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假秀才
绮云楼里外挤满了人，看样子县令已经到了。
孟知瑜拉着叶辛挤到陈县令跟前，跟他耳语了几句，只见他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脸上堆起刻意笑容，对她做作揖式样。
“不知孟小姐怎会在此，也不提前告知卑职......”
“这不重要，”她急急道，“我是绫绡姑娘的朋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万四娘就发现绫绡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人已经死了，脸上还被划了叉...唉，真不知这凶手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陈县令哀哀叹息道。
叶辛扒开前面的人群，看到诡异可怖的现场，心下一阵紧。
孟知瑜嘴唇有些发抖，手猛地抓紧叶辛：“叶姑娘，我们......昨晚不应该走......”
叶辛反手握住她：“不是你的错。”
令史正在检查尸体，叶辛从腰间掏出一副半透明胶套，边戴边问：“致命伤在哪里？”
令史一愣，虽不识这人是谁，但还是照实答道：“右颊两处，颈上一处，伤口不到三寸，但颈项这里皮肉已穿，深至主要经脉。暂时没发现其他伤口，致命伤应该就是这里了。”说完询问地望向陈县令。
“她是我的同伴。”孟知瑜应道，“陈大人，这件案子我与叶姑娘必须跟着，还请见谅。”
“那可不敢当不敢当，孟小姐自便就是。”陈其山自孟知瑜来了之后便一直是这态度。
“可找出凶器是何物？”叶辛继续问道。
“未曾。需得将尸体带回府衙进行仔细检验方能估测。”
叶辛点点头。“那可疑之人呢？现场可有线索？”这话却是对着陈其山。
他向孟知瑜郑重地作了个揖，方才缓缓答道：“据万四娘所说，昨晚是许少爷接了绫绡姑娘的绣牌，但他于半夜就离去了，后没再见过其他人。”
孟知瑜面上难掩质疑神色：“对了，万四娘，我倒想问问，这许应卓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你们如此看重？还有，他与绫绡姑娘，不，与赵小青，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发问不仅让万四娘惊诧得说不出话，陈其山也是满脸疑惑：“赵小青？是何人？”
孟知瑜冷笑一声：“绫绡姑娘便是赵小青，便是许应卓将她卖到绮云楼的。万四娘，这事是你经手的吧？”
万四娘慌忙遮掩道：“这......当时确是许少爷介绍绫绡来的，但赵小青此名，奴家可不知啊......”
“可以。”叶辛揣起双手，“就当你不知。但你刚刚说的，许应卓半夜离去，可知是几时？”
“约，约莫亥正，他临走时还同妾说了话——”
“说了什么？”叶辛卡住她问道。
“呃，就说下次再来嘛......”
叶辛并未等她答完，便对陈其山行了个礼，郑重说道：“不敢欺瞒大人，实际昨晚亥正在许应卓走后，我与孟姑娘便进了赵小姐的房间，与她说了会话。但正因许应卓再次折返，我俩才未逗留，便从后门跳窗离去，彼时万四娘正在前厅招待他。因此，我们可以证明，是她撒谎。”
陈其山一脸震惊，望向孟知瑜，但只得到了个肯定的眼神。
“这......”
万四娘一听便松下口气，上前凑道：“哎呀陈大人，妾未曾说谎呀，定是这两个黄毛丫头做了见不得人的好事儿，赖到我头上。”
“放肆！”陈其山甩开她，怒斥道，转而不安地望向孟知瑜。
“我何曾——”孟知瑜急了，上前抓住万四娘的手臂：“你说话要凭良心！”
“急什么？我只是说你撒谎，又没说你是凶手。”叶辛冷笑：“你方才才知道我俩昨晚出现过，以为能借污蔑我们替许应卓做伪证吗？”
“够了！”人群中又走出一人，身姿袅娜款款踱步，正是前花魁楚司司。她比昨晚多披了件白绒披风，显得更加温婉动人。
她对万四娘温和道：“妈妈，有些事您不知道，我来说。”
她向陈其山和孟知瑜行了个礼，才缓缓开口：“大人，绫绡遭遇不测，我们也是悲恸震惊，但并非万妈妈有心说谎。”
这是承认万四娘在说谎了。
“昨夜，许少爷的确来了两次，第二次是我送他离去的。”
孟知瑜有些惊讶，却听楚司司又道：“但当我折返时，却发现绫绡门前有一陌生男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众人皆是一脸惊讶。
“可有人证？”
“没有。大人如若不信，何不将许少爷和那人一道传唤来，咱们一同对质。”
“察觉到异常，你为何不上前询问？”叶辛抢问道。
“我以为那是绫绡妹妹的新客人，不敢惊扰。”
楚司司不慌不忙应答，脸上是认真且坚定的神色，看不出端倪。
陈其山问道：“那人是何模样？”
“白袍乌靴，头发半束。”
“去找！”陈其山转头命令属下，神情松了一松：“另外，把许少爷也请去公堂吧。”
“孟小姐，您看这样如何？”他的语气更加放缓，带了点商量和奉承。
“就这么办吧。”转头又对其他令史道：“请谨慎些小青的身体。”
孟知瑜茫然走在去往公堂的路上，不发一言。半晌，她平静唤道：“叶姑娘。”
叶辛快步走到她旁边，等她下文。
“你...为何突然将我们昨晚见过小青的事告诉陈其山？”
“若不说，以后也会造成误解，不如提早坦白。”
“不对。这两日看叶姑娘说话行事，是颇为谨慎之人，日后别人若有误解，我们也可自证清白。现在坦白，会阻碍我们查案。”
“好吧。”叶辛伸手去捻路边的树叶，漫不经心道：“陈其山对你毕恭毕敬，不难看出孟姑娘非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虽有宝剑在手，却非江湖之人，谈吐举止则是大家闺秀作风。所以我想着有孟姑娘罩着，坦白早一点也不是不可。”
“果然，”孟知瑜无奈笑笑，“既然叶姑娘如此坦诚，我自当报上家门。”
她停下脚步对着叶辛郑重地行了一礼：“孟知瑜，陵沣郡守孟寅坤之女。”
叶辛被唬得吓了一跳，面对如此率直之人她实在招架不住，一时不知所措。幸好眼见到了差役门口，叶辛便就势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孟小姐说笑了。”
许应卓果真是富家子弟，一身的绫罗玉玦，好不招摇。
“回大人，昨夜我确是见了绫绡姑娘两次，也是司司姑娘将我送出的门，但此人，”他盯着前方那人，满眼悲怒，“我可从未见过！”
接着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不知——是否半夜潜进了绮云楼，对绫绡图谋不轨？”
陈其山惊堂木一拍，喝道：“还不报上名来！昨夜你潜入绮云楼到底欲行何事？！”
那人身着白袍却脚踏黑靴，头发慵懒地散着不着一冠，只在半中绑了条月白的丝带，像是个怀才不遇的教书秀才。
只是......这个人为何如此震惊地望着自己？
只见他嘴唇紧抿，眼底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辛头脑风暴了许久发现确实不识得此人。
她微微歪头回以疑问的眼神，不想此人却又躲开了目光。
莫名其妙。
“回大人的话，草民言信，林榆善县人氏。来月琅不过三日，因有些私事想向绫绡姑娘请教，又不想外人知晓，才出此下策。”这是承认了半夜潜入绫绡房内的事实。
叶辛心底啧了一声，外表斯文儒雅，作风倒是放荡不羁啊。
不过他报家门报得甚是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衙门的常客。
“这么说，你与绫绡是旧识？”
“非也，但我打听过，绫绡姑娘便是赵神医的女儿。我来找她，也是想要询问赵神医的去处。”
竟然与她们是同样的目的，这赵神医看来是医界集大成者。不过，打听三天就能打听出来绫绡的身份，看来万四娘的嘴也不是表现得那样严实嘛，嚼嚼舌根就都抖落出去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私事？”陈其山疑惑道。
“正是。”
“那你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进去，非要半夜捡人许少爷的漏？”
“回大人的话，草民刚才说了，是私事，不便相告他人。”
啧，又绕回来了，这人的嘴皮倒是利索得很。
陈其山羞恼地又拍了下惊堂木，话锋一转：“你见到绫绡之后如何了？”
“回大人的话，我并没有见到她，也没有进入她的房间。方才我只是说我有来找她，但当我在门外唤她时，她说今夜不便见人，我便回去了。”
竟是如此？
“那许少爷，您当时是否在房内呢？还请勿怪，本官也只是照例询问。”
“没有，小爷不在，也没听过门外有谁叫唤。”
那便是许应卓离开之后了。
这点倒是和楚司司的证词对上了。
如果他们，包括楚司司都没说谎的话，那赵小青应该是死于言信走后。
难道还有别人？这只能回绮云楼问万四娘了。
孟知瑜拉着叶辛挤到陈县令跟前，跟他耳语了几句，只见他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脸上堆起刻意笑容，对她做作揖式样。
“不知孟小姐怎会在此，也不提前告知卑职......”
“这不重要，”她急急道，“我是绫绡姑娘的朋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万四娘就发现绫绡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人已经死了，脸上还被划了叉...唉，真不知这凶手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陈县令哀哀叹息道。
叶辛扒开前面的人群，看到诡异可怖的现场，心下一阵紧。
孟知瑜嘴唇有些发抖，手猛地抓紧叶辛：“叶姑娘，我们......昨晚不应该走......”
叶辛反手握住她：“不是你的错。”
令史正在检查尸体，叶辛从腰间掏出一副半透明胶套，边戴边问：“致命伤在哪里？”
令史一愣，虽不识这人是谁，但还是照实答道：“右颊两处，颈上一处，伤口不到三寸，但颈项这里皮肉已穿，深至主要经脉。暂时没发现其他伤口，致命伤应该就是这里了。”说完询问地望向陈县令。
“她是我的同伴。”孟知瑜应道，“陈大人，这件案子我与叶姑娘必须跟着，还请见谅。”
“那可不敢当不敢当，孟小姐自便就是。”陈其山自孟知瑜来了之后便一直是这态度。
“可找出凶器是何物？”叶辛继续问道。
“未曾。需得将尸体带回府衙进行仔细检验方能估测。”
叶辛点点头。“那可疑之人呢？现场可有线索？”这话却是对着陈其山。
他向孟知瑜郑重地作了个揖，方才缓缓答道：“据万四娘所说，昨晚是许少爷接了绫绡姑娘的绣牌，但他于半夜就离去了，后没再见过其他人。”
孟知瑜面上难掩质疑神色：“对了，万四娘，我倒想问问，这许应卓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你们如此看重？还有，他与绫绡姑娘，不，与赵小青，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发问不仅让万四娘惊诧得说不出话，陈其山也是满脸疑惑：“赵小青？是何人？”
孟知瑜冷笑一声：“绫绡姑娘便是赵小青，便是许应卓将她卖到绮云楼的。万四娘，这事是你经手的吧？”
万四娘慌忙遮掩道：“这......当时确是许少爷介绍绫绡来的，但赵小青此名，奴家可不知啊......”
“可以。”叶辛揣起双手，“就当你不知。但你刚刚说的，许应卓半夜离去，可知是几时？”
“约，约莫亥正，他临走时还同妾说了话——”
“说了什么？”叶辛卡住她问道。
“呃，就说下次再来嘛......”
叶辛并未等她答完，便对陈其山行了个礼，郑重说道：“不敢欺瞒大人，实际昨晚亥正在许应卓走后，我与孟姑娘便进了赵小姐的房间，与她说了会话。但正因许应卓再次折返，我俩才未逗留，便从后门跳窗离去，彼时万四娘正在前厅招待他。因此，我们可以证明，是她撒谎。”
陈其山一脸震惊，望向孟知瑜，但只得到了个肯定的眼神。
“这......”
万四娘一听便松下口气，上前凑道：“哎呀陈大人，妾未曾说谎呀，定是这两个黄毛丫头做了见不得人的好事儿，赖到我头上。”
“放肆！”陈其山甩开她，怒斥道，转而不安地望向孟知瑜。
“我何曾——”孟知瑜急了，上前抓住万四娘的手臂：“你说话要凭良心！”
“急什么？我只是说你撒谎，又没说你是凶手。”叶辛冷笑：“你方才才知道我俩昨晚出现过，以为能借污蔑我们替许应卓做伪证吗？”
“够了！”人群中又走出一人，身姿袅娜款款踱步，正是前花魁楚司司。她比昨晚多披了件白绒披风，显得更加温婉动人。
她对万四娘温和道：“妈妈，有些事您不知道，我来说。”
她向陈其山和孟知瑜行了个礼，才缓缓开口：“大人，绫绡遭遇不测，我们也是悲恸震惊，但并非万妈妈有心说谎。”
这是承认万四娘在说谎了。
“昨夜，许少爷的确来了两次，第二次是我送他离去的。”
孟知瑜有些惊讶，却听楚司司又道：“但当我折返时，却发现绫绡门前有一陌生男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众人皆是一脸惊讶。
“可有人证？”
“没有。大人如若不信，何不将许少爷和那人一道传唤来，咱们一同对质。”
“察觉到异常，你为何不上前询问？”叶辛抢问道。
“我以为那是绫绡妹妹的新客人，不敢惊扰。”
楚司司不慌不忙应答，脸上是认真且坚定的神色，看不出端倪。
陈其山问道：“那人是何模样？”
“白袍乌靴，头发半束。”
“去找！”陈其山转头命令属下，神情松了一松：“另外，把许少爷也请去公堂吧。”
“孟小姐，您看这样如何？”他的语气更加放缓，带了点商量和奉承。
“就这么办吧。”转头又对其他令史道：“请谨慎些小青的身体。”
孟知瑜茫然走在去往公堂的路上，不发一言。半晌，她平静唤道：“叶姑娘。”
叶辛快步走到她旁边，等她下文。
“你...为何突然将我们昨晚见过小青的事告诉陈其山？”
“若不说，以后也会造成误解，不如提早坦白。”
“不对。这两日看叶姑娘说话行事，是颇为谨慎之人，日后别人若有误解，我们也可自证清白。现在坦白，会阻碍我们查案。”
“好吧。”叶辛伸手去捻路边的树叶，漫不经心道：“陈其山对你毕恭毕敬，不难看出孟姑娘非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虽有宝剑在手，却非江湖之人，谈吐举止则是大家闺秀作风。所以我想着有孟姑娘罩着，坦白早一点也不是不可。”
“果然，”孟知瑜无奈笑笑，“既然叶姑娘如此坦诚，我自当报上家门。”
她停下脚步对着叶辛郑重地行了一礼：“孟知瑜，陵沣郡守孟寅坤之女。”
叶辛被唬得吓了一跳，面对如此率直之人她实在招架不住，一时不知所措。幸好眼见到了差役门口，叶辛便就势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孟小姐说笑了。”
许应卓果真是富家子弟，一身的绫罗玉玦，好不招摇。
“回大人，昨夜我确是见了绫绡姑娘两次，也是司司姑娘将我送出的门，但此人，”他盯着前方那人，满眼悲怒，“我可从未见过！”
接着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不知——是否半夜潜进了绮云楼，对绫绡图谋不轨？”
陈其山惊堂木一拍，喝道：“还不报上名来！昨夜你潜入绮云楼到底欲行何事？！”
那人身着白袍却脚踏黑靴，头发慵懒地散着不着一冠，只在半中绑了条月白的丝带，像是个怀才不遇的教书秀才。
只是......这个人为何如此震惊地望着自己？
只见他嘴唇紧抿，眼底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辛头脑风暴了许久发现确实不识得此人。
她微微歪头回以疑问的眼神，不想此人却又躲开了目光。
莫名其妙。
“回大人的话，草民言信，林榆善县人氏。来月琅不过三日，因有些私事想向绫绡姑娘请教，又不想外人知晓，才出此下策。”这是承认了半夜潜入绫绡房内的事实。
叶辛心底啧了一声，外表斯文儒雅，作风倒是放荡不羁啊。
不过他报家门报得甚是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衙门的常客。
“这么说，你与绫绡是旧识？”
“非也，但我打听过，绫绡姑娘便是赵神医的女儿。我来找她，也是想要询问赵神医的去处。”
竟然与她们是同样的目的，这赵神医看来是医界集大成者。不过，打听三天就能打听出来绫绡的身份，看来万四娘的嘴也不是表现得那样严实嘛，嚼嚼舌根就都抖落出去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私事？”陈其山疑惑道。
“正是。”
“那你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进去，非要半夜捡人许少爷的漏？”
“回大人的话，草民刚才说了，是私事，不便相告他人。”
啧，又绕回来了，这人的嘴皮倒是利索得很。
陈其山羞恼地又拍了下惊堂木，话锋一转：“你见到绫绡之后如何了？”
“回大人的话，我并没有见到她，也没有进入她的房间。方才我只是说我有来找她，但当我在门外唤她时，她说今夜不便见人，我便回去了。”
竟是如此？
“那许少爷，您当时是否在房内呢？还请勿怪，本官也只是照例询问。”
“没有，小爷不在，也没听过门外有谁叫唤。”
那便是许应卓离开之后了。
这点倒是和楚司司的证词对上了。
如果他们，包括楚司司都没说谎的话，那赵小青应该是死于言信走后。
难道还有别人？这只能回绮云楼问万四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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