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弱水三千
电话另一端的贾贤却怔住了，这种饱含温情的声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好像自从婶婶过世后就再没有人用这样的语调，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话了。虽然贾贤平时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在讨好他的时候，一个个的语气比这还要温柔细腻上许多，可是他知道那里面夹杂太多的欲念，并不真心。
“婶婶如果看到如今这样玩世不恭的我会不会感到失望？”想到这，贾贤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晰的痛感和清脆的响声唤醒了电话两端的两个人。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刚才是什么声音？你还好吧？”莳莭又恢复了往常的语气，一连串地询问着贾贤那边的情况。
“没什么，一只蚊子，刚被我拍死了。”贾贤却没有了往日的不着边际，认真地回答着。
贾贤欣慰于莳莭没有一上来便质问他先前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挂断电话，也没有急切地询问他打算怎么处理夏苒苒事件，以及老麦为何会参与进来……诸如此类的问题莳莭可以质疑的点太多，可是她偏偏都没有问，她在关心他这边的反常！
她是不是除了老麦之外，世上仅有的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以这段时间以来莳莭对贾贤的了解，贾贤应该回答“被蚊子亲了一口，送它去见祖宗了。”类似这样的不正经的话，可这会儿他突然正经了，莳莭反倒是觉得有些担心了。
郑恩也是这样，平时就爱没个正形儿地胡诌八扯，可真得遇到事情了反倒无比镇定，比她还要成熟。想到郑恩，莳莭不自觉地便代入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语气较之刚才又多了一分长辈的亲切，难怪平时郑恩总喜欢调侃称莳莭为小妈？这会儿她竟真得把自己当成小妈了。
母性泛滥大概是很多女生最容易犯的通病。无论是面对小猫小狗、人类幼崽，还是失意弱者。显然此时莳莭将贾贤自动归结到了三者的综合体中，语气不由得轻柔了许多。
“是因为夏苒苒的事情和老麦发生了不愉快吗？”莳莭学着贾贤对麦其芃的称呼，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明明第一通电话时这人还欠欠的，刚才突然挂断电话，这会又这么正常——当一个人习惯了另一个人的不正常，而这个不正常的人又突然正常起来时，难免就会让人怀疑这个正常的言行里可能有那么几分不正常。
回想到正是因为贾贤对夏苒苒有好感，自己先前才笃定他一定会出手帮忙的，莳莭好像突然明白了贾贤反常的原因。难不成浪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可谁能想到中间会突然杀出一个向来清心寡欲的麦其芃呢？果然越是寡淡的人，深情起来就越是疯狂。可是要说麦其芃横刀夺爱，尤其是抢好兄弟所爱，莳莭是怎么都不相信他能作出这种事情来的。
贾贤知道自己的反常让莳莭误会了，可是听到她如此温柔关切的语气，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感动。于是他故意不解释，顺着莳莭的话故作深沉地问，“如果我和老麦真的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怎么办？”
莳莭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想到最狗血、最坏的情况让她给碰到了，还间接算是她一手造成的。平时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可是最讨厌这样的桥段的，想不到现实远比影视剧还要狗血啊。难道遇到真爱时所有人都会做出不合常理的行为来吗？竟是连麦其芃也不例外？
莳莭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轮清冷地照耀着夜空的皓月，想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她很想知道，那个吞下仙药飞身仙境，独居广寒宫的嫦娥仙子现在可还独自哀叹？那个不忍妻子离去，向着月亮奋起直追，每追三步就逼得月亮后退三步的后裔可还执着地追赶月亮？如果夏苒苒是贾贤永远追赶不上的仙子，他该如何？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贾贤轻而易举地拥有三千弱水却独独得不到他最想要的那一瓢，是不是更加悲哀？
莳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哈哈哈，放心吧，我和老麦可是过命的交情，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插对方两刀的。”贾贤爽朗地答道，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刚刚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贾贤感受到莳莭的纠结，贾贤竟是无比得高兴，高兴于莳莭的真诚，她大可以为了博好感，轻飘飘地说一句“你要大胆争取自己所爱，大不了公平竞争”这样的话；或者出于跟老麦十几年的交情，道貌岸然地劝说他“要珍惜兄弟感情，不值得为没影的儿女情长伤了兄弟感情”——这是不是说明他这个新朋友在莳莭心中的分量并不比老麦那个老朋友轻？就算不是这样，至少也说明莳莭很有责任感，不会以那种旁观者清的态度对当事人指手画脚。想到这里，贾贤都被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攀比心惊到了，他竟然会跟老麦攀比他们两个谁在一个女人心里的分量更重？庆幸的是，这种较量永远不会发生了。
“你们打算怎样帮助夏苒苒？老麦这会儿没跟你在一起？”莳莭怀疑自己太过思念郑恩，以至于产生幻觉，将贾贤代入到郑恩的角色中了，才会过于敏感，以为他心情不好，担心他发生什么事。这会儿见贾贤又恢复了信口开河的本性，便也开始关心起正事来。
同样的问题，提问的顺序和时机很重要。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贾贤简短得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跟莳莭做了一个大致的介绍，表示接下来老麦会亲自处理好夏苒苒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了，他们两人之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要等老麦处理完夏苒苒的事情后再拷问了。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你在干嘛呢？”问出这话时贾贤有些错愕，他原本不是要问这个的，真是习惯成自然，撩妹的事情做得多了，脑子都跟不上嘴巴了。
“赏月。”
莳莭本想回复“跟你聊天啊，还能干嘛呢？”可是又觉得贾贤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暧昧，鉴于这货一贯不着边际的表现，莳莭怕他又会胡诌八侃，于是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赏月”，示意贾贤她只是抽空和他聊会天。
同样正在仰头遥望星空的贾贤本是随时随地撩妹的老毛病发作随口一问，没想到无意间竟和莳莭千里共婵娟，心头莫名地小小悸动了一下。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贾贤悠悠地念道。
这样文绉绉的话实在不应该出自贾贤之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才适合此时的他。莳莭有点儿不适应。
“网上都说你和夏苒苒一山不容二虎，照理说夏苒苒出事，你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为什么要帮她？甚至为了她主动联系我？”对于自己不招莳莭待见这件事，贾贤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网上还说我们三个是三角恋呢！”莳莭对于贾贤竟然相信网上的言论表示出了强烈得不屑。
“我倒是希望这种说法是真的。你还没回答我到底为什么要帮助夏苒苒呢？”
“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莳莭自动忽略掉贾贤前半句话，“我有预感，如果有机会我和夏苒苒将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期待已久的知音，我愿意主动去创造这个机会。”
贾贤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青鸾见类则鸣！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想到了这句话。
青鸾，三年不鸣，悬镜以映之，鸾睹形悲鸣，哀响中宵，一奋而绝。
传说鸾鸟是为爱情而生的鸟，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只青鸾。此鸟有着世上最美妙的歌喉，却从未有人听过她的歌声，因为她只为爱情而歌，然而世上却仅有一只青鸾。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一生能遇见一个心意相通的知己是何其有幸，又何其不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缘遇见，只能如鸾鸟一样对镜悲鸣。
麦其芃按照贾贤提供的门牌号，顺利地找到了夏苒苒所在的单元楼，单元楼大门的密码锁是开着的，麦其芃直接进入公寓，一路顺畅地直达夏苒苒的住所。按下门铃的那一瞬，麦其芃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马上得见言言的激动欣喜，又有差点再次错过她的唏嘘后怕，担心她仍然不肯与自己相认，更怕她会因为舆论和痛苦的回忆而受到伤害。
然而夏苒苒并没有给他太多纠结和担忧的时间，门铃响过三声之后，门被轻轻打开，开门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言言，没错，是言言而不是苒苒。麦其芃后知后觉，苒苒的方言谐音不刚好是言言吗？
退去了舞台上精致厚重的妆发，此刻眼前的人未施粉黛，这张素颜的脸蓦地与记忆中那张漫天飞雪中的面孔重合，麦其芃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呆愣在原地，倒是夏苒苒率先打破了沉默。
“进来吧。”
麦其芃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夏苒苒的指引来到客厅沙发坐下。对于一个当红主持人来说这间房子略显低调，房间不是很大，正规的两室两厅格局，现代简约风格。单从房子面积和软装风格来看就与夏苒苒一贯表现出来的强势高傲的态度不符。
简约、低调、温馨，这正是言言会喜欢的风格。麦其芃不知道这些年言言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和他断了联系，但是他知道在夏苒苒的外壳下言言仍旧好好地“活着”，或许只有在每晚回到这里时她才会将言言从躯壳里释放出来。如果不是吃过太多的苦，受过极大的伤害她怎么会用虚假的外表来伪装自己？
麦其芃懊恼自责，这些年他都不在言言的身边，即使不知道言言发生了什么，对于言言的心境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加地感同身受。
看着言言在开放式厨房里面给自己烹煮咖啡的身影，麦其芃觉得眼前的画面竟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时空重叠，那个即将告别十三岁的麦其芃正和自己一同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厨房里正在为自己忙碌的言言——一大一小两个言言。
窗外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惜不是十六楼，可惜没有近在咫尺的烟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最重要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无需烟花已足够填满他内心的沟壑。他要帮助言言，如同小言言在那个除夕之夜帮助他“除旧迎新”一样。
梁言端着两杯咖啡向客厅走来，步伐同雪夜里一样轻盈，“我知道你会来。”\
麦其芃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当年的小言言在跟他说“麦其芃，你来我家一起跨年吧！”
纵然两人已将近二十年不曾见面，可是言言仍然相信他，相信他在看到今天这条热搜时会认出她，相信他会来找她，就像他相信她一定会在家里等着他来一样。少年时建立起来的信任和默契从来不曾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长而淡去。
可是她不知道，他差一点就错过了她的消息，差一点就无法认出她来，倘若今天她没有等到他……
那晚他独自游荡在漫天飞雪中，天地混沌一片，心也在一片混沌中茫茫然，慢慢地冰封的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
“让我帮你。”就像曾经你解救我那样。
“婶婶如果看到如今这样玩世不恭的我会不会感到失望？”想到这，贾贤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晰的痛感和清脆的响声唤醒了电话两端的两个人。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刚才是什么声音？你还好吧？”莳莭又恢复了往常的语气，一连串地询问着贾贤那边的情况。
“没什么，一只蚊子，刚被我拍死了。”贾贤却没有了往日的不着边际，认真地回答着。
贾贤欣慰于莳莭没有一上来便质问他先前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挂断电话，也没有急切地询问他打算怎么处理夏苒苒事件，以及老麦为何会参与进来……诸如此类的问题莳莭可以质疑的点太多，可是她偏偏都没有问，她在关心他这边的反常！
她是不是除了老麦之外，世上仅有的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以这段时间以来莳莭对贾贤的了解，贾贤应该回答“被蚊子亲了一口，送它去见祖宗了。”类似这样的不正经的话，可这会儿他突然正经了，莳莭反倒是觉得有些担心了。
郑恩也是这样，平时就爱没个正形儿地胡诌八扯，可真得遇到事情了反倒无比镇定，比她还要成熟。想到郑恩，莳莭不自觉地便代入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语气较之刚才又多了一分长辈的亲切，难怪平时郑恩总喜欢调侃称莳莭为小妈？这会儿她竟真得把自己当成小妈了。
母性泛滥大概是很多女生最容易犯的通病。无论是面对小猫小狗、人类幼崽，还是失意弱者。显然此时莳莭将贾贤自动归结到了三者的综合体中，语气不由得轻柔了许多。
“是因为夏苒苒的事情和老麦发生了不愉快吗？”莳莭学着贾贤对麦其芃的称呼，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明明第一通电话时这人还欠欠的，刚才突然挂断电话，这会又这么正常——当一个人习惯了另一个人的不正常，而这个不正常的人又突然正常起来时，难免就会让人怀疑这个正常的言行里可能有那么几分不正常。
回想到正是因为贾贤对夏苒苒有好感，自己先前才笃定他一定会出手帮忙的，莳莭好像突然明白了贾贤反常的原因。难不成浪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可谁能想到中间会突然杀出一个向来清心寡欲的麦其芃呢？果然越是寡淡的人，深情起来就越是疯狂。可是要说麦其芃横刀夺爱，尤其是抢好兄弟所爱，莳莭是怎么都不相信他能作出这种事情来的。
贾贤知道自己的反常让莳莭误会了，可是听到她如此温柔关切的语气，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感动。于是他故意不解释，顺着莳莭的话故作深沉地问，“如果我和老麦真的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怎么办？”
莳莭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想到最狗血、最坏的情况让她给碰到了，还间接算是她一手造成的。平时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可是最讨厌这样的桥段的，想不到现实远比影视剧还要狗血啊。难道遇到真爱时所有人都会做出不合常理的行为来吗？竟是连麦其芃也不例外？
莳莭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轮清冷地照耀着夜空的皓月，想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她很想知道，那个吞下仙药飞身仙境，独居广寒宫的嫦娥仙子现在可还独自哀叹？那个不忍妻子离去，向着月亮奋起直追，每追三步就逼得月亮后退三步的后裔可还执着地追赶月亮？如果夏苒苒是贾贤永远追赶不上的仙子，他该如何？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贾贤轻而易举地拥有三千弱水却独独得不到他最想要的那一瓢，是不是更加悲哀？
莳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哈哈哈，放心吧，我和老麦可是过命的交情，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插对方两刀的。”贾贤爽朗地答道，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刚刚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贾贤感受到莳莭的纠结，贾贤竟是无比得高兴，高兴于莳莭的真诚，她大可以为了博好感，轻飘飘地说一句“你要大胆争取自己所爱，大不了公平竞争”这样的话；或者出于跟老麦十几年的交情，道貌岸然地劝说他“要珍惜兄弟感情，不值得为没影的儿女情长伤了兄弟感情”——这是不是说明他这个新朋友在莳莭心中的分量并不比老麦那个老朋友轻？就算不是这样，至少也说明莳莭很有责任感，不会以那种旁观者清的态度对当事人指手画脚。想到这里，贾贤都被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攀比心惊到了，他竟然会跟老麦攀比他们两个谁在一个女人心里的分量更重？庆幸的是，这种较量永远不会发生了。
“你们打算怎样帮助夏苒苒？老麦这会儿没跟你在一起？”莳莭怀疑自己太过思念郑恩，以至于产生幻觉，将贾贤代入到郑恩的角色中了，才会过于敏感，以为他心情不好，担心他发生什么事。这会儿见贾贤又恢复了信口开河的本性，便也开始关心起正事来。
同样的问题，提问的顺序和时机很重要。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贾贤简短得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跟莳莭做了一个大致的介绍，表示接下来老麦会亲自处理好夏苒苒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了，他们两人之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要等老麦处理完夏苒苒的事情后再拷问了。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你在干嘛呢？”问出这话时贾贤有些错愕，他原本不是要问这个的，真是习惯成自然，撩妹的事情做得多了，脑子都跟不上嘴巴了。
“赏月。”
莳莭本想回复“跟你聊天啊，还能干嘛呢？”可是又觉得贾贤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暧昧，鉴于这货一贯不着边际的表现，莳莭怕他又会胡诌八侃，于是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赏月”，示意贾贤她只是抽空和他聊会天。
同样正在仰头遥望星空的贾贤本是随时随地撩妹的老毛病发作随口一问，没想到无意间竟和莳莭千里共婵娟，心头莫名地小小悸动了一下。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贾贤悠悠地念道。
这样文绉绉的话实在不应该出自贾贤之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才适合此时的他。莳莭有点儿不适应。
“网上都说你和夏苒苒一山不容二虎，照理说夏苒苒出事，你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为什么要帮她？甚至为了她主动联系我？”对于自己不招莳莭待见这件事，贾贤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网上还说我们三个是三角恋呢！”莳莭对于贾贤竟然相信网上的言论表示出了强烈得不屑。
“我倒是希望这种说法是真的。你还没回答我到底为什么要帮助夏苒苒呢？”
“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莳莭自动忽略掉贾贤前半句话，“我有预感，如果有机会我和夏苒苒将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期待已久的知音，我愿意主动去创造这个机会。”
贾贤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青鸾见类则鸣！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想到了这句话。
青鸾，三年不鸣，悬镜以映之，鸾睹形悲鸣，哀响中宵，一奋而绝。
传说鸾鸟是为爱情而生的鸟，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只青鸾。此鸟有着世上最美妙的歌喉，却从未有人听过她的歌声，因为她只为爱情而歌，然而世上却仅有一只青鸾。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一生能遇见一个心意相通的知己是何其有幸，又何其不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缘遇见，只能如鸾鸟一样对镜悲鸣。
麦其芃按照贾贤提供的门牌号，顺利地找到了夏苒苒所在的单元楼，单元楼大门的密码锁是开着的，麦其芃直接进入公寓，一路顺畅地直达夏苒苒的住所。按下门铃的那一瞬，麦其芃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马上得见言言的激动欣喜，又有差点再次错过她的唏嘘后怕，担心她仍然不肯与自己相认，更怕她会因为舆论和痛苦的回忆而受到伤害。
然而夏苒苒并没有给他太多纠结和担忧的时间，门铃响过三声之后，门被轻轻打开，开门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言言，没错，是言言而不是苒苒。麦其芃后知后觉，苒苒的方言谐音不刚好是言言吗？
退去了舞台上精致厚重的妆发，此刻眼前的人未施粉黛，这张素颜的脸蓦地与记忆中那张漫天飞雪中的面孔重合，麦其芃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呆愣在原地，倒是夏苒苒率先打破了沉默。
“进来吧。”
麦其芃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夏苒苒的指引来到客厅沙发坐下。对于一个当红主持人来说这间房子略显低调，房间不是很大，正规的两室两厅格局，现代简约风格。单从房子面积和软装风格来看就与夏苒苒一贯表现出来的强势高傲的态度不符。
简约、低调、温馨，这正是言言会喜欢的风格。麦其芃不知道这些年言言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和他断了联系，但是他知道在夏苒苒的外壳下言言仍旧好好地“活着”，或许只有在每晚回到这里时她才会将言言从躯壳里释放出来。如果不是吃过太多的苦，受过极大的伤害她怎么会用虚假的外表来伪装自己？
麦其芃懊恼自责，这些年他都不在言言的身边，即使不知道言言发生了什么，对于言言的心境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加地感同身受。
看着言言在开放式厨房里面给自己烹煮咖啡的身影，麦其芃觉得眼前的画面竟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时空重叠，那个即将告别十三岁的麦其芃正和自己一同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厨房里正在为自己忙碌的言言——一大一小两个言言。
窗外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惜不是十六楼，可惜没有近在咫尺的烟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最重要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无需烟花已足够填满他内心的沟壑。他要帮助言言，如同小言言在那个除夕之夜帮助他“除旧迎新”一样。
梁言端着两杯咖啡向客厅走来，步伐同雪夜里一样轻盈，“我知道你会来。”\
麦其芃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当年的小言言在跟他说“麦其芃，你来我家一起跨年吧！”
纵然两人已将近二十年不曾见面，可是言言仍然相信他，相信他在看到今天这条热搜时会认出她，相信他会来找她，就像他相信她一定会在家里等着他来一样。少年时建立起来的信任和默契从来不曾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长而淡去。
可是她不知道，他差一点就错过了她的消息，差一点就无法认出她来，倘若今天她没有等到他……
那晚他独自游荡在漫天飞雪中，天地混沌一片，心也在一片混沌中茫茫然，慢慢地冰封的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
“让我帮你。”就像曾经你解救我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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