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有存在感之人

    辟邪伊莲娜惠三人呈三角形在遮阳伞下的塑料桌前坐了下来，伊莲娜刚准备开口点些什么喝的，服务员已经拿了两份餐具和两个杯子，加上菜单递到了桌子上，“这是您的餐具，决定好了要点什么了请按桌子上的铃铛通吃我就好。”说罢服务员就去别的地方忙了。

    “点吧，钱的事情不用在意。”辟邪仍然非常淡定，把菜单推到了伊莲娜的面前，对服务员少上了一份餐具的举动似乎见怪不怪。

    “就没有人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明明有三个人诶！”伊莲娜疑惑地向两人提问，说着将自己眼前的餐具推给惠，准备让服务员再拿一份过来。

    在惠接过餐具的一瞬间，伊莲娜刚才下意识提高音量的疑问也传到了服务员的耳朵里，他连忙向这边望来，然后匆忙又拿了一份餐具跑了过来，“真是太抱歉了三位，刚才可能是我忙了太久有些累了吧，竟没有看到坐在那边的那位小姐，实在非常抱歉！我等会儿赠送给各位一份小食来表达我的歉意！”服务员的脸涨的通红，说完就赶紧跑到一边去了。

    惠刚准备开口解释一些什么，辟邪用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惠收声，然后转头对伊莲娜说：“李，现在换我问你了，这位小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试着推理一下。”惠听完辟邪的话以后有些调皮使坏的笑了一下，就把菜单拿过去翻看着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伊莲娜听完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回想起了见到惠以来的种种，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压低声音开口小声分析道：“惠小姐过马路的时候我就看到你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着，大家对你有些反常的举动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起初我以为大家是忙着赶路没有在意你的行为，你对我说我能够看见你我当时也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可我们在这里坐下以后，服务员却只给我们上了两份餐具，这里是露天的咖啡厅，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街上的灯光充足，多出来一个人这么明显的事情服务员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发现的，在我把餐具递给你以后，他突然又发现了你，我的结论虽然连我自己也非常难以相信，那就是惠小姐你通过某种方式可以在大部人的眼中隐身，但是又有着某种严格的条件，例如不能碰到某些特定的事物？”伊莲娜一边说一边睁大了眼睛把头凑的离惠很近认真地盯着惠的眼睛说道。

    “您好！请给我一壶红茶和两份巧克力千层塔！这里的千层塔很好吃噢，伊莲娜小姐也一起来一份吧~”惠招手向服务员招呼道，然后对辟邪眨了一下眼睛，“辟邪！应该算是及格分了吧，你的助手小姐的洞察力似乎还不错噢~”

    辟邪听了也点了点头，看了看伊莲娜挤出一句：“这次没有诶诶啊咧啊咧，确实是不错。”没有变化的表情越发让伊莲娜觉察到一丝嘲讽的感觉。“辟邪先生你看来缺乏一定的自觉呢，很多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在其他人看来很难不发出惊讶的感叹！”伊莲娜阴阳怪气地说了回去，趁辟邪不注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笑着对惠吐了一下舌头。

    “那么惠小姐，在正式开始这次的委托之前，麻烦你再给我的助手讲讲你的事情了。”辟邪说道。惠拿到了千层塔蛋糕，给自己和伊莲娜倒上了一杯热红茶，边吃开始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伊莲娜小姐猜的已经比较接近了，不过不由我亲口讲出来的话你可能很难想到真相，我的情况并不是可以在别人面前隐身，而是极度的缺乏存在感，如你刚才总结的，我并不是真正在那些人面前隐身了，而是他们压根没有注意到我，就像那个店员小哥自己说的那样。这种情况是从我初中的时候逐渐开始的，我初三的时候母亲因为父亲的出轨一气之下选择了离婚，在我的眼里十几年来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当父亲听完母亲的气话，冷漠地回答“那你就带着这孩子继续生活下去吧。”隔天就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周后催债人员的上门催债，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当做榜样，觉得正直且善良的父亲，在外面偷偷沉迷于赌博还有了女人，欠下了大笔的债务，最后实在瞒不住了才向母亲摊牌了，紧接着就人间蒸发了。”之前看起来调皮可爱的惠说这些的时候，虽然语气平稳，可是眼睛仍然微微泛红，时间似乎并没有完全的治愈她。“事情也变得没像你可能想象的那么坏，父亲人间蒸发以后，一直比较独立自主的母亲卖掉了之前我们住的房子，又拿出了自己前些年暗中攒下的钱，好歹是还清了债务，只不过我们从M1区搬到了L2（下城区）的旧市街。家中从此少了一个人。伊莲娜小姐觉得这千层塔味道如何，没有骗你吧，是不是非常好吃?”惠讲到这里似乎想缓和一些气氛，向伊莲娜问道。

    “嗯！惠小姐的推荐果然很棒！巧克力的味道浓郁，提供一定的甜味的同时又没有遮盖住蛋糕本身淡淡的麦香，红茶更是很好的中和了甜腻，让口腔保持清爽，喝完红茶的每一口都能复刻第一口的体验！”伊莲娜并没有再吹捧来安慰惠，她说出的是发自真心的评价。辟邪听完两人的对话依旧没有什么表示，掏出终端自顾自的捣鼓起来。

    在得到伊莲娜肯定的评价以后，惠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继续讲起来：“当时我正处初三的紧张阶段，父亲的事虽然让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是母亲的教导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学业在此时才是更重要，也许是带着一些对父亲的不干，或者是想出人头地让他后悔的报复心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埋头于学习之中，我回到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各种各样的辅导书，做着各种各样的试卷，在学校里也越来越多地拒绝闺蜜假日邀约和一起放学回家的请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惠的声音逐渐放大，让邻桌的人都投来了目光，发觉到自己打扰到其他人，加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令人难以相信的话，惠猛喝了几口红茶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一度烫到了舌头，在平复下来，以后，惠压低音量继续说道：“虽然在我心里无心疏远其他人，也远远没有达到厌世，抑郁的程度，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某种变化悄然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在经历过一段可以说是废寝忘食的学习以后，那种强烈不甘心，悔恨的情绪也逐渐在我心中平息，我在内心深处逐渐接受了父亲的离去和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我把节奏逐渐放慢了下来，开始审视周围的一切。”

    “先生这是您在线上下单的巧克力千层塔蛋糕和小份的红茶，请慢用。”服务员小哥的到来打断了惠，他把托盘上的食物放在辟邪的面前就离开了，留下了伊莲娜和惠用幸灾乐祸的戏谑目光盯着辟邪，辟邪依旧无视了两人的炽热眼神，拿过蛋糕开始吃了起来。

    “我逐渐发现上课的时候，老师抽我回答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少，坐在我前面的闺蜜转头找我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起初以为是我之前不闻不问的行为让我俩的关系产生了裂痕，想着得认真道歉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试着向闺蜜搭话，却得到了“啊惠你竟然来学校了，我没有注意到，抱歉抱歉，前段时间我看你心情一直不好似乎遇到了什么事，还以为你今天也请假没有来呢，今天要一起回家吗？我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想和你一起尝尝。”的答复，回家的时候发现母亲一个人坐在电视前织着毛衣，并没有向我搭话，抱着母亲可能也和我之前一样没有走出来，我应该多和她沟通避免让她感到寂寞的想法向母亲搭话，走到跟前她才发现我，说着“惠你已经到家了吗，你是什么时候到家的呀，都怪妈妈以内之前的事压力有点大，都没有察觉到你已经回家了，妈妈马上去给你准备晚饭。”我才发现多虑的是我自己，朋友也好，母亲也好，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我那幼稚可笑的自怨自艾而产生任何变化，反而是我出于对自己的不自信，低估了自己与母亲和闺蜜的感情。可是我也逐渐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其他人似乎越来越难以察觉到我的存在了。”伊莲娜听到这里，已经无暇顾及眼前的美味蛋糕了，拿着小勺子的手迟迟停在空中，盯着惠的脸已经听的出神了。

    “仔细想来，我在父亲消失以后最初的几个月确实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癫狂状态，满脑子只有学习，忽略了身边大部分的事情，那在段日子里我对时间的流逝也变得不敏感了，经常前一秒自己还在思考一道数学题，下一秒回过神来下课的铃声已经响了，那段时光就是所谓的浑浑噩噩吧，但是我敢保证我后面已经走出来了，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一次及其偶然的错过起床闹钟以后，从不迟到的我没有和母亲打招呼，咬着面包一边想着千万不要迟到千万不要迟到向学校冲去，可还是晚了，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8点45了，让我觉得幸运的是一向严厉不让迟到学生通过的门卫大叔这次竟然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室门口，发现门开着以后，我战战兢兢想着怎么承认错误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老师仍然自顾自的在讲台上讲解题目，底下的同学们也认真地盯着黑板，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我的存在，紧张自责的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硬着头皮坐下以后，老师也好同学也好，仍然没有人对我的行为有任何反应，直到我往后拉椅子的时候不慎发出了咚的一声以后，老师和同学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我的方向，“惠同学你已经来学校了吗，身体好一些了吗，老师本来以为你还要多休息一段日子呢，不过惠同学真是勤奋啊，果然没有忘记自己正处在人生的重要时期呢，大家以后也要多多向惠同学学习！”老师没有任何怀疑的向其他同学发出了这样的呼吁，其他同学也纷纷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我事后有向老师和其他同学确认，每个人都理所应当的我认为是身体不好请假了才没有出现，但是又具体说不上是谁看到或者听到了我请假的消息。对于认识我的人来说，我的消失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强行合理化了。”讲到这里，惠向辟邪和伊莲娜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助手小姐，现在你应该已经清楚我的情况了吧。”

    “那惠小姐，请问现在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你和辟邪先生又是如何搭上线的呢？”伊莲娜目光非常认真，已经把勺子放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问道，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被惠的故事所吸引，放下了之前的疑问进入了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