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探营

    岁月荏苒,如流水而逝,不知不觉间,芸娘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年了,由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童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有时候揽镜自照,镜中人螓首蛾眉,一双秋水明眸黑白分明,长长的眼睫毛弯弯翘起,直挺的鼻翼下面是薄薄的红唇,尖尖的下颌更显得整个人乖巧可爱,白净的面庞上透出一层若隐若现的粉红。

    芸娘对自己满意极了:“好看!”

    这些年,雳伯刻意在外出时经常带上芸娘,让她了解庄子外面的人情世故。芸娘也藉此了解到自己所处的年代是宋代,也不知和历史书里那个宋代是不是一个。但是边关连年战乱是一样的。韩家庄所处之地为魏县,属中山郡。县城在庄子西南方向十余里处。县内还有几个庄子,但只有韩家庄不仅是官户,还是军户。每个庄子都有自己的田地,基本上都是租给庄客来耕种,但是也有庄户为了少向朝廷交些赋税而将自己的田地挂名在韩家这样的官户上。

    小青的身世曾经让芸娘震撼不已,两个大活人被活活饿死,侥幸留下了一个孤儿,这种人间惨剧初闻时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但是,这些年过下来,发现这个世界的各庄的土地的占有者对租地耕种的佃户的盘剥已经到了极致,半年糠菜半年粮在当下已经成了普遍现象,如果一旦发生天灾等意外,断粮断租就会立刻降临在毫无储备物资准备的庄客头上,好一点的卖身为奴,差一点的上街乞讨,苟延残喘,运气最差的直接饿死,就跟小青的爹娘一样。

    芸娘每年都能见到一些倒在路边的饿殍,经过其旁的人们都熟视无睹,毫不为意。在这个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当然,朝廷日渐增加的赋税也是拥有田地的庄主提高地租的理由,但一边是锦衣玉食,一边是衣不蔽体,吃糠咽菜。地主无休止的贪婪增加了贫富的差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饥民走投无路,导致盗贼四起,雳伯说的“适逢乱世”也是有道理的。

    就看暴风雨何时爆发吧。

    芸娘在穿越前上学时上过政治课,对阶级斗争这一块还是有着朴素的认识。

    学习这一块,芸娘这几年读了些书,但是那些四书五经什么的一本都没有去碰,可能是心中有着本能的排斥。武艺上雳伯时不时地招来他当年的一些战友,来给芸娘喂招,当然芸娘也是绝对地收敛身手,点到为止。这些年内各种兵器都有小成,雳伯还特意在庄外找了一块空地,立了箭靶,教芸娘射箭,包括骑射。现在不敢说百发百中,十中八九还是有的。主要原因还是弓软,芸娘力大,稍一疏忽,便应手而断,导致芸娘不敢太过用力。

    这一年正值秋收,雳伯带着芸娘到乡下四下查看庄稼收成情况,为了不至于抛头露面,这些年都是雳伯骑马,芸娘坐一乘驴拉的轿车,再有几名护院的庄丁护卫跟随左右。

    这天刚刚查看过一户庄客,忽见远方尘土飞扬,一骑快马直奔而来。刹那间,快马已到面前,马上滚落一名庄内的庄丁,喘着粗气向雳伯禀报:“主母吩咐,让小姐马上返回庄内。”

    雳伯微一沉吟,当机立断:“马上一起回庄!”

    一进庄子,就发现庄内气氛有所压抑,见到的人都面色戚戚,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芸娘来到母亲房内,却见母亲坐在那里哭的是梨花带雨,旁边两个随身伺候的婆子在不断的低声劝慰。

    芸娘来到母亲身边,询问原因,母亲抽噎之中断断续续地将来由说明。

    刚刚接到边关快骑回庄通报,芸娘父亲前几日在阵前战败,被敌将打落马下,身受重伤,目前生死不明。

    芸娘想起那个故作严肃的老爹,面孔竟已经有些模糊了,心想这人也真是心狠,抛下老婆孩子去打仗,一去就是七八年,如果有命一家人团圆还好,万一死在沙场上,从此阴阳两隔岂不遗憾?

    芸娘看着伤心的母亲,了解在这个封建社会里,父亲就是母亲心里的天,如果父亲出了事情,那韩家的天就塌了。

    想到此,芸娘迅速做了决定:“母亲,孩儿这就去边关走上一遭,探明了立即回报母亲。”

    芸儿母亲抬起朦胧泪眼,双手捉住芸娘的一只手,哭道:“芸儿,可是你一介女流,又如此年幼,那去往边疆路途凶险,娘如何敢让你去?”

    芸娘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雳伯,雳伯明白,家中无男丁,只有芸娘可以出行了,只好上前一揖:“主母,小姐如今武艺精湛,寻常十数人不能近身。我在庄中再调派得力的庄丁护卫,应该走得。”

    芸儿母亲只得应了。

    因为庄中事务繁忙,雳伯无法陪同芸娘一同前往。此时小青已经在芸娘母亲的安排下成亲了,嫁了庄中一个叫做韩闯的本家。韩闯现在二十多岁,长得孔武有力但为人和善,可以看出来小青自己对这桩亲事非常满意。小青夫妇此时还没有生育,没什么牵挂,也都练就了一身的武艺。雳伯就安排小青夫妇二人陪芸娘一同上路。韩闯这两年为家中给芸娘父亲送过几回信,对来回路途甚是熟稔。

    第二日,庄中为芸娘等三人备好了干粮、盘缠,因事态紧急,每人骑了一匹马,又各自多带了一匹备用。韩闯随身携了一柄朴刀,小青也在马鞍上挂了一口带鞘的腰刀。芸娘在背上绑了一柄用布包起的鉄锏,这是庄中最压手的兵器了,还是前些年雳伯的一位战友在芸娘软磨硬泡下才忍痛割爱送给芸娘的。

    芸娘与小青将头发挽做男子发式,各用一帕方巾遮住口鼻,告别哭哭啼啼的母亲,翻身上马,跟随韩闯出了庄门,向着北面一路疾驰而去。

    芸娘等三人一路向北,路上不免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三人在天黑后并没有住店,而是在随便在野外找了个地方。芸娘想起前世听说的一句俗语: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韩闯折了一些干柴,很随便地撒在地上点了一把火,在地面烧出一片空地,待火灭后在空地中央点起篝火。一点森林防火的意识都没有。

    韩闯点完火,又将三人骑乘的马匹的马鞍卸下,将几匹马系在水草茂盛之处。芸娘坐在放在地上的马鞍上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骑了一天的马,看到小青已经疲乏之极了,就让小青别跟着韩闯忙乎了,早些休息吧。自己也将一块毡垫铺在篝火旁,头枕着马鞍躺倒在上面。地面被烧过一遍后,温暖而干燥,还没有虫蛇。

    半夜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却见小青坐在篝火边,韩闯在睡觉。知道他们夫妇二人在轮流值夜。

    如此在路上奔波了数日,期间也经过了一些热闹的城市、集市,但心中有事,无意留恋,偶尔短暂的停留也是为了补充些吃食、酒水。

    愈是向北,路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愈多。再往北走,流民忽然不见了,但总有三两成群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附近晃悠。韩闯告诉芸娘,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战场上溃散的散兵游勇,不用理他们,冲过去把他们甩在身后便是。

    “我们快到了!”韩闯道。

    果然走了不多时,前面又出现一座城郭,城墙上隐约有旌旗飘扬。三人催马速行,不一时来到城下城门前,只见城门上方书有两个大字:沙河。沙河城外护城河吊桥被高高挂起,城墙上有人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韩闯上前高声应话:“我乃韩将军家将韩闯,护送将军家眷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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