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石粮

    “他妈的臭小子，爷几个昨儿不明不白折在你手头，瞧着不是挺大能耐吗，现如今咱们大哥来了，你再猖狂一个看看！”

    那三个无赖手持马鞭肆意指点，飞扬跋扈，洋洋自得，一见乐灿出来便大声喊话。

    他们口中的带头大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材干瘦，眼袋浮肿，形貌甚是猥琐，坐在枣红大马上反比旁人矮了一头，此刻打了个哈欠，脸上颇见不耐。

    “王忠王义王仁，昨日让你们给我找乐子，女人没带回来，倒被别人揍了，把老子的脸都给丢光了！还把那村姑吹得跟天仙化人似的，这巴掌大的穷乡僻壤，能出什么水灵小娘们？老子这趟亲自过来，要是见着个丑八怪，你哥仨儿就给我互扇巴掌，扇到我解气为止！”

    三个无赖一听此言，登时叫起撞天屈，赔笑道：“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欺瞒您老人家啊，那小妮子细皮嫩肉，白净的很，保准大哥您见了走不动道。”

    那大哥直听得眼冒精光，故作讶然，奇道：“走不动道，有没有这么玄乎啊？”说着嘿嘿淫笑起来，做出一个挺腰的姿势，神情无耻之尤，其余众人皆是挤眉弄眼，大笑起来。

    其中那名叫王忠的无赖指着郭家院门，又道：“大哥你瞧瞧，那丫头还养了这么多小童男，那功夫自是厉害无比，就怕你老吃不消啊。”

    那青年听了也不以为恼，道：“那碰上哥哥我岂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哈哈，老子求之不得！”众人又是一阵旁若无人的大笑。

    四下乡人都是怒形于色，但忌惮马上众无赖都携带着凶器，一时间不敢发作。

    乐灿只冷冷望着他们，把一众孩子都推了进去，又叮嘱二伢把门栓锁紧，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幸好他出来之时就已经叮嘱过郭柿儿不要抛头露面，说这事他来解决，否则让这群色中饿鬼见到，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此刻说不慌那是假的，但他是一班孤儿中唯一称得上是大人的，扛不起也要扛。

    “呔！兀那小子，还不叫昨日那美人儿出来，贵客驾到，哪有闭门不见的道理？要是讨得咱们大哥欢心，说不定回去封个妃子当当，有的是好处！”又一名无赖上前叫嚣。

    “你们这群外地来的鳖孙仗势欺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吗？”顿时引得群情愤慨，有乡民看不下去，想上前理论，却被一马鞭抽翻在地。

    那带头大哥见状，懒洋洋道：“和这些刁民废什么话，直接把人给我带过来，老子的话就是王法！”脸上尽是天王老子都瞧不上的不屑神情，说罢一声令下，就要指挥众青皮纵马破门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此刻，忽见道上又有一匹快马疾驰过来，径直掠到那带头大哥身旁，马上骑士俯首凑耳，低声道：“褚将军人到了，现就在十里外扎营安寨。”

    正事要紧，这关头不宜急色，那带头的青年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喊住众无赖，旋即居高临下俯视乡人，放声道：“刁民们，给我听好了！准备好一百石粮食，明日我会带人验收，倘若敢缺斤少两，哼哼，老子让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美人儿，大爷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天再来亲近，你就在家中洗白了等着大爷宠幸！哈哈，走！”

    ※※※

    眼见这帮无赖子扬言不交粮便屠村，颐指气使，气焰甚是嚣狂，而后大笑着驾马扬长而去，乡民们面面相觑，眼里皆露出惊恐之色，旋即你一言、我一语，吵成一片。

    “天！这帮人不会是马匪吧，咱们这下该如何是好？”

    “报官吧，我就不信官府治不了他们！”

    “要我说，他们不过七八个人，咱们村人手一只锄头，未必就怕了，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祸事降临，话语中怕事的居多，亦有血气方刚的青壮甚是不平，要誓死保卫家园，以举村之力和歹人拼个你死我活。几名老人暗自摇头，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怕就怕这些人多半只是打前阵的，后头还另有人马，这事罕见至极，荻花乡地处西陲，方圆百里之内此前从未听闻有大股响马盗匪出没。

    乡人你争我吵，迟迟拿不定主意，最后推举灿幺儿去县里报官，他在驿馆当差，也算熟门熟路。

    乐灿自是应允下来，眼下越闹越大，已不仅仅关乎郭柿儿一人，更是牵扯到全村老小的安危，于情于理，他都义不容辞。

    事不宜迟，临行前托四邻代为照看大院，乐灿便独自启程。哪知到了村头，竟有人把守，抽出亮晃晃的钢刀，威吓乐灿回去，再转道他处，心惊之下登时发现整个村子四面都被人包围起来，看守人数粗算下来不少于三五十，都佩着刀兵。

    “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咱们出去通风报信啊！”

    乐灿回去说起此事，乡民们惊恐无状，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已有不少人心下畏缩，要交粮保命。

    一百石粮，此时离秋收还早，这对百十户人家的荻花乡而言，绝非是个小数目，如若交出，那往后如何度日，家中老人孩子恐怕都要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