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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劬劳父亲,胼手胝足忙春耕

    劬劳父亲,胼手胝足忙春耕

    春深似海了,万物以生机勃勃的青绿色覆盖着大地山川,装扮着原野田畴,点缀着村庄房舍间的空地,带来了无限生气,带来了柔嫩妩媚,也带来了希望憧憬……刘禄晟高耸的楼房前的一条田垅里从上到下,早已是芳草萋萋,一片青葱。只有他家的水田一片浑黄,成为绿莹莹的色调中别具一格的点缀。他家门前的两块水田站在房前的护栏旁就看得清清楚楚,远处的要站上楼顶远眺才能见到一片浑水,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地点缀在一望无际的葱茏绿色之中。那是刘禄晟平整好的准备种植早稻的田块。他今年要将所有八亩多水田都播种早稻,田都耕整出来了,青绿早被压覆在柔软黄褐的泥土里了,荡漾着一抹一平如镜的黄水,只等着他率领人去抛撒已冒青的带着营养土的稚嫩秧苗了。

    傍晚时分,在暮色苍茫,夕烟如纱中,他扛着一把铁锹拟把几块澄清了水的水田里的水放掉,为明天抛洒秧苗作准备。他融入沉沉暮色踏进田畈,灌进耳朵的尽是蝈蝈蛐蛐悠长的鸣唱声,它们感受到了夜露的清凉和傍晚的阒静,心情似乎格外爽朗,亮开嗓子愉悦快活地鸣唱了起来,使得满田满畈仿佛在举办一场歌咏比赛,声音此起彼伏,唱声悠扬动听,充斥了整个田畴和暮色笼罩下的宁静夜空,也弥漫在他的心间,勾起了他潜藏于心的那份悠远甜蜜的记忆。只要闻听自然中的天籁,他心间就自然而然地滋升起不竭的激情,就会驻足谛听,让那复活的悠远的记忆清泉一样流淌在心中。此刻他仿佛逆着时光上溯了几十年,回到了激情四射的农耕时代。他就在这种舒悦的心境中从这块田走向那块田,从这片田畈踏进那片田畈,在慰藉人心的天籁中舒缓地把自家水田的缺口铲开,将田里的水哗哗地放入旁边的水沟中。

    晚间,吃过晚饭,他习惯性地泡好一杯茶端在手中,怀着悠闲的心情走出了房子。妻子不用问就知道他是到哪里去,对着他凝重的背影叮嘱了一句:“不要坐太晚,早点回家歇息,明天秧苗还要下田哩。”他头也不回,只轻轻地“嗯”了声,仍然悠闲自在地径直往前走。他只要轻闲下来或有什么要紧的事临头了就会到张诚良家去坐坐聊聊放松下心情,享受下慢节奏的生活,也听听他的主意。此时他正是要到张诚良家去请他明天帮帮忙哩。

    夜空中没有月亮,但星已上全,显出一片模糊的清亮,但村子里树遮屋掩的地方显得昏昧,只有蜿蜒在树木中的村路还透现模糊的白色。他走过自家楼房旁的空旷院子,从一片一亩多的青翠毛竹园边走过,就踏进了一片枣树林边,浓稠的树叶遮去了星星洒下的淡薄青光,枣林边的路仍是昏黯。但走过这一段路,夜空洒下的一抹清光明晰了些,灰白的大路清晰可见了。他拐上了宽广的大路,踏上缓坡,朝坡顶那一溜座北朝南的房子缓步而去。他所在的村子三十户不到,农户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但朝向不一,一部分朝东,一部分朝南,总体布局呈一个曲尺型;朝东的一溜房子是挨山岭脚下做的,住着十几户人家;朝南的人家的一排住房是横跨山脊做的,也是十几户。刘禄晟的楼房朝东,而张诚良的住房则朝南,两家隔了一段距离。刘禄晟或是白天下大雨不能到田间地头劳作,或是晚间清闲闷在家中,就禁不住从东到南往张家去,或是聚精会神地与他杀几盘象棋,或是天南海北的与他侃侃而谈抒发胸襟。张诚良不时也到他家来,两人消磨时光的方式同在张家一样。这是两个真正的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像亲兄弟一样贴心知己,坐到了一起就免去了不必的寒暄和虚假的应酬,也没有丝毫的拘谨和矜特的心理,一怀茶一支烟就坦然地开始了两人要说的话要商量的事。他们在几十年的交往中从未红过脸生过气,也从未为争多论少的利益闹过什么别扭,更不用说产生什么芥蒂,年复一年的长久密切交往,使两人结下了牢不可破的真挚情谊。两人能够结下情同手足的友谊,是因为为人处世的观念相近,重义轻财的品质相似,乐于助人的观点相通,再加上在大集体时,刘禄晟担任小队长而张任副职时,两人年深日久地配合默契而形成的。长久以来不管谁家遇到了什么大事,只要对方招呼一声,另一方就会毫不推辞地去尽力帮衬,甚至比自家的事都看得重。张诚良小他二岁多,生了两男一女,子女个个孝顺,日子过得顺心安稳。

    刘禄晟悠然地走上那道缓坡,经过几户人家院门之后就拐下大路,到达了张诚良家的院子,朝他家的楼房走去。到他家他熟悉得就像走进自家楼门一样。走过院子推开张诚良家虚掩着的大门,只见张诚良夫妇正坐在客厅津津有味地看一部生活电视剧。张诚良见刘禄晟来了,就连忙起身礼让他坐在前面有茶几的沙发上,随后就去烧开水给他泡茶。刘禄晟随手拉着他的衣服边说:“不用,不用添水了,我才泡的茶。我们在一起坐坐聊聊就行。”张诚良坐回到他身旁,将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摊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看了眼他,不无同情地说:“你这几天都在水田里忙忙碌碌我看见了,也真够累的。怎么今晚有空过来坐坐。”

    刘禄晟拧开自己带来的茶杯盖子,悠然地呷了口温热的茶水,爽朗地说:“今天才把几亩抛洒早稻的水田的抛洒前的工作全部准备就绪,这项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明天就准备将秧苗抛下稻田,想来请你帮个忙哩,不知你是不是有功夫?”

    张诚良笑盈盈地爽快说:“我们之间,还需要个请字吗?我再忙也要挤出时间帮你一二天,这是义不容辞的事,就像我自家的事一样重要。”

    “我打算用两天时间把秧苗撒下。把这一环节的事做完了,到了田间管理,就轻松些了,不像这段时间流星追月一样得每日起早贪黑赶时间了。”

    张诚良听出了刘禄晟言语中所包含的无奈和辛酸,不无同情地嗔怪说:“当初成浩悔婚,你就不该主动提出多赔偿给对方,还付给了精神损失费,对方索赔时对此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作大的指望,不曾想到你真的老实巴交地那样做了,而且数目出乎别人的意料。结果害得自己只好在土地上劳筋苦骨地一点一滴地抠回来。种田的人如今在土地上挣点钱多么难,一分一厘都沾满了汗水。”

    刘禄晟诧异地望了望对方,严肃而直率地说:“你不是不了解我宁可人负我,决不我负人的性格。儿子一反常态做出了丝毫无理的损人的恶事,给姑娘造成了那么大的心理创伤和精神痛苦,就算遇上个十分本份的人不开口提那样的要求,我也会摸着良心弥补别人的,这事我一点也不后悔,觉得完全应该那样做。人若坑害了别人而故意逃避责任,上天最终也会公允裁定的。我总认为负人者苍天必将会惩治的,就像作奸犯科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要被绳之以法一样。我一生不敢也不会违背良心做事,若做了就心神难安。人生在世只图活得心安。生活在心安理得中纵使苦也有乐呀。”

    “这话有道理。说来世间的事真如你所言,冥冥之中,上苍的法眼总是居高临下将凡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通过我的观察,凡不凭良心处事做人的人,最终总没有好下场的。”

    刘禄晟还是继续自己的思路说:“心怀仁义不是寻求报答和获得利益,而是考量如何对得住天理良心。我们在这方面过去不总是不谋而合吗?我做事不求什么回报,只求对得住别人,心有所安。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刘禄晟随即转换了话题。他觉得两个充其量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人,坐在一起探讨一些人性和生活哲理范畴的深奥的问题,似乎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和思想所能抵达的境界,与作田打土巴不太相称。他认为有好些事只要按照思想设计好的去做就行,没有必要深入讨论这么做会怎样。但两人坐在一块聊着聊着就趣味相投地扯到了这上面来了,还津津乐道乐此不疲,最终不发表点各自的观点还不肯罢休,这也许是思想相通,情趣相投的缘故吧。“明天早晨,请你赶到我家吃早饭,饭后就帮助我抛撒秧苗。我把儿子也叫上一路下田。他虽做不来什么事,也让他到太阳底下去晒晒,感受稼穑的不易。过去我在这方面对他是听之任之,年深月久把他惯得四体不勤了,现在要用心管管,让他体会劳思逸淫这句话的含意。”

    张诚良大加赞赏地说:“这样教育下代才是正确的。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过去不是想不到这样去做,而是对嫂子对儿的溺爱有点迁就,不忍心拂拭她的一片舐犊之心,才致使儿子长大了不听父母的金玉良言,还做出些忤逆伤害父母心的咄咄怪事。”刘禄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唔唔”了两声,就陷入了悔恨般的沉思中。

    刘禄晟与张诚良只要坐到了一块,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无论家庭,无论人生,无论四邻八乡的逸闻趣事,乃至对时事还要臧否几句,一旦扯谈起来就会无休无止,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忧烦,忘记了疲惫,不到夜深人静就不晓得收场。今晚也许是他心绪不佳,也许晓得明天还要起早做重事,就浅尝辄止地让谈话戛然而止了。他抬腕看了看时间,两人不知不觉也闲谈了快一个小时了,就骤然立起身与张诚良夫妇告辞:“我得早点回去,明天有事,我要早些上床呢。你也别忘了早点睡,养精蓄锐好明天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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