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袭
林子言把剧痛的脑袋从枕头缝里拔出来，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向卫生间走去。
皮蛋从窝里探出头，“呜呜”地表示很是不满主人起夜的习惯。随后又沉沉地蜷缩成一团。
林子言打开水龙头，凉水刺激皮肤，这样能让他更加清醒。
盯着镜子中湿漉漉的脸和右瞳的黑火，开始复盘。
今晚要素过多，可以说他初步弄懂了梦境的“游戏规则”。
首先他肯定了自己的假说，梦境不会制造绝对的必死局面。
或者说，梦境是发展的。面对艰难的挑战，危险与机遇并存。
而克服险境，获取技能的关键，一方面在于不断探索，掌握游戏规则。只有明确规则，才能利用规则。自己五年来一直并未在熟悉游戏规则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梦境发展的进程也十分缓慢；但当今晚他大胆猜想，实践求证，可以说梦境进展飞速。自己身上甚至隐隐显现了第二技能的效果。
另一方面是自己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如果梦境有意识，它一定很喜欢看到自己疲于奔命地抗争。林子言甚至想，当初如果自己不是选择挖穿地面这一缓慢积累的破局方式，而是采取更加激烈的反抗，说不定会觉醒得更加快速。
而发挥主观能动性，就要认清自己所处的地位和形势，才能够明确接下来的任务，站在梦境发展正确的一边。
目前来看，意识中的嫩芽是给予自己能力的来源，石像鬼则被锁链封印着。
自己的【活化】与石像鬼的【石化】相克制，【活化】的获取是在完成第一阶段的逃杀之后。
姑且可以认为，当自己躲避石像鬼的追杀，甚至最终一劳永逸地干掉石像鬼，就能从嫩芽处获得奖励。
然而自己的这个分析是基于嫩芽是“系统”一样存在的假说，有些类似法史课所提及的客观意识流猜想。但不要忘记，自己才是意识空间最大的主人。
倘若意识空间是全凭自己做主的，林子言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嫩芽就是自己意识中的某种身体器官。而自己的能力与石像鬼相关，必然是借助嫩芽抽取石像鬼的能量。当自己在梦境中实现突破时，便能压制并抽离石像鬼的能力化为己用。
当然，这一切的分析，都是建立在石像鬼是自己的敌人，和自己不具有同一性的基础上。如果石像鬼并非被人封印在自己的意识中，而是意识空间土生土长的——那么梦境就是自己能力独特的进阶方式，能力会随着自己完成挑战、石像鬼封印的逐步解开而变强。
不论基于何种假设，最终的道路都要求自己在掌握规则的基础上完成试炼，推进梦境发展。
而在现阶段的试炼中，首要问题是分清敌友。
在梦境中石像鬼对自己表现出极大的敌意，即便它带有朴实的笑容，但每次都残忍地杀死自己，可以认为石像鬼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无论从给予的能力和给予能力的时机来判断，嫩芽都站在石像鬼的对立面，如果它是有意识的，那么应当是自己坚实的朋友。
镜中人同时带有两面性，通过他欲联合自己除掉石像鬼，可以看出他对于反抗石像鬼的积极性。通过镜中人与石像鬼能力的对立，也可以印证他与石像鬼的敌对可能。
但在石像鬼破坏镜中人的家时，自己确已离开屋子，但镜中人有可能却并未出手阻止，既是因为能力不足——他与自己同样只有一只眼的能力，同时又表现出软弱的特点；
而在石像鬼未出现前，镜中人并未表现出联合的倾向，甚至对自己接近戏耍，由此可见镜中人并非梦境中坚实的盟友。
因此，自己应当对镜中人采取既联合又斗争的策略，带领镜中人取得胜利的同时，保证不侵犯其根本利益，并对其进行教育，形成统一战线。
但倘若镜中人既非石像鬼的同盟，又与自己在根本利益上有激烈的冲突的可能——譬如他想要夺取自己右眼。那么必要时自己须得采取手段逼迫其抗击石像鬼。
从目前来看，镜中人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欣赏，大为喜悦。
林子言能够确定镜中人比自己掌握了更多关于规则的信息，尚不能确认他的能力是否超过自己，但一定没有超过石像鬼。且认为他与自己实力相当，那么镜中人认为可以联手战胜石像鬼的底气在哪呢？
不妨从镜中人的角度考虑，林子言转念一想。
镜中人战胜石像鬼只需要加上自己一半的【活化】。自己武力值几乎为0，这就意味着镜中人除眼睛外有与石像鬼相当的实力。
想到这，林子言突然感觉镜中人也是个棘手的麻烦，说不准就是战胜石像鬼后的下一个BOSS。
林子言不确定，若能力真的被镜中人夺取去，那下次梦境中以及现实中自己的能力是否会消失。
车到山前必有路，即便能力被夺走，或许梦境依然有破解之道。
况且镜中人未必就想夺取自己的能力。
再退一步想，自己尚可以利用“自己与镜中人不能同时存在同一时空”的规则抵御危机。
眼前解决石像鬼才是要务。
林子言想到，镜中人最后的提示是他手中黄屏的诺基亚，那与自己掉落到门口的灰屏诺基亚明显不同。
什么样的东西在镜子里与屋子里是不同的呢？
必然是镜子中独立存在的东西。镜中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镜中人本身，镜中人的诺基亚。
可诺基亚除了砸穿天花板还有什么用？
林子言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抽象的可能——镜中人的诺基亚与他返回了镜子之间，难道存在因果关系？
自己是否也可以手持诺基亚进入镜子？
镜中人是想利用诺基亚开启空间通道，引诱石像鬼进入镜子，两人一起在镜中对抗它？
但既然我两人不能存在同一空间，想来就不可能同时存在镜子空间中。
不对！如果诺基亚是进入镜子的钥匙的猜想是正确的。自己当时危在旦夕，十分急切地问出这个问题。但以镜中人当时的视角，是看不到石像鬼的身影的。但他却表现得和自己一样慌张，手舞足蹈。
林子言发觉，自己竟然又一次被镜子的表象误导。如果镜中人当时并非慌张，而是激动呢，他在喜悦什么？总不会是为自己的高智商喝彩吧。
倘若当时石像鬼还没有过来，会发生什么？
镜中人想让自己手持诺基亚进入镜子，那自己是否会代替镜中人被关在镜中？而待醒来后，被镜中人占据身体。
在自己的视角看来这像是内斗，但倘若镜中人拥有绝对的实力，就断不会如此觉得，充其量是不配合而已。
林子言有些后怕，一时间他甚至怀疑，镜中人就是消失的身体的原主人。
林子言突然觉得第二重的试炼虽然没有第一重当初那么绝望、漫长，却波谲云诡。稍不留神，便会陷入不复之地。
必须想出万全之策来。
林子言叹了口气，望向了日历。距离周末还有三天，如果自己能够到市图书馆找到关于吸血鬼和镜中人相关的资料，或许就能想到更有建设性的的破局之法。
在此之前，林子言必须采取一些临时的对策。既然目前破局的风险太高，与其联合镜中人，不如先行拖延。自己可以开局就主动献身让石像鬼杀死。即便要因此负担梦境发展参与不能的无形风险。
除此之外，林子言还有许多疑惑，譬如技能的获取是否遵循先后顺序，在石像鬼身上能够获取多少技能等等。都有待去图书馆一一查证。
但现在，林子言有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林子言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裹上黑色围巾，戴上黑色墨镜，系上黑色口罩，扶上黑色兜帽，揣起手机出门去，与黑夜融为一体。
林子言走到了“玫瑰酒吧”前，这是他放学踩好的点儿。林子言在觉醒者的网站上看到过交易帖子说这里是一处售卖黑货的黑市。
所谓黑市黑货，不只是因为这里的商品专为卖给觉醒者，也是由于这里交易的大多是许多市面上禁止流通的违禁品。更重要的是，黑货保证“干净”。
所谓“干净”，不是商品的来源干净，实际上，大部分商品都是非正规渠道获取的。这里的“干净”是指，黑市销售物品没有官方编号。当然，也就没有质量保证。因而黑市交易又称一锤子买卖。
林子言裹得严严实实当然不是因为怕被人举报学生去黑市被校方通报批评，而是因为黑市和情报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想自己的容貌被人认出留下根底。
林子言摸着黑走下“玫瑰酒吧”右侧的楼梯，下了一层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头顶上还传来劲歌热舞的踩踏声，DJ手抖得极快，仿佛食堂打饭出身，搓得林子言耳膜生疼。
甬道尽头是一架锈迹斑斑得电梯，上面写着红色的“-1”字样。
林子言走进电梯，黑色的皮手套点在“-3”又点在“3”，接着连续按下“-2”“2”“-1”“1”，然而电梯没有上行也没有下行，所有按键同时熄灭又亮起。当林子言点下“开门”键，电梯门在身后打开了。
林子言转过身迈步出去，依旧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走到甬道的尽头，右侧是一个灰蒙蒙厚重的隔帘，进入隔帘依旧是向下的台阶。
不同的是，台阶两侧的墙壁上都是兽型浮雕，林子言不认得那是什么怪兽，有的蛇身鸟翼，有的只有身体没有头。
走到台阶的末级，林子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类似相声后台的屋子，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一字胡，戴着单只金丝镜片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默不作声地打了一个请的花手，带着林子言走向右侧的幕布。
林子言心想，中年男子应该是打更人、向导一类的角色，想来是具备能力，或者借助特殊物品识别觉醒者。防止普通人误入以及预警不速之客进入黑市。在自己打量他的同时，想必他对自己也有所关心。
事实上，中年男子了解得比林子言想象得更为详细，戴墨镜走夜路的不是感知类的觉醒者就是瞎。
随着中年男子为林子言卷起红色的幕帘，打开了帘后的世界。
随着帘幕拉开，林子言逐渐把嘴巴张成了O型。眼前的与其说是黑市，不如说是一条地下街区。
“欢迎来到，玫瑰街区。”
林子言点了点头，打出ok的手势，示意自己随意逛逛。
眼前是一条三进四排的小镇，布局古怪而简洁。最外侧两排屋舍，中间两排相对的商铺。林子言要找的店铺应当就在这条街上。
林子言朝里走去，店铺出售的商品琳琅满目，林子言甚至见到了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年海蛇，虽是幼年，却有五米多长。成年海蛇至长可长到数百米。它的头顶长有一对尖刺角，时不时有电光在角尖划过。蛇瞳竖张，盯着路过的林子言，看得林子言后背发冷。所幸笼子表面有禁咒的电流划过，镇压着海蛇。
不多时，林子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破旧的牌子纵行上书“卜居”二字。
进入卜居，只见一个笑眯眯的老头热情地在给一位穿着妖艳似火狐皮大氅的年轻小姐推荐着水晶球。年轻小姐的手在蓝色的水晶球上划过，水晶球突然亮起夺目的绿光，林子言的心神仿佛都要被它慑走。
年轻小姐似乎察觉有异样，看了看水晶球上的倒影，也注意到了在门口愣住不动的林子言。她将水晶球交还给老板，笑盈盈地踩着狐步走过来，冲林子言吐了一口轻气，带着桂花香甜。
林子言顿时一个激灵，猛醒过来。
刚才是怎么了，意识还在，身体却不能动了。但是明明遇到了危险，却未想着反抗。
“小弟弟，出门在外可要小心些哦”，年轻小姐十分宠溺地说。
老板在一旁附和道：“你把人家小朋友的魂都给勾走了”。林子言听闻白了一眼老不正经。
心里却明白，八成是意外中招了，越发感觉狐裘小姐的实力恐怖、特殊物品的神奇，拿捏自己只在一瞬之间，还好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也可能是黑市之内禁止冲突的规定保护了自己。
狐裘小姐问老板拿了水晶球，用手指一顿进袖子里，转身就走了。
轮到老板招呼林子言，林子言用手指了指放在门口玻璃柜里的觉醒石。当问明了价格，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要十万金币，不禁也黑下了脸。想不到这老板看着和善，竟是长了一张大奸似忠的脸。
林子言有些不快，问道：“有没有之前网上说好的，二十金币的那种呢？”
老板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你呀，之前在网上问一次性觉醒石的人。有的有的，你在这里稍等。”随后跑到柜尾，在下方掏出一个鞋盒，摆到林子言面前，里面满满一箱白色的石头，比之前玻璃柜里的体积更大，但是明显浑浊，档次明显低了许多。
“这玩应测得准吗？”林子言疑惑地问道，搁谁都看得出来这像驳杂不纯的三无产品。
“准的准的，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买觉醒石”老板依旧笑着说，“这一次性觉醒石虽然不比普通的觉醒石金贵，只探测属性用不到多么复杂的技艺。像那普通的觉醒石，还要具备自我修复、保持准确性、能力强度评估等等功能，功能越多价格嘛就越贵。门口摆着的这些都是现在市面上功能最全的高级产品，甚至能在初次测试属性时大致分析首次觉醒技能的年龄条件。”
“原来如此”，林子言有些为误解而惭愧。同时也对觉醒物品的消费水准有了全新的认识。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带有特殊能力的物品好是好，就是可忒贵了。没想到这世界的觉醒者还是个烧钱职业。
想到二十金币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林子言问老板自己可否从中挑一个好一点的，老板同意了。告诉林子言慢慢挑着，他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却也不怕林子言抱箱跑路。
说着话，店里又走进来了一个瘦高女子，她和林子言一样穿着黑衣，但显然没有戴墨镜。她经过林子言身边时随即迟疑了一下，抿了一下舌头，又快步朝店里走去，再没有其他举动。
林子言感觉有些奇怪，但一晚见到的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觉醒者，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瘦高女子和老板攀谈几句，从老板手中接过一个盒子，付好钱便走了。路过林子言身边时又不经意地舔了一下嘴，再没有其他举动，林子言也没有在意。
林子言终于挑好了石头，肉疼地给老板付过钱。
老板倒是不在乎钱多少，还是标志性地笑容，额头上的笑纹把他圆圆的脑袋挤成了方形。
林子言把石头揣进兜里，刚出门口。老板突然在背后冒了出来，笑着说：“小伙子，刚刚觉醒吧。”
林子言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走夜路，小心尾巴。”
林子言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老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别这么年轻就死喽。”
林子言听到这话，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当然不会以为老板在咒他，这是老板在向他提示危险。
有什么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林子言回复了一声“谢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走了。
黑市里有规则的保护，自己是安全的。那么危险在黑市外？
是黑市里的人吗？还是自己一路被人跟踪了，有人会袭击从黑市里出来的人？为了什么，抢劫吗，还是专门猎杀觉醒者。
林子言不曾想过，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特质，值得人专门针对的。但这是自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在现实中面临死亡的警告。尽管他自己对危险毫无察觉，甚至有些懈怠。
林子言几乎是贴着墙走出了甬道，回望“玫瑰酒吧”的招牌，猩红得刺眼。
林子言喘了一口凉气，急步向家走去，希望是老板在吓唬他。
老板是嫌他买得少、态度不好？不会，老板是和善的人。林子言脑中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不应耽以恶意对人，却又不愿自身置于险地。
突然，在街角的路灯下，林子言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并确信，对方也在看自己。
是那个舔嘴的瘦高女子在等他。
女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林子言站在原地不敢动，冷汗直流，他想逃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重。
危险说来这就来了吗？林子言皱起眉头。
女子已经走到了面前，而后在林子言诧异的目光中，单膝跪下。
林子言认为她不可能是想向自己求婚，毕竟自己已被口罩遮住了英俊。
林子言疑惑地打量着女子。
女子则用嘶哑的嗓音低声说到“属下秋葵，参见主教。”
林子言愣住了，他没想到身体的原主人还有这么一重身份，他早知道原主人意识中封印着一头石像鬼，必然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却是某个黑衣组织的主教。想来辈分不会低，自己此时应该表现出上位者的傲气。
林子言接下来，做了一件叫自己悔恨不已的事。
他故作高深地缓缓说道：“秋葵，平身。”
如果时间能重来，林子言希望自己当时只是简单挥手退却了这位信徒，没有说多余的废话。
瘦高女子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尚未有所反应，但听到后半句便双目一睁，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窜起，举手之间，林子言的围巾和口罩被划成两半落下，露出来不及震惊的脸。
“你不是主教，为什么你身上有主教的气息？”
林子言仿佛从天堂到地狱，果然有危险，老爷爷诚不我欺！
林子言有些后悔没在“卜居”挑一宿石头。
居然是认错人了。
“我就知道，原主人这么弱，何以堪当主教要职？现在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林子言心想。
“我知道了，这是主教您夺舍的新身体”瘦高女子砰得一声，双膝跪下，“请大人赎罪！”。
林子言张大了嘴巴，停下了刚要抬起的右腿。
但不等他想要解释，瘦高女子又猛抬起头，“但是，主教不会叫妾身平身”，一双妖异的绿色蛇瞳在黑夜中抬起。
林子言当时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他察觉到情势变得有些危险，抽身想要后退，却被再次窜起的高瘦女子掐住了双臂。女子猛然开始抽搐。
“这女的是心理变态吧？”林子言心想，“在这三翻四抖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气息有些浅薄”瘦高女子开始狂笑，“我知道了，你就是主教要铲除的对象，林—子—言。主教从不留活口，想必是已经葬送在你的手中！”
“她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还真和自己有关系？”林子言趁女子不注意，抽身而出，开始狂奔疾走，心中骇然，“那么主教是与五年前自己身体原主人的死有关。”
自己就这么意外收获到关于身体原主人死亡的线索，但却是在如此危险情况下，从敌人口中得知。而真相又似乎同样危险。
瘦高女子看到林子言吃惊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事实上，穿越而来的林子言是一无所知。
林子言感到很冤枉，自个尚不清楚死因就遭遇杀手，听意思对方还是一个大组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个刺客：“你们主教是属黄鼠狼的吗？味儿五年还没散。”
不对！长得像老鼠的东西，自己身体里还真就有一个。是那只蝙蝠，是石像鬼！
“你们主教是石像鬼？”
“没错！”身后传来高瘦女子刺耳的尖叫。
林子言回头想看双方的距离，这一眼差点没把自己吓出病来。身后的高瘦女子下半身已经不见了，是一条粗壮的蛇尾在快速滑动，朝自己疾驰而来。
林子言心脏狂跳，右眼黑火汹涌，全身一起发力，速度已经开到了最大。
而那蛇女吐着信子——她的嗅觉器官。闻着火焰的味道，她表现得更加兴奋。任凭林子言在巷道里左拐右拐，仍然紧随身后。
林子言想到了蛇女的人类与半蛇形态，那主教极也可能是人类，并非石像鬼本身。蛇女作肯定回答时，是把石像鬼当作暗属性初阶的名称，这样来看主教的实力并不会太高。初阶实力能做主教，要么是这个组织实力低下，要么是这能力还有什么特殊性值得被重视。
实际上，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组织内部，蛇女并不知道主教的初阶名称也是石像鬼，也从未见过主教施展能力。
她是一个地下工作的初级信徒，而主教与她单线联系时所用的代号就是石像鬼。
譬如蛇女本名“王彩霞”，进入组织后却唤作“秋葵”，至于她的背景身份，只有接引她加入组织的引路人了解。
“主教被什么人所杀？是有人将他的意识抽象成了石像鬼封印的吗？那又为何会封印在自己体内？”
林子言头脑一片混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觉得尚无能力的身体原主人可以杀死主教。
错乱中林子言误冲撞进一条死巷，而飞檐走壁的蛇女已经从墙壁上落下，重重地砸到他的面前。
蛇女将林子言逼退到墙角，她与林子言四目相对，嘴角咧开了一条裂口，与黑夜同色，仿佛要将林子言生吞活剥。
林子言顾不得擦脸上的冷汗，同样瞪大眼睛对视着那双妖异的蛇瞳，“要完了吗？”
在现实中被杀，可没有醒来的机会。想着时，林子言已经摆出了战斗架势，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
蛇目骤然竖睁，蛇瞳猛然紧缩，是暗属性的技能在发动！
庞大的能量在蛇躯内流转，蛇女仰身成一条曲线，目光却紧紧将林子言锁定。瞳孔中盈盈的绿光在黑暗里绽放，于凉夜之中愈显冰冷刺眼。
随后，她用非人的嗓音狠狠吐出了两个字：“石化！”
林子言面色古怪，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皮蛋从窝里探出头，“呜呜”地表示很是不满主人起夜的习惯。随后又沉沉地蜷缩成一团。
林子言打开水龙头，凉水刺激皮肤，这样能让他更加清醒。
盯着镜子中湿漉漉的脸和右瞳的黑火，开始复盘。
今晚要素过多，可以说他初步弄懂了梦境的“游戏规则”。
首先他肯定了自己的假说，梦境不会制造绝对的必死局面。
或者说，梦境是发展的。面对艰难的挑战，危险与机遇并存。
而克服险境，获取技能的关键，一方面在于不断探索，掌握游戏规则。只有明确规则，才能利用规则。自己五年来一直并未在熟悉游戏规则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梦境发展的进程也十分缓慢；但当今晚他大胆猜想，实践求证，可以说梦境进展飞速。自己身上甚至隐隐显现了第二技能的效果。
另一方面是自己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如果梦境有意识，它一定很喜欢看到自己疲于奔命地抗争。林子言甚至想，当初如果自己不是选择挖穿地面这一缓慢积累的破局方式，而是采取更加激烈的反抗，说不定会觉醒得更加快速。
而发挥主观能动性，就要认清自己所处的地位和形势，才能够明确接下来的任务，站在梦境发展正确的一边。
目前来看，意识中的嫩芽是给予自己能力的来源，石像鬼则被锁链封印着。
自己的【活化】与石像鬼的【石化】相克制，【活化】的获取是在完成第一阶段的逃杀之后。
姑且可以认为，当自己躲避石像鬼的追杀，甚至最终一劳永逸地干掉石像鬼，就能从嫩芽处获得奖励。
然而自己的这个分析是基于嫩芽是“系统”一样存在的假说，有些类似法史课所提及的客观意识流猜想。但不要忘记，自己才是意识空间最大的主人。
倘若意识空间是全凭自己做主的，林子言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嫩芽就是自己意识中的某种身体器官。而自己的能力与石像鬼相关，必然是借助嫩芽抽取石像鬼的能量。当自己在梦境中实现突破时，便能压制并抽离石像鬼的能力化为己用。
当然，这一切的分析，都是建立在石像鬼是自己的敌人，和自己不具有同一性的基础上。如果石像鬼并非被人封印在自己的意识中，而是意识空间土生土长的——那么梦境就是自己能力独特的进阶方式，能力会随着自己完成挑战、石像鬼封印的逐步解开而变强。
不论基于何种假设，最终的道路都要求自己在掌握规则的基础上完成试炼，推进梦境发展。
而在现阶段的试炼中，首要问题是分清敌友。
在梦境中石像鬼对自己表现出极大的敌意，即便它带有朴实的笑容，但每次都残忍地杀死自己，可以认为石像鬼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无论从给予的能力和给予能力的时机来判断，嫩芽都站在石像鬼的对立面，如果它是有意识的，那么应当是自己坚实的朋友。
镜中人同时带有两面性，通过他欲联合自己除掉石像鬼，可以看出他对于反抗石像鬼的积极性。通过镜中人与石像鬼能力的对立，也可以印证他与石像鬼的敌对可能。
但在石像鬼破坏镜中人的家时，自己确已离开屋子，但镜中人有可能却并未出手阻止，既是因为能力不足——他与自己同样只有一只眼的能力，同时又表现出软弱的特点；
而在石像鬼未出现前，镜中人并未表现出联合的倾向，甚至对自己接近戏耍，由此可见镜中人并非梦境中坚实的盟友。
因此，自己应当对镜中人采取既联合又斗争的策略，带领镜中人取得胜利的同时，保证不侵犯其根本利益，并对其进行教育，形成统一战线。
但倘若镜中人既非石像鬼的同盟，又与自己在根本利益上有激烈的冲突的可能——譬如他想要夺取自己右眼。那么必要时自己须得采取手段逼迫其抗击石像鬼。
从目前来看，镜中人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欣赏，大为喜悦。
林子言能够确定镜中人比自己掌握了更多关于规则的信息，尚不能确认他的能力是否超过自己，但一定没有超过石像鬼。且认为他与自己实力相当，那么镜中人认为可以联手战胜石像鬼的底气在哪呢？
不妨从镜中人的角度考虑，林子言转念一想。
镜中人战胜石像鬼只需要加上自己一半的【活化】。自己武力值几乎为0，这就意味着镜中人除眼睛外有与石像鬼相当的实力。
想到这，林子言突然感觉镜中人也是个棘手的麻烦，说不准就是战胜石像鬼后的下一个BOSS。
林子言不确定，若能力真的被镜中人夺取去，那下次梦境中以及现实中自己的能力是否会消失。
车到山前必有路，即便能力被夺走，或许梦境依然有破解之道。
况且镜中人未必就想夺取自己的能力。
再退一步想，自己尚可以利用“自己与镜中人不能同时存在同一时空”的规则抵御危机。
眼前解决石像鬼才是要务。
林子言想到，镜中人最后的提示是他手中黄屏的诺基亚，那与自己掉落到门口的灰屏诺基亚明显不同。
什么样的东西在镜子里与屋子里是不同的呢？
必然是镜子中独立存在的东西。镜中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镜中人本身，镜中人的诺基亚。
可诺基亚除了砸穿天花板还有什么用？
林子言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抽象的可能——镜中人的诺基亚与他返回了镜子之间，难道存在因果关系？
自己是否也可以手持诺基亚进入镜子？
镜中人是想利用诺基亚开启空间通道，引诱石像鬼进入镜子，两人一起在镜中对抗它？
但既然我两人不能存在同一空间，想来就不可能同时存在镜子空间中。
不对！如果诺基亚是进入镜子的钥匙的猜想是正确的。自己当时危在旦夕，十分急切地问出这个问题。但以镜中人当时的视角，是看不到石像鬼的身影的。但他却表现得和自己一样慌张，手舞足蹈。
林子言发觉，自己竟然又一次被镜子的表象误导。如果镜中人当时并非慌张，而是激动呢，他在喜悦什么？总不会是为自己的高智商喝彩吧。
倘若当时石像鬼还没有过来，会发生什么？
镜中人想让自己手持诺基亚进入镜子，那自己是否会代替镜中人被关在镜中？而待醒来后，被镜中人占据身体。
在自己的视角看来这像是内斗，但倘若镜中人拥有绝对的实力，就断不会如此觉得，充其量是不配合而已。
林子言有些后怕，一时间他甚至怀疑，镜中人就是消失的身体的原主人。
林子言突然觉得第二重的试炼虽然没有第一重当初那么绝望、漫长，却波谲云诡。稍不留神，便会陷入不复之地。
必须想出万全之策来。
林子言叹了口气，望向了日历。距离周末还有三天，如果自己能够到市图书馆找到关于吸血鬼和镜中人相关的资料，或许就能想到更有建设性的的破局之法。
在此之前，林子言必须采取一些临时的对策。既然目前破局的风险太高，与其联合镜中人，不如先行拖延。自己可以开局就主动献身让石像鬼杀死。即便要因此负担梦境发展参与不能的无形风险。
除此之外，林子言还有许多疑惑，譬如技能的获取是否遵循先后顺序，在石像鬼身上能够获取多少技能等等。都有待去图书馆一一查证。
但现在，林子言有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林子言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裹上黑色围巾，戴上黑色墨镜，系上黑色口罩，扶上黑色兜帽，揣起手机出门去，与黑夜融为一体。
林子言走到了“玫瑰酒吧”前，这是他放学踩好的点儿。林子言在觉醒者的网站上看到过交易帖子说这里是一处售卖黑货的黑市。
所谓黑市黑货，不只是因为这里的商品专为卖给觉醒者，也是由于这里交易的大多是许多市面上禁止流通的违禁品。更重要的是，黑货保证“干净”。
所谓“干净”，不是商品的来源干净，实际上，大部分商品都是非正规渠道获取的。这里的“干净”是指，黑市销售物品没有官方编号。当然，也就没有质量保证。因而黑市交易又称一锤子买卖。
林子言裹得严严实实当然不是因为怕被人举报学生去黑市被校方通报批评，而是因为黑市和情报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想自己的容貌被人认出留下根底。
林子言摸着黑走下“玫瑰酒吧”右侧的楼梯，下了一层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头顶上还传来劲歌热舞的踩踏声，DJ手抖得极快，仿佛食堂打饭出身，搓得林子言耳膜生疼。
甬道尽头是一架锈迹斑斑得电梯，上面写着红色的“-1”字样。
林子言走进电梯，黑色的皮手套点在“-3”又点在“3”，接着连续按下“-2”“2”“-1”“1”，然而电梯没有上行也没有下行，所有按键同时熄灭又亮起。当林子言点下“开门”键，电梯门在身后打开了。
林子言转过身迈步出去，依旧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走到甬道的尽头，右侧是一个灰蒙蒙厚重的隔帘，进入隔帘依旧是向下的台阶。
不同的是，台阶两侧的墙壁上都是兽型浮雕，林子言不认得那是什么怪兽，有的蛇身鸟翼，有的只有身体没有头。
走到台阶的末级，林子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类似相声后台的屋子，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一字胡，戴着单只金丝镜片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默不作声地打了一个请的花手，带着林子言走向右侧的幕布。
林子言心想，中年男子应该是打更人、向导一类的角色，想来是具备能力，或者借助特殊物品识别觉醒者。防止普通人误入以及预警不速之客进入黑市。在自己打量他的同时，想必他对自己也有所关心。
事实上，中年男子了解得比林子言想象得更为详细，戴墨镜走夜路的不是感知类的觉醒者就是瞎。
随着中年男子为林子言卷起红色的幕帘，打开了帘后的世界。
随着帘幕拉开，林子言逐渐把嘴巴张成了O型。眼前的与其说是黑市，不如说是一条地下街区。
“欢迎来到，玫瑰街区。”
林子言点了点头，打出ok的手势，示意自己随意逛逛。
眼前是一条三进四排的小镇，布局古怪而简洁。最外侧两排屋舍，中间两排相对的商铺。林子言要找的店铺应当就在这条街上。
林子言朝里走去，店铺出售的商品琳琅满目，林子言甚至见到了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年海蛇，虽是幼年，却有五米多长。成年海蛇至长可长到数百米。它的头顶长有一对尖刺角，时不时有电光在角尖划过。蛇瞳竖张，盯着路过的林子言，看得林子言后背发冷。所幸笼子表面有禁咒的电流划过，镇压着海蛇。
不多时，林子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破旧的牌子纵行上书“卜居”二字。
进入卜居，只见一个笑眯眯的老头热情地在给一位穿着妖艳似火狐皮大氅的年轻小姐推荐着水晶球。年轻小姐的手在蓝色的水晶球上划过，水晶球突然亮起夺目的绿光，林子言的心神仿佛都要被它慑走。
年轻小姐似乎察觉有异样，看了看水晶球上的倒影，也注意到了在门口愣住不动的林子言。她将水晶球交还给老板，笑盈盈地踩着狐步走过来，冲林子言吐了一口轻气，带着桂花香甜。
林子言顿时一个激灵，猛醒过来。
刚才是怎么了，意识还在，身体却不能动了。但是明明遇到了危险，却未想着反抗。
“小弟弟，出门在外可要小心些哦”，年轻小姐十分宠溺地说。
老板在一旁附和道：“你把人家小朋友的魂都给勾走了”。林子言听闻白了一眼老不正经。
心里却明白，八成是意外中招了，越发感觉狐裘小姐的实力恐怖、特殊物品的神奇，拿捏自己只在一瞬之间，还好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也可能是黑市之内禁止冲突的规定保护了自己。
狐裘小姐问老板拿了水晶球，用手指一顿进袖子里，转身就走了。
轮到老板招呼林子言，林子言用手指了指放在门口玻璃柜里的觉醒石。当问明了价格，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要十万金币，不禁也黑下了脸。想不到这老板看着和善，竟是长了一张大奸似忠的脸。
林子言有些不快，问道：“有没有之前网上说好的，二十金币的那种呢？”
老板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你呀，之前在网上问一次性觉醒石的人。有的有的，你在这里稍等。”随后跑到柜尾，在下方掏出一个鞋盒，摆到林子言面前，里面满满一箱白色的石头，比之前玻璃柜里的体积更大，但是明显浑浊，档次明显低了许多。
“这玩应测得准吗？”林子言疑惑地问道，搁谁都看得出来这像驳杂不纯的三无产品。
“准的准的，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买觉醒石”老板依旧笑着说，“这一次性觉醒石虽然不比普通的觉醒石金贵，只探测属性用不到多么复杂的技艺。像那普通的觉醒石，还要具备自我修复、保持准确性、能力强度评估等等功能，功能越多价格嘛就越贵。门口摆着的这些都是现在市面上功能最全的高级产品，甚至能在初次测试属性时大致分析首次觉醒技能的年龄条件。”
“原来如此”，林子言有些为误解而惭愧。同时也对觉醒物品的消费水准有了全新的认识。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带有特殊能力的物品好是好，就是可忒贵了。没想到这世界的觉醒者还是个烧钱职业。
想到二十金币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林子言问老板自己可否从中挑一个好一点的，老板同意了。告诉林子言慢慢挑着，他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却也不怕林子言抱箱跑路。
说着话，店里又走进来了一个瘦高女子，她和林子言一样穿着黑衣，但显然没有戴墨镜。她经过林子言身边时随即迟疑了一下，抿了一下舌头，又快步朝店里走去，再没有其他举动。
林子言感觉有些奇怪，但一晚见到的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觉醒者，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瘦高女子和老板攀谈几句，从老板手中接过一个盒子，付好钱便走了。路过林子言身边时又不经意地舔了一下嘴，再没有其他举动，林子言也没有在意。
林子言终于挑好了石头，肉疼地给老板付过钱。
老板倒是不在乎钱多少，还是标志性地笑容，额头上的笑纹把他圆圆的脑袋挤成了方形。
林子言把石头揣进兜里，刚出门口。老板突然在背后冒了出来，笑着说：“小伙子，刚刚觉醒吧。”
林子言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走夜路，小心尾巴。”
林子言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老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别这么年轻就死喽。”
林子言听到这话，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当然不会以为老板在咒他，这是老板在向他提示危险。
有什么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林子言回复了一声“谢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走了。
黑市里有规则的保护，自己是安全的。那么危险在黑市外？
是黑市里的人吗？还是自己一路被人跟踪了，有人会袭击从黑市里出来的人？为了什么，抢劫吗，还是专门猎杀觉醒者。
林子言不曾想过，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特质，值得人专门针对的。但这是自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在现实中面临死亡的警告。尽管他自己对危险毫无察觉，甚至有些懈怠。
林子言几乎是贴着墙走出了甬道，回望“玫瑰酒吧”的招牌，猩红得刺眼。
林子言喘了一口凉气，急步向家走去，希望是老板在吓唬他。
老板是嫌他买得少、态度不好？不会，老板是和善的人。林子言脑中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不应耽以恶意对人，却又不愿自身置于险地。
突然，在街角的路灯下，林子言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并确信，对方也在看自己。
是那个舔嘴的瘦高女子在等他。
女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林子言站在原地不敢动，冷汗直流，他想逃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重。
危险说来这就来了吗？林子言皱起眉头。
女子已经走到了面前，而后在林子言诧异的目光中，单膝跪下。
林子言认为她不可能是想向自己求婚，毕竟自己已被口罩遮住了英俊。
林子言疑惑地打量着女子。
女子则用嘶哑的嗓音低声说到“属下秋葵，参见主教。”
林子言愣住了，他没想到身体的原主人还有这么一重身份，他早知道原主人意识中封印着一头石像鬼，必然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却是某个黑衣组织的主教。想来辈分不会低，自己此时应该表现出上位者的傲气。
林子言接下来，做了一件叫自己悔恨不已的事。
他故作高深地缓缓说道：“秋葵，平身。”
如果时间能重来，林子言希望自己当时只是简单挥手退却了这位信徒，没有说多余的废话。
瘦高女子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尚未有所反应，但听到后半句便双目一睁，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窜起，举手之间，林子言的围巾和口罩被划成两半落下，露出来不及震惊的脸。
“你不是主教，为什么你身上有主教的气息？”
林子言仿佛从天堂到地狱，果然有危险，老爷爷诚不我欺！
林子言有些后悔没在“卜居”挑一宿石头。
居然是认错人了。
“我就知道，原主人这么弱，何以堪当主教要职？现在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林子言心想。
“我知道了，这是主教您夺舍的新身体”瘦高女子砰得一声，双膝跪下，“请大人赎罪！”。
林子言张大了嘴巴，停下了刚要抬起的右腿。
但不等他想要解释，瘦高女子又猛抬起头，“但是，主教不会叫妾身平身”，一双妖异的绿色蛇瞳在黑夜中抬起。
林子言当时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他察觉到情势变得有些危险，抽身想要后退，却被再次窜起的高瘦女子掐住了双臂。女子猛然开始抽搐。
“这女的是心理变态吧？”林子言心想，“在这三翻四抖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气息有些浅薄”瘦高女子开始狂笑，“我知道了，你就是主教要铲除的对象，林—子—言。主教从不留活口，想必是已经葬送在你的手中！”
“她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还真和自己有关系？”林子言趁女子不注意，抽身而出，开始狂奔疾走，心中骇然，“那么主教是与五年前自己身体原主人的死有关。”
自己就这么意外收获到关于身体原主人死亡的线索，但却是在如此危险情况下，从敌人口中得知。而真相又似乎同样危险。
瘦高女子看到林子言吃惊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事实上，穿越而来的林子言是一无所知。
林子言感到很冤枉，自个尚不清楚死因就遭遇杀手，听意思对方还是一个大组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个刺客：“你们主教是属黄鼠狼的吗？味儿五年还没散。”
不对！长得像老鼠的东西，自己身体里还真就有一个。是那只蝙蝠，是石像鬼！
“你们主教是石像鬼？”
“没错！”身后传来高瘦女子刺耳的尖叫。
林子言回头想看双方的距离，这一眼差点没把自己吓出病来。身后的高瘦女子下半身已经不见了，是一条粗壮的蛇尾在快速滑动，朝自己疾驰而来。
林子言心脏狂跳，右眼黑火汹涌，全身一起发力，速度已经开到了最大。
而那蛇女吐着信子——她的嗅觉器官。闻着火焰的味道，她表现得更加兴奋。任凭林子言在巷道里左拐右拐，仍然紧随身后。
林子言想到了蛇女的人类与半蛇形态，那主教极也可能是人类，并非石像鬼本身。蛇女作肯定回答时，是把石像鬼当作暗属性初阶的名称，这样来看主教的实力并不会太高。初阶实力能做主教，要么是这个组织实力低下，要么是这能力还有什么特殊性值得被重视。
实际上，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组织内部，蛇女并不知道主教的初阶名称也是石像鬼，也从未见过主教施展能力。
她是一个地下工作的初级信徒，而主教与她单线联系时所用的代号就是石像鬼。
譬如蛇女本名“王彩霞”，进入组织后却唤作“秋葵”，至于她的背景身份，只有接引她加入组织的引路人了解。
“主教被什么人所杀？是有人将他的意识抽象成了石像鬼封印的吗？那又为何会封印在自己体内？”
林子言头脑一片混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觉得尚无能力的身体原主人可以杀死主教。
错乱中林子言误冲撞进一条死巷，而飞檐走壁的蛇女已经从墙壁上落下，重重地砸到他的面前。
蛇女将林子言逼退到墙角，她与林子言四目相对，嘴角咧开了一条裂口，与黑夜同色，仿佛要将林子言生吞活剥。
林子言顾不得擦脸上的冷汗，同样瞪大眼睛对视着那双妖异的蛇瞳，“要完了吗？”
在现实中被杀，可没有醒来的机会。想着时，林子言已经摆出了战斗架势，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
蛇目骤然竖睁，蛇瞳猛然紧缩，是暗属性的技能在发动！
庞大的能量在蛇躯内流转，蛇女仰身成一条曲线，目光却紧紧将林子言锁定。瞳孔中盈盈的绿光在黑暗里绽放，于凉夜之中愈显冰冷刺眼。
随后，她用非人的嗓音狠狠吐出了两个字：“石化！”
林子言面色古怪，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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