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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行尸

    “沙沙沙”

    门外,脚步拖行的声音越聚越多,震的地面都在隐隐颤动。

    门内,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低语,五人手足无措地提剑慢慢聚在一起。

    赢月吓坏了,从小就在家中娇生惯养的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不由得双手都在颤抖,两粒泪珠在眼眶打转,略带哭腔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李伯贤,你快想想办法呀!”

    “闭嘴!”

    李牧有些不耐烦地回道,随即慢慢向车子庄身边靠了靠,好似现在唯一能指望上的也就只有他了,“外面究竟是何物,为何叫声如此瘆人?”

    车子庄摇了摇脑袋,“虽然我在入门前,就随家父在山中有过多年历练,但目前这种状况,我却亦是头一次遇见……”他无奈地说道:“不如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容我爬上墙头,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再做商议。”

    “甚好,甚好!”赢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可!”李牧开口打断道:“此次任务由我带位,大师兄既然将你等托付与我,我便应竭尽全力护佑你等周全,如今,在不了解外面是何种情况之下,也理应由我前去察看。”

    李牧扭头冲众人说道:“你等且在此地戒备,没我的命令不可乱动。”

    说完,又不等众人反应,李牧提剑脱离队伍,随后两脚踏在墙壁上借力,一个翻身便高高立与了院墙之上,动作行云流水。

    “嘁,就会自己耍威风。”看着李牧洒脱的背影,公孙晟白了白眼,小声嘟囔道。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对李牧颇有好感的他,忽然就风向一转,开始各种埋怨了。

    之前一齐在厢房学书,公孙晟就极爱往楚九鸣身边凑,刻意躲着李牧远远的,私底下更是对楚九鸣抱怨李伯贤为人木讷,不仅油盐不进,还总爱逞个人英雄。

    开始楚九鸣还不以为意,觉得公孙晟简直莫名其妙,居然在他人背后说闲话,但此次出来执行任务,他也是全程瞧在眼底,不由得感叹对方看人真是极准的。

    他用胳膊杵了杵公孙晟,示意对方现在正是危难当头,不可说三道四。

    公孙晟投去心领神会的目光,也便闭口不言了。

    “李伯贤!”

    赢月见李牧在院墙之上站立半晌,也不跟身后人说明一下情况,她这急性子可是站不住了,大声唤了唤对方的名字,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容易激恼门外的生物,随即压低了嗓音说道:“李伯贤,外面究竟是何邪物,你倒是快下来与大伙儿说说呀。”

    可李牧还是没有反应,如同假人一般站在上面动也不动,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另有隐情,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李牧,你……”

    公孙晟也看不下去了,刚要开口询问,只听李牧沉沉说道:“你们……你们还是自己上来看吧。”

    “……”

    众人沉默了,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也是即好奇又焦急,无奈之下,只好同李牧一样翻身跃上了高墙。

    “呃呃呃”

    几人刚刚落定墙头,低语声便瞬间响彻于耳。

    当他们稳住自身重心,齐齐望向下面的情况时,不由得全部心头一紧,眼中满是惊恐,赢月更是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下去,幸亏公孙晟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其提了回来。

    “呕!”

    赢月忍不住了,甩开公孙晟的手臂,转身对着院内一阵干呕。

    “这……这些都是村子里的人吗?”赢月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终于哭出了声,她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只见祠堂外的院墙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粗略算来得有几百之众。

    他们目色空洞,有的皮肉已经掀开,森森白骨就露在外面;有的肠子淌出一截,随着移动还在不断溢出;有的手臂尽断可却不自知,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还在抬手伸够着五人。

    但他们唯一相同的是,都在发出一种“呃呃呃”的呻吟声,那满眼的渴望,好像是把雾灵山五人当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美味佳肴,嘴角流出的口水混合着血水说明了一切。

    “他们早已不再是人了,若要寻个称呼,应当称其为行尸才是。”车子庄面色凝重,双眉都挤到了一起。

    “行尸……”楚九鸣刚要问。

    “行尸是何物?”赢月强忍住干呕夺过话题,她依旧弓着腰,头朝向院内,不敢转身看上一眼。

    楚九鸣同情地扭头撇了撇,终于有个比他更加无知的人物出现了。

    “这个嘛,我也是从家中的一本书里看到的,书上说,人亡故,魂消而身不毁,亦能行动,然,体无魂便无识,犹如走肉般存于世间。因其喜人为食,常会寻得生人之魄气所径走,从而得名为行尸,至于形成的原因和解决的方法……书中却是不曾提及。”车子庄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下面这么多行尸,若是一会儿大门被撑破了,咱们可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赢月紧张道。

    “赢月妹妹别怕,有我在呢,更何况门闩挡的好好的,他们一时半会也进不来。”公孙晟安慰道,可他真是个乌鸦嘴,刚信心满满的承诺完,只听“咔吱”一声。

    众人低头察看。

    “糟了!”李牧脸色骤变。

    只见负责拦住院门的横木飞出一截碎屑,中间已然快要断裂,随时都有崩坏的风险。

    李牧眼疾手快,危机十分,他赶忙跳下院墙,伸手将露出一条缝隙的大门又顶了回去。

    “还愣着做甚,快下来帮忙!”

    “啊,是!”

    此刻,剩余四人还傻傻站在院墙上不明所以,直到李牧大喊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随即也都匆匆跳下院墙前去顶门。

    “砰砰”

    门外的撞击声更加强烈了,两边的力量拉锯着。

    “咿呀,我快撑不住啦!”赢月咬着碎牙,使出吃奶的力气顶在中间。

    可奈何滴水怎能与江流抗衡,也不过分秒之间,院门已经被挤的变了形,最终支撑不住,斜倒下来。

    “不好!”

    五人意识到危险,赶忙连撤数步,这才堪堪躲过没被门板砸中。

    看着门板倾倒,前排的行尸由于惯性也跟着摔倒进来,后面紧随的大批队伍则不管它们的死活,踩踏着蜂拥而至。

    李牧眉头微皱,心知大事不妙,率先做出反应。

    “御剑式,流云!”

    他抽出长剑,随后两指竖于唇边,念动咒语使得飞剑在身边环绕,最后冲入敌群。

    车子庄见状,也赶忙紧随其后,飞剑脱手的瞬间便斩断了袭向李牧的手臂,而断臂者却好似没有疼痛反应,张开大嘴就朝李牧咬去。

    车子庄一击未成,再次唤回飞剑直刺对方面门而去,直到将其整个头颅穿碎,行尸的身体才轰然倒地,紧接着一阵抽搐后便没了动静。

    李牧扭头,冲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即调整姿态,右手剑指在周身画了个椭圆,飞剑好似受到命令般,也随指尖所往,将他自身一圈的行尸尽数拦腰截断。

    楚九鸣看着前方打的火热,默默掏出一张红色火符,他刚要催燃,忽然想起嫣瑶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以他目前对火咒的掌握,仍然无法做到自控,如果近距离施展法术,恐会殃及同伴。

    “可恶。”

    楚九鸣咬牙切齿,心有不甘的又将符纸收了回去,由于他不懂御剑术的缘故,只得抽剑提足攻入尸群,进行贴身拼杀。

    楚九鸣一剑直刺,穿进了面前行尸的心脏部位,然而对方非但没有毙命,反倒顺着他的剑锋扑杀过来。

    长剑从行尸背后贯穿而出,可它竟没有一丝迟疑,任凭武器穿透身体,直到抵达剑柄,两人的距离也近到不能再近了,它伸直枯手控制住对方的双臂,张口欲咬。

    楚九鸣心中一惊,不明白都已经被刺中了要害,可为何行尸还能行动自如。

    面前的危机不容他再过多思考,双臂被牢牢把控着也挣脱不了,而自己的长剑,此刻还在对方身上插着,这么近的距离是如何也拔不出来的。

    他急中生智,赶忙抬起左手拖住行尸的下巴,脑袋左右闪避着对方的满口利齿。

    这边危机还没解除,另一边的车子庄也好不到哪去,他两指驱动着飞剑在面前搏杀,时不时还有几具落网之鱼突破防线从侧翼袭来,他抬脚便将其踹出去数米远。

    空隙间,车子庄抬头看向自己正前方的李牧,发现对方也是应接无暇,长时间使用御剑术的负面效应已然显现,脑胀附带着耳鸣迫使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扶住额头,而另一只,则继续指挥着飞剑将面前几具行尸再次拦腰截断,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丧失攻击能力。

    车子庄看在眼底,擅长局势分析的他,低头扫过脚边种种尸骸,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但凡被从腰间斩断的行尸,虽然下半身已经不再挣扎,可上半身却仍在拼命地伸够着五人,而反观那些被去首的,其身体在地上动也不动,仿佛长眠了一般。

    “削首……”

    车子庄眼前一亮,冲着李牧和楚九鸣喊道:“伯贤,楚九鸣,削首!只有将行尸的首级斩落,才能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楚九鸣侧耳倾听,瞬间豁然开朗,随即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蹬出一脚。

    剑终于拔出来了,而行尸也被他踹出去不远后又再次起身袭来。

    楚九鸣双目怒视,看准时机将其头颅整个砍下。

    ……

    乌泱泱的行尸还在顺着大门鱼贯而入,三人奋力杀掉一具,后面就会有三具再次闯入进来。

    公孙晟一边挡在赢月面前,一边清理着绕过三人的落网之鱼,眼见再这样拼杀下去,行尸只会越杀越多,而他们的体力却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比如最前方的李牧和车子庄,他们的脑袋头疼欲裂,耳鸣也愈发严重,现在连彼此的讲话都有些听不清了,而更糟糕的是,随着持续透支,眼睛也逐渐出现问题,视线已经远远跟不上了转头的速度。

    “呼呼……”

    楚九鸣喘着粗气,虽然他精神上没有前者的负担,但体力上却也是捉襟见肘,在斩落面前一具行尸的脑袋后,终究还是疲惫的单膝跪了下去。

    “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公孙晟看着周遭的一切百感交集,喃喃自语道。

    “啊?”

    赢月因为紧张,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对方忽然深吸了一大口气,待五属在体内游转一周,双手猛地击向地面,大喝道:

    “人法土咒,铜墙铁壁!”

    话音刚落,四道土墙拔地而起,在院中形成了一个“口”字,瞬间将五人与几具残余行尸包围其中。

    前方三人见状,喜上眉梢,不免回头冲公孙晟看了一眼,投去了认可的目光,然后时不我待,抓紧机会将土墙内的行尸全部清理干净。

    “呼~可算挡住了。”公孙晟轻出一口气,属实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捏了一把汗。

    虽然危机尚未解除,但也总算给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当下如何?”车子庄问道。

    “我们还是抓紧机会,赶快御剑离去吧。”赢月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李牧低头沉思了半晌,随后缓缓摇了摇头,“不可,外面行尸尚有若干,如果我等就这般走了,剩下的烂摊子谁来负责?”

    “我们亦有任务在身,去陵城调查失踪案件才是重中之重。”公孙晟反驳道:“况且人少力薄,这样消耗下去,不仅不能在此将其消灭,恐连我们自己都得殒命当场。”

    “那总不能不管不顾,任由它们肆意妄为吧?”李牧说道:“我看我们还是留下,将行尸清理干净后再启程,亦不迟。”

    “这本就不是我等该管的闲事。”公孙晟面对这个榆木脑袋有些急了,“李牧!方才你还口口声声地说,要遵循大师兄所托,护佑我等周全呢,可现如今呢?你这愚蠢的决策,只会令我等跟你一起丧命!”

    “你若想走,我亦不拦你,哪怕只剩下我一人,也要将此地的隐患清除干净后,再行师兄之命。”李牧不耐烦地说道。

    公孙晟被气笑了,轻蔑道:“哼哼,李伯贤呐李伯贤,难道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就没点数儿吗?我等五人尚且不成,你居然还想凭借一己之力将此地的行尸清理干净?玄虚真是瞎了眼,竟叫你这厮来带位。”

    随后,他无所谓的摊摊手,“也好,你既然这么爱逞个人英雄,那我们也便就此分道扬镳,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你若死了,等我完成师命后,定会回来为你收尸的。”

    “我亦留下。”车子庄上前一步接话。

    “好啊。”公孙晟道。

    他轻蔑地点点头,转身欲要离去,赢月见状,赶忙伸出小手扯住了公孙晟的衣角,焦急道:“公孙晟,万万不可呀,我们若是这般走了,李伯贤他们肯定是会死的,求求你别走,大师兄说过,我们要协同作战。”

    “是啊。”

    楚九鸣见事态愈发严重,也上前劝阻道:“不如这样,待我等体力稍有恢复,便跳上墙头去清理行尸,有你的土咒做壁垒,届时累了,亦能下来喘息,就是时间可能久了些,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听到此话,公孙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赢月,赢月颌首。

    “也罢,那便依你之言,不过,若是有任何危险,我可是会第一时间御剑逃离的。”公孙晟因为楚九鸣和赢月,妥协了。

    “好!”

    赢月笑嘻嘻地应道,大家总算对此事达成了一致。

    “咔咔咔”

    可还不等众人反应,突然!一阵连续崩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五人闻声,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公孙晟刚刚竖起的土墙均出现道道裂纹,随着纹路逐渐加深,墙皮也随之脱落下来。

    “不好,墙要塌了!”楚九鸣惊呼一声,随即拔剑做出防御姿态,车子庄与李牧见状,也警惕的将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轰”

    轰鸣过后,现场浓尘四起,显然行尸们压倒了四面墙壁欲要攻将上来。

    待灰土尘埃落定,借助夜空皎洁的月光,几百道残破的黑影逐渐显形,将陈氏祠堂围的密不透风。

    “人法土咒,铜墙铁壁。”一声大喝,公孙晟再次双手撑地。

    只见在被推到的墙壁后,竟又凭空升起四面土墙,形成一个“口”字,将五人围在中央。

    “我的咒法尚且不够精进,土墙危矣,没有屏障保护,面对这近百具行尸,我等五人难是敌手,还是快快御剑离去吧!”公孙晟急忙催促道。

    可李牧还未来得及答复,短短数秒之间,刚刚成形的土墙便又出现了裂痕,随之土崩瓦解。

    “李牧!你还愣着做甚,快做决定!”

    眼见形势不对,公孙晟再次施展土咒,于刚刚倒塌的土墙之后又竖起四面土墙。

    “公孙晟的土咒维持不了多久,你等快快离去,我来断后!”李牧念动咒语,不等众人分说,他跳上土墙,准备再次攻伐出去。

    但还不等他站稳脚跟,才成形的墙壁续而破裂倒塌,公孙晟苦苦支撑,刚刚学会的咒术确实坚固不到哪去,随着“口”字越来越小,容众人发挥的空间也随之逐渐减少。

    “呼呼……你们快些走啊!”

    豆大的汗珠顺着公孙晟有棱有角的脸颊滑落,连续使用咒术对一个刚入门不过一载的人来说的确非常勉强。

    此刻,他因为副作用的缘故,已经感觉到呼吸异常困难了,只得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带位的李牧身上。

    可几人谁都不想第一个离去,大家簇拥到一起,最终导致错过了御剑的最佳时机。

    “完了,李牧,都是你干的好事……”公孙晟放弃了挣扎。

    就当五人以为吾命休矣之际,忽然,灰蒙蒙的夜空中,竟晃晃悠悠飘来一只金灿灿的小纸人。

    墙外的行尸和墙内的巳位们全都安静了。

    纸人圆圆的小脑袋,身后散发出耀眼光芒,飘飘洒洒间,更是落在了楚九鸣的鼻尖之上,引得大家驻足而望。

    楚九鸣鼻头一痒,不由得伸手去抓,可小纸人却灵活地躲开了他的大手,随后在无风的夜空中又飘飘荡荡起来,越飘越高,望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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