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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危局

    随着刺史夫人登门拜访,范家再次求娶岑三娘的事传遍了整座府邸。

    “三娘子真要嫁给范家那个病秧子结巴吗?老太太怎么这么狠心!”百草蹲在廊柱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许氏忧虑地朝二楼看了眼,小声劝百草:“你别哭了。三娘子心里不好受,再听你哭,可不更难过?”

    百草将脸埋在胳膊里,闷闷地哭了会儿,突然抬起头来,黑葡萄似的杏眼闪动着光芒,“妈妈,咱们离开岑家去投奔老太爷吧!”

    老太爷若还记得这个外孙女,怎么会在她父母双亡后不闻不问?长安离阆州上千里路,岑家不舍得范家丰厚的彩礼,就不舍得放三娘子离开呀。许氏重重地叹了口气。

    岑三娘倚在二楼的美人靠上,一遍遍压下去向船上那位皇亲低头求助的冲动。她们可真狠哪!四房的产业还不够喂饱她们的贪欲,还想着把自己再卖一回高价!岑三娘恨得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堂祖母打消和范家结亲的念头。

    “妈妈,你上楼来!”她探出身子喊了许氏一声。

    百草听得分明,跳了起来,“妈妈快去。没准儿三娘子想到了办法!”

    送走刺史夫人,岑老太太留下了当家理事的大夫人,吩咐田妈妈:“将二老爷送来的茶饼取来。”

    每当心里想事的时候,岑老太太就喜欢亲手煎茶。方才老太太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直接答应刺史夫人的保媒,大夫人打起了精神,等着听老太太思索之后的打算。

    热气氤氲下,竹夹上一块茶饼散发出阵阵清香。

    大夫人端坐在老太太面前,见老太太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笑道:“二弟真孝顺,得了半饼御赐的湖州紫笋,隔了千里也紧着令人送来。”

    “他呀,也就能搜罗这些讨我欢喜,哪及得上老大和你在身边事无巨细地替我打点。没有你们打点,老二老三在外面哪能过得风光舒适。老四又是个不争气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夫人眼睛顿时湿润了。

    “我偏心老四,也是因为他最不争气。我作主把他的小儿子林哥儿过继到了四房,他是林哥儿的生父,有林哥儿拿着四房的产业,老四夫妇将来就不愁吃喝。但终究亏着你们。老大当着族长,没得什么好处,反容易被人挑理。所以三娘这门亲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她心甘情愿的才好。”岑老太太见茶烤得差不多,将茶放进了玉钵中,细细研磨。

    大夫人面露感激,“母亲体恤,儿媳只能用心把这事打理妥当。三娘在咱们家住了三年,吃穿不曾短缺,就怕被人挑理。她的亲事儿媳也不敢多说什么,母亲作主便是。”

    岑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范家公子身子弱了点,说话又不太利索,可除了范家,又有哪个大户人家娶嫡妻愿意娶个没有产业的孤女?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好在范家请来刺史夫人保媒,给了三娘天大的体面。我答应下来,旁人也挑不了咱们的理。范家又加了一千贯,足足五千贯彩礼呢。我岑家差的就是银钱!拿一千贯给三娘置办嫁妆吧,大娘子出嫁也不过五百贯嫁妆,岑家对她也不亏待了。”

    “母亲说得是。这阆州城能有一千贯办嫁妆的,屈指可数了。可刚才母亲为何没有马上答应?”大夫人有些心疼,想想还能赚得四千贯,彻底打发了岑三娘,心气也就平了。

    岑老太太行云流水地煎好茶,分倒了两只茶杯里,“行事如煎茶,水好火候到方能煎出好茶来。这门亲事哪怕有刺史夫人保媒,我这心里仍觉得不安。”

    大夫人疑惑道:“母亲可是担心那送点翠钗的贵人会插手三娘的亲事?我嘱人去察看过了,贵人的船在当天就离开了。”

    岑老太太慢慢啜了口茶道:“事出反常即妖。范家不过城中一富商,怎么会请得动刺史夫人保媒。我今日试探,刺史夫人言语含糊,听起来不像是受范家所托。”

    大夫人灵机一动,“那日贵人的仆从来送钗,亮了张刺史大人的名刺,难道是贵人所托?”

    岑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贵人所想,哪是我们能妄加猜测的。所以这门亲事,还得三娘心甘情愿才好。明日把三娘叫来吧。”

    “是。”

    第二天一早,岑三娘去见老太太。

    “三娘,来堂祖母这里坐。”岑老太太慈爱地向她招手。

    岑三娘行了礼,在榻前鼓凳上坐了。进得门来,屋里只有堂祖母一人,摆明要和自己说私房话了。岑三娘虽有心理准备,仍有些紧张。

    “当年你病重,我将你接进府来养病。转眼三年过去,眼瞅着就成大姑娘了。”岑老太太感伤地说道。

    这戏码三年里岑三娘不知经历过多少回,台词早记得滚瓜烂熟,脱口而出:“若没堂祖母照应,哪有三娘今天……”说着就抽帕子按眼角。原本无泪,帕子一角浸了姜汁,一擦拭眼睛就红了。

    “好孩子,别伤心。”岑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语气突然一变,“我一心想护着你长大成人,嫁个好人家。没想到却有刁奴暗中算计着你。来呀!带上来!”

    岑三娘一惊回头,竹帘掀起,田妈妈带着几个粗壮婆子绑了一人推搡了进来。

    “奶娘!”岑三娘惊得站了起来。

    许氏被五花大绑堵了嘴按倒在地上,鬓发散乱,半边脸被掌掴得肿了起来。望着岑三娘,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叫声,两行泪汹涌而出。

    岑三娘转身跪倒在岑老太太面前,一颗心揪得紧了,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堂祖母,奶娘究竟犯了何事?看在她忠心侍候母亲和我的份上,饶过她吧!”

    “忠心?哼!这老刁奴欺你年幼不懂事,骗你放了她身契,偷偷藏下主家大笔银子。在外立了女户不说,还置下了二进的宅子!今日我不处置了她,怎对得起你过世的祖父母!”岑老太太满面怒容,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案几上。

    “堂祖母,你误会了。是我自己放了她身契的。那宅子是母亲的私房银子买的,是我给她的!奶娘立女户置宅子都是我的主意。”岑三娘一口气说道。

    岑老太太压根不信,“三娘你就是心善,这会儿还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替这老刁奴说情。来呀,拖出去给我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两个婆子架起许氏就往外走。

    “堂祖母,我说的是真的!”岑三娘叫了声,站起身就去拦。

    岑老太太使了个眼色,田妈妈伸手就拉住了岑三娘,团脸上还带着笑,“三娘,你年纪小,这事还得听老太太的。”

    外面突然传来竹板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声,许氏发出一声惨叫。堵嘴的布团被掏了出来,这是打给自己听的。岑三娘怒极,挣不脱田氏的手,狠狠一脚踹了过去。田氏哎哟一声松了手,岑三娘便冲了出去。

    许氏被捆在长凳上,掀了裙子,裤子上已渗出血迹来,肿着半张脸,嗫嚅着喊她:“三娘子……”

    “住手!”岑三娘冲过去,拦在了许氏面前。抬头又看到百草被绑得结结实实堵了嘴被两个丫头按在廊下跪着,杏眼里噙满了泪水。岑三娘咬紧了牙,难受得想大笑。原来,再多的谋划,在堂祖母面前都像纸糊似的。她们早就知道自己放了奶娘身契,故意捏着这事逼她答应范家的亲事呢。

    田妈妈扶了岑老太太出来。

    岑老太太板着脸,“把三娘拉开,今日堂祖母让你亲耳听听这刁奴如何招供的!”

    “堂祖母,三娘说的都是实话,求你别打奶娘!”岑三娘缓缓跪了下去。她想哭,可眼睛干涩得连一滴泪都没有。

    她心里清楚,打下去,要么打死许氏,要么许氏受不住,只能按岑老太太的意思招供。无论哪一种,许氏都没了活路。

    “老太太,许氏不招供,等百草招认了,也是一样的。”田妈妈怜悯地看了岑三娘一眼,轻声说道。

    “三娘,你还念着情份替她俩求情。却不知这主仆二人欺你年幼,早就串通一气。你进岑家时身边只有一只衣箱,两只包袱。私财早就被他二人瞒了去。你重情份不看重钱财,可我岑家却容不得这等刁奴!”岑老太太说完,喝道,“打!”

    “不要!”岑三娘尖叫一声,返身扑到了许氏身上,急促地说道,“堂祖母,您先听三娘说完再处置她们好吗?”

    岑老太太皱了皱眉,满脸不赞同,“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也罢,我便听你一言,再处置这两个刁奴!”

    田妈妈扶着岑老太太回房。

    “三娘子……”许氏艰难地喊了她一声,嘴里流出血沫子来。

    岑三娘柔声说道:“妈妈别担心。堂祖母是误会你们了。听我说完,便没事了。”

    她站起身厉声对手持竹板的婆子说道:“谁敢趁我不在动她俩一根头发,我让你们后悔不该生在这世上!”

    三年来,岑三娘第一次露出锋芒。惊得院子里看习惯她柔弱斯文的丫头婆子们张大了嘴巴。

    进了内堂,田妈妈知趣地低着头出去,掩了上房门。

    岑老太太看似余怒未消,板着脸坐在竹榻上。知道三娘进来,头也没抬斥道:“三娘,你别替那老刁奴求情。”

    岑三娘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堂祖母所居的院子比平时安静。前后院门一关,隔着两重天井,别说打死一个许氏,就是让她们主仆三人无声无息死在这里都不会让别人听到半点风声。

    岑家只需对外宣称自己病了,隔十天半月再放出风声报个病逝,赏口棺材埋了。上下一打点,谁会在意深宅大院内一个孤女的死活?

    堂祖母最怕什么?最怕自己豁出去乱说,败坏了岑家的名声。在堂祖母心中,岑家的名声比范家的彩礼更重要。

    岑三娘缓步走到岑老太太面前,没有跪。

    意味着她并没有低头。岑老太太眼里飘过一丝阴霾。

    “堂祖母。父亲的丧事是您一手操持,对三娘来说,是天大的恩德,三娘绝不会忘记。”岑三娘轻声说道。

    能知恩,还好。岑老太太脸色缓和了点。

    “若非堂祖母找来名医救治,三娘也许在三年前就随父亲一起去了。此救命之恩,三娘也绝不敢忘记。”

    岑老太太不再板着脸。

    “三年来,得堂祖母的庇佑,住在府里,吃穿住用都不曾短缺。养育之情,三娘铭感于心。”

    岑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祖父叫我一声三嫂,你是我的亲侄孙女。堂祖母不会害你。难道你要为那两个欺主的刁奴忤逆我不成?”

    岑三娘往地上一跪,趴在岑老太太膝上嘤嘤哭了起来,“堂祖母,三娘有愧于你!三娘私下里瞒了你好多事!”

    说着号啕大哭起来。

    岑老太太一怔,轻轻拍着她的背和声说道:“堂祖母知道你心慈。平时许氏和那小丫头看似忠心。可你毕竟年幼,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三娘,堂祖母不怪你替她们求情便是。”

    还是不能让老太太心软半分。岑三娘暗暗叹了口气,抬起脸来,“堂祖母,放许氏自由身,让她立女户,以她的名义买宅子,只是三娘瞒着你的一件事情。我,我还瞒着你别的事情。”

    说完她低下了头,露出羞愧之极的表情。

    岑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并未发问。

    “堂祖母可否令田妈妈去水榭取样东西。钥匙在奶娘身上。”岑三娘垂泪道,“堂祖母关了院门,一心为三娘着想,不愿让这桩事传扬出去。堂祖母替三娘担忧,三娘却瞒着您行事,惭愧之极。”

    岑老太太拿起案几上一只金铃摇了摇。田妈妈推门走了进来。

    “……箱底一只紫檀木匣子。”岑三娘交代清楚。

    这是对自己掏家底了。岑老太太并不想赶尽杀绝,伸手扶起岑三娘,抽了帕子给她擦泪,感慨地说道:“是你母亲的私房吧?没在四房账册上,也没入嫁妆。你留着也是应该。”

    岑三娘低着头,“并不是母亲留下的私房银子……堂祖母且等等,三娘一定如实相告。”

    岑老太太叹道:“你这孩子。”

    不过片刻工夫,田妈妈就捧着那只匣子进来,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岑三娘从脖子上取下那柄小巧的钥匙,打开了匣子。

    岑老太太瞟了一眼,看到那只点翠钗还有另一只钗,下面还有一些金银。她暗暗点了点头。若说岑三娘手里没有点私房,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岑三娘把匣子放在案几上,“堂祖母您瞧瞧这两支钗吧。”

    一只点翠蝶钗,一只金银团花蛾儿钗。

    岑老太太拿起点翠钗瞧了眼道:“这是那位贵人送你的。嗯,这是内造的工艺?”

    她拿起那支金银团花蛾儿钗看了又看,吃惊地说道:“这是你母亲的首饰?好像也是内造的工艺……”

    岑老太太心头一凛,岑三娘的母亲居然也能拥有内造的首饰?

    “堂祖母,这支钗是外祖父令人送来的。”岑三娘泪痕未干,头越发埋得低了。

    “你外祖父令人送来的?”岑老太太惊讶地问道,看到岑三娘的表情,心头泛起一丝疑虑,“你母亲过世时,你外祖家照着嫁妆单子抬走了所有的嫁妆。他什么时候送来这支钗……”

    岑三娘咬着唇,声如蚊蚋,“外祖父他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我。却碍着我是他的外孙女,碍着陇西李氏的名声,私下里送了这支钗。那位贵人也是因着和外祖父沾点亲,所以路过阆州时使人前来探望。”

    陇西李氏!四个字仿若惊雷在岑老太太心头响起。她怎么没想到呢?岑三娘的母亲姓李!路过阆州的那位贵人出身李氏宗族,当然和岑三娘沾着亲。所以他也送了她一支内造的点翠钗。岑老太太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仗着几十年的经历,强自压住了心里的震惊。

    “外祖父他……他恨母亲一意要远离长安嫁到阆州来。对岑家人没有好感,奶娘的身契是他作主放的。拿银子让奶娘另置宅子也是他的主意。他说,说……”岑三娘尴尬无比,歇了好一阵才鼓足勇气说道,“外祖父让三娘……防着岑家。”

    “岂有此理!”岑老太太大怒,“你是他的外孙女,却是我岑家嫡出的姑娘,是我的亲侄孙女。难不成我会害了你不成!”

    岑三娘离座跪下,掩面哭道:“一边是外祖父,一边是对三娘有再造之恩的堂祖母,这件事三娘哪敢说出口。所以许氏立女户买宅子的事都一直瞒着堂祖母。若非到了这地步,三娘也不敢将外祖父的话说给您听。”

    岑老太太沉着脸道:“三娘,你要知道当今皇上便出身陇西李氏,话可不能乱说。”

    岑三娘说道:“堂祖母唤奶娘前来,一问便知。”

    岑老太太摇了摇金铃,吩咐站在门口的田妈妈道:“带许氏进来。”

    两个婆子架着许氏进了屋。岑三娘一直低着头,一眼都没看她。

    等到室内只剩下三人,岑老太太才厉声喝道:“许氏,你好大的胆,竟敢哄着三娘放了你的身契,还瞒下大笔银子去购置宅院!还不从实招来!”

    岑三娘心里一叹,堂祖母真是老辣,半句不问许氏母亲的出身,仍坚持原来的问话。如果不是事先和许氏说好,说不定就会露出破绽。

    许氏鬓发散乱,肿着半边脸,跪在地上却挣扎着直起了腰回道:“回老夫人,奴婢并未哄骗三娘子,这是老太爷的意思。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头,虽然放了身契,立了女户,依然是李家的家奴,是以一直留在三娘子身边侍奉。”

    岑老太太盯着她,看到许氏虽然狼狈,却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已经信了。

    许氏继续说道:“老夫人若然不信,可令二老爷去长安胜业坊打听便是。老太爷没有爵位,所居府邸乃是前襄武郡王府,现改名为莲居池院。”

    长安东贵西富,胜业坊靠近皇宫大内,王府云集。许氏能报出李老太爷所居坊名与府邸,岑老太太已然全信了。

    她脸上浮起了和煦的笑容,“委屈你了。下去找个郎中瞧瞧。”

    许氏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多谢老夫人恩典。老夫人是为三娘子着想,奴婢不敢有半点怨言。”

    等许氏去了,岑老太太才叹了口气,将岑三娘扶了起来,“好孩子,堂祖母不怪你隐瞒不说。可叹你外祖父出身高贵,却置你于不顾。若是接了你去,在长安给你定门亲事怎么也比这偏僻的阆州小城强十倍百倍。你放心吧,堂祖母不会不顾你。他对我岑氏不满,你却是我岑家的嫡出姑娘。堂祖母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岑三娘扑进了她怀里,感动得只知道哭了。

    等她离开岑老太太的院子,岑三娘腿脚发软,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廊柱,这才发现冷汗沁出来湿透了里衣。好歹应付过去了。堂祖母不会答应范家的亲事了。她露出了笑容,深吸口气,匆匆赶了回去。

    郎中来过了,开了散淤的汤药和棒疮药膏。岑三娘亲手拿了鸡毛蘸了药膏细心地涂在许氏伤处。

    活泼的百草此时也安静下来,捧着药默默垂泪。

    “三娘子事先想得周到。否则今天奴婢怕是过不了这一关。”许氏轻声说道。

    “……无论有没有今天这出,我都打算这样说的。现在堂祖母是不会答应范家这门亲事了。二堂叔肯定会去外祖家探底。我怀疑堂祖母早就写信令他去办了。”岑三娘低声说道。

    许氏手肘一撑便要起来,“三娘子莫怕。你终究是老太爷的亲孙女。咱们投奔老太爷去!”

    “妈妈别动。”岑三娘细心地给她上药,轻声说道,“长安与阆州相隔千里,有了信也要月余才到得了。咱们还有时间。若计划妥当,咱们便离了岑家去长安。”

    大夫人晚间给岑老太太请安。岑老太太满面倦色,只问了声:“老二的信什么时候能到?”

    “管事去长安送新麦,大概月余便能回来。母亲是着急想知道李家的情况?”大夫人答道。

    “回了范家的亲事吧。备份厚礼,你亲自去拜访刺史夫人。”岑老太太并没有多说。

    大夫人惊疑万分。

    岑老太太缓缓说道:“三娘母亲出身陇西李氏。”

    四个字如雷贯耳,大夫人吃惊地愣了愣,又不服气地说道:“陇西李氏族人好几万,李老太爷又无官职爵位。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又对三娘不闻不问,咱们还怕他不成?生生将几千贯钱推出去……”

    岑老太太斥道:“你主持中馈,是岑氏一族的主母,目光要放长远一点。无论李家现在如何,单凭这陇西李氏四字,咱们就不能把三娘许给范二郎。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你记得,只要三娘还在咱们家,岑家和陇西李氏就是姻亲。”

    一个不往来的姻亲有什么用?大夫人腹诽着,嘴里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岑老太太目中精光闪烁,“小丫头借着陇西李氏的名头狐假虎威。范家有钱,阆州城还有比范家更有钱的人家。只要不是范二郎那种病秧子,庶子也无妨。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何愁选不了一门好亲事。”

    对呀,不和范家结亲,还有更有钱的商户。岑三娘是世家嫡女,有身份,何愁找不到愿意出大笔彩礼的人家?大夫人眼睛一亮,“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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