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爱如昙花

    莳莭连续喝了几大口水，接下来她要讲述一段很长很长的回忆：

    “有一天放学的途中，几个外校的男生在路上堵劫一个同校的女生，老麦和……老麦和另外一个男同学看不惯，出面制止，在他们两人的带动下，好多男生都加入了英雄救美的队伍，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场两个学校间的群体斗殴。教导主任本来就看老麦不顺眼，偏巧老麦又撞到他枪口上，他巴不得拿老麦开刀。老麦觉得事情是因他而起，又是由于他跟教导主任结了梁子才将事态进一步扩大，于是便一个人抗下了一切。教导主任本来想以‘性质恶劣，给学校带来极大负面影响’为由，对老麦进行劝退，最后还是我们班主任珍惜老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强烈反对这个不公的处罚，才迫使教导主任网开一面的。教导主任本就不占理，不过是仗着后台硬才作威作福的，也不敢太过强硬了，最终老麦还是被记大过，留校察看。”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数九寒冬的天气里，他们这些参与斗殴的男生都被罚到学校附近的公交总站做义工。整整一个星期，他们上午在公交总站清洗公交车，下午在操场上罚站，还要在大课间的时候站成一排，面向全校同学接受围观……”

    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反倒遭受惩罚，知情的同学们当然为他们感到不公，于是在莳莭和同桌林晓卓的带领下，女生们纷纷将自己的羽绒服送给被罚站的麦其芃他们，帮助他们抵抗一点寒冷。

    莳莭和林晓卓两人又找到那个被帮助的女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鼓励她站出来为帮助她的男生们澄清一切，还他们一个公道。女生原本害怕家长和校方知道自己和外校学生有牵扯，不敢站出来，本就有负罪感，听到莳莭和林晓卓的一番话终于醒悟，带着家长将事情反应到校长那里。

    得知实情的校长严厉批评处分了不分青红皂白而冤枉见义勇为学生的教导主任，撤销了对老麦的处罚，还在学校大会上大力表扬了麦其芃一行人。更是对见义勇为行为主要发起人，也是含冤最深的麦其芃进行弥补和奖励，可是这时候麦其芃却将功劳分给了大家。

    受罚的时候，麦其芃选择独自承担责任，奖赏的时候，麦其芃没有独自享受成果，这样有担当、讲义气的人，自然是深受大家喜爱的。

    率先和麦其芃一起制止外校滋事学生的那个男生叫乔彬，和麦其芃是好哥们儿，两人从老师和同学那里听说了莳莭和林晓卓为他们做的这些事，便主动承担起了两人以后的值日工作，两个女生没有就此心安理得地让两个男生替自己劳动，而是和两个男生一起共同分担值日工作。一来二去四人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常常一起复习，一起打闹，转眼就到了高三。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本来就容易彼此产生好感，更何况是志同道合的，天天打闹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了。就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乔彬正式向莳莭表白，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学生时代的爱情都是很单纯很单纯的，就算是这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也只是偷偷地牵个手而已，即便只是这样，也足够让情窦初开的莳莭欢喜不已。

    可是这样的甜蜜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高考的结束，他们的爱情故事也画下了句点。并不是异地恋的辛苦造成他们的分离，而是从一开始乔彬喜欢的人就不是她。这是莳莭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乔彬喜欢的人一直是林晓卓，可是林晓卓性格孤僻，脑回路清奇的乔彬害怕直接追求林晓卓会遭到拒绝，害怕以后会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这个猪头选择了曲线救国——追求她的朋友。

    虽然四人都是好朋友，可是性格的原因，林晓卓还是跟莳莭的关系更近一些，莳莭不在场的时候，林晓卓尽量不单独跟两个男生接触，这也成了乔彬之所以偏偏选择莳莭为爱情跳板的原因。

    乔彬担心高考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就再也没有机会追求林晓卓，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在高三最后一学期向莳莭表白，本以为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林晓卓，却不想将原本暗恋他的林晓卓推得更远。

    本来是两情相悦的一件事，偏偏被乔彬这个猪头弄巧成拙。

    好在月老并没有给这段孽缘持续太长时间的机会，他以一种兰艾同焚的壮烈，猛火烧断了这段错乱的情丝。

    自从莳莭和乔彬开始交往，刚开始林晓卓还能在两人面前强颜欢笑，可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好姐妹同进同出，亲密无间，是个人都会受不了。林晓卓开始有意地疏远大家，总是找各种借口缺席四人活动。

    当局者迷，然而旁观者清，麦其芃看着三个人别扭的关系，早就发现端倪。其实在一开始，麦其芃就感觉到哥们儿乔彬是喜欢安静内敛的林晓卓的，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最关键的高三时期，乔彬居然牵起了莳莭的手，麦其芃糊涂了。

    喜欢一个人的神情是藏不住的，同样的，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很难每时每刻装出深情，尤其对于十七八岁的单纯少年们，更是如此。后来的莳莭慢慢回忆四个人的相处场景，才蓦然发现，乔彬的眼神始终是追随林晓卓的，只是刚开始四人是普通男女朋友时，莳莭情窦未开，没有读懂乔彬面对林晓卓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深情。当乔彬跟她表白时，莳莭内心深处的情窦猛地被唤醒，鬼使神差地就朝着那张看不见的情网，稀里糊涂地陷了进去，困住了心，也蒙住了眼，以至于让她忽视了姐妹的失落和男友的异样。

    第一次的爱情都是单纯美好的，小小的少男少女不懂得沧海桑田，以为爱了就是一辈子，谁会想到那个鼓起勇气跟自己表白的男孩变心就在瞬息之间呢。

    林晓卓的疏离让乔彬抓狂，终于在一天放学后，乔彬借口生病提前离开学校，躲在林晓卓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跟她表白。得知真相的林晓卓不知是悲是喜，她欣喜于自己暗恋的男孩也喜欢着自己，可是也悲哀于两个人终究是错过了。她知道此刻的莳莭有多开心幸福，要让她如何去夺人所爱，虽然这个爱原本该是属于她的……可是这个爱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啊。

    理智终究还是敌不过感性。

    由于自己的愚蠢害自己和深爱的女孩深陷两难境地的乔彬痛苦不已，单纯的少年无法接受自己游走在两个女孩之间，更无法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和他一起承受这个折磨，可他知道，莳莭是无辜的，他也不想伤害莳莭。可是爱情都是自私的，在爱与不爱的两个女孩中，乔彬最终选择了守护自己喜欢的那个。他打算向莳莭摊牌，企图纠正这段错恋。

    到底是旁观者清，麦其芃将一切看在眼里，乔彬看林晓卓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他每次想到言言时才会不自觉流露出的眼神，他怎么会不懂？怎么会不懂乔彬此刻的心情？他本是不想参合到这段三角恋中的，可是当他发现乔彬不计后果的急于结束这一切时，麦其芃终于无法再置身事外。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被父亲抛弃的缘故，麦其芃对于乔彬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很是不齿，更重要的，作为莳莭的朋友，他不想看到莳莭受到伤害。虽说她迟早会知道真相，但至少不应该是现在，哪怕再多给她一段时间，等到高考结束，是不是还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一个是恋爱中智商骤降的猪头，他急于结束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爱情，急于让自己摆脱内心的折磨。

    一个是正直义气的旁观智者，他珍惜四人间宝贵的友情，担心无辜的莳莭受伤，想要凭一己之力将三个朋友的伤害降到最低。

    可是热恋中的人往往会因为患得患失而失去理智，乔彬担心一直犹豫不决的林晓卓会退缩，于是他急切地想要给她一个名分。乔彬不顾麦其芃的一再苦劝，还是在高考前期向莳莭正式提出了分手，为了保护林晓卓，乔彬没有对莳莭说明真相，只是告诉她两人不合适，不想再继续耽误莳莭。尽管莳莭一再挽留仍然无法挽回已经不属于她的那颗心。

    一颗在热恋的烈火中灼烧着的心，那么甜蜜又那么炙热，带着这股甜蜜的炙热突然被人投入冰窟，刺激得那颗柔软的心立刻山崩地裂，血肉模糊，莳莭以为最痛也不过如此，可是她不知道真正的凌迟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