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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可木尔同葬

    应广大民众的要求,以及得到新任市长的准允,在找不到任何死者的尸体部位和骨灰的情况下,不少亡者的亲友自发到精神病院掬了好几把土装进自带的骨灰坛等物品,当作逝者的骨灰交予市里,于三周后的晴日举行合葬。

    这是可木尔的第一次大规模合葬,亦是让众多可木尔市民难忘并且难过的日子。

    燦山公墓是可木尔最大的公墓区,它为此贡献了一片无主的空旷墓地,由市代表领着志愿者们,利用三周日以连夜的扩大此墓地,最后测量确定能共同容纳数以千计的骨灰坛。

    在墓地刚竣工时,一个头发粉红戴着爱心形状太阳眼镜的女人,气冲冲的大跨步走到墓地,她语气不满的嚷道:“蒋初!你给我出来!线下见面会还办不办?你对得起粉丝吗?”

    市代表认出来人是大明星蒋初的经纪人——全溪欢,据说她也是逃出精神病院的幸存者之一,出于领导者的礼貌,他笑着过去迎接全溪欢说道:“全小姐你好,我们的志愿者名单上没有蒋初先生,你找错地方了!”

    全溪欢摘下眼镜,扫视了下市代表的工作牌,马上换上笑模样说道:“打扰代表先生了!你可能不知道,蒋初有一位朋友不幸在这次灾难离世,知道公墓扩建的事后,他就提出要来帮忙,公司不同意他就……”她换上为难的表情说,“还请行个方便!”

    哦!按全溪欢的说法,蒋初可能用假身份混了进来!市代表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他想了想后说道:“现在已经竣工了,他估计离开了吧,全小姐不如回公司看看?”说着他推推眼镜,露出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其他没有离开的志愿者们向全溪欢投去探究的目光,她好歹是一代红人的经纪人,让人觉得眼熟也很正常,怕生出事端的全溪欢只好戴上眼镜,语气敷衍的道别后离开。

    随后市代表让志愿者们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原地站了一会。

    “喂,出来吧!”市代表斜眼看着旁边的工棚,“她刚来你就撒丫子跑,真是够狼狈的!”

    应声走出来一副农民工样子的人,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后,蒋初撕下了人皮面具说道:“搞什么!市代表竟然是你!”

    温义转过身抱肘看着蒋初说道:“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是我,只用指挥工作倒也还好——你那个见面会打算怎么办?”

    蒋初东张西望没有回答,见状温义说道:“三番两次的推迟让粉丝失望又怀疑,听说你已经掉了一万多粉,怎么大明星一点都不慌?”

    闻言蒋初搔着脑袋回应:“别叫我大明星,就是一个穷卖唱的——我不是故意鸽粉丝的,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我现在还不够冷静。”

    注意到蒋初双手缠着绷带,温义撇过视线说道:“确实没有放下。你跟很多人一样,一直在废墟里不停的找,想找到那个人的,哪怕很微末的痕迹。”

    低下头的蒋初沉默了。

    温义走上前拍拍蒋初的肩膀说道:“我不会劝你放下的,因为我也一样。但是路还长,你我要背着他人来不及继续的那一份,努力并且灿烂的走到不能走的尽头,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看蒋初还在沉默,温义叹口气说道:“自己想明白吧!”说着他抬脚离开了。

    在温义离开不久,一双高定皮靴出现在蒋初的眼前,全溪欢的脸映在蒋初的瞳孔里,她的表情有些别扭:“跟我聊聊,敢拒绝就对你不客气!”

    ……

    按说可木尔的事已经结束,那司无月一行人此时离开可算畅通无阻,但司如旭不明白为什么司无月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见司无月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打盹,再想着病房里是张珂冥,司如旭心里猜测道:刚解除误会来不及道歉就阴阳永隔了,他们毕竟姐弟情深,纵然就剩下一张相近的脸,家主还是放不下这个弟弟吧!

    这时司无月突然睁开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来到司如旭跟前说道:“后天便是合葬,我们去看个热闹。”

    在司无月经过司如旭身边时,那司如旭转头对她说道:“家主,你是想送司无星一程吧?虽然你瞒着我,但温义告诉我,你去精神病院……”

    “少听温义胡说八道!”司无月厉声打断司如旭的话语,她转身昂首看着司如旭说道,“司无星不是炸死的,我掬土有什么用?况且,司无星不算真‘死’了!这件事晚些告诉你!”

    顿了一下司无月接着说:“我是去了精神病院,可我是去看草悸的残骸。炸药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所以他的死状我看得清清楚楚。”

    司如旭疑惑道:“温义远在殡仪馆,还有什么力量能把草悸杀了?他怎么说也算神树的小将,依家主看可木尔有谁能做到?”

    思虑了一番后,司无月摇摇头说道:“凤黔省力量交杂,我之前为了休养恢复,一直待在漠西竖城市不敢轻举妄动,对其他地方的新旧势力分布一无所知。但可木尔肯定没有可以和神树对抗的力量,不然神树怎么会只针对温义和司无星?”

    “有理!那这不就是未解之谜了?”司如旭摸着下巴说道,“自古弑神必有助力,不是神就是神器,单凭凡人之驱是不可能的!家主,你认为对方凭借什么?”

    “伏雷风斩。”眸光泛蓝溢出几点杀气,司无月冷声说道,“据我所知,这是唯一一把流落人间的神器,排除有和温义同等力量的存在,就只有它可以把草悸杀死——不过伏雷风斩并非人人能用,神器都会自己选择主人效力,那个人绝对值得神树恐惧!”

    躲在墙角的尹家叔听到这些话,想起那个勇敢出面的少侠,他低声说道:“原来他是如此神人!要赶紧告诉淑雅,让她把那个人拉拢过来!”

    不想司无月的耳朵一动,对着尹家叔躲藏的墙后使了个眼神,那司如旭会意的闪现过去,片刻间把尹家叔带了出来。

    尹家叔历经百战,面对被抓包他很冷静:“我知道偷听不对,你们就说想怎么样吧!先告诉你们,杀了我没有好处,我就是尹家一个带刀的普通人。”

    司无月翻了个白眼:想的真多,谁屑于杀你啊!

    “你知道杀草悸的人是谁?”司无月歪头盯着尹家叔说,“我都听见了。”

    “不……”尹家叔下意识想反驳。

    “我都听见了。”司无月冷漠的看着尹家叔说道。

    “真……”尹家叔决定继续忽悠。

    “我都听见了!”司无月挑眉瞪着尹家叔说道,“不杀你可不是不打你!”她的声音带着隐约怒气。

    司如旭很配合的举起手,手心里的火焰鲜红灼热,反光的眼镜给他添上反派的狠戾。

    即使不晓得二人的来历,但跟着尹淑雅走南闯北,分辨一个人好不好惹的能力尹家叔是有的,他低下头向两个人妥协了:“具体什么名字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样子!”

    听完尹家叔的描述,司如旭仰起头思考道:“怎么感觉见过这个人?哦!好像是在电视上!”

    而司无月早已经知道是谁,她没有告诉司如旭,而是警告尹家叔说道:“这个人的事不能告诉其他人,连尹淑雅也不行,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我没有开玩笑!”眸光幽蓝如魅,司无月凌厉的眼神让尹家叔止不住发抖。

    “知道了。”尹家叔吞咽着口水点头说道,“谁都不会说!一个都不会!”

    接着司无月对司如旭说道:“医院这个地方睡觉真难受,温义让小加给我们找好地方了,现在跟我过去看看!”

    ……

    小加租的是离车站近的一处公寓,两室一厅价格便宜,整体环境让司无月比较满意。

    “听说姑姑要去漠西,所以租了离火车站近的,如果姑姑不嫌弃,我还可以帮忙买车票的!”小加递给司无月一杯温开水笑着说。

    “叫得这么顺口,是温义让你这么叫的?”司无月接过水杯放在桌面,她打量着小加说道,“温家的代理家主有跟时间相关的能力,应该是全用在了你身上,所以你才生长的如此缓慢,不然你早就死了,普通人要活到三百岁太难了。”

    谈及故去且未谋面的母亲,小加的神色有些落寞,司如旭低声叫住司无月说道:“家主别说了!”

    没想到司无月往沙发一坐,翘着二郎腿继续说道:“继我被封印以后,下一个被追杀的就变成了温家,不过温义幸运的逃走了,但是主神离去意味着庇佑远走,所以温家没有撑住。”

    “为什么神树要对姑姑和叔下手?还有,为什么司家撑住了,温家却……两家的主神不是都不在了吗?”小加情绪激动的追问道。

    司无月拍拍沙发示意小加坐过来,在小加入座后她说道:“关于神树的故事太长了,我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告诉你,我们得罪了神树。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虽被封印却仍在司家附近,而且因为很多原因,部分司家人天南海北,神树不能一网打尽;你们温家则同居一处,又因为将首善战难攻,招致神树派出的大将众多,而温义当时历战不久身体虚弱,为了护住温义这个主神,温家人与其血战数月之久,最终还是败了。如若当时温义状况良好,可能不至于灭门,只能说神树空子钻的好。”

    忽然房门被打开,温义黑着脸站在门外:“小加,该回去了!”

    小加听话的站起身,却被司无月按住肩膀,她挑眉看着温义说:“瞒着他有什么用?家恨不能忘对吧!”

    温义冷眼看着司无月说:“我会告诉他的,不用你假惺惺的接近他,温家的事我算你一份。”说着他走过来打掉司无月的手,搂着小加的脖子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回去路上叔侄二人保持着距离,谁都没有说话,小加心说叔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以前的事。他低下头皱紧眉头,双手插着口袋:还把我当小孩子!

    到公交车站附近后,走在前面的温义停下步伐,在他身后的小加疑惑抬头看着他。

    “小加,其实你姑姑稍微美化了一下……”

    “啊?什么意思?”

    “除了神树,当时希望我消失的还有人类,花草树木,很多受到疫病迫害的种族,它们跟着神树一起围攻温家,我们既要防范神树又要小心它们,真的是精力交瘁……”

    “哦,我以为你是当逃兵呢!”

    “差不多了,苟活者跟逃兵没有区别——比起你的姑姑,我没有那么强,当时我也没有身体虚弱,只是单纯的弱……”

    “靠,叔你也说的出口!”

    “我说的是实话,瘟疫对神树有什么可怕的?她只是害怕我会帮助司家罢了,这才是她对付温家的原因。”

    “可是姑姑已经被封印了,你又不懂封印怎么帮她?”

    “我知道谁能解开封印,因为她被封印时我就在现场,只不过未能救下她。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那为什么到现在还在追着我们不放?”

    “换成你灭了别人的门,怕不怕别人回来报复?而且是带着你最讨厌的人一起来,你有胆量不去做些什么吗?”

    “呃,没有。要是我我肯定会斩草除根……”小加猛地停顿下来,他意识到温家的“根”就是温义和他自己。

    “只要温家剩下哪怕一个人,都可能是让神树寝食难安的定时炸弹,这个炸弹可能会放出她的劲敌,所以她无论如何要消灭这个炸弹!”温义叹口气接着说,“小加,以前不告诉你,是想让你离远一点,事到如今你已经被发现,那么这些事你必须知道——神树是敌人,但司家人并非朋友,没有人能信任,没有人能帮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

    “叔……”看着温义愣了一下,小加懂事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两人说话间,他们要搭乘的公交车已经走远,等他们发现时,公交车早已离开很久,那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撒手追了上去:

    “我还要回市里开会,再迟到我又被扣奖金了!!”

    “这是我第一次开市里的会啊!!”

    ……

    司如旭倚着窗台晒太阳,他背对着司无月说道:“家主,刚收到消息,离车站恢复还有至少两天时间。”

    司无月啃着苹果也来到窗台前:“我也收到了,这些恐怖分子真厉害,差点让可木尔的交通瘫痪了。”

    司如旭转头对司无月做着噤声的手势:“这里对罪犯抓得严,家主你把对邪恶的敬仰收一收,再惹事可就不好了!”

    司无月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我现在是司无月,可不是张珂宜!”

    打脸说来就来,这时隔壁房间响亮的新闻声传了过来:“漠西竖城市的红色通缉罪犯张珂宜,经过警方的不懈追踪定位再刷新……”

    闻言司无月赶紧杀出门外,一脚踢开隔壁的房门,在隔壁大爷惊恐的目光下,她把电视连线举起摔在地上,瞬间电视解体火花四溅。

    见状司如旭赶紧跑过来打配合,他把司无月拉到身后,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一句,接着掏出钱塞给大爷说道:“她脑子有问题,您多担待!这些钱可以买更好的电视!”说完他抓着司无月跑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大爷在房间里破口大骂,虽然是方言但能听出来骂的很脏。

    不等司无月等人松口气,从他们旁边路过的两个大妈的闲谈内容钻入两人耳朵里:

    “新任市长让发的通告,说那个女杀人魔逃过来了!”

    “你儿子在市长那里工作的,我肯定信你!哎,是电视上天天播的那个吗?”

    “儿子给我发了照片的,在我的手机相册里面!”

    “咦?刚才那个女的,好像……”

    “我也觉得……”

    两个大妈齐刷刷看向她们身后的司无月,急中生智的司无月换上于芳芳的脸,笑眯眯的转头看着大妈们,那两个大妈发现看错便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家主,我都说了要低调!”司如旭抹着冷汗,同时他捏着发瘪的钱包手不住的颤抖。

    司如旭:有种要喝西北风的预感。

    而司无月完全没意识到钱的问题,还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说要下馆子,看到司如旭的囧样,她笑着说道:“别忘了!我们还有奖金!”

    司如旭挠挠头说:“您知道张珂冥的医药费是怎么付的吗?我记得你们共用一张卡……”

    司无月瞬间黑脸:我——艹!

    ……

    看着ATM机显示的个位数余额,司无月气得直打颤:“张、珂、冥!”

    打完电话的司如旭走进来说道:“咨询过医院了,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总共花费两万左右,尹家人那边回复说是受人之托照顾他,他们认为没有为他付费的义务。加上一路上我们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钱……”

    取回卡的司无月瞪着ATM机,下意识高举攥紧的拳头对准了它,好在司如旭反应快跑过来拦住她叫道:“家主冷静!我们要低调!”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司无月放下拳头暗骂道:“张珂冥和尹家是什么塑料关系!”

    生怕司无月还有后续的不轨举动,司如旭赶紧把她拖出了自助银行,边往外走时边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去找温义,或者找那个蒋初,一顿饭不就是蹭蹭的事!”

    司无月挣开司如旭的手,跳转身体对司如旭说道:“有道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她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

    闻言司如旭掏出手机向司无月晃了晃,表情得意的说道:“哈哈!我留了温义的手机号码!”

    结果温义说和小加在回市里的车上,而且已走了两个半小时,他们要回去汇报工作不可能掉头回来。

    “行!人不回来,转点钱可以吧?虽然说不上朋友,但我们是旧相识了,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司无月夺过手机,对着手机喇叭急切的说道。

    在车上受不了司无月大嗓门的温义,果断把手机推给小加,扭头看风景去了,没办法小加接过手机说道:“对不住啊姑姑,我们也等着月底发工资呢!”

    本以为说到这份上了,司无月顶多发个脾气就会挂电话,没想到小加把手机还给温义说道:“叔,姑姑问蒋初的电话。”

    温义看着通话页面陷入沉默。

    直到司无月催了两遍,温义才接过手机说道:“你是挺不要脸。”

    司无月哼唧道:“此话怎讲?”

    温义压低声音说:“先不说蒋初什么身份,单说你们总共才见了几面,凭什么人家要请你吃饭?”

    司无月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哈哈哈,你怎么知道他不同意,万一我们就是有斩不断的缘分呢?”

    看通话时长有近四分钟,温义松口说道:“行,可以告诉你。”

    等司无月挂了电话,小加好奇的说道:“叔,你说姑姑是不是喜欢蒋初啊?来没多久天天提他!”

    温义没有接话,闭上眼睛靠着椅子。

    约半个小时以后,感受到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想要休息的温义不耐烦的把手机抛给小加,它不偏不倚落在小加的手心正好停止了振动。

    出于好奇的小加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看了一会他直起身惊奇的说道:“哇,这个蒋初真大方,请姑姑吃这么多好吃的!”

    闻言温义拿过手机查看,只见微信收到好几张司无月发来的照片,前面两张是饭馆前她和蒋初的合照,后面全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图片,还有司无月发来的一句留言:蒋初小弟比你靠谱多了。

    莫名其妙被司无月拿来跟别人对比,让温义有些恼火的暗骂道:“人傻钱多!”

    小加挠挠头:“你说蒋初吗?”

    温义关掉手机后,抱肘看着窗外风景,本来愠怒的脸渐渐平静下来,他喃喃自语道:“只是有些遗憾吧。”

    某人泛黄的记忆片段里。

    在银杏叶纷飞的季节里,长发蓝眸的女子在河边荡脚,她朝着河岸对面的男子说道:“真奇怪,突然要请我吃饭!”

    盯着女子洁白的小腿看了一会,男子的脸有些微红,他低下头故意大声说道:“我现在有钱,听说人类的食物很特别,你就说去不去吧!”

    女子踩着水站起身,银杏叶轻轻擦过她柔软的头发,她的眼眸在阳光下有着奇异的蓝色:“笑话,弱者的食物配入我的口?还有,你也不配跟我去吃饭!”

    说完女子转身离去,剩下黯然神伤的男子立在原地。

    那时他有钱想请她吃饭,被她拒绝了;现在她想让他请吃饭,他却没有钱;两两相撞,他觉得讽刺又遗憾。

    小雨滑过车窗,温义盯着看了一会心说:还好那份感情在她一无所知时就过期了,而他也找到了更好的情感寄托。

    这么一想,他开始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

    ……

    可木尔某家饭馆里。

    蒋初戴着墨镜和司无月坐在一起,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大块朵颐的司无月,心说她是我的粉丝吗?感觉不太像,但是她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再看看同样吃得正香的司如旭,蒋初又想这两人是父女还是爷孙?从第一次见面就看见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黏糊总不会是什么特殊关系吧?

    疑问实在太多了,见两个人吃得差不多,蒋初很干脆的把心里疑惑说了出来,那司无月回答的也非常快速。

    “哈?姓温的出卖我?!他肯定是我去志愿帮忙时,顺带记下了我的号码!这个可恶的家伙!”说起温义的名字,蒋初就恨得直磨后槽牙。

    “你看上去不太喜欢温义?”抽出纸巾擦嘴后,司如旭感到奇怪的问道。

    因为没有完全清楚二司的底细,所以蒋初模糊的说道:“这家伙坑过我!不过,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蹭顿饭?我们很熟吗?”他坐直身体审视着两人。

    司无月放下筷子,很自然的挽起蒋初的手臂,冒着星星眼对蒋初说道:“我感觉跟你一见如故,想跟你交个朋友不行吗?”

    这一幕看得司如旭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感到尴尬的扶额心说:家主真是豁出去了!

    蒋初也嫌弃的抽出手臂,离司无月远了些说道:“想跟我交朋友的人多如牛毛,你说说凭什么?如果是因为温义的牵线搭桥,先声明他不是我的朋友,其次我也不想和他的朋友做朋友!”

    司无月笑着说:“谁说我和温义是朋友了,我跟他就是认识得久,我在可木尔举目无亲只能先跟着他!就凭不喜欢温义这一点,我们应该交个朋友啊!”

    尴尬到低下头的司如旭:您可真敢说啊!这理由也忒牵强了!

    蒋初默不作声的看着司无月,他看过很多追求他的女人的眼睛,司无月的眼神虽然炙热,却没有那些女人求爱的情愫,说不上来是出自什么,但他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可能真的想在可木尔交个朋友吧!蒋初叹口气心说,可我也不是本地人啊!

    看出蒋初放下了戒备,司无月嘴角上扬,她主动切换了话题:“后天的合葬,你会去吧?我们可以一起,正好那天能见到很难见到的人。”

    “你要见谁?”蒋初皱眉不解。

    “你不用知道,这顿饭我记下了!”司无月笑着又夹了一筷子菜。

    酒足饭饱与蒋初分别后,司无月走出饭馆秒换上于芳芳的脸,跟在后面的司如旭吐槽道:“您就这么相信蒋初,敢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脸?”

    司无月摸了摸脸,转身对司如旭说道:“方才用了点障眼法,不过保险起见,出来后还是直接换脸得好——这张脸怎么样?”

    仔细看了看后,司如旭说道:“脸的肤色有些暗沉,是不是快过期了?”

    司无月点点头回答:“按照前面换过的脸的保鲜度来算,大概还有一个月。过了这阵子再说!”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了挺远。

    饭馆门前有个超大的树丛盆栽,躲在树丛后的蒋初探出头,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心说:她的脸究竟长什么样,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

    合葬当天云层很厚,下着小雨。

    可木尔的大街上洒满白花花的纸钱,空中时不时还飞下几片,抬头发现是住在高楼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撒的,市长秘书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没安排这些吧?”

    工作人员垂着头说道:“都是群众自发的,这是传统根本拦不住!总不能让军人把枪对准民众吧!”

    “这当然不可以!”身高近两米穿着西装革履,头发微白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健壮的保镖。

    “市长好!”工作人员们包括秘书,无一不向中年男人问好。

    市长摆摆手继续说道:“对民众要尊重,不可以使用暴力手段!他们想这样告慰亡者就这样吧!不过事后应当组织人员进行打扫!”

    工作人员们纷纷说好,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起:“市长真是通情达理。”闻言市长回头看见一个女人,起初他并没有认出是谁,直到她的眼睛漫上熟悉的蓝色,他心头一惊走向女人。

    “你是司无月?”市长俯身看着女人低声说道。

    “林望青?果然是你。”盯着市长的胸牌看了一会,司无月抬头看着他,眼里盛满敌意。

    秘书试探性的发言:“市长,这位女士是……”

    林望青回头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她对合葬事宜有些不明白,既然碰到了我就给她讲解一下,你们先去忙吧!”说着林望青就带着司无月离开了现场。

    站在路边人群里观看的司如旭心说:家主为什么要我看着这里,要看热闹的不是她吗?

    只见前方数人抬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碑,而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路边的亡者家属瞥到熟悉的名字,有的在边撒着纸钱边念叨着“一路走好,”有的哭得跪倒在火盆边,任由纸灰铺在自己头发和耳际,还有的泪眼婆娑不发一言,全程目送石碑渐行渐远。

    现场的气氛无比压抑,搞得司如旭想起故去的女儿和族人,情不自禁也加入到这些家属的行列里:他哭得稀里哗啦,向一旁的大婶要了纸钱,跟着所有人抛洒纸钱,飞远的纸钱倒映在司如旭的眼眸中就像故者离远的魂灵,恍惚中他听到逝者若隐若现的道别声。

    “爸,再见了。”

    清脆的女声把司如旭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到了旁边的女人,她的侧脸居然有点像司如篁,这让他一时看呆了。

    直到女人侧头看向这边,司如旭看清楚女人的正脸才回过神,他低下头苦笑了一下,默默的离开了告别仪式的现场。

    ……

    远离告别仪式的街道只剩下空荡荡的楼群,以及对立相站的司无月和林望青,他们逆光站着身体上有着明显的光影分割,好比一张刻好的板画。

    “神树还是那么喜欢假慈悲,这些跟她脱不了关系!”指着告别仪式的方向,司无月冷声说道,“我特意没让司如旭过来,现在好好谈一谈吧!”

    “原来现在是阿旭跟着你,不过为什么是他?”林望青取下眼镜,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后重新戴上说道,“想用他来牵制我吗?”

    “你想多了,因为种种原因,所以他只能跟着我。”司无月直视着林望青说道,“如果你顾念旧情,现在就卸任离开这里!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和神树也没有顾念旧情,怎么到我这里就开始要求了?太过分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如何有脸要别人去做!”林望青冷笑一声,扶扶眼镜说道,“可木尔的悲剧不全是我们的错,你们识相点什么事都没有——如今我奉命接管可木尔,让这里重回平静,你们为它做了什么?除了一张嘴,什么都做不到。”

    攥紧拳头后,司无月瞪着林望青说道:“为什么控制可木尔你很清楚,不要再说什么漂亮的借口!我以为草悸死了就结束了,可我忘了神树总会安排后手!在可木尔还有你们想做的事吧!”

    林望青露出淡淡的笑容,眨了一下眼睛作为回应。

    “你们想干什么?”司无月走近林望青逼问道,“告诉我!你们还想干什么?!”她的眼睛蓝光渐盛。

    似乎是不甘示弱,林望青的双眸也显出金色的光,他解开第一颗扣子,打散了领带说道:“无可奉告,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安排人掌管可木尔——如果你有人的话。”语气慵懒间带着轻蔑。

    紧紧皱起鼻子的司无月几次抬起的手都放下了,她知道杀死一个林望青,还会有其他的“林望青”来到这里,与其无谓的暴露自己,不如先静观其变,先离开可木尔争取早日回到本家恢复实力。

    “这次……先放过你!”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司无月转身准备离开。

    “喂。”林望青出声叫住司无月,待司无月回头看向他时,他已经在优雅的重新系领带,“神应该有感情吗?”

    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司无月回答不了,以前的她毫不犹豫会说不应该,可是现在她说不出口。

    要等到失去才知道重不重要。

    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再次被林望青叫住,司无月不耐烦的背对着他吼道:“你有完没完?!”

    “告诉阿旭,我这里永远欢迎他!”

    “想得美!”司无月回头对林望青怒吼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

    合葬的最后一项是家属把骨灰坛等遗物亲手放入墓穴,按照拿到的号码顺序分成三队进行,轮到穿了一身黑并且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的蒋初,他小心翼翼的捧起装满土的骨灰坛,在骨灰坛上方绑着一只浅蓝色的旧笔袋,依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挨着其他骨灰坛放下,接着深深看了一眼笔袋,他转身拿起另外一个骨灰坛同样小心的放在前一个骨灰坛后面。

    那个笔袋是布甜从福利院出来后,第一次读书使用的,亦是她失踪前留给蒋初的物品。

    叔叔,小甜,愿你们安息也祝福你们会拥有完满的来生。

    对着两个骨灰坛虔诚一拜,蒋初转身离开人群,走向远处等待已久的全溪欢,她为表哀悼也为隐藏身份,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黑色的卫衣,连常常使用的跑车也换成了不起眼的小电驴。

    “我记得你说过,唱歌是你和布甜共同的梦想,既然为了她一路披荆斩棘到达如今的顶峰,就请你继续为了她延续这个梦想吧,她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我会想明白的,在此之前,让我再冷静一段时间……算我求你。”

    “至少别玩失踪,我也求你。”

    “合葬当天我一定会去。”

    “好,我去接你。”

    回想前天的对话,再看着乖巧站着的全溪欢,令蒋初不由得微笑心说:她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找到他的?好像难不倒她。

    “想明白了吗?”看蒋初走的慢吞吞的,全溪欢干脆跑向蒋初说道。

    等全溪欢来到跟前,蒋初摘下口罩露出有些憔悴的脸,笑着点点头说:“嗯,不辜负任何人的走下去。”

    “说明白点!”看着蒋初还有些泛红的眼眶,全溪欢着急的握住他的手嚷道。

    发现全溪欢的脸上也有泪痕,看着她急切的表情,蒋初知道这些天她也不好受,于是伸手拍拍她的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明白了,我要不辜负布甜,不辜负粉丝,不辜负每一个支持我的人,继续唱歌继续走下去——下个月粉丝见面会。”

    说完蒋初绕过全溪欢走向小电驴,没回过神的全溪欢一激灵醒了,她赶紧转身跑向蒋初说道:“那我发通告用工作室的名义?”

    蒋初摇摇头说道:“用我的名义。”说着他已经跨上小电驴,而全溪欢也蹦上了后座。

    两个人驾驶着小电驴踏上归程。

    “哈哈哈!你总算缓过来了!担心死我了!”全溪欢在后座挥舞着双手欢呼,看得出她很开心。

    “喂!你给我坐好了!甩出去我可不管你!”虽然是严肃的语气,可蒋初脸上绽开多日来真正舒心的笑容,他没告诉全溪欢昨天晚上他梦到了布甜,而这些话是布甜跟他说的。

    墓穴这边,乔装打扮后的铌放下骨灰坛,同样如之前的人对着骨灰坛虔诚一拜:小蔡,听说可木尔是你出生的城市,现在交给我来守护它!谢谢你喜欢我,来生找个好女孩过圆满的一生吧!

    再如之前的人一般,铌走出合葬的人群,头也不回的走向渐渐显现的阳光下。

    ……

    当晚电视机,手机,收音机里都在转述白日里合葬的宏大场面,心思细腻的主持人表达着可木尔民众的心声:“我们再也不愿想起这沉痛的一天,也祈祷这一天没有复刻的到来。”

    在此句播放时,司无月正好回到租住的房里,她发现房里灯火通明,司如旭和温义坐在沙发上,两人看见她赶紧起身迎接。

    “家主!我们正商量去哪里找你呢!”司如旭心急的用手胡乱比划着,“这一天你干什么去了?”

    “接到他的电话,我下午坐长途赶了过来,毕竟闪现在人多的地方不方便。”温义也着急的解释着。

    司无月摆手示意两人闭嘴,接着她看着温义说道:“可木尔需要人留守,我身边没什么人,你呢?”

    司如旭疑惑的扫视温司二人。

    知道林望青来到对司无月造成了压力,温义左右看看,眼神飘忽的回道:“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人。”

    “那就通知尹家,可木尔不能没有我们的人,必须让尹家帮忙!”司无月的语气激动起来,“他们不帮忙……”

    “不帮忙怎么样?!”温义厉声打断司无月的话,“难道去伤害他们吗?!你还要做这些事吗?!”

    见状司如旭立刻把两人拉开:“你们吵什么呢?冷静一点!”

    温司二人对望一眼,纷纷低头不再言语,觉得莫名其妙的司如旭也没有说话,三个人在暖色灯光下沉默如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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