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托克逊的故事
不得不说，托克逊有一副好嗓子。
或者说西疆牧民们，都有一副让人赞叹的嘹亮嗓音。
当他们唱起欢哥的时候，歌声能够让所有人感受到快乐。但当他们悲痛低吟的时候，连月亮也会为之落泪。
秦九两看得出来，托克逊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同时，也是个不错的汉子。
所以冒然去打听他的过去，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只需要等他发泄完了，他就会自然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反正秦九两现在有水有肉，也有足够的时间听他发泄。
“我以前住在伊犁的霍尔果斯河附近，家里有一片美丽的牧场还有成群的牛羊。我还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我向她约定将来一定让她成为草原上最美丽的新娘。”托克逊用力撕咬半熟的羊肉，就好像在啃食某个仇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俄国人会突然来到伊犁。他们像成群的恶狼，毁掉我的家还有我的希望。”
1871年沙俄入侵伊犁，然后《中俄伊犁条约》。
秦九两在心里暗想，没有出声。不过既然托克逊住在霍尔果斯附近，换言之他的家最终还是被割让给了俄国人。
“我的家没了！哪怕有左大人，我也最终失去了我的草场牛羊和全部家人。”
托克逊抬头看了秦九两一眼，听得出来他对左宗棠还是充满尊敬的。毕竟霍尔果斯的丢失非战之罪，除此外左宗棠依然称得上是西疆的英雄。是左宗棠结束了西疆的分裂和战乱，也让西疆人有了之后的生活希望。
只是托克逊看起来并不高兴，甚至他的脸颊还在疯狂抽动，很明显是在压抑那浑身的怒气。
再看秦九两一眼，托克逊居然忍耐了下来。
“再然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奴隶。被发卖，被鞭打。从一个巴依手里到另一个巴依，最后被卖给马贼……”
他没有了讲述的精神，只简单的做了总结。
秦九两很清楚，这期间一定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绝对还隐藏了更多的痛苦。
例如他失去的脚趾。
但既然托克逊不打算讲，秦九两就不会追问。
眼下从托克逊的口中得知，这附近确实有一伙马匪，秦九两的心思就已经放在了那些马匪的身上。
如果说狩猎一群岩羊，能够给哨所提供至少一个月的饭食。那么狩猎一群马匪，又能够得到多少战利品呢？
此外秦九两一直担心一件事，赛图拉堡里这些年纪大了的老油子们，到底还能不能撑得起他的野心？
指望朝廷和西疆总督给赛图拉哨所增兵，估计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想要壮大赛图拉堡，说不定可以从遍布西疆的，甚至连马匪都拥有的，最底层的奴隶们想办法。
毕竟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要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人。
越想越觉得靠谱，秦九两追问道：“你说的这窝马匪藏在什么地方，你还能找到吗？”
托克逊抬头看看秦九两，很果断的点头：“当然！我在那里丢掉了两只脚趾，怎么可能忘得掉？如果大人您打算剿匪，托克逊可以带路。但是那伙马匪实力很强，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打不赢的。”
“我是驻守在赛图拉哨所的兵，那边还有足够的高手。”秦九两吹了个牛皮，又继续道：“只是我想要知道，那伙马匪的具体情况。他们有多少人，多少马，多少支枪？寨子位置如何？另外……还有多少奴隶？”
“二十来个人，但是马匹很多。长枪有三五把，其余的都是弓箭弯刀。”
托克逊一边回忆一边道：“他们甚至还有命令奴隶当前锋作战的习惯，并且许诺只要能够有足够的战功，就可以脱去奴隶的身份。因此他们手下的二十多个奴隶，都愿意帮他们战斗，这样才能够在打完仗后吃一顿饱。”
秦九两抓住重点：“所以脱去奴籍的承诺，其实只是放屁？”
托克逊冷笑起来：“奴隶们都是高价买来的，怎么可能让他们脱去奴隶身份？这种话永远只是水中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每一个立下大功的奴隶，最后都死的不明不白，只会变成山上野狼的晚餐……”
“那如果能策反这些奴隶……”
托克逊打断秦九两的话：“不可能的！那些废物已经从骨子里变成奴隶了，他们永远都不敢违背主人命令！”
秦九两耸耸肩膀。
再给托克逊割一条羊里脊，秦九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打这伙马匪不会亏本吧？”
能捞到多少好处这种话，秦九两有点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但是很显然，托克逊立即就明白秦九两的意思。
“十三天前，这伙人刚劫掠了和阗附近的一个大寨，并且满载而归。我也正是趁着他们清点财货人手混乱的机会，才得以找到空隙逃走。据我知道的，马匪头领整个后宅里，堆满数不清的金银……”
如果真的能够有所缴获，那就值得冒险。
秦九两很清楚一件事，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什么都能做到。
赛图拉堡里的危机，都是贫穷造成的。每年除了固定的一点粮食之外，赛图拉从未收到过半两银子的兵饷。
正是如此，堡里的老东西们才一个个慵懒又没有追求，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任何好处！
如果能够从这伙马匪手中得到足够的缴获，那无论是赛图拉的粮食危机还是秦九两的野心，就都有希望了。
眼下需要做的，就是确定托克逊没有撒谎，然后就是说服堡里的老人。
“嘶……老远就闻到香味，果然是九两你这个小王八蛋！”
老豹子的声音突然就背后传来。
秦九两只是愕然，托克逊却突然脸色大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蹦起来，一把将秦九两留在地上的弓箭捞在手中。一只手持弓，另一只手流畅的从秦九两背后摸到箭羽，而后搭弓射箭不用瞄准。
“住手！”
秦九两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听到了弓弦的震响。
‘嗖！’
“卧槽！秦九两你个乌龟￥#%…*……”
在秦九两错愕的注视中，老豹子以一种十分狼狈却快如闪电的姿势，很丑陋的躲过了托克逊的一箭。
虽然样子很丑像是野猪打滚，但这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凌厉一箭，确实被这老东西擦边躲过了。
老东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翻滚着就去了山坡另一半。
托克逊还要追击，秦九两赶紧拦住他。
而这时候，老鹌鹑从对面，也就是正对着秦九两两人的这边露出头来。
“怎么没射死那个龟儿子？”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秦九两十分吃惊，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来到自己附近，而且还制造出两边夹击的局面的？
也就是老豹子先露出动静了，否则直接偷袭的话，到底哪边会赢还真不好说。
这俩又好吃又懒做，比老油子还要不要脸的老家伙，居然还有这本事？
托克逊也明白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不是敌人，于是将弓箭转头朝下。但是他的双手，依然做着射击准备。
“有好吃的都不留给你俩爷爷，还有脸在这里问东问西？”
老鹌鹑也不带怕的，就这么大大咧咧拍着屁股站起来。也不理会托克逊，他来到篝火前坐下，不客气的掏出小刀割下一条羊后腿。用力咬一口，然后将羊腿重新插到篝火前炙烤，再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嘶……好久没吃到过这么嫩的肉了。只可惜手上没酒，否则这样的日子神仙也不换呐。”
“……”
秦九两拿这个不要脸的货十分无语。
“老幺鸡，别顾自己吃给老子留一点！你要是敢动老子最喜欢的羊屁股，老子今天晚上就摘掉你的鸟头！”
老豹子的声音居然从土坡右侧传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溜到那边的？
或者说西疆牧民们，都有一副让人赞叹的嘹亮嗓音。
当他们唱起欢哥的时候，歌声能够让所有人感受到快乐。但当他们悲痛低吟的时候，连月亮也会为之落泪。
秦九两看得出来，托克逊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同时，也是个不错的汉子。
所以冒然去打听他的过去，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只需要等他发泄完了，他就会自然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反正秦九两现在有水有肉，也有足够的时间听他发泄。
“我以前住在伊犁的霍尔果斯河附近，家里有一片美丽的牧场还有成群的牛羊。我还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我向她约定将来一定让她成为草原上最美丽的新娘。”托克逊用力撕咬半熟的羊肉，就好像在啃食某个仇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俄国人会突然来到伊犁。他们像成群的恶狼，毁掉我的家还有我的希望。”
1871年沙俄入侵伊犁，然后《中俄伊犁条约》。
秦九两在心里暗想，没有出声。不过既然托克逊住在霍尔果斯附近，换言之他的家最终还是被割让给了俄国人。
“我的家没了！哪怕有左大人，我也最终失去了我的草场牛羊和全部家人。”
托克逊抬头看了秦九两一眼，听得出来他对左宗棠还是充满尊敬的。毕竟霍尔果斯的丢失非战之罪，除此外左宗棠依然称得上是西疆的英雄。是左宗棠结束了西疆的分裂和战乱，也让西疆人有了之后的生活希望。
只是托克逊看起来并不高兴，甚至他的脸颊还在疯狂抽动，很明显是在压抑那浑身的怒气。
再看秦九两一眼，托克逊居然忍耐了下来。
“再然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奴隶。被发卖，被鞭打。从一个巴依手里到另一个巴依，最后被卖给马贼……”
他没有了讲述的精神，只简单的做了总结。
秦九两很清楚，这期间一定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绝对还隐藏了更多的痛苦。
例如他失去的脚趾。
但既然托克逊不打算讲，秦九两就不会追问。
眼下从托克逊的口中得知，这附近确实有一伙马匪，秦九两的心思就已经放在了那些马匪的身上。
如果说狩猎一群岩羊，能够给哨所提供至少一个月的饭食。那么狩猎一群马匪，又能够得到多少战利品呢？
此外秦九两一直担心一件事，赛图拉堡里这些年纪大了的老油子们，到底还能不能撑得起他的野心？
指望朝廷和西疆总督给赛图拉哨所增兵，估计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想要壮大赛图拉堡，说不定可以从遍布西疆的，甚至连马匪都拥有的，最底层的奴隶们想办法。
毕竟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要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人。
越想越觉得靠谱，秦九两追问道：“你说的这窝马匪藏在什么地方，你还能找到吗？”
托克逊抬头看看秦九两，很果断的点头：“当然！我在那里丢掉了两只脚趾，怎么可能忘得掉？如果大人您打算剿匪，托克逊可以带路。但是那伙马匪实力很强，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打不赢的。”
“我是驻守在赛图拉哨所的兵，那边还有足够的高手。”秦九两吹了个牛皮，又继续道：“只是我想要知道，那伙马匪的具体情况。他们有多少人，多少马，多少支枪？寨子位置如何？另外……还有多少奴隶？”
“二十来个人，但是马匹很多。长枪有三五把，其余的都是弓箭弯刀。”
托克逊一边回忆一边道：“他们甚至还有命令奴隶当前锋作战的习惯，并且许诺只要能够有足够的战功，就可以脱去奴隶的身份。因此他们手下的二十多个奴隶，都愿意帮他们战斗，这样才能够在打完仗后吃一顿饱。”
秦九两抓住重点：“所以脱去奴籍的承诺，其实只是放屁？”
托克逊冷笑起来：“奴隶们都是高价买来的，怎么可能让他们脱去奴隶身份？这种话永远只是水中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每一个立下大功的奴隶，最后都死的不明不白，只会变成山上野狼的晚餐……”
“那如果能策反这些奴隶……”
托克逊打断秦九两的话：“不可能的！那些废物已经从骨子里变成奴隶了，他们永远都不敢违背主人命令！”
秦九两耸耸肩膀。
再给托克逊割一条羊里脊，秦九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打这伙马匪不会亏本吧？”
能捞到多少好处这种话，秦九两有点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但是很显然，托克逊立即就明白秦九两的意思。
“十三天前，这伙人刚劫掠了和阗附近的一个大寨，并且满载而归。我也正是趁着他们清点财货人手混乱的机会，才得以找到空隙逃走。据我知道的，马匪头领整个后宅里，堆满数不清的金银……”
如果真的能够有所缴获，那就值得冒险。
秦九两很清楚一件事，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什么都能做到。
赛图拉堡里的危机，都是贫穷造成的。每年除了固定的一点粮食之外，赛图拉从未收到过半两银子的兵饷。
正是如此，堡里的老东西们才一个个慵懒又没有追求，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任何好处！
如果能够从这伙马匪手中得到足够的缴获，那无论是赛图拉的粮食危机还是秦九两的野心，就都有希望了。
眼下需要做的，就是确定托克逊没有撒谎，然后就是说服堡里的老人。
“嘶……老远就闻到香味，果然是九两你这个小王八蛋！”
老豹子的声音突然就背后传来。
秦九两只是愕然，托克逊却突然脸色大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蹦起来，一把将秦九两留在地上的弓箭捞在手中。一只手持弓，另一只手流畅的从秦九两背后摸到箭羽，而后搭弓射箭不用瞄准。
“住手！”
秦九两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听到了弓弦的震响。
‘嗖！’
“卧槽！秦九两你个乌龟￥#%…*……”
在秦九两错愕的注视中，老豹子以一种十分狼狈却快如闪电的姿势，很丑陋的躲过了托克逊的一箭。
虽然样子很丑像是野猪打滚，但这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凌厉一箭，确实被这老东西擦边躲过了。
老东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翻滚着就去了山坡另一半。
托克逊还要追击，秦九两赶紧拦住他。
而这时候，老鹌鹑从对面，也就是正对着秦九两两人的这边露出头来。
“怎么没射死那个龟儿子？”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秦九两十分吃惊，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来到自己附近，而且还制造出两边夹击的局面的？
也就是老豹子先露出动静了，否则直接偷袭的话，到底哪边会赢还真不好说。
这俩又好吃又懒做，比老油子还要不要脸的老家伙，居然还有这本事？
托克逊也明白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不是敌人，于是将弓箭转头朝下。但是他的双手，依然做着射击准备。
“有好吃的都不留给你俩爷爷，还有脸在这里问东问西？”
老鹌鹑也不带怕的，就这么大大咧咧拍着屁股站起来。也不理会托克逊，他来到篝火前坐下，不客气的掏出小刀割下一条羊后腿。用力咬一口，然后将羊腿重新插到篝火前炙烤，再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嘶……好久没吃到过这么嫩的肉了。只可惜手上没酒，否则这样的日子神仙也不换呐。”
“……”
秦九两拿这个不要脸的货十分无语。
“老幺鸡，别顾自己吃给老子留一点！你要是敢动老子最喜欢的羊屁股，老子今天晚上就摘掉你的鸟头！”
老豹子的声音居然从土坡右侧传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溜到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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