堵住了。早就料到这小子必会叫出来声来。

    因此，择非的那声“啊”，其实没能“啊”出来。

    明晃晃的走廊灯下。

    一幢小二层楼的外走廊上，一个蒙面男子鬼鬼祟祟从一间寝室里闪身出来。择非差点叫出声来，是蒙面男子居然从寝室里抱出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

    蒙面男子站在外楼道向下左左右右看了看，这才下了楼。随即一个闪身钻进路边的树影中。并不断利用路两边的树和墙角形成的阴影，往院外的方向潜行。

    蒙面男子显然很熟悉孤儿院的地形。在横竖交错的二层小楼形成的过道中穿梭，拐过几个弯后，很快进入到了教学楼的楼道里。

    教学楼的楼道前后相通。蒙面男子径直穿过过道后，站在外过道口。再度前后左右都看了看，这才抱着女孩快速穿过前院。

    前院是一个运动游乐场。与后院的紧凑不同，只稀稀落落有一些运动游乐设施，显得很空旷。

    像是地面上掠过一片淡淡的阴影。蒙面男子已经抱着女孩来到大门后。其身形之快，动作之敏捷，直如鬼魅。

    整个孤儿院只有一道临街的大门。为了防止孩子们偷跑出去。两扇大铁门白天晚上都是上了锁的。只有后勤人员骑着三轮车出外采买生活物资才会打开。老师和孩子们进出孤儿院，是在门房一侧设有一个行人通道。要刷门禁卡才能打开。

    门卫已经睡下了。

    孤儿院也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窃贼大概也不忍心在这种地方偷摸点什么。门卫的主要职责是防止孩子们在操场上活动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玩。

    孩子们生活在孤儿院，条件再好，也难免会有一种被关在鸟笼里的感觉。孩子们一旦跑出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毕竟门外就是大街。

    晚上熄灯以后，门卫是可以安心睡觉的。

    蒙面男子轻手轻脚走到通道口，从身上掏出一张门禁卡，刷开了通道门。从这一点来，蒙面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就在蒙面男子一脚踏上通道的时候，通道上方的红灯突然闪烁，同时响起了警铃声。

    “嘟、嘟、嘟。”

    蒙面男子虽然吃了一惊，但却没有半点迟疑，抱着女孩快速退了回去。贴墙闪身于大门内的门头下。铁门和墙形成一个死角。光线也要暗一些，

    门卫还是被警铃声惊醒了。

    虽然一副没有完全醒过来的样子。也还是披衣起身走到窗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滑开窗子伸出头，往过道两端看了一眼。嘟囔着一句什么，又回到床上睡下了。偏偏是蒙面男子藏身的这一边，他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看着手上的门禁卡，蒙面男子似乎有些困惑。通道内安装了警报装置，是他没有想到的。

    “叔叔。这……”

    怀抱着的女孩很小声叫了一声。原来女孩并没有睡着。又或者睡着了而被警铃声惊醒。

    听到女孩说话，蒙面男子吃了一惊。很快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女孩的嘴，警觉地向门房看去。

    女孩说不出话，但也并没有怎么挣扎，只是抽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